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与敲
——宁波70后新锐小说家作品研讨会纪要

2014-03-06 12:44冯国祥
文学港 2014年2期
关键词:小说家宁波市作家

推与敲
——宁波70后新锐小说家作品研讨会纪要

【编者按】2013年11月10日,由宁波市文联与浙江省作家协会共同主办的70后新锐小说家作品研讨会在我市举行,著名作家蒋子龙、浙江省作协主席麦家、浙江省作协党组书记臧军、宁波市文联党组书记邹大鸣、《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诗刊》主编商震、《收获》杂志主编程永新、《花城》杂志执行主编朱燕玲、《十月》杂志副主编赵兰振、《江南》杂志主编袁敏、《作家》杂志主编宗仁发、《小说选刊》编辑部主任付秀莹、浙江省作协党组副书记曹启文、浙江省作协秘书长王益军、《西湖》杂志副主编吴玄、《野草》杂志主编马炜及被研讨的我市六位青年小说家张忌、雷默、杨卓娅、俞妍、余余、赵挺等三十余人参加了研讨会,宁波市文联创研室主任赵柏田主持会议。

邹大鸣:感谢中国作协、浙江省作协的有关领导以及全国著名文学期刊的主编、专家对宁波文学事业和青年作家的关心与厚爱。在座的6位70后作家能够得到专家们面对面的指导是十分幸运的。市文联花大力气举办高规格的研讨活动,既是宣传和推荐宁波文学生力军的需要,也是我们坚持培养本土文学人才的一项重要的举措。作为青年作家,今后要走的路还很长,请各位专家对他们作品把脉会诊,指出存在的问题,帮助他们完善和提高创作的水平,为今后的发展打下更加扎实的基础。同时,也请各位领导、主编、专家对宁波文学事业的发展与繁荣提出宝贵意见和建议。我们相信在文艺人才培养上,只要一如既往地坚持立足于本土、立足于打基础,再经过几年的辛勤努力,宁波市的文学事业必将出现新人不断涌现、佳作不断迭出的喜人的局面。

程永新:几个作者都很年轻,读他们的文字感觉很清新。他们跟年龄稍大一辈的作家的写作方法和表现生活的角度有一些不同。他们接受的传统东西可能少了一点,更关注内心的东西,这也是文学的各个面貌,各种风格,应该允许存在。这个时候文学特别需要年轻人的加入,文学运动就是因为不断有年轻人的加入才会往前发展,才会有新意。在这个时代,物质相对富裕,精神生活相对贫乏,文学虽然被边缘化,处于一种尴尬的处境,但是今天我反而觉得我们的文学、我们的精神生活非常重要,它的重要意义和重要性越来越凸现出来。我觉得宁波市文联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因为一个地区、一个城市对文化的重视,对文学的重视,就是跟有没有睿智的、有远见的领导,以及有关部门是不是重视有关系。我希望宁波的这批年轻作家能迅速地成长。

施战军:张忌的中篇小说,写的是老了的母亲的一种心迹,这种题材非常难写,张忌作为一个成熟的小说家,写得非常自然,很让人欣赏,既没有回避母亲身上的性格和弱点,也没有回避生活难题,这样的细节对于年轻的作者来说是挺难找、挺难集中起来的,但是张忌做到了。这是一部特别好的中篇小说,读了以后让人不断发颤。当然这个小说也有一定的问题,就是叙述上有点松,交代时间就像普通讲故事的人一样,作为小说家应该用小说的方式和手法来展现。

杨卓娅的《八重樱》是很生活化的小说,她对生活的细节做到了非常诚实、非常真切的态度,小说里看不到对于生活做作、假装的想法。她对生活中小的意外非常注重,一个小说家对生活的新奇感,恰恰就是从小意外的关注中产生的。当然这个小说也有个问题,就是离生活本身有点太近了,分不开生活的实距和叙述表达意向之间的间距。要多给人留一些想象和琢磨的余地。作者不妨在写作时装装傻,把空间让给读者,读者才有兴趣去琢磨、思考。

雷默是这部集里叙述最成熟、最有特点的作者。他的写作相当于80年代中后期,我们读到的先锋小说家的感觉。他的这几个小说,表面上看是写生活里的故事,但每个小说后面都有自己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的东西。雷默现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创作在转变,还处在一个兴奋的探索里,但是我感觉你非常成熟,尤其是小说《气味》和《我们的叛徒》,非常短,非常好。现在找比较短的短篇很难,雷默以后可多写点这样的短篇,在手法上稍微灵活一点,不妨多沾点市俗之气。

俞妍是一个特别有才华的作者,她的小说明显带着女孩子的心思和痕迹,叙事很轻灵,故事拿过来就可以讲,这是一种天资,不容易做到。如果要提一点建议的话,就是你的小说分行太多了,一句话就一个自然段,像写诗一样,给人感觉不认真,以后要注意格式方面的问题。

