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民间语言对官方话语的颠覆
—— 以《马桥词典》为例

2014-03-19 05:40
关键词:马桥韩少功词典

宋 雯

(华中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0)

论民间语言对官方话语的颠覆
—— 以《马桥词典》为例

宋 雯

(华中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湖北武汉 430070)

韩少功在《马桥词典》里不仅考量了语言对人的存在的限定性问题,还对体现官方意识形态的“共同语言”进行了深刻反思,在他看来,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实际上是一个被普通话化了的时代。由此带来的严重后果,便是语言对人存在的原初性的遮蔽。作为一种相对于普通话的边缘话语,马桥方言固然和其他语言一样具有限定人存在的话语功能,但另一方面也因为它对普通话的疏离,从而具备了一种强大的颠覆性力量。

《马桥词典》;韩少功;官方话语;民间语言;颠覆

一、语言与事实的关系

人类对语言确定性的追求由来已久,早在古希腊时期,巴门尼德就提出:唯有语言确定的存在才是真的存在。柏拉图在《克拉底鲁篇》中深入探讨了名称意义的确定性问题,亚里士多德更是对人类的语言作了明晰和普遍的规范,亚里士多德认为,没有语言确定的感觉是不确定的感觉。20世纪的语言分析哲学的中心论题是研究语言与世界的关系,维特根斯坦哲学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探讨我们的语言为何可以确定地描述世界。

那么,语言的真实情状又如何呢?实际上,“任何语言都有‘强以为名’的无奈和尴尬,它得用逻辑的形式表达非逻辑,用确定的形式表达非确定。”[1]韩少功指出:“认识的主体在不断流变,认识的对象也在不断流变,它们组成并不断置换着词的隐秘含义,层层叠盖,暧昧不清,它们只是在某种社会读解默契之下,才被人们有效地探明”[2]36。因此,语言符号与真实总是有疏离的,就像韩少功所说的,事实到底在何处?你可以逼近,但没办法最终抵达。语言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了无歧义直奔对象。韩少功在《马桥词典》的“栀子花,茉莉花”这一词条里呈现了这一现象:“进入马桥的人,都得习惯听这一类模棱两可的话:暧昧、模糊、飘滑、游移、是这又是那。”因为这样,导致“我始终没弄明白马仲琪是怎么死的。”再比如“狠”这个词,一般意味着残暴、歹毒、恶意、不怀好意,在马桥这个小村庄,却是能干,本领、技艺高超的意思,而“我所憎恶的‘懒’字,在他们那里早已成为一枚勋章,被他们竞相抢夺,争着往自己胸前佩戴。我正在指责的怠惰,在他们那里早已成为潇洒、舒适、有面子、有本事的同义语,被他们两眼发亮地向往和追慕。”①参见: 韩少功. 马桥词典[M].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8. 文中论及该小说内容均出于此, 不再一一注出.这样的例子在《马桥词典》里不胜枚举。这也充分说明潜藏在语言下面澎湃的丰富的生活激流是无法用逻辑来进行规范和驾驭的,“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的一些哲学家,如叔本华、尼采、柏格森、海德格尔以及后来的马尔库塞,则希望从语言深厚的淤积层下面重新挖掘出人类鲜活的生命,或者挖掘出那烈火般的人类生命意志的冲动,或者挖掘出那生命的本真澄明之境。”[3]45

