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晓洁
(安徽大学 文学院,安徽 合肥230039)
杜甫一生珍视友情,交友极广。其交友心态因交友对象的不同而有所差异,随年龄增长、阅历丰富而发生变化。杜甫的交往对象大致有文豪诗友、权贵友人、无名友人三类,其交友心态也经历了单纯崇拜、理性交往、双重心理、真诚相交等阶段。杜甫从思想内容、风格语言等多方面向友人学习,诗歌也受到交友心态的影响而出现一定变化,因人生阶段、交往对象不同而显现出不同特征。
李白是杜甫朋友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天宝三载,李白因得罪高力士,被赐金放还,漫游于洛阳。杜甫也正好漫游于此。两人在洛阳相识,一见如故。闻一多在《唐诗杂论》中热情赞扬了李杜二人的交往:“我们四千年的历史里,除了孔子见老子,没有比这两人的会面,更重大,更神圣,更可纪念的。”[1]年少时的杜甫对待友情是极为真诚的,他与李白的交往出自真心。此时的杜甫心中亦有对自由的向往,且二人都有爱作诗的雅趣。共同的爱好,使他们惺惺相惜。杜甫与李白相遇时,对政治、时局的认识尚浅,具有青年单纯美好的品质,充满理想与浪漫。面对名扬天下的李白,杜甫极为崇拜。他深深折服于其“谪仙人”的气质与潇洒不羁的性格,对其“斗酒诗百篇”的才华与豪放飘逸的诗风推崇备至。李白崇尚自由,喜爱游侠与寻道,特别是在现实理想受阻后,更借游仙访道来缓解心中的愤懑。杜甫出生于“奉儒守官”的家庭,儒家思想要求他肩负起“致君尧舜”的责任。所以,对于寻仙隐逸,杜甫很少触及。可是在与李白相处的日子里,他被李白的气质风采深深吸引,受李白的影响,杜甫创作了许多包含道家术语的诗歌。如《赠李白》是杜甫赠李白最早的一首诗:“二年客东都,所历厌机巧。野人对腥羶,蔬食常不饱。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苦乏大药资,山林迹如扫。李侯金闺彦,脱身事幽讨。亦有梁宋游,方期拾瑶草。”[2]33诗中“青精饭”、“大药”、“瑶草”等都与道家养生、求仙有关。《杜诗镜铨》曰:“太白好学仙,故赠诗亦作出世语。”[3]《读杜心解》曰:“太白栖神世外。自相遇之后,即有齐州受箓、王屋访隐之事……今乃先云自‘厌’、‘腥羶’,将托迹神仙,而后言李亦有‘托身幽讨’之志。自叙反详,叙李反略。则似翻宾作主,翻主作宾矣。不知其自叙处多用‘青精’、‘大药’等语,正为太白作引。”[4]3杜甫在此处表达了对都市生活的厌弃与对隐居山林的歆羡之情,既是青年的任性之谈,当然也不免受到李白自由思想的影响。此处虽言隐逸,但诗风尚无李诗飘逸之气质,有明显地堆积道家术语以迎合李白兴趣的痕迹。
随着杜甫阅历的丰富,他对李白的认识不断深入。李白的仙人气质在杜甫心中逐渐消退,李白的诗才得到重视与学习。《送孔巢父谢病归游江东兼呈李白》是杜甫旅居长安时在送别孔曹父的宴席上所作。孔曹父东游志在求仙隐逸,故杜诗中多虚无缥缈语,有着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但也可由此看到杜甫早期所受李白的影响。此诗意在送孔呈李,足见杜甫与李白的深厚情谊。诗风飘逸而瑰丽,颇得太白之神韵。太白诗以气胜,其豪放飘逸的风格旁人极难模仿。而杜甫《饮中八仙歌》则几可乱真。王嗣奭曰:“描写八公,各极平生醉趣而俱带仙气。或两句,或三句、四句,如云在晴空,卷舒自如,亦如诗中之仙也。”[5]杜甫欣赏李白桀骜不驯的性格与清新飘逸的诗风,正是受他的影响,杜甫早期的创作才会有意去涉猎游仙隐逸的内容,去尝试清新飘逸的诗风。而这与其后期沉郁顿挫的诗风,“为人性癖耽佳句”的爱好与反映民生疾苦的写实手法大相径庭。
