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叶门隅社会村社组织层级疏略
——述《门隅水羊清册》所涉及的社会村社组织

2014-03-08 07:40巴桑罗布
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4年1期
关键词:村社层级

巴桑罗布

(西藏自治区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 西藏拉萨 850000)

20世纪中叶门隅社会村社组织层级疏略
——述《门隅水羊清册》所涉及的社会村社组织

巴桑罗布

(西藏自治区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 西藏拉萨 850000)

《门隅水羊清册》是迄今记载西藏门隅人口、土地、税制等最为详尽的《清册》,也是极具参考价值的第一手原始资料。文章根据《门隅水羊清册》及其相关文献资料的记载,对门隅地区的社会村社组织层级,即措(定)及以下村社组织层级进行了梳理和评述。研究发现,门隅各措(定)都设佐根、定本(首领、首要责任人)1名,配有阔米(听差)和佐列或者公差各1名。佐根和定本由各措、定酝酿,从有威望的中年以上村民中,定期轮流推举上报后,照例尼玛三措的佐根由达旺“六联”审查批准;其他措(定)的佐根和定本,由达旺“四联”和“六联”委派的税收员或者各小宗宗堆(宗本)批准任命。各措下辖的噶尔琼(定)和参等村社组织的首领,大都称阔米,由各措(定)自行选派、委任或指定。

《门隅水羊清册》;门隅社会;村社组织层级;措

一、序言

笔者曾在《如数家珍的清册》一文中[1],初步研究分析了馆藏于西藏自治区档案馆的《门隅水羊清册》[2]产生的原由和历史背景。并且认为该清册“是迄今有关西藏门隅人口、土地、税制等情况记载最详尽、研究价值极高的最真实可靠的第一手原始资料,亦可堪称区划地界最清晰、风土人情最绚丽的巨幅画卷”。并根据《门隅水羊清册》记载,试图就20世纪中叶门隅社会村社组织层级、家庭构成及宗教组织概况等进行初步探研。

二、村社组织层级

笔者在有关著述中[3],已经探讨和介绍了门隅的行政管理模式:复合型行政体制。本文主要述及措(定)及其以下村社情况,不再赘述错那宗下辖的四小宗及门隅六联、达旺四联、门隅七联、九联和塔措等行政管理体制。

门隅26措和6个定,共计32个措(定)是引用格西·益西赤列在《我的家乡——门隅》[4](其原藏文为《门隅的基本情况》)中提供的资料而列出的。现在国内一般引用和接受这一说法。当然也有门隅三千户,三十二措的说法。然而,与有些史籍和档案材料中的零星记载并不完全一致。《水羊清册》就有许多不同的记载叙述。

根据《水羊清册》的记载,梳理门隅的措(定)及其以下的村社组织层级。

据《门隅明灯》载[5],吐蕃赞普赤祖德赞和朗达玛的长兄藏玛流落到门隅,在门隅米森巴的地方落脚娶妻生子后,其长子弥赖旺秋应拉沃域松地方臣民之邀,前往别卡尔宫就任首领。从弥赖旺秋—拉衮—扎西洽次旺朗杰—班久桑布到朗卡索南,王位父子传承五代后,朗卡索南七子之中的长子贡嘎杰时,便迁至拉欧康巴(轘臦་繲纀་繽)地方建都称王,形成著称于世的康巴王王系。拉欧即今日之尼玛三措之一。

(一)夏尔尼玛措松(三措)下辖的42噶尔琼和定

(6)囊廓尔邦恰嘎尔琼

4.以上三措共同下辖

在《门隅水羊清册》中明确记载了夏尔尼玛三措共同下辖隅松定和仙苏尔定。但是,这两定分别只有一户政府差民的记载,其他居民很可能是属于寺庙或贵族的属民。

塔巴八措下辖的村社都称“定”。门隅邦钦六定的“定”,相当于门隅其他地区的“措”,而塔巴措下辖“定”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设置,使人联想到塔巴八措之上还有个叫协敖的持有特权封文的总管。据《门隅水羊清册》载塔巴协敖,又称塔巴定本,也称卡尔登协敖。卡尔登协敖持有加盖达赖喇嘛印章的特权封文་。时任卡尔登协敖的是年仅15岁的阿旺罗布。看来他的协敖官职是世袭的,而并不是正常选任的。这样一来,我们就不能不推测卡尔登协敖特殊的来历、特殊的背景。他很可能是古代赞普的后裔,而卡尔登宫也许就是藏玛后裔当年建筑的要塞、塞堡。因此,塔巴地区现行体制很可能是一个古代诸侯小国的某种延续。

常囊地区按传统说法有六个措,格西·益西赤列也持这种说法。据《门隅水羊清册》记载,常囊地区6个措中5个措辖下有33个“参”(纃繼)的村社单位,而森纽措则分别计有森格和纽冬两个部分,且既没有村社单位的名称记载,也没有下辖“参”的记载。而森纽措下辖的村落,也不像其他措下辖的一级村社组织,却很像一般的自然村落,所以笔者在此称其为村落,不称村社。