二、民间语言的智慧

《马桥词典》最初刊载于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小说界》,《小说界》的编辑者在序中说:“语言是人的语言,语言学是人学。迄今为止的语言学各种成果,提供了人类认识世界和人生的各种有效工具,推进了人们的文化自觉。但认识远没有完结。语言与事实的复杂关系,语言与生命的复杂关系,一次次成为重新困惑人们的时代难题。本书的作者,把目光投向词语后面的人,清理一下词在实际生活中的地位和性能,更愿意强调语言与事实存在的密切关系,感受语言中的生命内蕴……”[4]海德格尔的追随者伽达默尔曾说过:“语言是储存传统的水库。”而“传统”究竟是什么呢?“在阐释学一派的哲学家那里,‘传统’不是柜子里书页发黄的典籍,不是石碑上铭刻的万古不变的教条,不是遗落在往昔路途上的历史痕迹,也不是先圣先哲、列祖列宗显赫于世的牌位,‘传统’主要储存于人类的语言中,存在于人类对于语言(口头或书面)的绵延不绝的理解中,存在于言语者对于语言的操作实践中。”[3]147语言不是词的机械组合,而是互相交织、渗透的意义网络,词也不仅仅是客观世界的指代,在每一个单词中,都联结着整个意义网络,从而也就沉淀了一种文化观念。“人们使用一种语言,不仅仅是选择了一种思维工具,同时也被语言所塑造,从而接受了一种世界观。”[5]在《马桥词典》里,马桥方言体现并塑造了当地人的思维方式、人生观、价值观。比如在马桥方言里,“小哥”指的是姐姐,同一原则,“小弟”指妹妹,“小舅”指姨妈等等,这反映了当地男权至上的思想,而这也影响了马桥女人的性心理甚至性生理——“从表面上看,她们大多数习惯于粗门大嗓,甚至学会了骂娘。一旦在男人面前占了上风,就有点沾沾自喜。她们很少有干净的脸和手,很少有鲜艳的色彩,她们总是藏在男性化的着装里,用肥大的大筒裤或者僵硬粗糙的棉袄,掩盖自己女性的线条。”在马桥语言里,老年是贱生,越长寿就越贱,与此相对的是贵生,“贵生”是指男子18岁之前,女子16岁之前的生活。还有个相关的概念满生,指男子36岁和女子32岁前的生活。活过了这段就是活满了,再往后就是贱生,就不值价了。这体现了马桥人面对年龄时的独特人生观,也反映出当地人民的辛苦生活。

韩少功在《马桥词典》里阐释了作者个人对语言命题的理解。他以“马桥方言”为例说明了“共同的语言”只是人类一个遥远的目标。作为“共同语言”的普通话,工具性大大增强,它使得相互隔绝的各个方言区得到沟通,交流过程中的歧义和误解现象减少,体现了一些哲学家所追求的语言规范性、确定性、清晰性、普遍性和统一性。但是附着在“共同语言”上的语言规则如同符号系统中心的一个至高的权力机构,“它提出符号代码,规定词义、词类搭配方式、句子规范形式,这种权力的实行同时还将制订相应的‘语境’,从而强行地规定人们的思维、想象方式。语言似乎已经全权代表了客体,语言的陈述方式,从教科书、新闻传播媒介到法律文件,常常拥有权威根据。这时,语言权力所包含的意识形态则为人们不知不觉地接受了”[6]。“这种向心性的文化模式有利于民族的统一和国家的安定,却不利于思想的解放和认识的民主化。由权力构成的知识未免偏执、狭隘和专断,它的权威存在同时压制、牺牲了大量‘地方性知识’,使之成为沉默的死角,被剥夺了其应有的价值。”[7]韩少功在《马桥词典》里明确意识到了普通话对人的异化,“在他看来,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实际上是一个被普通话化了的时代。作为一个‘进入现代化’的必需品,普通话已从普适性的交流工具转变为一种强大的权力体系,它不仅同一化了这个世界,而且还以语言滤洗的方式,重新编制了这个世界的话语秩序,由此带来的严重后果,便是语言对人存在原初性的遮蔽。”[8]

虽然方言里的糟粕也很多,但我们不能忽视其精华的部分。韩少功在《语言的表情与命运》中提到:“我很惊奇地发现,我几乎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方言博物馆。”[9]不同的语言之间存在着文化的差异,这种差异与一个民族的生存方式是密切相关的。语言是生活的产物,不同的语言往往反映了不同的历史经验、人生智慧和意识形态。在汉语的许多辞典里,“醒”都是与昏乱迷惑相对立的,只可引申出理智、清明和聪慧的含义。但是马桥人却用“醒”指代一切愚行,如果把这种看法和屈原的遭遇联系起来,我们可以看到马桥人对“醒”字的理解和运用隐藏着另外一种视角,隐藏着先人们对强国政治和异质文化的冷眼,隐藏着不同历史定位之间的必然歧义。在马桥,说到其他人的时候,有两个词,一个是我们所熟悉的“他”,还有一个就是“渠”。区别在于“他”是远处的人,相当于那个他;而“渠”指的是眼前的人,近处的人,相当于这个他。这个区别体现了马桥人敏锐的空间观念,指出了远在与近在的巨大差别,事实与描述的巨大差别,局外事实与现场事实的巨大差别。

