李昕桐
(1.复旦大学哲学博士后流动站,上海200433;2.黑龙江大学 哲学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150080)
德国哲学家赫尔曼·施密茨(Hermann Schmitz)在对现象学的继承与批判中创立了新现象学。新现象学立足于经验现实,深入实际生活探究身体的意义,提出一种较为完备的情境(Situation)理论。情境理论中的事态、程序、问题三要素意蕴关联的思想贯穿新现象学研究的所有问题(身体、语言、理解、规范等)。施密茨的新现象学情境理论历史渊源深厚,而且具有创新性:从情境角度研究的现象学为未来哲学考察方式提供了新的趋向。
按照施密茨的观点,情境是一种多样性事物整体性组合在一起的,即内部混沌多样,但是个意蕴关联的整体。施密茨把它比喻为“意蕴丰富的晕圈”(Hof der Bedeutsamkeit)[1]77。情境的特征为整体性、混沌多样性和(事态、程序、问题)意蕴关联性。事态(Sachhalt),包括身体事态和其他事态。事态首先应该是事实性的,即真实的;对于纯粹的事态来说问题不在于所谓的决定性,它必须是以“现实性”为背景。程序或计划(Programm),如目的、愿望等,是一种直观的请求、要求。譬如对事物掌控能力的要求,对威望的要求,对社会归属感的要求,对痛苦厌恶的抗争。程序是有意的使自己的判断或行为以任何一种方式依赖于所期待的一种事态,它通过直观的有用性、可操作性参与事物。问题(Problem),如焦虑、危险等,是作为焦虑和不安全性,需要我们去破解的谜参与事物。
施密茨用一个避免交通事故的例子来阐释情境特征:在车流涌动的马路上经常会出现危险的情形,司机通过瞬间的调整方向盘、刹车或者加速来避免与其他车相撞。司机通过前车镜、倒车镜看到了整体的危险。“这是一个如大杂烩一样的感觉的整体,即混乱但却是个富有意义的整体的晕圈,也就是情境,它是通过意蕴丰富的事态(街道、车子的状况,出现在司机前后左右的相对状况)、问题(眼前的危险和为避免事故发生而选择应对措施时可能产生的困难,即对继续行使或偏离的障碍)、程序(之前对危险整体性的把握、为了解决问题的行为准则而设计的事故处置方法,即可能性的营救解决措施)构建形成的。”[2]30所有这些情况都涉及事态的领会、程序的调准和问题的克服。这一切通过一个整体的把握被组合在知觉中。
施密茨将情境的特征,整体性和事态、程序、问题的意蕴指引关联特征运用到诗语言范畴中,使其呈现出诗语言情境的内涵。
施密茨从概念上精确地将诗语言与一般的文本所具有的特征剖析出来。他认为虽然诗是文学的一种体裁,但却有别于文学的特征。莱奥·波尔曼(Leo Pollmann)将文学概念定义为“所有借助‘实践有用性,目的的自我排序来创造具有自己特色的具体性和表现力的一种固定的词语作品”[3]56。施密茨认为“语言的自我排序”应该是以表达的事件为基点而突出事件,即“将重心落在事件本身,为突出事件而以事件为中心点”[3]56。他将文学文本划分为纯粹以内容取胜的文本和诗意的文本。一般文本如科学文本突出的不是艺术形式,而是内容,譬如化学教科书,这种以内容取胜的文本原则上可以被翻译成任何语言,而不破坏其内容意义;而诗意的文本或诗语言是阐释性的,以便人们能从情境中单一地提取事态、程序和问题。
诗是通过一种适当简练的语言,在其中情境被贴切地阐释,使意义在整体性中得到澄明。施密茨认为诗是最能呈现情境,又不破坏其整体性和意蕴的语言。譬如歌德的《游子夜歌》:
Wanderers Nachtlied/Goethe,Jo hann Wolfgang/U ber allen Gipf eln/Ist Ruh,/In allen Wipfeln/Spürest du/Kaum einen Hauch;/Die Vogeleinsch wei genim Walde./Wartenur,balde/Ru hest duauch.
