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爱情·亲情
——论《家》中弗兰克的创伤 *1

2014-03-04 01:45蒋欣欣
关键词:弗兰克莫里森莉莉

蒋欣欣,舒 建

(湘潭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引言

2012年5月8日,美国非裔作家托尼·莫里森的第十部小说《家》(Home)由科诺普夫(Knopf)出版社在美国、加拿大同步出版发行。不幸的是,“在撰写《家》的过程中,次子斯莱德(Slade)患有胰腺癌,并于2010年圣诞节前后离世。自儿子死后,莫里森曾一度将小说的写作工作搁置长达数月之久。”[1]出于对儿子的爱,她特意在小说《家》的扉页中写上儿子的名字。“爱”是莫里森在创作中一贯关注的主题,也是她用以疗治非裔美国人所受创伤的良药。在《家》中,因朝鲜战场上痛失醇厚的友情,弗兰克饱尝战争带来的创伤。与女友之间滋生的甜蜜爱情,令他暂时忘却创伤,得到些许喘息。只有家人共同经营的伟大亲情,才能让他最终鼓起勇气,直视创伤。莫里森从友情、爱情和亲情三个维度阐释“爱”的内涵,并进一步揭示“爱”是治愈创伤,疗救心灵的良药。在她看来,友情是亲情的延伸与扩展,因为它是家庭内部成员与外界交流的肇始;而爱情是亲情的雏形,因其终成正果将转变为家中的亲情;而亲情是家中的主人,是治愈创伤的根本。“家”有别于房子之处在于它充满了“爱”,而友情、爱情和亲情都是对“爱”的诠释,有“爱”的房子方称之为“家”。

一、创伤的引发:破碎的友情

在莫里森看来,友情是家中亲情的一种延展。除却亲情,家庭成员对外交流的第一步便是建立与他人的友情。作品《秀拉》“探讨了种族歧视与黑人女性的自我成长,友情、性爱与婚姻,生与死,善与恶,传统与现代的冲突等多种主题”;[2]34小说《爱》围绕着儿时玩伴留心与克里斯廷的情感纠葛而展开长达数十年的明争暗斗。无一例外,小说《家》也体现了弗兰克与昔日朋友迈克(Mike)、斯托夫(Stuff)深厚的友情。然则,此三者之间的友情却永久地被定格为创伤的画面。弗兰克的创伤生根于儿时的种族逃亡、成长于残酷的朝鲜战场,且二者均系于友情这条线索,最终因朋友的惨死而一触即发地引爆。自此,创伤时常以几幅破碎、模糊不清、恐怖的画面萦绕在他的梦境、出现在他的日常生活中,成为他挥之不去的痛,致使受创主体弗兰克无力建构正常的个体文化身份*“创伤……其当代核心内涵是:它是人对自然灾难和战争、种族大屠杀、性侵犯等暴行的心理反应,影响受创主体的幻觉、梦境、思想和行为,产生以往、恐怖、麻木、抑郁、歇斯底里等非常态情感,使受创主体无力建构正常的个体和集体文化身份。”——陶家俊. 创伤[J]. 外国文学,2011(4):117-125。。总之,朋友的惨死无言地宣告了友情的终止,从而瞬间引爆弗兰克的创伤。

美国学者凯西·卡鲁斯(Cathy Carruth)首次提出“创伤理论”这一术语。她在著作《无人认领的经历:创伤,叙述和历史》(UnclaimedExperience:Trauma,NarrativeandHistory, 1996)中将“创伤理论”定义为,“一种突如其来的、灾难性的、无法回避的经历。人们对于这一事件的反应往往是延宕的、无法控制的,并且通过幻觉或其他闯入方式反复出现”。[3]11根据学界的划分,创伤可分为历史性创伤与结构性创伤两种。“历史性创伤是指特殊的、常常是人为的历史性事件,包括大屠杀、奴隶制、种族隔离、少年时期受到的性侵犯或强奸;而结构性创伤通常指超越历史的失落,如和母亲分离、进入语言象征系统、不能完全融入一个集体。”[4]189显然,弗兰克的创伤在类别上属于前者,而且他的创伤并非一蹴而就、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而是伴随着他的成长经历而变化,最终因事态的恶化而引发。