“施莱尔马赫指出过,即使是语言的理解活动,也总是要在语言的两个层面上进行,一个是语法的层面,一个是言语者个人的生活过程。言语活动是言语者个人生活的一部分,言语者一方面使用着语言,一方面又在用自己个人的生活经验介入语言,改变着语言,从而给他使用着的语言注入个性的色彩。而且,哪怕是个人对于语言的曲解或误解,在一定情况下也仍然可以表现为个人历史存在的必然性和独特性,况且,何是‘曲解’,何是‘直解’,何是‘误解’,何是‘正解’,有时并不是容易得到确证的。”[3]32现代解释学在面对人类语言时就特别看重个体经验、个人的具体的生命活动在言语活动中的作用,承认人对语言的主动性,共同的理解只是各自的私有性在交流的瞬间达成或创生的,没有“私有性”(包括个人的偏见或误解)就不会有意义的生成,尤其不会有新的意义的生成。只有在意义生成后,“私有”才变为“公有”的了,但其中仍然会保留着某些“私有”的痕迹,我们可以把它叫做言语活动的“个性”。在马桥方言里,很多词语的意思和普通话里的不一样,比如“在马桥人看来,苏醒是愚蠢,睡觉倒是聪明。”所以在马桥,“醒”是愚蠢的意思,“觉”倒是聪明的意思,和普通话思维的一般理解刚好相反,但韩少功指出:“我们得承认,对聪明与愚蠢的判断,在不同的人那里,会有不同的角度和尺度。我们似乎也得容许,马桥人完全有权利从自己的经验出发,在语言中独具一格地运用苏醒和睡觉的隐喻。就拿马鸣来说吧,人们可以叹息他的潦倒和低贱,嘲笑他又臭又硬又痴又蠢最后简直活得像一条狗,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呢?从马鸣的角度来看呢?他也许活得并不缺乏快活,并不缺乏自由和潇洒,甚至可以常常自比神仙。”而事实也证明,在一幕幕闹剧譬如“文化大革命”终结之后,“人们太多太多的才智成了荒唐,太多太多的勤奋成了过错,太多太多的热情成了罪孽,马鸣这个远远的旁观者,至少还有一身的清白,至少两手上没有血迹。他餐风宿露,甚至比大多数的人都更为身体健康。”由此看出,马桥方言虽然在进行公共交流的时候,有可能会导致歧义和误解的产生,但这实际上也体现了语言的创造性和活力,体现了语言和民族文化精神的密切联系。韩少功在《马桥词典》附录里还举了一个“梦婆”的例子:“把‘梦婆’与英文的‘lunatic’联系起来,隐藏在方言中的普遍人性,或者说人类普遍的文化经验就浮现出来了。马桥人用‘梦’描述精神病,英美人用‘月(luna)’做精神病一词的词根,都是注意夜晚与精神状态的联系。”[10]359这也说明了方言作为“活化石”在语义学、心理学上的意义。我国著名的语言学家罗常培在《语言与文化》的结语中指出:“社会的现象,由经济生活到全部社会意识,都沉淀在语言里面”“从语言所反映出来的文化因素显然对于文化本身的透视有很大帮助。”[11]175我国幅员辽阔,方言种类众多,不同的语言后面都体现了人的独特存在。韩少功也提到,普通话不能取代方言,比如方言地区的一些笑话,如果翻译成普通话就不好笑了[12]88。“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所谓‘共同的语言’永远是人类一个遥远的目标。如果我们不希望交流成为一种互相抵消和互相磨灭,我就必须对交流保持警觉和抗拒,在妥协中守护自己某种顽强的表达—这正是一种良性交流的前提。”[13]358《马桥词典》正体现了对这种特殊性和差异性的捍卫。