其中文译文为:千山群峰上空/一片寂寂,/万木树梢之中/似乎察觉/微风轻轻如丝;/ 倦鸟儿们静默在树林里。/等候你,快去/早早地休息。(魏纯明2012-04-19译)
这首歌德的《游子夜歌》以一个登山者的视角展开,作者站在阒无人迹的山顶,用天宇、树林、鸟儿之间的一片“大安静”,呈现了一个整体的画面:由高及低、由远及近、由大及小的空间建构。先从峰顶之上的天空写起,给人一种宏大的空间感;继而写到树梢,则有一种细致入微的效果,进一步烘托出“安静”的绝对;再写到隐没在林中的鸟儿,最后仿佛一声叹息,人也要在万籁俱寂中休息了(安息了)。在视角的推移过程中,既有宏大的空间营造,又有细微的感觉捕捉,读者似乎也被引领着置身于那样的山顶,被大自然的寂寥所融化。这样,即是通过诗呈现了情境的特征之一——整体性。
另外,最后一句起到了“意义晕”(Bedeutungsh of)的作用。这便是情境的第二个特征——意蕴性。这首诗阐释了两层意义:第一,人融入自然,自然安静的气氛成为自己的模板,作者也要在自然的安静中寻求身体的休息和内心的宁静。登山者身处天宇、树林、鸟儿之间的一片“大安静”中,他想如鸟儿一般去休息,暗含着一种人与自然的对照,感受着人与自然之间隐秘的关联。第二,人的安静预示着死亡——永远的安静。死亡不仅是自然规律,还预示着永恒的和平。这两层意义都超越了诗本身的话语。它似乎要在蕴含着最深层的静寂和安宁中,以及隐约暗示死亡的丰富而无法言尽的背景里,把自己彻底敞开。
还有,其中Uber allen Gipfeln ist Ruh(千山群峰上空,一片寂寂),此处“寂静”的德语应为“Ruhe”,而作者使用了Ruh省略了“e”,在诗的字里行间描绘的是一种气氛,如果用“Ruhe”代替“Ruh”,这种抒情的影响就会被破坏,通过“e”的省略,“Ruhe”的事态被转换成一种身体体验的表达。“Ruhe”发音为“呼俄”,省掉了“e”的“Ruh”发音为“呼”,就像是呼气的气息,所以,更有一种亲身体验的、轻松自在的呼吸感,更能突出其安静。歌德的这首抒情诗朴素简练,几乎没有什么藻饰,只有短短八行,但意境高远,也似乎包含了某种永恒的哲理,被公认为歌德作品中的绝唱。
诗语言最能贴切地阐释情境,在未受损害的整体性中通过诗句之间的关系,使慎重提取的事态、程序和问题得到澄明,以便诗人通过诗语言将无法言说的情境言说[1]461。也就是说,诗人不是直接解释,诗语言中只能提供事态、程序、问题和内在结构,在字里行间实现情境的澄明,即要人们通过诗的意境去体会。
譬如,唐朝杜牧的《寄扬州韩绰判官》:“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诗人将那种月上中天,晚风习习,依稀听到如泣如诉的箫声,氤氲着月光如水的南国秋夜的感觉凝聚为一种简洁完整、无限丰富的情境。这里说“情境”无限丰富,不是信息量太多而数不清,而是处于朦胧情境中混沌多样性的“意蕴”。这种混沌的多样性是不可量化的,但却可以由一个连结的、流畅的线条整体而简洁地统一起来。诗人通过事态、程序和问题及不可计量多样性的结构呈现出一种情境,这种情境空灵虚幻,美妙绝伦,即使是没有去过扬州的人,读到此诗,也定然会在脑海中浮想联翩,那美丽的景致久久萦绕于脑际。这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一旦诗人说得太多,那么这种意蕴丰富的意境(情境)就会支离破碎。我们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出,诗中呈现的“意境”,超越于作品本身的物质形式(山、水、桥、夜、人),在主体的审美体验中生成了一种整体性的美感,诗人观照自然外物,被外在世界中的美触动心灵,有感而发,构成审美意象,从而写出蕴含着优美、深远、丰富情境的诗篇。这种整体呈现情境的感受不是客观外物的机械复制,而是经过诗人的高度选择、简化的审美“完形”。
贺铸的《青玉案》也能恰切地说明这种情况:“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烟草、风絮和黄梅时雨三个自然物组成一个整体,艺术地回答了“试问闲愁都几许”?在诗中,诗人不是将烟草、风絮和黄梅时雨三个自然物简单相加,而是事态、程序和问题的意蕴关联形成了一个感人的艺术情境:闲愁像无边无际的如烟青草,似狂飞乱舞的满城飞絮,若凄清迷茫的黄梅时雨。
