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鲨比亚
一、七七我最喜欢和你玩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宁致远的。
宁致远住我们家楼下,因为年纪相仿,我们自小就玩在一处。
小时候的宁致远放学有时连家都不回,直接就跑来我家,到了吃饭时间他也厚着脸皮赖着不走。
我很生气就说:“宁致远,你是乞丐吗?你滚啦。”
宁致远不走,还一点儿也不生气,同时他还能说出“七七我最喜欢和你玩了,你不要赶我走”这种没骨气到极点的话。
是的,小时候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我是女神,他是屌丝。
后来宁致远追忆往事,很不以为意地总结,那时大爷我不是还没具备正常人类的审美观嘛。
其实那时的我也同样没有具备正常人类的审美观。宁致远是非常漂亮的小孩,深邃乌黑的大眼睛,立体的轮廓,长大后俊美指数更是连番飙升。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自动收敛了对宁致远颐指气使的态度。我爸妈倒是对他一如既往,始终当亲儿子一样对待。我妈后来干脆把我们家备用的大门钥匙也给了宁致远,说是“以防万一有个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呀?真是的!
这个金玉其外的家伙每次来我们家不都是蹭吃蹭喝吗?
不过拿到备用钥匙后的宁致远倒也没有太离谱,每次来都还是先摁门铃。
可是,有一天,悲剧还是发生了。
中考结束后的假期,阳光明媚的周末,我爸妈有事出门了,我在浴室里忙着伺候我那头超级长发,好容易洗好了,我随随便便将浴巾包在身上,然后将湿发拧成一股抓在手里准备去客厅窝在沙发里舒舒服服地吹干。
“啊!”
手里捏着钥匙刚刚将大门打开的宁致远看到我这副尊容,吓得大喊一声,我也跟着惊叫起来。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摁了好久门铃你干吗不开?”宁致远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忽然有点生气,我现在这样子难道很像鬼吗?
“那当然是没听见啦!”
“哼!”宁致远显得比我还生气的样子,他一边掉头向外走一边抱怨道,“被你吓死了,”顿了顿又用古怪的腔调添了句:“丑八怪!”
丑八怪?就算我并不是长得多漂亮的姑娘,但也不该直接当着我的面骂我呀。
好了,我想起来我为什么开始讨厌宁致远的了,是因为他先讨厌我的,我嘛,不过是还击。
二、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恨我呀
宁致远和我升入同一所高中,还很神奇地分到同一个班。第一天报到的时候我看着他踩着双大球鞋啪嗒啪嗒跑到我前边,忽然又猛地转身,用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异表情看着我。
“喂,苗七七,你头发呢!”他不敢相信地伸手撩了撩我已经剪得和男孩一样短的发脚。
高中学习很紧张,没那么多时间打理长发。
同一个发型留了这么多年我也厌倦了。
反正我就想改变发型!
坐在理发店的躺椅上时,我心力也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我想了好些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反正我就是不愿向自己承认,我不过是在赌气。
竟然被骂“丑八怪”,也许剪短头发会有所不同?心中并非没有这样的期待,但结果却事与愿违,我并不适合留短发。
长发还能为我装点出一点点少女的妩媚,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成了彻头彻尾的丑八怪。所以我一看见宁致远就气不打一处来。
“走开!”
“干吗呀?”宁致远还是嬉皮笑脸的。
“我和你不熟。”
“怎么会?我们光屁股时就认识啦。”宁致远面不改色地说。
我感觉我的脸颊上腾地像是蹿起两把火:“我警告你你最好装作不认识我,不然我回去跟你爸妈说你在学校欺负我!”
就像我爹妈特别看重宁致远一样,宁致远爸妈对我也是特别宠爱,我要是告他一状,绝对够他喝一壶的。
宁致远脸色黯了黯:“你以为你是谁呀?好像我多稀罕说我认识你似的!”
他愤然地转身就走,看上去骨气铮铮的。
我松了一口气,什么“光屁股时就认识”的这种话我可不想让宁致远到处传播。
开学前一周,班主任已经召集他心目中的班委人选开过会,我也在被召唤之列,并且那次先行会议上已经初步决定我将担任班长之职。
总归是需要稍许维护一下形象的。
“苗七七,认识呀!她也没有多聪明吧,她小时候学走路的时候还同手同脚呢,是呀,你看她长得那副需要救济的寒碜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学习十分刻苦勤奋的。就是嘛,太丑了,自然就永远处于零干扰的状态中嘛。你们不觉得这个苗七七未来只能当念完博士再念博士后的灭绝师太吗?”
新生报到第一天,宁致远以老熟人的身份将上述这番话翻来覆去讲了N遍。
形象?我连一毛钱形象都没有了。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恨我呀?
三、他来学校就光为睡觉呀
我们的班主任很年轻,有一张娃娃脸,看上去就像只比我们大几岁似的。他也特别热衷于拉近师生间的距离,时不时就说出诸如——
“班长,用你威严的面孔去镇压那些同学吧。”
“宁致远,安奭,你们俩个倒好,都这么高,下次我们教室的天花板要是不小心塌了,你们俩绝对能顶住,给我们全班同学争取足够的逃跑的时间。”
这种让人觉得舌苔发苦的冷笑话,他张嘴就来。
开学第一天见面就热情洋溢地向我们表明,他是多么热爱教书匠这个职业,从小就握拳立志呀。
他一番自我介绍说完,班上同学全部傻了眼。哦,不对,有一个例外的。
那就是安奭。他竟然跳起来鼓掌。
要不是因为有师生辈分的阻碍,我们班主任肯定要和这个跟他一样奇葩的少年结为忘年之交。
“太真性情了!太真性情了!”很久之后,安奭还是只要一提起班主任开学时的那番演说,他就要摇头晃脑这样慨叹一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