三、民间语言对官方话语的颠覆

韩少功在《马桥词典》的后记中指出:“不是地域而是时代,不是空间而是时间,正在造就出各种新的语言群落。”[13]357虽然马桥人对远处的任何地方都称为夷边,对外来事物抱着排斥和抗拒的态度,如在“科学”这一词条里,马桥一群汉子挑衅汽车,在他们看来,所谓现代都市不是别的什么,只不过是一大群科学亦即懒惰的人。在“晕街”这个词条里,讲到了马桥人进入城市之后的各种不适,本义若不是因为晕街,也差一点吃上了国家粮。但是携带着官方意识形态的中心语依然随着时代的脚步进入了马桥。在“满天红”这一词条里,主人公落户到马桥,赶上了当地“表忠心”的热潮,大家对着领袖的像站好了,干部一声令下,劳动力们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一口气背下五六条毛主席语录。荒唐的“三耳朵”认定自己不是兆青的儿子,去找本义询问,他认为“作为一个党的干部”,本义“肯定了解真实情况”。在切入正题之前,他说了这样一段话:“本义叔,你是晓得的,现在全国革命的形势一片大好,在党中央的领导下,一切牛鬼蛇神都现了原形,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就是真的,革命的真理愈辩愈明,革命群众的眼睛越擦越亮。上个月,我们公社也召开了党代会……” 本义听得不耐烦,但他却忘了自己在罗伯的追悼会上同样说过类似的话:“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苏联作家托尔斯泰说过:“对于语言,对于每一个渴望获得文化的民族,致命的毒药就是使用语言中那些现成的、用惯了的形容词。一个总是行走在使用惯用的和现成的形容词道路上的人,走的是一条下坡路,他会滑到非常危险的斜坡上去。”[14]280在马桥泛滥的“语录体”“文革体”就使中国人行走在这条“非常危险的斜坡”上。从“三耳朵”等人的身上,我们可看出这众口一词、千篇一律的语言后边愚昧麻木的心灵,不难看出“语言”在人类个体身上实施的“暴政”。当所有人都重复说着内涵一致、固定不变的语言时,生命就失去了活力,这时的“语言”成了心灵的桎梏,使人的自我在意识活动领域丧失。这正如鲁枢元所担忧的,“当每一个中国人都万口如一地说着相同语句时,每一个中国人同时也都失去了属于自己的语言。”[3]140在“发歌”这个词条里,我们体验到了马桥地区特有的民歌风俗,“发歌”不仅是马桥地区婚丧嫁娶的风俗习惯,还是一种娱乐方式,也是当地人表达爱情、宣泄情感的手段,更是当地民众生活,以及民众人生观、价值观的集中体现。当政府要求用“发歌”的形式来歌颂钉耙,拖拉机等农具,宣传毛泽东思想时,“发歌”被另外的一种语言规则替代,失去了它原本蓬勃的生命活力,“发歌”之王万玉因为拒绝服从新的语言规则而被生活拒之门外。这说明附着在“共同语”上的语言权力是多么强大。改革开放之后,进入20世纪90年代的马桥,流行着很多新词,使用频度很高:“电视”“涂料”“减肥”“操作”“倪萍”“劲舞”“生猛”“彩票”等等。经济时代的“语言”对马桥的影响和控制越来越大。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一种相对于普通话的边缘话语,马桥方言固然和其它语言一样具有限定人存在的话语功能,但另一方面也因其对普通话的疏离,从而具备了一种强大的颠覆性力量。”[8]马桥人“晕街”,对现代文明和外来事物抱着一种警觉的态度,这体现了他们保守、落后的一面,但从另一面说,马桥人也捍卫了马桥的特殊性。马桥方言对普通话的颠覆主要体现在这几个方面:

第一,把官方话语和本地特色结合,这样无形中就以戏谑的方式解构了附着在语言上的权威。比如当全民学习毛主席语录的风气扩散到了马桥后,学习毛主席语录、向领导表忠心也成了当地的热潮。经过每天这样的学习,大家嘴里都有很多革命理论。不大相同的是,马桥人有时候说出一些比较特别的毛主席语录,比如:“毛主席说,今年的油茶长得很好。”“毛主席说,要节约粮食,但也不能天天吃浆。”“毛主席说,地主分子不老实,就把他们吊起来。”“毛主席说,兆矮子不搞计划生育,生娃崽只讲数量不讲质量。”“毛主席说,哪个往猪粪里掺水,查出来就扣他的口粮谷。”代表官方权威的毛主席语录到了马桥不得不改变面貌,严肃性减少,戏谑调笑的意味增强,附着在官方话语上的语言权力在戏谑中被无形消解。