总之,诗语言通过形象的生动性使人察觉到个体化的东西。这种生动性就在于将所描写的人物、情节和事件从所传达的情境中像浮雕一样凸显出来。诗语言十分简约和细心地解释某种情境中的事态、程序和问题,使情境委婉地从局部凸显其个性,以至于突出了所传达的事态、程序和问题,在其混沌多样的整体性中不断地投射出光彩[3]56。诗人在背景中将整体性的情境传达,在诗里情境中的事物被赋予了直观性、形象性和运动性[1]461。
诗语言在贴切的阐释中间接地呈现情境的整体性。诗的表现手法是形成诗语言特征不可缺少的有机组成部分。诗的表现手法包括象征、隐喻和韵律。
象征涉及到了广义的情境。广义的情境是指除了“狭义的情境”①外包含较低层次的事物,如一件物品、一种颜色、一个关系、一个概念等等,它们既不是一种事态、程序和问题,也不能通过由事态、程序和问题所建构的各种整体的呈现。“诗的象征就是这样一些明确的事物,它作为中央核心与狭义的情境一起融合成广义的情境。通过借助或依赖这种象征的中心化来描述诗中的事态、程序和问题,成功地达到贴切的阐释局部委婉的狭义情境的个体性,同时,这种个体性作为整体呈现出来。”[1]462-463
戴望舒的《雨巷》,就是用雨中丁香结作为人们愁心象征的,戴望舒借鉴了前人描写愁情的意境和方法,构成了《雨巷》的意境和形象。诗人依据生活的经验,加上自己想象的创造,在《雨巷》中想象了一个如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她瞬忽即逝的形象更能唤起人们希望和幻灭的情绪。这种意境比直接说“愁”要丰富和耐人寻味。
诗的象征是在深度上获得的东西,即意义的凸显是不可估量的。康德关于美学观念的理解是“与用任何语言表达都无法达到的丰富思想连接在一起的”[3]62,这恰恰是诗语言通过比喻和象征手法所呈现的意境。而这种丰富思想的通达,及怎样才完全可能在想象力的结果中容纳如此多的思想即是混沌的、不可计量的多样性,就是诗人借助象征和比喻婉转地使之显露出来的情境的多样性。
隐喻也是诗的一种重要表现手法。隐喻又称暗喻,用一种事物暗喻另一种事物。隐喻是在彼类事物的暗示之下感知、体验、想象、理解、谈论此类事物的心理行为、语言行为和文化行为。隐喻是本体和喻体同时出现,它们之间在形式上是相合的关系,说甲(本体)是(喻词)乙(喻体)。
依据施密茨的观点,隐喻基于“游戏式的同一化”(spielerischer Identifizierung)②。即使在隐喻式的话语中没有明确的同一符号(喻词)也是这样的,如“夕阳残酒”(Der Tag gehtzur Neige)就包含了白日(Tag)与酒(Wein)这种隐含的游戏式的同一化。隐喻的诗意的丰富性就是以游戏式的同一为基础的。隐喻的前提是游戏式的同一对象对于“本体”来说有足够的可联系性,在这个意义上,才能将事态、程序和问题安置,即情境建构。“如果通过非同一事物的同一产生的一种紧张关系,并围绕着游戏式同一的事物而安置的事态、程序和问题,在这种关系的压力下,新的事态、程序和问题作为模糊勾勒出来的内在联系,最终融合成一种更丰富的情境,那么诗意的隐喻便成功了。”[1]463
隐喻如一根火柴,诗人用它来点燃其话语中的情境,使它整体性地投射出光亮,诗人也可以借用隐喻贴切地描绘浮现在他眼前的情境[1]463-464。所以说诗人的任务就是通过隐喻将情境的整体性呈现出来。
韵律或节奏在诗的表现手法上也是非常重要的。施密茨将其作为一个“格式塔过程”或整体过程(Gestaltverlaufe)来确定。诗的韵律包括声音韵律(Schallrhythmus)和语义韵律(semantisch Rhythmus)。诗语言的声音韵律与节拍和押韵所达到的声音铺陈有关,也与动作有关。诗通过声音的连续性(押韵)明确地提供一种“运动暗示”(Bewegungssuggestion)③,它一方面是被感知的对象,另一方面也能在自我的身体上被感知。之后与“联觉特征”(syn?sthetische Charaktere)一起成为身体入身的桥梁,即基于入身呈现出一种艺术气氛。韵律将诗与艺术衔接,获得一种特殊的意义[1]464。运动暗示就是运动性的情绪感染。