天宝五载至十四载,杜甫在长安旅居十年,仕途坎坷,生活贫困,心情苦闷甚至时而感到愤怒。随着社会的腐朽与个人的贫困日益加深,杜甫的诗风发生了变化。他逐渐脱离早年追求的盛唐浪漫主义诗风,开始关注苦难的底层人民,担忧风雨飘摇的国家,揭露荒淫无耻的贵族,创作大量的现实主义诗歌。杜甫诗风的转变与时代及个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同样受到长安诗友们创作的影响。杜甫在长安有着众多诗友,如储光羲、孟云卿、薛据、高适等。他们常常共同游览山川,宴饮酬唱,谈诗论文,交流作诗心得。杜甫与储光羲、孟云卿、薛据等人的交往,已经褪去了早年的单纯的崇拜,更多的是理性的分析。他们都是关怀社稷苍生的诗人,因志同道合而成为朋友。天宝十一载,杜甫与储光羲、薛据、高适、岑参同游慈恩寺,五人均作诗表达了对当前时局的隐忧。储光羲《同诸公登慈恩寺塔》“崱屴非大厦,久居亦以危”[6]320,暗含唐王朝有大厦将倾之势。《读杜心解》释杜甫之诗曰:“诗本用四句领势,次段言登塔所见,后段言登塔所感也。然乱源已兆,忧患填胸,触境即动。只一凭眺间,觉山河无恙,尘昏满目。于是追想国初政治之隆,预忧日后荒淫之祸,而有高举远患之思焉。顾此诗之作,犹在升平京阙间也。恐所云‘秦山破碎’、‘不辨皇州’,及‘虞舜’、‘云愁’、‘瑶池’、‘日晏’等语,比于无病而呻。故起处先着‘旷士’、‘百忧’二语,凭空提破怀抱,以伏寓慨之根。此则匠心独苦者也。”[4]9这首诗是杜甫诗风转变的标志。杜甫与储光羲、孟云卿等交往,储光羲、孟云卿等人都是深受儒家思想影响,志在报国的诗人,他们敏锐地觉察到唐王朝的危机,较早写下了大量深刻反映现实的诗歌。
储光羲在唐代诗坛较有盛名,除了创作山水田园诗外,还创作了大量五言古诗,有不少关心国事民生之作,如《效古》二首。这些内容在杜甫日后的诗篇中也有体现。如杜甫《石壕吏》、《兵车行》等诗与储光羲诗“妇女役州县,丁壮事征讨。老幼相别离,哭泣无昏早”[6]316,何其相似!杜甫与孟云卿也在此时相识,经常一起饮酒赋诗,互相唱和。杜甫出任华州司空时作《酬孟云卿》,后于途中相遇时又作《冬末以事之东郊,城湖东遇孟云卿,复归刘颢宅宿,饮宴散因为醉歌》,可见诗友间友情的诚挚。杜甫十分赞赏孟云卿的诗,认为其诗承“苏李”,有高奥古朴之风。孟云卿的诗真实地描写了百姓饥寒交迫的痛苦生活,抒发了自己怀才不遇的感慨。薛据、高适也有深刻反映社会现实,抒发报国无门感慨的诗篇。杜甫常常与他们交流创作经验,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诗友们创作主张的影响。储光羲、孟云卿等人以古体写现实启发了杜甫的创作,引领杜甫走上现实主义创作道路。此后,杜甫创作了大量感伤时事的诗歌。如《丽人行》、《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等。安史之乱爆发,杜甫身陷长安,写下《悲陈陶》、《悲青坂》等七言古诗,记录唐军的败绩及子弟兵血染战场的惨象。后因上疏救房琯,被贬华州司功,途中写下“三吏”、“三别”,真实地记录了动乱中人民的悲惨生活。从《兵车行》、《丽人行》到“三吏”、“三别”,杜甫迈出了坚实的一大步,从而攀上唐代现实主义诗歌的顶峰[7]。
郑虔是盛唐一位博学的通儒,精通诗赋、书法、绘画,诗字画被玄宗称为“郑虔三绝”。他懂天文地理、医药兵法,与杜甫是忘年之交。杜甫与郑虔相识于长安干谒权贵、“寄食友朋”的最困难时期,两人的交情也正是在此时日渐密切。杜甫与郑虔境遇相似,郑虔被诬外贬十年,孤独抑郁;杜甫旅食京华十载,苦闷沉沦,二人都一贫如洗。虽然郑虔年长杜甫二十岁,但二人却能畅谈理想,痛饮高歌,相互慰藉,成为莫逆之交。杜甫晚年作诗怀念郑虔时说:“故旧谁怜我?平生郑与苏。”[2]1190可见二人交情之深。但二人性格又有很大差别。杜甫志在为官实现济世安民的理想抱负,但世道黑暗,不仅理想难以实现,甚至常常面临饥饿的威胁,这使严肃的诗人陷入无限的苦闷与愤怒中。郑虔家贫如洗,却毫不在意,性格乐观幽默,喜欢饮酒赋诗,与杜甫诗酒之余,还常开些玩笑,这些滑稽风趣的幽默使苦闷抑郁的杜甫获得暂时的笑颜。杜甫与郑虔的交往是推心置腹的,是心性上的相投,性格上的互补。
