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 静
电影《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剧照
日本是一个非常懂得珍惜的国家,很多古代遗留的传统文艺样式得到较好保存,众多从古至今的民风民俗也得到充分发展。这种保存和发展体现在多方面。而在民族电影的发展中,日本电影人更是格外注意将本民族的特点与电影融合。纵观日本电影的演进过程,电影与其民族性格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能动关系。
日本作为一个独特的东方民族在长期的发展变迁中形成了较为稳定的民风民俗、民族文艺和民族精神。这就是其民族性格,即国民性的表现形态。简言之,众所周知的樱花、和服、俳句与武士、清酒、神道教可以说是日本民族性格“菊与刀”的具体表征。而这些特殊的民族符号对日本电影又有着长久而深刻的影响。
日本民族“菊与刀”的矛盾性格在电影中有广泛而深刻的表现。这些民族性格特点在电影中之所以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离不开日本传统文化对诸多电影导演潜移默化的影响。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日本电影天皇黑泽明的创作——处处闪现传统文化的光芒。他出身于武士家庭,自小深受武士文化熏陶。成为电影导演之后,其作品也大多沾染武士道精神的气息,呈现出日本传统意义上的阳刚之美。正是他始终致力于将日本传统文化、民族精神溶于电影艺术之中,才创造出深远悠长、独具特色的东方电影奇观,从而打开西方了解和欣赏东方电影的大门。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这句名言在黑泽明电影中得到充分体现,这也是他能成为“亚洲电影第一人”的重要原因。在西方电影尤其好莱坞电影称霸全球时,东方电影要在世界电影中占据一席之地,必然离不开自身民族文化的底蕴,民族精神的支撑。民族性格的展现为日本电影发展提供了契机。
日本人推崇武士道精神中的“强者哲学”。对待自己的民族文化,他们常怀“饥饿感”和“内部空虚感”。[1]这使其既甘于接受弱肉强食的现实,又善于海纳百川。这在电影政策中最明显的表现是未设置进口片限额。这就使得本土电影在国内市场承受很大压力。从有关机构的统计数据来看,日本近十年间电影产业都没太大起色,产业规模几乎达到饱和。目前日本全国银幕数3000 多块,每年票房约2000 亿日元,人均每年观影1.2 次,票价平均约1200 日元一张,这些数字跟10 年前、甚至90年代都没太大分别,各种统计曲线都在原地踏步。[2]
另外,樱花作为日本国花对日式审美观也具有很大影响,日本民族从古至今形成了樱花般淡雅忧伤,纯洁热烈的审美意识,即“幽玄之美”。这种意识对电影业的影响是巨大的。以岩井俊二为代表的新浪漫派青春片电影导演们将其发扬光大,为日本电影注入清新的现代活力。直到目前,日本电影市场上纯爱电影仍独领风骚。然而黄金时代已过,这种审美观念却未得到及时接替,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观众的审美疲劳以及大片巨制的缺乏。
民族性格对日本电影的影响自始至今渗透在电影的方方面面,下面从视听语言、人物塑造和主题表达等方面来分析其具体表现。
色彩在日本审美文化中具有重要地位。从日本传统和服的色彩搭配上就可看出日本的色彩审美风格——整体素色衬以较少亮色,接近自然的素朴色调与简约风格至今仍是社会审美的主流。这种色彩审美观念对现代电影艺术也有重要作用。日本电影对色彩的运用大多符合这种主流色彩审美观。比较典型的如岩井俊二经典作品《情书》的开场镜头,皑皑白雪中女主角身着黑色大衣躺在其中……色彩的淡泊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个画面却成为流传至今的经典镜头,色彩的渲染作用不可忽略。了无边际的白雪象征着女主角纯粹而无尽的爱与遗憾,黑色大衣则传达出她的哀伤情绪……不用多说一字,幽怨委婉的东方情愫油然而生。
日本室町时代的绘画有着和中国宋元水墨画的共通之处,即“留白”。这与日本悠远简雅的审美文化不谋而合。这种构图手法运用在电影艺术之中则传达出东方宁静致远的神韵。在黑泽明晚期的高峰之作《乱》中有一段影像是以静态绘画形式展现的,而让电影中动态的人在静态的绘画上行动产生令人称奇的视觉效果。在这一场景中行动着的人也遵循室町绘画的色彩搭配、构图原则,使人和场景形成一幅和谐统一的人物风景图。这种画面构图形式开创并发展了绘画风格的民族电影,对于传播日本民族艺术和审美文化具有重要的良性影响力,成为众多导演学习、借鉴的经典。