在此需要特别提出来研究的是在《门隅水羊清册》中有关森纽措记载中的另外4个措一级的村社问题。《门隅水羊清册》在梅热参()和朗西参中间,用完全不同的文书格式简要记述了热绒)、奎让、布巴和寇涅4个地方的村社情况:热绒40户,佐根次珠,男女共计454人,住板房和竹房;奎让22户,佐根次旺,男女共计167人,住板房和竹房;布巴34户,佐根群培,男女共计112人,住竹房和板房;寇涅22户,佐根多吉,男女155人,住竹房。以上共计118户,988人。根据《门隅水羊清册》记述,这些人没有差地、差房,是一些居无定所,经常处在迁徙状态的珞巴,属德让宗管辖的政府属民。他们的首领称佐根,与其他措的首领称呼一样,而格西·益西赤列在《我的家乡——门隅》一文中说的门隅第三十二措热空奎单)在《门隅水羊清册》中又不见任何记载。因此笔者认为,热绒奎让可能就是热空奎单。根据地名录和其他资料记载,格西·益西赤列的写法即是正确的,而《门隅水羊清册》经过转抄,又将手抄无头字转换成印刷打印字,很有可能使原先的变成在这儿还有两个问题需要进一步分析:一是格西.益西赤列把热空奎当作为单独一个措,列为第32个措,而在《门隅水羊清册》中,则记载热空、奎单以及布巴和寇涅4个地方分别由4个佐根统辖,相当于单独的4个措一级村社。在这一点上,《门隅水羊清册》的记载应该更具权威性和可信度;二是格西·益西赤列把热空奎单作为绒囊乜四措之一,而《门隅水羊清册》中则把热空、奎单却列在常囊地区村社序列。我们姑且依从《门隅水羊清册》的记载,把它们当作常囊地区的村社来讨论。因此,常囊地区就不是6个措,而是9个措。而整个门隅也不只是32措,至少是35个措了。

(三)常囊措辖的33个参5个村落

另外,常囊地区还有以下4个村社单位:

绒囊上下两措管辖14个村社,但是这些村社组织既不像拉沃域松那样称“噶尔琼”也不像塔巴或常囊地区那样叫“定”或者“参”。然而,绒囊各措下辖的这些村社,是一级村社组织,而非一般自然村落,像绒囊堆措下辖的卡拉登这样的村社组织规模相当大,地理位置也很重要。格西·益西赤列在《我的家乡——门隅》一文中说,绒囊堆措包括穆尔兴童郭库通等村庄。格西·益西赤列列举的这些村庄,应该是下列中第一至第三个村庄:普东东郭和穆兴,但是写法都不一样,孰是孰非,恐难判断。格西·益西赤列在上文中说,绒囊乜措包括博康、夏尔朋和曾吉(等村庄。下列中的曾吉、夏布姆和博卡)等村社恐帕就是格西列举的这些村社,但是只有曾吉的写法完全相一致,其余的写法都不同。

(四)绒囊措下辖14个村社

2.绒囊乜措下辖的七个村社

除绒囊上下两个措以外,按传统说法应该还有两个措。格西·益西赤列在《我的家乡——门隅》一文中把热空奎单和协尔杜边当成绒囊地区的两个措。但是,根据《门隅清册》记载热空奎单属于常囊地区村社,而协尔和杜边则作为两个独立社区进行了特别的记述。根据《门隅清册》记载,东部靠近印度边界的协尔(措)共计49户,男女政府属民248人,由帕布旺杰统领(其家庭成员共计20人);东部靠近印度边界的杜边(措)共计58户,男女政府属民279人,由帕布顿珠统领。由此看来协尔和杜边两个地方是不属于其他措、定的独立社区。清册中虽然并未载明是措、定,但是由帕布独立掌管,直接向门隅六联或宗政府负责。由此笔者认为,协尔和杜边应当认定为措、定一级村社组织。因此,绒囊四措应是绒囊堆措、绒囊乜措、协尔措和杜边措。协尔和杜边的首领称帕布,应相当于佐根,帕布在印度语里可能是长官,或者官佐之意。这两个地方紧靠印度边界,这样称呼首领,可能是受印度影响。

门隅各措(定)都设佐根、定本(首领、首要责任人)1名,配有阔米听差)和佐列或者公差各1名。佐根、定本由各措(定)酝酿,从有威望的中年以上村民中,定期轮流推举上报后,照例尼玛三措的佐根由达旺“六联”审查批准,然后本人戴着“波度”帽(执事帽、官帽)亲自前来领授任命书;其他措、定的佐根、定本,由达旺“四联”和“六联”委派的税收员或者各小宗宗堆(宗本)批准任命。各措下辖的噶尔琼、定和参等村社组织的首领,大都称阔米由各措(定)自行选派、委任或指定。

阔米和佐列或者公差,由各措(定)自行选派。各佐根等执事的具体责任、待遇,有待进一步研究考证。但是据西藏噶厦于藏历水羊年(1943)《门隅水羊清册》记载,许多措(定)佐根都由大差巴户的户主充任。如夏尔措佐根当时是由承担五冈差役的森迪岗·白玛贡布担任的。看来佐根是一些比较富有的村民,承担公共事务,好像没有固定的直接待遇。

