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忆湄
摘 要:俗话说千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风,中国传统节日有着相异的庆贺方式。为了更加详细了解上海地区传统春节的庆祝方式,通直接采访和问卷调查,对上海人春节期间“烧头香”的仪式进行梳理,反映上海人民春节的美好祝祷,为了更好生活的美好祝愿,揭示这一民俗背后的市民精神。
关键词:上海;春节习俗;烧头香
中图分类号:K89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4)03-0041-02
一、引 言
老上海的过年味道,从冬至起就已经浓郁的散开了,从传统的腊八节到廿四节,从元宝茶到陈年饭,每一项都足以勾起传统上海人似近又远的记忆,而作为传统老上海的一个过年习俗“烧头香”更是值得现代上海人的注意。这项传统且久远的春节习俗伴随着时间的磨刻愈发显得弥新。笔者在2013春节期间调查了上海市宝山县、静安区等各处的春节烧香风俗及其烧头香的情况,希冀从这一传统的年俗中窥探上海市民的节令生活特点。调查的方式以问卷及直接采访为主要形式。
二、上海地理概况
上海作为一座现代化的城市展现在世人面前不逾百年,从一个海滨渔村逐渐发展成为城镇,而后由城镇发展为县,这是一个漫长的岁月过程。在时间的沉淀中,上海成为“东方的巴黎,西方的纽约”;资本家的乐园,无产阶级的炼狱;冒险家的天堂,流浪汉的家园;现代中国的钥匙。所有这些评判或出于道德,或出于阶级分析,或出于城市地位。正如现代学者忻平在其一书中是这样写道:“经过了几十年的‘依靠引进现代因素的积累,已经造就了客观的新生产力和和市民群体,‘现代知识的空前增长,新价值观与社会生活方式的定型,形成了上海都市的现代取向,这是一种不可逆转、不可忽视的人心所向与社会认同,是一种非任何个人实力所能改变的历史潮流……”
上海从马家浜文化的发现算起迄今有六千年历史,从唐天宝十年(公元751年)置华亭县算起有一千三百多年的历史,而从元朝年间设县开始算起亦有七百多年的历史,这些都昭示着这座城市既有历史的积淀,亦有现代化发展的速度。这所曾经是吴淞江下游渔滨码头式的海港城市在接受新鲜血液,在遭受现代化冲击的同时,既接受了异国文化的一些形式,比如现代上海人喜好过圣诞节、西方的情人节等等,也保留了原先城区的传统里弄文化,各个街道、古迹、民居的演变,构成了各有特色的文化印迹。“近代上海民俗可以归结出中西交汇、南北兼容和新旧杂陈三个特征”。这种种的印迹和上海的特殊性是密不可分的。近代以降的上海都已然是多元异质文化共存共生的场所,这种杂交的文化生态使得传统的社会风俗愈加凸显的鲜活。
三、上海地区的年岁仪式
“沪城风俗,元旦贺岁,各家皆食腻更菜头,小儿多击鼓敲钲以为乐。”正月初一为一年的开端,又称为岁朝、元旦。作为传统中国人不可或缺的礼俗:烧香,在新年里面则显得犹为重视。“香烛提携去复还,流年签上问机关。观音堂内莲舆到,携得香篮唤小鬟。” “大年初一是新年的开始,礼仪风俗颇多,一大早,有信女手持香烛到庙里去拜菩,争烧头香,除了表达自己对菩萨的虔诚,还祈祷新的一年如意兴旺。” “每逢农历初一、月半或佛诞辰之日,信徒们成群结队,备齐香烛元宝进庙膜拜,争烧“头香”......“烧香拜佛,年初一清晨,许多老年妇女和少数中青年人到庙宇烧香,有的为争取烧头香,凌晨三四点就冒着严寒守候在寺庙门前......”另外《上海风俗》中亦有记载:“初一这天,善男信女,纷纷到寺庙烧香,称“岁朝香”。上海老城厢内的城隍庙和在东北方的丹凤楼,是香客最拥挤的地方,当然还有不少善男信女,成全结队去寺庙争先烧香,叫“烧头香”,祈求平安,除夕夜半,刚交元日子时始,人们就拿着香烛去寺庙中,这是香车宝马,不绝于途,比白天还热闹......”。这种烧香的热闹场面在晚清袁祖志《沪城竹枝词》中亦有所记载:“爆竹声中换锦衣,香烧头炷轿如飞。索逋不管东方白,还灯笼去扣扉。”从这简短的四句话我们甚至可以看见轿夫在气喘吁吁地奔跑着,就是为了让轿内乘坐的官人烧炷头香。可见在传统的新年里面,烧“头香”一直是上海市民不可缺少的一项重要节日活动。
(一)穿着服饰及食品的要求
宝山区永福庵的乐女士告诉我们,佛家里面的烧头香有着自己严格的一套礼佛要求。为了表达虔诚之心,人们通常会在烧香前一天就会沐浴更衣,着装整洁,不会穿的过于鲜艳;其次,有一些虔诚笃定的信徒会空腹前往寺院,要么就在烧香前坚持素食等等。非信徒的民众要求不是那么严格,一般在年初一、年初二、年初三这三天吃素。
(二)烧头香的仪式
在烧头香的过程中还有一套较为讲究的叩拜礼仪,在进入寺院时要注意选门进,进香时从哪一道门进入都是有讲究的。普通游客,进门只能走右边的那道门,中间那道门叫空门,只有出家人才可以出入的,也符合了“遁入空门”的说法。在进香时烧几株香也是有不同涵义的:烧香时,三炷为自己祈福,六炷为两辈人祈福,九炷为三代人祈福。而十三是一个极致,十三炷香就是功德圆满的高香。插香时,先烧香再叩头。
烧香时要越旺越好,即人们就常说香火旺盛。进香叩头时,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住香,高举过头顶作揖。作揖后,把香插在香灰里,就可进门叩头了。双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可许愿,再向下至心口,默念,再摊开双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现在的人们去烧头香已经很少有人严格按照真正的叩拜礼仪来进行了,人们往往会在大年初一很早就在寺院门外排队等候,并提前把香点燃,然后时辰一到,寺院的门一打开,人们就争相奔跑着进主殿把香往香炉一插,合手一拜。
(三)烧头香还是烧头炷香?