种族主义歧视可以说是构成弗兰克创伤的原初事件。孩提时期,共同经历的如同灾难的种族歧视,早在弗兰克幼小的心灵深处埋下创伤的炸药包。种族歧视一直以来都是美国不可小觑的一个普遍现象与社会问题。它历史久远、由来已久,是一个历史遗留与时代畸形的产物。它的延续令众多美国少数族裔,尤其是黑人群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逃离德克萨斯的家时,弗兰克与迈克、斯托夫三个小伙伴共同经历、亲身体验了种族主义带来的灾难与创伤。此创伤集中表现为誓死不愿离去的老人的惨死。整个村舍中,唯一不愿逃离的老人惨死在种族主义者犹如乱箭穿心般的枪柄之下,最后还被挖出双眼。对于年仅4岁、天真稚气的孩子们来说,死亡本身就是一件极为震惊的事情,给他们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其实,“事件本身不会造成集体创伤”,意义才能“提供震惊和恐惧的感受”。[5]18-20创伤事件本身的性质正是如此:它的深刻影响不在于创伤事件本身,而在于事后痛苦的回忆,因为幸存者在日后会以联想的方式记忆引发创伤的原初事件。老人惨死带来的震惊无疑为弗兰克的创伤埋下导火线,终将引爆战场痛失朋友的创伤。

导致弗兰克创伤的核心事件是朝鲜战场上亲身体验朋友死亡的恐惧。在大洋彼岸的另一头、在那片海外战场上,弗兰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发小迈克和斯托夫离自己远去、客死异乡,就连他们的尸骨最终也没能运回故土。“我奋力赶走那些栖覆在迈克身上的鸟,使劲将他拖到隐蔽的地方,可惜他还是死了。我一个劲儿不停地跟他说话,说了差不多个把小时,可惜他还是死了。我奋力去捂住斯托夫那条断了的手臂,可惜血还是不停地从伤口涌了出来。”[6]103迈克和斯托夫死状的惨烈可谓弗兰克在朝鲜战场上最为残酷、悲惨的事件,给他的心理造成了难以释怀的创伤。这就是心理分析家立顿夫(Robert Jay Lifton)所说的“幸存者的内疚”,即“心理创伤与生理创伤涉及到个人伤害或者剧烈的情感痛苦经验”。[7]2朝鲜战场痛失挚友无疑给弗兰克心理上带来了巨大的情感痛苦,瞬时间引爆了他们共同经历的种族歧视以及朝鲜战场积郁已久的心理创伤。

因此,种族歧视下的惨死和朝鲜战场上的噩梦一直回闪在弗兰克的脑海中、游荡在他的梦境里。他时常游离于梦境和现实之间,“听到未上子弹的枪膛发出的声响”,[6]33“看到斯托夫模糊的身影”。[6]99创伤以现在时的状态蛰居在弗兰克当下的痛苦中:一方面,这些惨烈、破碎的画面似乎成为他与战死的迈克、斯托夫交流的唯一渠道,从而将他们的友情永远地定格为闪现于头脑的图片;另一方面,这些时常萦绕在弗兰克脑海和梦境的模糊、混杂的画面也致使其无法融入正常的社会生活。最终,弗兰克因支离破碎的“爱”(友情)引爆他难以摆脱的创伤,而逃离德克萨斯时遭遇的震惊、朝鲜战场上目睹挚友死亡的恐惧则是创伤的系列症状。然而,“莫里森是乐观的,我们总可以在她的小说中看到希望。”[8]52于是,在希望的企盼与期许下,弗兰克摸索着行走于创伤的黑暗之中,失去友情的他幸运地遇到了爱情。