郑虔的乐观诙谐影响了杜甫的心态,启发了杜甫的幽默。旅居长安的苦闷辛酸,赴蜀流亡的艰难困苦,杜甫总能在痛苦时保存一点幽默,以至于不被苦难吞噬。受知己郑虔的影响,杜甫开始尝试用幽默减轻精神重担,创作了大量诙谐幽默的诗歌。如《空囊》:“翠柏苦犹食,明霞高可餐。世人共鲁莽,吾道属艰难。不爨井晨冻,无衣床夜寒。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2]620身逢乱世,世人皆苟且偷安,杜甫却守节安贫。穷困至极,却能以谐戏语自解。强留一钱以遮羞的幽默话语中隐藏着无限心酸。《醉时歌》中充满了嘲笑与自嘲,诗中将孔丘与盗跖并举,并非真正否定儒术,而是“沉醉聊自遣,放歌破愁绝”。杜甫作惯了这种嘲戏诗,若不懂其真正意图,便不能真正了解杜甫的幽默。杜甫的幽默能在激愤之时一定程度上消解他的愤怒,宽慰他的内心。《逼仄行赠毕四曜》则通篇寓谐于诗。杜甫任职左拾遗后,生活仍旧十分窘迫。十天不能见到友人,并非爱惜身体或者腿脚无力,而是因为官马已还,无钱雇马去见友人,步行街上遇到官长会遭训斥,才有“行路难行涩如棘”。杜甫自己也意识到境况的可悲,“每愁悔吝作,如觉天地窄”[2]464。通过幽默的语言将这种可悲表现出来,内心得到暂时的解脱。诙谐的叙述中充满着自嘲,篇末看似豁达的“速宜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也饱含无可奈何之情。正是因为郑虔启发了杜甫的幽默,杜甫能够用诙谐幽默的语言来调节内在的情绪,其含泪的幽默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他的痛苦,所以“他总寻得事物的滑稽的方面,所以他处处可以有消愁遣闷的诗料,处处能保持他那打油诗的风趣”[8],这便是杜诗的幽默”。
杜甫三十五岁左右,怀抱理想赴京考试。失利后,献赋得到玄宗赏识,但因李林甫欺上瞒下仍旧仕途无望。他四处献诗干谒,希望得到权贵的举荐,但屡试无果。不仅政治抱负无法实现,生活亦难得温饱。坚守气节,只能被权贵疏远;暂且隐忍,干谒权贵,获得其青睐,才有获得进入仕途的机会,最终实现济世安民的理想。为了理想,杜甫选择了委曲求全。与此同时,杜甫也不得不从诗歌、政治中抽出身来,解决自己现实的温饱问题。为了仕途和生计,杜甫开始主动和权贵周旋,此时的交友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对于知己、诗友他一如既往是真心相交,对于权贵则只作为交际的手段,他们之间是没有真感情的。一方面,杜甫因献赋而声名大震,且其诗才较高,故而权贵亦愿意将杜甫纳为自己的“宾客”。另一方面,杜甫出于政治需要,不得不忍辱负重,暂时压抑自己的心志,乞求达官贵人的举荐,但他的内心极为矛盾,深感屈辱。
为了获得经济援助,他不得不参加权贵的酒宴,酒兴正浓之际,赋诗唱和,宾主间暂时消除了阶级的区分,成为“朋友”。但这份友情掺杂了物质、政治等因素,并不纯粹,亦非真情。杜甫在长安的权贵朋友有汝阳王李琎等人。杜甫曾经献诗盛赞李琎的人品才华,热情讴歌他们之间的友情,从诗中不难看出诗人急功近利的心态及刻意讨好、曲意逢迎的意图。而其真实的心态,则在《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得到真切的表现:“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青冥却垂翅,蹭蹬无纵鳞。”[2]75青壮年时期的胸怀理想,早已化为满腹的牢骚苦闷。残酷的现实击垮了杜甫的希望,仕途被权贵阻断,杜甫不得已误身受辱。这段时间他写下了许多干谒诗。《赠翰林张四学士垍》、《投赠哥舒开府二十韵》等诗歌相对于杜甫忧国忧民的力作而言显得轻浮没有力量,因此遭到后人诟病。
除了长安十年之外,杜甫往返梓州、阆州时期也是依附权贵的主要时期。此时的杜甫饥寒交迫,生活完全依靠权贵救济。权贵知道杜甫的诗才,便在游宴送别之际邀请杜甫作诗,杜甫为满足生计需求少有推辞。他们亦常常以朋友相称,但他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并无真挚的友情。权贵多在庭院或园林设宴,或在江边郊外送别,或同游名胜景点,杜甫为了应景写下一些宴饮诗或送别诗,但多是技巧的堆砌,缺乏真实的感情。与此同时,宴饮送别客观上为杜甫观赏梓州、阆州的自然山水、名胜景观提供了绝佳机会,他也因此创作出大量细致描绘了梓州阆州的风景名胜的诗歌。杜甫的诗是“图经”,他用诗笔勾勒出了俊秀的梓阆的山水图画。
