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应该是美丽的

○ 沃尔夫冈•顾彬

不管英文还是德文，书都叫做BOOK。事实上，在欧洲，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一本书，就是《圣经》。

看书是一种艺术。我们看书的时候，应该知道怎么看书。我们有三种方法来看书：我们可以用眼睛，我们可以用耳朵，我们可以听声音。

用眼睛看书的时候，我们对书的态度是非常安静的。到现在还有人要求，对文学作品，我们应该用眼睛安静地看一看。但是我们用眼睛来看书，真的看得懂吗？在德国，书和文学是分不开的，所以我们经常喜欢到文学中心去，在那里听某一个作家，无论他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听他用他自己的声音给我们念一下他的作品。听也是一种艺术，我们应该学好听，如果我们没有学好听的话，那么文学也可以说——书，我们是白听的。德国人非常主张朗诵诗歌、朗诵文学作品，但是很可惜，中国人很少能够好好朗诵他们自己的作品。有不少中国当代作家如果朗诵他们的书，通过他们的声音，他们自己的很不错的作品，却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念，被完全破坏了。

我们不应该认为我们用眼睛读的书，跟我们听一个人给我们朗诵的书，意思还是一模一样。它们完全不一样，完全是两个世界，因为我们可以强调补充的意义，补充的意思。听书现在在德语国家是非常非常受欢迎的，每一个人，从小孩到老头子、老太太，都会喜欢听一个有名的演员朗诵，因为我们在他的声音里头会找到一种内涵。如果我们用我们的口朗诵的话，那么我们通过我们的口会分析解释我们自己的文学作品。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是真的是这样，不少德国人他们会上外国人的朗诵会，虽然他们可能听不懂、看不懂中文，但是他们喜欢听一个中国作家的声音。

有一次，我给一位来自台湾的诗人安排一个朗诵会，来的100多个听众，大部分的人都不会中文，但是他们想听他的声音。博物馆中心的领导也来了，他们当然也不会中文，他们说，我不需要你的翻译，我听中文朗诵。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听中文比听我的德文翻译重要得多，这样的人在德国、德语国家是多得多的。

书应该是美丽的，德国人喜欢美丽的书。中国的书太重，中国的书味道不好，纸不好等等等等。我们上书店的时候，我们的眼睛告诉我们一本书应该是我们看的还是不看的，从封面开始，封面应该有吸引力。书应该是轻的，纸应该是好的，我们的触觉应该告诉我们“我会喜欢这本书”。另外我们德国人买书的时候，老会闻一本书，如果一本书的味道不好的话，我们不会买。版面应该是美丽的。另外特别是在奥地利，有一些小出版社，他们的书堪称一件艺术品。有时候一本书才几十页，但是卖一百多欧元。这些书都是手工做的，都是工艺品。这些书我们喜欢作为礼物，如果晚上有什么派对，我们会带一本这样的书。有的时候，我们希望我们的西装口袋里头会有小书，所以在德语国家也会有小的出版社，他们专门会出小的书。虽然是小的书，但它们是重要的书，它们能够跟着我们好几个星期。

书从《圣经》来说是神圣的，所以书能够作为我们的朋友，我们真正的朋友，也可能一本书能够跟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如果我们孤独的话，我们把最喜欢的书看成朋友，还会准备好一杯葡萄酒，相守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