二、创伤的抑制:疗伤的爱情

创伤事件将会使得“幸存者质疑基本的人际关系……打破家庭、友谊、爱以及对共同体的依赖……打碎在与他人关系中形成和保持的自我建构”。[9]5为此,幸存者唯有重新复归原有的“关系”,方能获得康复的可能,而这种“关系”的重建却又以新关系的建立为基础,所以“创伤的复原首先应该以恢复幸存者的权利和建立新关系为基础”。[10]136根据莫里森的理解,爱情是亲情的雏形,因其美满终将化成永恒的亲情。而在小说《家》中,弗兰克修复“关系”的努力始于他跟莉莉美好而短暂的爱情。爱情的萌芽表现出弗兰克内心对亲情的向往,也是他重新建立“关系”的初探。

爱情虽然没能使弗兰克走出创伤,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对他的创伤起到了抑制的作用。自朋友迈克和斯托夫惨死之后,弗兰克的创伤顷刻引爆,以致退伍回国后没能融入正常生活的轨道。弗兰克要么在酒吧买醉麻醉自己,要么在赌场输钱麻痹自己。朋友惨死后,他的心灵出现了一片空虚,而空虚的存在为他后来接受莉莉提供了可能。直到深秋的一天,弗兰克在一家干洗店,邂逅了抑制他创伤的真爱——莉莉。“当我把军衣递给她那一刻,我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眼睛老盯着她看。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傻,而我自己却没有察觉。”[6]68莉莉的出现令弗兰克一改以往的消极、颓废,有了抑制创伤的迹象,因而暂时忘却创伤,展开了对莉莉的追求。而对爱情的追求正是对亲情的向往,是弗兰克试图恢复“关系”回家的尝试。正是有了莉莉的相伴左右,弗兰克真正感到了从创伤中解脱出来的轻松与舒坦,因此“当他晚上躺在床上,莉莉的手臂搭在他胸口时,先前那些时常萦绕在他周围的痛苦画面瞬间消失,因此弗兰克也能够睡上个安稳觉了”。[6]21对于莉莉在弗兰克人生中的地位,小说有过提纲掣领的概括:“是(我)第三位伴侣的出现改变了(我以往的)一切。”[6]68莉莉的出现有效地抑制住创伤记忆的无意识闪回,帮助弗兰克恢复正常的心理,建立渴求的关系。

爱情即使抑制了弗兰克的创伤,却未能根除创伤的症结。造成弗兰克创伤的核心事件,即朝鲜战场上挚友的惨死,“时常主动地以如噩梦、幻觉、闪回等各种方式突袭受创主体以提醒自身的时刻存在。”[11]30弗兰克与莉莉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两个礼拜,他俩便确定了伴侣关系;从深秋到大雪纷飞的时节,数月内他俩的爱情顷刻土崩瓦解。诚然,在爱情的滋润下,弗兰克的创伤得到了暂时的抑制。然而,弗兰克愈发对爱情着迷,愈发能够解释他对亲情的渴望:第一次见到莉莉时,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只觉得自己仿佛就像回到了家。”[6]68家的味道、亲情的感觉使得弗兰克暂时忘却创伤、获得短时的舒坦。爱情虽是亲情的雏形,却并非其本身,亦非“爱”的主题下家中的“主人”,所以爱情对创伤的抑制只能是暂时的。宴会上小女孩的笑脸激活他脑海中死于自己枪口之下微笑着的朝鲜小姑娘:那双在垃圾堆里寻觅食物的手、那双哀求不死对他微笑的明眸,令弗兰克顿时如鲠在喉,陷入创伤的困扰,以致他在宴会上做出立即丢掉手中食物的举动,继而消失在人群当中。自宴会后,弗兰克又一次陷入创伤后的抑郁,回到寓所后他不声也不响。对弗兰克而言,莉莉就像“阿司匹林”,[6]107仅仅起到镇痛的效果,毕竟创伤在他身上扎了根。宴会上小女孩的笑容宣告了阿司匹林药效的消失,同时也预示着爱情并不能永久地抑制弗兰克的创伤。