按照施密茨的观点,由于身体的空间性,身体与诸如愉快、痛苦或某种天气气氛的感知的对象是融为一体的。这种异于躯体的感知渠道在实际的感知中占有决定性的地位。它一方面是关于运动暗示,运动暗示是动作的标志,它独立于被执行的动作,既是静止的又是运动的,甚至是运动本身,超越自身,不是在躯体上感知的,而是整体地被感知,施密茨称之为整体过程或为格式塔过程,音乐或者诗的韵律就是这样一种格式塔过程。另一方面为联觉特征,它是与异于躯体的核心结合在一起形成感觉上的特征。譬如,音乐引导人肢体上的运动,身体随着音乐移动或与他人依偎,音乐暗示人整体的运动。因为身体活动的整体性运动暗示与音乐声的整体性是一致的,即融为一体。运动暗示促成了身体交流,“入身”④的现象也随即显露出来。“运动暗示作为同样在自己的身体上被整体感知的桥质促成了在每个领域的身体交流,尤其是在听觉领域。”[2]34“桥质”就是运动暗示和联觉特征。“桥质”具有桥梁的特征,首先,它是一个整体的过程或者说格式塔过程,其次,它还具有如桥一般把不同的身体器官感觉联合在一起的特征。这种运动暗示与联觉特征一起架起了一座从身体感受通往知觉形象的桥梁,即身体入身的桥梁,甚至形象化的动作也有动作暗示范围内的形象性,运动暗示产生自运动,但又不同于运动,是可以亲身感觉到的。
作为语义韵律,李白的诗句“飞流直下三千,疑是银河落九天”很能说明问题。作者用这样的诗句形容瀑布从高处急冲直下,使人体会到了运动暗示,它赋予水的运动以形象,即形象地赋予水以运动性,通过这种形象使人可以亲身感觉到运动暗示,这种水运动中的生命力暗示。体会这种感觉同样具有丰富的含义,这是一种身体性情感,兴奋、快乐都源于自身。“相同或相似的韵律在出现暗示和提示的铺垫时,也就是在诗语言的意义上,能够作为纯粹的意义韵律出现,而不依赖于声音材料,并从诗语言的各个方面一起确定其特有的诗意的特征。”[3]66“我们在感觉上越深入地沉浸到我们的身体中,我们体验境界即生命的地平线中相对弱地被划分为事态、程序和问题的整体性情境的部分也就越突出。”[1]464这样我们就能够理解李白饮酒作诗的缘故,喝酒后更能进入身体感受,而更强烈的身体感受使他更富创作灵感。在身体激动的状态下,整体性情境的加强可以激发诗人的灵感,因为韵律是所有诗语言中最能产生奇效的最重要手法之一。
总之,通过象征、隐喻和韵律这些表现手法诗语言能更加贴切地阐释情境。
诗语言,尤其是抒情诗,对于语言解释功能的阐释表现得尤为突出。抒情诗委婉地解释情境。诗语言呈现人类情感的脆弱和质朴,即呈现了人类情感的原初性,引发了施密茨对诗语言的人学思考。诗语言的意义源于人的“根”(Wurzel),一切信息都整体性地联系和交融其中,完全控制着原初性体验的情境与所提取出来的具体事态、程序和问题的关系。在抒情诗中无论是感受伤感的痛苦,还是体会舒心愉快,都是一种身体性的感受,都是身体性的回归,即人的回归。这就是施密茨提出的人的解放与回归,也可称为“原初的当下和展开的当下”⑤。在施密茨看来,人生存、体验的最基本事实状态是“当下”(primitive Gegenwart)。“原初当下”包括五个要素:此地(das Hier)——空间性、此时(das Jetzt)——时间性、此在(das Dasein)——存在性或现实性、自我(Das Ich)——主体性、此个(das Dieses)——确定性。在“原初的当下”,五个要素融合在一起,而“展开的当下”(entfaltete Gegenwart),即要素的区分,显示出主客体差异、个体性差异,呈现出包括主体自身在内的客观世界的多样性。一个清醒、慎思和成熟的人就处于展开的当下(人的解放状态)。而人的回归状态则是作为个人的主体,超越其身体所限制的此时、此地,同时也超越了此在,并承受自己的非存在,此个即是同一与差异的确定性的赋予。也就是此时、此地、此在、此个和主体融合在一起。个人主体与此时此地融合在一起,现实性直接被遭际,不让遭际者具有把自己和现实拉开的距离。所有的确定性(此个)都淹没在他所遭际的突发的情绪震颤事态中,如身体遭遇极度的恐慌、焦虑、痛苦和愉悦等等。人的生命活动就在人的解放与回归之间,如,痛苦的人使自己突然坠入原初的状态,即回归状态,以便通过特殊变化在紧张情绪得到舒缓的情况下,逃避展开的当下。同样在抒情诗的体会中,人也可以坠入原初的当下,这种与诗的情境感同身受的情感使人的自制力丧失,把人推入原初的身体感受中。抒情诗以细腻的方式协调原初的和展开的当下。“它动摇着在展开的当下获得了解放的主体与此时此地的距离,动摇着这一主体与此在及许多赋予物质世界以同一性和差异性的对象的距离;它向情绪震颤的主体发出呼吁,并借助在一定程度上使人感到、将他逼入困境的现实性来袭击他。”[3]70