余余的小说给人感觉很新鲜。我看了《兔子,兔子》以后很兴奋,这个很短的小说中故事非常丰富,涉及到方方面面,还有对生活的态度等等,尤其是后来做的那个梦,我觉得非常有意思。这个故事写得非常实,感觉就如在眼前一样。这个小说有一个非常灵巧的结构,用《兔子,兔子》来命名,感觉非常有味道,可琢磨,而前后这样一种结构的照应,让这个小说除了对生活的写实之外,有对于夫妻关系、人际关系和人和世界关系的想法。《去桃村》、《在山间》都写得不错,我觉得余余是一个挺有希望的小说家,但是有些语言太随意,有点太啰嗦了。

赵挺的这个小说《南方,慢速公路》我读得比较细,写了大概有十几个人物,每一个人物都很鲜明。我觉得年轻人能够做到把人物塑造得鲜明起来很不容易。这个小说是以打电话的叙事作为他的主干来写,非常符合现在生活的样子,有一些句子非常优美,读起来轻松、活泼,又不浅薄,如果对这个小说提意见的话,我认为题记可以不要。

朱燕玲:雷默的几个小说现代感挺强,带有江浙群体特点,但也有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留白比较多,书卷气也比较浓。《气味》这个题目跟整个作品的氛围非常相似,有一种气味飘在文本之中,其他的五篇小说都有这种味道,这也是叙述的一种基调。《气味》的结构蛮巧妙的,切入点和整个叙述方式与一般的年轻作者不一样,他有自己的心思在里面,让人有兴趣看下去。《芝兰桥轶事》是以一种温文尔雅的方式处理的,对于关系到生死的主题,完全没有用强烈之感的笔调来写,这是雷默的一个特点。《药》是一个比较震撼人的题材,雷默处理得不急不慢,但还是欠力度和深度。《我们的叛徒》是一个大背景的故事,雷默的处理让我觉得很意外,这篇是我最喜欢的,题目取得好,结尾也很有意思。最后一篇是《我们》,我还是没有看到一些作家的狠劲,没有把什么东西揭露出来。文学的可为之处是游离在黑白的地方或者是道德的困境之中,但是我们只是展示出来,却没有进一步的挖掘,这样的小说分量就轻了。

宗仁发:《八重樱》取材于一个社会事件,主要写主人公的内心挣扎,不是写好人坏人,也不是写伦理道德,是写一种无奈、无助。这个小说故事的题目很好,细节非常可信,语言简洁、顺畅,读起来一环扣一环,很舒服,从中可以看出作者的才气、潜力、功底。这个小说的问题,就是生活化和距离近的问题,怎么解决除主人公的矛盾心理之外东西。小说至少有三种可能性,一个是讲述一个故事,一个是描述一个故事,还有是思考一个故事。这个小说我觉得没有进入到最后一个层面,就是对故事的思考,对生活带来的追问和发现,如果提供这样一个东西的话,我觉得获得的理解、获得的刺激、获得的冲击就会更大更多。

袁敏:张忌的小说《船》选择的题材是已经有人生经历的沧桑的中年人,面对步入夕阳的老年人及其微妙的心理纠葛和情感战争。看完以后,小说特别打动我。这样的题材不是完全靠写作技巧能驾驭的,而是有漫长的人生阅历才会有这样体会的。所以面对张忌我很感慨。我非常欣赏张忌的安静,他叙述的平淡、思想表达的平实和人生态度的平和,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在我印象中,张忌写作的也有十来年了,但发表的作品不是很多,在同龄的青年作家中,他是比较沉寂的,他的作品和他的人一样的,不张扬,语言平平淡淡,但平淡之下有着对生活敏锐的、犀利的剖析和思考。我非常看好张忌。

赵兰振:俞妍的小说我重点读了两篇,一个是我认为很成功的,还有一个是我认为不那么成功的。这两个小说有代表性,一个是跟着故事走,一个是打开局部。我觉得打开局部的写得很到位,能让人记住的东西特别多,包括个性化的语言,女性敏锐的感觉。把局部写透了,小说明显就提上去了。跟着故事走这一个小说,看完以后就记不住。在现实中也好,其他读物上也好,这种故事太多了,让人记住的太少。为什么提这两个小说,这是两种方向,对于你未来往哪里走,也是一个方向吧。