另外,日本传统音乐与现代电影音乐在形式与曲调上都有很大变化,但这种变化仍然符合其民族审美精神内核——曲风大多温婉柔和,给人希望,给人心灵治愈或启迪的感受。这与日本民族的悠扬深远的审美文化也是相匹配的。比如电影音乐大师久石让为北野武导演的作品《菊次郎的夏天》所配的电影音乐“Summer”,音色飘渺朦胧,切分节奏增强了旋律的动力感,凸显出活跃欢快的情绪,与电影中的故事情节相联系,令观众感受到音乐中飘扬的夏日温情,结合影片信息完整得体现出小男孩的美好憧憬和成年人的真诚善良。
武士道精神是日本民族性格中最突出的特点之一,也是日本电影长期以来表现的重点主题。武士道精神可以简单地概括为义勇、仁礼、名誉、忠义,克己等。它的一大特点就是无条件效忠君主,将无私献身作为武士的最高义务和最终行为。[3]而在电影中这种精神内核得到了充分体现。2005年著名导演佐藤纯弥推出了一部备受争议且取得当年电影票房冠军的反战题材影片《男人们的大和》。抛却其它因素,单纯从人物塑造角度来看,武士道“明知死却为之”的精神得到了人性化的升华。片中有一段对话,伊达问舰长:“武士道和士道之间有什么分别?”舰长回答:“武士道不求回报地牺牲自己,士道则本着牺牲的精神,仍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作为一名有着武士形象的军人,舰长的话其实是对武士道更深层次的解说——对于真正的武士而言,生与死都是为了献身。这个有思想、人情味和信仰的武士形象令人心生敬意。同时,这部影片也折射出日本民族性格中的生死观。日本人将樱花与大和民族武士道精神联系在一起,认为人生和樱花一样短暂,应在有生之年发出自己的光和热。[4]简单说就是生和死都要“得其所”。
武士道精神在日本长期处于权威地位,对于促进日本男权主义的普及有着不可推卸的作用。而男权思想在一些电影中早已得到了印证。例如中岛哲也的代表作《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影片中的松子是一个无法独立生存,难以承受孤独的女性,她的命运总是受到不同男人的主导,男人是她生活的唯一希望……无疑,松子仅仅是日本男权思想的牺牲品之一。纵使中岛导演的叙述方式通俗且富有喜剧化,但仍然掩盖不了悲剧的内涵。
电影《情书》剧照
长期以来,一种生存危机和前途渺茫的不安感,时常困扰着日本人的心灵,使他们形成了一种忧患意识。[5]然而正是这种危机意识在日本电影表现主题中的表达激发出日本电影与众不同的魅力。比如日本2006 年推出的灾难片《日本沉没》,全片围绕“假如国家没有未来,民族走向毁灭,路还怎么走”的主题展开叙事,被评为继《后天》之后影史上最震撼灾难巨作。正是忧患意识激发了日本民族精神中的可贵之处,即团结奋进。这种和衷共济的民族精神在这部影片中也得到了充分体现。影片中不乏为拯救日本而默默做出贡献的人们,正是他们的努力最终使日本虎口脱险。
日本特有的地理环境等因素,导致日本经常遭受海啸、地震等自然灾害。因而日本民族始终抱着对自然的尊崇之心,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这一主题表达在宫崎骏的动画电影中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他的很多作品都致力于表现日本民族性格中的这一思想,比较典型的代表作品是《幽灵公主》。影片站在人与自然平等的立场上检讨对环境的破坏,思考人如何才能与自然真正和谐共处等问题,引人深思。
日本作为一个独特的东方民族在长期的发展变迁中形成了较为稳定的民风民俗、民族文艺和民族精神。这些都是其民族性格,即国民性的表现形态。而这些特殊的民族符号对日本电影有着长久而深刻的影响。一方面,传统文化、民族精神的展现为电影发展提供契机;另一方面,大和精神和审美意识的自身局限性一定程度上制约电影活动。民族性格对日本电影的影响渗透在电影的方方面面,主要的表现是日本审美文化观念在视听语言中的流露;日本武士道生死观念在人物塑造方面的表现以及民族危机意识在日本电影主题表达上的呈现。
[1][5]王梦立. 日本民族精神之剖析[J]. 日本问题研究,1994(4):60.
[2]新浪娱乐. 日本电影:市场让位中国 动漫游戏抢观众[EB/OL].(2014 -11 -03)[2014 -11 -05]http://ent. sina. com.cn/m/f/r/2014 -11 -03/10314234432.shtml.
[3]薛春.论日本武士道精神[J].科技信息,2008(14):9.
[4]闫志章. 樱花和日本国民性[J]. 吉林化工学院学报,201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