抒情诗就是以这种方式形成一种“同情”,使人回归原初的当下。人在这样的回归后重新审视自我,体会生命本质的柔弱与坚强。抒情诗委婉地解释情境,拯救有距离的客观性,这种客观性通过语言表达从混沌多样的整体性中保存自己。诗语言就是在人存在的两个端点,即原初的当下和展开的当下之间,在情境中的事物与可量化的、在结构上可组合的具体事物之间进行的一种居间游戏。
总之,“诗语言,对于抵抗情境的分解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为,通过对情境,即未受损害的整体性中的内部不明确性的适当简练的阐释,使情境闪烁出光辉。”[4]31-32诗语言更贴近“生活本身”,正如海德格尔通过诗人与科学家对“太阳升起”这一事件的差异性比较分析,指明诗人的表述才是本真原初的事件自行给出的世界化体验。诗语言呈现了情境的原初性、整体性和意蕴性,为尝试解决语言的困境开辟了道路。
注 释:
①“狭义的情境”是包含事态、程序和问题,混沌多样,但内部意蕴关联的整体。
②“游戏式的同一化”是延用伽达默尔的语言游戏,游戏式的同一化犹如演员进入角色,以主人公形象出现,感受主人公的世界,但又不是主人公。当我们看一幅风景画,便进入了同一化状态,仿佛身临其境,仿佛自己是作者再去感受它的意境。即面对这幅画进行美感的反思或对话的物质状态做出估量时,对我而言它已经不再是一幅画了,同一性不是客观的,所以施密茨说游戏式的同一化是超越代表意义的。
③关于“运动暗示”和“联觉特征”的理解参见拙著《震颤的身体——施密茨身体现象学》第79-82页,东北林业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
④关于“入身”的理解参见拙著《震颤的身体——施密茨身体现象学》第69-82页,东北林业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拙文《身体作为伦理的始源意义——新现象学视域下的身体伦理学》载《道德与文明》2013年第 2期 ;Hermann Schmitz.Der unerschopfliche Gegenstand,Grundzüge der Philosophie P135-140,Bonn:Bouvier,2007。
⑤关于“原初的当下和展开的当下”的理解参见Hermann Schmitz.Der unerschopfliche Gegenstand,Grundzüge der Philosophie p48-51,Bonn:Bouvier,2007;或参见拙著《震颤的身体——施密茨身体现象学》第38-41页,东北林业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
[1]Hermann Schmitz.Der unerschopfliche Gegenstand,Grundzüge der Philosophie[M].Bonn:Bouvier,2007.
[2]Hermann Schmitz.Der Leib,der Raum und die Gefühle[M].Bielefeld und Basel:Ed.Sirius,2009.
[3][德]施密茨.新现象学[M].庞学铨,李张林,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
[4]Hermann Schmitz.Situationen und Konstellationen:Wider die Ideologie totaler Vernetzung[M].Freiburg:Karl Alber,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