什么是“头香”?据上海各地方志中所载:“人们还习惯到附近寺庙烧头香,称为岁忏,又称烧八字香......又如“在元旦清晨,每有至城隍庙中焚香拜佛,求神保佑,俾得一岁平安无事,且诚心者以为必俟天末明时须即往,能第一次至者,求福必多,名曰头香。”初一烧一年中的第一炷香显得尤为重要,上海人叫做烧头香,初一日必须进10座庙烧香,于是也被讲作“烧10庙香”清袁祖志《沪上新正词》中是这样描述的:“城门彻夜不曾关,向晓香车水一般,何时烧完十庙香,往人环绕看云鬓。”过去,一些人为了抢头香,甚至翻越大庙红墙,于是出现了南岳衡山过年一怪:搭梯翻墙把年拜”。可见其实烧头香并不是上海地区所特有的。上海地区的头香一般可以归纳为几个特色,第一,烧香者在时间选择上多为除夕至元旦日这段时间。正如“除夕漫漫尚未央,争先入庙进头香。”第二,多为新年的祝祷之用,“低心下首喃喃语,保佑来年命运昌。”第三,随着时间的发展,烧香者人群在逐渐地扩大,情景也更为热闹。更有甚者,“除夕日之半夜,途为之寒,城隍庙中。几无容足之地,盖无不欲思第一次头香也。”
烧头香是指烧的第一炷香吗?根据佛典中的记载,“头香”是一种香的名字,正如我们寻常所说的檀香、牛头香等等。关于烧头香的记载倒是很少见到。我们在询问调查中的一位裘阿姨时,她是这样说的:“头香可能更多地意义上在于民众如何看待了。一般香客自己觉得自己在正月初一烧的第一炷香,就是烧头香。按照上海居民烧香的习惯来看,烧香和烧头香的意义是不一样的,烧香可以随时随地烧,没有一个特定的时间环境。一些居民在家中设有佛龛、香案,在平时的日子里面会上香、喃喃的自语,但是这绝不等同于在新年烧的第一炷香,也绝不是头香,头香的意义就在于在特点的时间(除夕至元旦)、特定的地点(多为庙宇)、特定的人(自己奉上),这些特定所构成的祝祷愿望更加灵验,所以烧头香一直伴随着春节而愈加显得重要也不难理解了。
四、结 语
伴随着日子的流逝,糟粕与精华并存的上海年俗正在人们的记忆中慢慢的消褪。但是“烧头香”这一寄托了人们美好祝愿的新年仪式却大有回温之势。正如尹继佐在《民俗上海》中有过这样一段话:“民俗文化由长久的历史积淀而成,是与居民的生活密切相关的衣食住行、礼仪、信仰、风尚、娱乐等民间风俗习惯的总和。它蕴藏于普通百姓中间,与千百万人的日常生活浑然一体,并在社会变迁过程中展现一种无意识的力量。” 这种无意识的力量是民俗对于人们行为模式的影响,民俗文化不是个别人的随心所欲,而是全民族在其生存和发展中的一种选择。它产生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同时也制约和影响着社会生活。加上市场这只无形的手的推动,“烧头香”慢慢的在上海人的新年中占有一席之地。宗教的神秘感恰好能给人们一些精神的安慰和心理的平衡,能稍稍缓解人们心里的紧张情绪,减轻一些内心的压力。于是,烧头香作为一种民俗信仰和宗教活动,也成为了当代人释放心理压力,寻找精神安慰的一种方式。
上海,这座正在发展的城市,在霓虹灯的华丽映照下,以优雅的文化内涵、袭袭香气向现代化的人诉说古老而久远的节令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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