与莉莉的爱情令弗兰克的创伤得到暂时的休眠,起到阿司匹林般的镇定效果,因为爱情让他获得了仿佛到了家的感觉。然而,恰如小说中提到的阿司匹林那样,它毕竟只能维持短暂的药效,时限一到作用即刻消失。面对似曾熟悉的小女孩的笑脸时,弗兰克封藏数月的创伤瞬间喷发出强大的破坏力。最终,他们的这段爱情也不得不像阿司匹林药效的消失而画上遗憾的休止符。可是,这毕竟是弗兰克努力复归“关系”的一次尝试,而尝试的成功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揭示的意义:爱情为弗兰克直视创伤开启了大门,而这扇大门的朝向则是爱情的归宿,即亲情。收到求救妹妹茜的信件后,弗兰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拯救妹妹的南下征程,丝毫没有顾虑莉莉的感受。在爱情与亲情之间,弗兰克毫不犹疑地选择了亲情。此举应证了在《家》中,爱情是亲情的雏形,亲情才是爱情的归宿、“家”中的“主人”。而弗兰克对爱情的追求是因为爱情让他有了仿佛置身于家的感觉。在疗伤的爱情无法根治的创伤面前,亲情却成就了其伟大之处。

三、创伤的走出:修复的亲情

与外部世界建立新的“关系”以期复归原有的“关系”,这是走出创伤的必经过程。爱情便是复归这种“关系”的尝试,然而它的疗伤功效仅为暂时抑制创伤的复发,未能将其完全治愈。相比之下,亲情更具持久性,能够支撑幸存者阻断创伤记忆的闪回,帮助幸存者通过讲述完成大脑对创伤的修复和整合。亲情一直以来就是莫里森作品“爱”的主题下所反映的主要情感维度,而小说《家》字里行间都散发着亲情的伟大与魅力。亲情的伟大在于弗兰克四岁时就已承担起照顾妹妹茜的职责,而这样的职责并未因他的入伍而终止;亲情的魅力还在于弗兰克能够冲破创伤的困扰,不畏艰险一路南下救出身陷囹圄、生命垂危的妹妹。

亲情是爱情力图复归的“关系”所要达到的终点。爱情之所以能够暂时抑制住弗兰克的创伤,成就为复归“关系”的初探,只因爱情令他有了仿佛到了家的感觉。家的感觉便是亲情的味道,即治愈弗兰克的创伤、走出创伤的根本。对弗兰克而言,亲情亦即生命中的寄托——家中的妹妹。妹妹茜是弗兰克继续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与希望,为了妹妹的康复他才鼓起勇气回到了曾经自认为连战场都不如的莲花镇,因为“她曾是我昔日生活中的跟屁虫”,甚至“是我仅有的家人”,而“她的存在要么代表她的缺席,要么代表我的缺场”。[6]103妹妹自小因出生场所不光彩一事而遭受继祖母的排斥和否定,她认为“在街头出生注定了茜的悲惨人生”。[12]124这在某种程度上表明,妹妹的存在其实是一种不被认可的存在,一种在场的缺席;而妹妹这种在场的缺席,从另一个角度又证实了哥哥弗兰克的存在,因为哥哥所到之处必定会有妹妹的身影,反之亦然。妹妹在哥哥心目中的特殊地位恰到好处地解释了他义无反顾南下营救重病的妹妹茜,而他之所以不顾一切就恰如其分地阐释了亲情的伟大。