杜甫还有一群质朴无名的友人,他们既非文豪,亦非权贵。杜甫旅居长安时,为了前程,不得不干谒献诗。为了生活,不得不陪酒赴宴。这些行为都是违背他的意愿不得已为之的。当杜甫笑脸相迎地应付人际关系时,同时也在用自然活泼的诗句向那些质朴无名的友人诉说着自己的无奈与痛苦。如《病后过王倚饮赠歌》。杜甫与王倚素来知心,诗人含泪向王倚倾诉着自己饥饿与病痛,王倚热情地置办美味佳肴招待杜甫。杜甫满怀感激,期待无事常与老友相见。《投简咸华两县诸子》诉说晚景凄凉,家境贫寒,困顿之中急需他人帮助,但现实中却遭到小官蔑视,“朝廷故旧”也不念旧情断了联系。杜甫含血泣泪向无名友人倾吐着满腹辛酸。杜甫赴蜀途中,一家人饥寒交迫,是友人孙宰雪中送炭,及时地款待杜甫家人。杜甫在《彭衙行》中写诗回忆这段患难真情。
到达成都后,杜甫要建筑草堂,营建草堂对于杜甫来说并非易事,很多事情都需要朋友的帮忙。《诣徐卿觅果栽》写他向周边的朋友索要树秧。《又于韦处乞大邑瓷碗》写吃饭的瓷碗也要从朋友处寻来。杜甫在成都少有旧友,与他交往的多是野老村夫与落魄文人。《客至》诗写杜甫的北邻是一个卸任的县令,他们诗酒往来,互相探望。《寒食》诗写杜甫与邻里间相处非常融洽,寒食节邻里相聚一堂。杜甫与这些质朴的无名友人间的交往是真诚的,他们之间没有嫌隙、猜疑,这些无名友人给抑郁愤激的杜甫带来了不少精神慰藉。受无名友人的影响,杜甫开始有意识地吸取民间方言口语入诗,使其诗更加鲜活生动。元稹诗云:“杜甫天材颇绝伦,每寻诗卷似情亲。怜渠直道当时语,不著心源傍古人。”[9]“当时语”即为百姓的方言俗语。如《病后过王倚饮赠歌》:“但使残年饱喫饭,但愿无事常相见……遣人向市赊香粳,唤妇出房亲自馔。”[2]198诗中“喫饭”、“唤妇”都是百姓的俗语。《彭衙行》:“暖汤濯我足,剪纸招我魂……众雏烂熳睡,唤起沾盘飧。”[2]413“暖汤濯足”、“剪纸招魂”等语言不事雕琢,明白如话。《诣徐卿觅果栽》:“草堂少花今欲栽,不问绿李与黄梅。石笋街中却归去,果园坊里为求来。”[2]734语言更是通俗易懂,与老杜清新飘逸、沉郁顿挫的诗风迥异,别是一种风格。杜甫的诗歌中除了部分诗句中间或出现方言俗语之外,还有全篇用口语写成的。如《遭田父泥饮美严中丞》,杜甫通过与无名友人的交往,自觉向其学习方言口语,用来丰富其诗歌语言,使其诗风真实自然,生动活泼。杨伦评曰:“情事最真,只如白话。”[3]394
杜甫的诗歌除了受到时代、家庭、个人经历的影响外,与朋友的交往在一定程度上同样影响了杜甫的创作。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杜甫遇到了不同的朋友,每个朋友对杜甫的影响各有差别。与李白交往时,杜甫受李白影响,喜欢寻仙隐逸,追求清新飘逸的诗风。与孟云卿等交往时,杜甫更为关注与国运民生相关的现实主义诗歌。郑虔促成了杜甫的幽默,杜甫的诗歌中常常出现诙谐风趣的诗句。赠与权贵的交际诗,多是技巧的堆砌,缺乏真情实感。干谒诗也多遭后世诟病。与淳朴的无名友人交往使得杜甫开始注意吸收方言口语入诗,诗歌更为生动鲜活。
[1]闻一多.唐诗杂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117.
[2]仇兆鳌.杜诗详注[M].北京:中华书局,1979.
[3]杨伦.杜诗镜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12.
[4]浦起龙.读杜心解[M].北京:中华书局,1978.
[5]王嗣奭.杜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8.
[6]彭定求.全唐诗[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7]莫砺锋.杜甫评传[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3:127.
[8]胡适.白话文学史[M].长沙:岳麓书社,1986:341.
[9]元稹.元氏长庆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