麦家:这个小说集我看了,感觉有点遗憾,没有留下一个让我忘不掉的故事,没有我需要刻意去记,刻意去推敲,刻意去研究,才知道小说在说什么,才能把情节串起来,故事情节本身没有自发生成一种力量。刚才几大名刊主编都谈到了,战军说的几句话很到位,也表达了我的感受。故事是和生活保持距离的,故事来自于生活,生活的传奇一面就是故事。我们要学会怎么去讲故事,怎么让人物和情节在故事的链条中产生历练,产生和某种生活的距离,这种距离就是一种审美。如果你对故事不在乎,你要写出一种腔调,这样故事性弱一点也没有关系,有腔调。我觉得小说的技巧,第一是讲好故事,第二要有你的腔调。

吴玄:余余的写作是从本性出发的,跟现实和历史没有关系,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关系,这种写作方式蛮好的。余余写的人物也许是自己身上发生过的,或者亲朋好友中发生过的。小说中的人物不是生活当中的,而是偏离了常规常态的,像《兔子,兔子》里面的丈夫喜欢养兔子,最后得了幽闭症而离家出走,消失了。《暮色来临》里面的女孩特别爱画画,然后在画展上看到一个男画家,打听到男画家住在一个村子里面,就跑到这个村子里等待,最后等到了男画家出现了,这就变成了一个故事,如果结尾再思考一下,我觉得这个小说会更好一些。

马炜:赵挺的小说讲的是一个年轻人要去北方,但是很多的困难阻止他去,或者是他不断为自己找借口拒绝去北边。用这样的方法来描述一个80后的内心,是非常好的一个路径,里面有焦虑、冒失和谎言,尽管他在情景上没说,但是写出来就是年轻人有这样一个情结。他一直想离开家,想去北边,但他只是到了家的北边。这个有点像哈姆雷特,老是被许多的理由阻挡,这点被80后作者写出,而且是写了两代人去远方找彼岸的情节,是初具腔调的,非常难得。我觉得里面引入了现实中拆迁的东西,是不是妥当?还有小说结局走向是不是很好,都可以琢磨。

付秀莹:看得比较仔细的是张忌和赵挺的作品。我也非常赞同各位老师给他们的意见和建议。我特别想选张忌一个作品。今天对我个人来说,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也是70后,看了这本小说集,我觉得自己很惭愧,看大家绽放的光芒和才华,我也觉得很好。

曹启文:对于宁波市文联和宁波市作协力推70后作家的举措非常赞成,60后已经功成名就,90后刚刚出道,70、80现在正是年富力强,创作储备蓄势待发,在这个时候重推他们,对宁波市的文学创作,队伍的梯队建设及精品创作都非常有好处。就70后作家的作品来说,如果把写作比作做菜的话,这一批作家有他自己的菜单,可能偏辣了一些,或者是地域性更强一些,这是好是坏,很难定论。叙事方面,咀嚼力度比较强的,能品位出生活的味道,咀嚼是自身体验式的咀嚼,把自己对生活的感受融入自己的作品中。反过来说,菜单突出自己的特色,是不是就显得单一,菜单是不是能够更丰富一些,带有自身的体验式的还不够,因为作家应该具备两种本事,一种是把熟悉的东西写成陌生化,一种是把陌生的东西写成熟悉化,这样视野就更开阔一些。

蒋子龙:给我的书我还是认真看了。《南方周末》搞了一个全国评选,他们经过初评选出了五本书。我在想,今天讨论的新锐作家与五本书的作者——当今文坛上的中坚力量相比差在哪里呢?我觉得差了一点冲击力。五个作家的作品不能忍受一页纸没有精神,没有思想冲击,没有智慧。读网络小说,我感到文学已经改朝换代了,我想不承认老都不行了。但是我读宁波的小说,我感觉到很亲切,这还是我熟悉的文学,还是我感觉比较贴近的叙事方式,整个的格调非常有地域特色,让我想起吴侬软语、江南船娘、妙龄女子,就是阴柔腔调、阴柔气息弥漫,略缺一点阳刚。

臧军:衷心感谢中国作协的领导、蒋子龙老师及各大主编们亲临宁波参加这次活动,并对青年作家提出了非常中肯的意见!衷心感谢宁波市文联和宁波市作协开展这么有意义的活动!同时也要感谢在座的和不在座的广大文学青年,在浮躁的市场背景下,在转型期的背景下,能够坚守文学,并写出这么好的作品!

这次活动的开展,让我倍感责任重大。一是振兴浙江文学的责任。浙江文学在历史和现代文学中占有半壁江山,但是当下浙江还没有进入中国文学第一方阵。二是培育青年作家的责任。青年作家队伍的梯次建设非常重要,宁波做得很好,为全省做出了榜样,值得我们学习。三是文学精品创作责任。一个地方的文学是否兴盛,关键看他有没有精品力作,精品力作是我们浙江省作协和宁波作协今后面临的一个大课题。

(根据录音整理整理人:冯国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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