亲情是排遣创伤困扰的情感支撑。对爱情的追求是因为爱情是亲情的雏形,有家的味道,是才暂时止住了创伤记忆的回闪。故此,走出创伤的阴影、排遣创伤的困扰在于亲情的支撑,在于妹妹茜的安好。莫里森曾在《宠儿》中使用了“重现回忆”(rememory)一词。“‘重现回忆’意味着重构过去。”[13]133而重构过去便是一种“关系”的复归,因此“重现回忆”即是一种新“关系”的建立。“通过动态性质的‘重现回忆’,当事人最终得以摆脱过去事件的阴影,治愈心理创伤。”[13]133得知妹妹不能生育之后,弗兰克顿时惊呆了。他惊讶于妹妹的不育,更震惊于她哭诉时道出的话语,她“仿佛看到一个女婴在笑,笑声弥漫着房屋、散发在空气中、飘荡在云朵里”。[6]133当然,妹妹的话给哥哥的“重现回忆”提供了机会,为新“关系”的建立创造了可能。他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那个朝鲜小姑娘的画面……小姑娘本是弗兰克杀的,可他却一直不想、也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因为“悲痛过于沉重,以致彻底掩盖了耻辱”,[6]133所以之前他告诉读者那个可怜的朝鲜小姑娘惨死在他轮班的战友手上。“然而妹妹的遭遇使弗兰克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不可逃避的”,“因此,弗兰克渐渐意识到要改变自己逃避的状态,从面对自己开始,像自己的名字一样,要坦白(frank)。”[14]75这是因为“在传统的非洲文化里,名字在人们心中占据着极为重要的地位”,而“恰当的名字具有超凡的魔力,它能影响被命名者一生的命运”。[15]107最终,在家的港湾中、在亲情的面前,他勇敢地道出了自己才是杀害朝鲜小姑娘的凶手。亲情的伟大让弗兰克勇于承认以往的创伤事件,而直面创伤事件便是正视创伤的表现。正视创伤即是弗兰克内心自我讲述创伤事件的体现,即是“重现回忆”,走出创伤阴影、治愈心理创伤的表现。而创伤事件的讲述正是以亲情为情感支撑。正视创伤便是走出创伤困扰、复归“关系”成功的迹象。

由于“关系”复归的成功,“重现回忆”的出现,弗兰克最终从创伤的痛苦中得以解脱。解脱后的弗兰克亦勇于直面造成创伤的原初事件。在弗兰克的心理创伤愈合、妹妹茜的身体创伤治愈之后,兄妹俩敢于面对昔日因种族歧视被随意掩埋在种马场附近的那具黑人尸体。兄妹俩将尸体化成的白骨挖出,包裹在茜缝纫的被褥中。他们来到那棵中间劈开、两侧繁茂的V型月桂树下,将白骨连同被褥一起埋在树旁。被褥成了裹尸布,成了这位以自己的死亡来换取儿子生还机会的伟大父亲的棺材,成了他永久安息的家。中间被砍象征着弗兰克的心理创伤与妹妹的生理创伤,两侧繁茂生长则揭示了弗兰克和妹妹各自创伤的愈合,而V字型无言地昭示了他们战胜创伤的胜利(Victory)。弗兰克的创伤由来已久,它萌生于儿时所经历的种族歧视,成长于朝鲜战场的杀戮经历,爆发于战场上挚友的离世。因而,一见倾心的真爱没能愈合他的伤口,只是起到了暂时性疗伤的功效,因为爱情只是亲情的雏形,而唯有无私而伟大的亲情才最终化解了这郁结已久的创伤。

结语

《家》是继《所罗门之歌》后,莫里森作品中以男性为主角的小说。“《所罗门之歌》的创作灵感很大程度上是来自莫里森失去父亲的悲伤”,[16]52-53这是女儿对父亲的“爱”;《家》在字里行间渗透着莫里森失去儿子斯莱德的感伤,这是母亲对儿子的“爱”。二者均是亲人之间的“爱”。“爱”自始至终贯穿于莫里森的作品当中!“事实上,我想,在我写作的所有时间里,我一直就因爱或爱的缺失写作着。虽然我并没有以这种方式开始。”[17]140莫里森的新作《家》从友情、爱情和亲情三个维度再现了“爱”的主题,再次证实了“爱”在莫里森作品中的永恒性。爱情的出现是弗兰克试图弥合创伤、建立新“关系”的一次尝试,而亲情不只是爱情的续弦,更是“爱”的主题下、“家”中疗救创伤的良药,走出创伤的根本。正是由于“爱”的存在、亲情的永恒,弗兰克才能与外界建立新的“关系”,正视创伤事件、开启“重现回忆”,从而复归原有的“关系”,最终成功地摆脱创伤,治愈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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