三、结语

在研究门隅社会村社层级时,笔者又一次深深感到《门隅水羊清册》提供的材料的丰富性。当然,细读深研起来,还是发现一些美中不足。如清册对热空、奎单、布巴、寇涅以及协尔、杜边等的记载,过于粗略、简单。规制《门隅水羊清册》的官员们,当年在进行实地调查时,可能在按村社建制进行登记规制的同时,有时也可能按行程顺序进行登记规制。因此,清册记载的材料中反映出一些上下先后层次的混乱现象,不少村社组织名称也出现或缺失,或前后不一致等问题,现在大致梳理出来的村社组织层级,是经过反复对比、推敲、分析和考证后初步列出来的。

[1]巴桑罗布.如数家珍的清册——初析《水羊清册》产生的缘由及历史背景[J].西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 [2]《门隅水羊清册》是噶厦于1942年-1943年,委派代本晋

巴和孜准彭饶到门隅整顿吏治,规制清册,形成了《门隅水羊清册》。2001年西藏自治区档案馆把馆藏档案《门隅水羊清册》打印版本全套上下两大册交给我,并让我写一份评介文章。这使我如获至宝,迅速研读并写出《如数家珍的清册》的评介文章,并对我的门隅研究裨益匪浅。据西藏自治区档案馆学者格桑普赤撰文介绍,《门隅水羊清册》档案原件载体系传统西藏纸张,约由1平方米大小的纸张拼接而成。清册全部文字以藏文草书体写就。从整体上看,其文字记录格式工整、干净利落,给人以一目了然、简洁流畅之感。该清册结尾部分缺损,现在还难以断定这宗文献究竟有多长,究竟还有多少内容无法进入我们的视线。从现存残卷来看,该清册长366.6米,宽66厘米,约51万字,是目前发现的最长的西藏历史档案。现西藏自治区档案馆正在整理研究,准备正式出版。代本晋巴、孜准彭饶等西藏高级官员视察门隅,是在印英在门隅的渗透、蚕食更加严重,不丹人在英人卵翼和威逼利诱下,与印英侵略势力同流合污,也向我咄咄逼人的严峻形势下,到门隅查办边务、整顿吏治、寺规,清查土地、户籍、(属民、人口)税务,并规约造册,以强化管控,巩固主权。晋巴、彭饶出行门隅所形成的清册不仅是西藏对门隅行使完全主权的最有力铁证,而且其篇幅之宏大、史料和资政价值之高也是无与伦比的。

[3]巴桑罗布.隐秘乐园门隅——门隅的历史文化地位[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14.

[4]益西赤列.我的家乡—门隅[G]//西藏文史资料选辑(第二辑).北京:民族出版社,出版年不详.

[5]拉尊·阿旺平措.门隅明灯(君民世系起源明灯)[G]//西藏文史资料选辑(第十辑.藏文版).北京:民族出版社,1989.门隅明灯也称《门隅宗教源流》,成书于1728年,是有关门隅(含珠隅)的唯一史籍.

[6]巴桑罗布.吐蕃赞普后裔在门隅的繁衍[J].中国藏学,201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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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Brief Discussion on Men Yu Community’s Organization in Mid Twentieth Century --Study of Community Organizations mentioned in Men Yu Shui Yang Inventory

Basang Luobu
(Tibet Autonomous Region People’s Congress Standing Committee,Lhasa,Tibet,850000)

Men Yu Shui Yang Inventory is,so far,the most detailed Inventory that has recorded information about population,territory,tax system of Men Yu in Tibet.At the same time,it is the most valuable references of first hand material.According to Men Yu Shui Yang Inventory and related historical literature and records,this paper summaries the community organizational classes in Men Yu area which is called“Cuo(Ding)”in local language.The study shows that each“Cuo”the community organizational classes in Men Yu has established one person as the chief or“Zuogen/Dingben”,one general staff called“Kuomi”or“Zuolie”.“Zuolei”and“Dingben”are elected by all the“Cuos”which especially elect middle-aged adults among prestigious villagers.The election is held regularly and reported to the higher level.According the set rules,the“Zuogen”of Nima Cuo is reviewed and approved by Dawang“Liu Liang”(Six Alliances).The other Cuos’“Zuogen”and“Dingben”are reviewed and approved by tax collector or Vice Zongben appointed by Dawang“Si Liang”(Four Alliances”and “Liu Liang”(Six Alliances).Each chief of community organization of“Ge Er Qiong”or“Ding”and“Can”under each“Cuo”is called“Kuo Mi”.“Kuo Mi”is elected or appointed by each“Cuo”or“Ding”.

Men Yu Shui Yang Inventory;Men Yu community;community organizational levels;Cuo

K281.4

A

1005-5738(2014)01-100-06

[责任编辑:拉巴次仁]

2014-01-15

巴桑罗布,男,藏族,西藏山南人,原西藏自治区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西藏自治区人民代表大会法制委员会委员,主要研究方向为藏族历史文化、法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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