第二,附着在民间语言上的权威有时大过了附着在官方语言上的权威。在“话份”这一词条里谈到了附着在语言上的强大权力。有话份主导权的人,他们操纵的话题被众人追随,他们的词语、句式、语气等等被众人习用,权利正是在这种语言的繁殖中得以形成,在这种语言的扩张和辐射过程中得以确证和实现。在马桥,作为最高执政者的党支书本义拥有最大的“话份”,也就是拥有了最高的权威。本义也会用语错误,比如有次从公社干部那里,把毛主席语录“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听成了“路线是个桩,桩上钉桩”,但因为“桩”字出于他的口,马桥人后来一直深信不疑,反而嘲笑我们知青把路线说成是“纲”。这实际上造成了对官方话语的颠覆。

第三,曲解词意。按照福柯的理解,当人们“把合适的名词赋予给每个表象的物,并在整个表象领域上布置精心制作的语言网络时,它就是科学——命名法和分类学。”[15]164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科学就是一种维护等级秩序的工具,它本身就有意识形态的内涵。可是让我们来看看马桥人对科学的理解:“什么科学?还不就是学懒?你看你们城里的汽车、火车、飞机,哪一样不是懒人想出来的?不是图懒,如何会想出那样鬼名堂?”这可以说是马桥人敌视理性秩序、颠覆官方话语的一种表现。

第四,反训。马桥人在打猎的时候,将指示方向的词作了重新的约定;“北”实际指南,“东”实际指西,反之亦然。这让刚来马桥不久的知青在问路时遇到了麻烦,往往走反了方向。这种反训看上去给话语的理解增添了麻烦,可对于马桥来说,这种反训恰恰增添了话语的私密性,起着暗语的作用。这也是民间语言对于官方语言的一种颠覆。

四、结 语

在《马桥词典》里,虽然韩少功仍然是在用一种官方语言解释民间话语,但我们仍然看到了民间话语背后所传达的民间特有的生存方式,看到了民间语言的生机和活力。韩少功在《马桥词典》的后记里表示了他对于共同语言的警觉:“如果我们不希望交流成为一种互相抵消和互相磨灭,我们就必须对交流保持警觉和抗拒,在妥协中守护自己某种顽强的表达—这正是一种良性交流的前提。”[13]358这正是一种对个体性,民族性的捍卫,民间语言对于官方话语的颠覆,是有其合理的一面的。

[1] 王建刚. 不确定性: 对韩少功文化心态的追踪[J]. 理论与创作, 1998, (2): 3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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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韩少功. 附录[C] // 韩少功. 马桥词典.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8: 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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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韩少功, 王尧. 语言: 展开工具性与文化性的双翼[C] // 吴义勤. 韩少功研究资料. 济南: 山东文艺出版社, 2006: 85-86.

[13] 韩少功. 后记[C] // 韩少功. 马桥词典.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8: 357-358.

[14] 阿·托尔斯泰. 论文学[M]. 程代熙, 译.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0: 280.

[15] 福柯. 词与物[M]. 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 2001: 164.

On Folk Language’s Overturning of Official Language—— A Case of Maqiao Dictionary

SONG Wen
(School of Humanities,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Wuhan, China 430070)

In Maqiao Dictionary, Han shaogong not only discusses the language’s limiting property on the existence of human being, but also rethinks the official language reflecting official ideology profoundly. In his eyes,our era is a mandarinized era hiding the origin of being. As a comparatively peripheral language, Maqiao dialect limits the being too, but because of its alienation, it is capable of overturning official language.

Maqiao Dictionary; Han Shaogong; Official Language; Maqiao Dialect; Overturn

I206.7

A

1674-3555(2014)03-0080-06

10.3875/j.issn.1674-3555.2014.03.012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编辑:刘慧青)

2013-04-23

宋雯(1985- ),女,湖北利川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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