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传播教育:约束条件与可能的突破口

2014-03-03 01:58王哲平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 2014年10期
关键词:新闻学专业课程

■王哲平

中国新闻传播教育:约束条件与可能的突破口

■王哲平

本文通过考察并反思我国新闻传播教育及传媒实践的现状,指出新闻传播教育的过度意识形态化,专业设置标准降低,一元化的学术评价制度,专业教育视野过窄,课程体系存在结构性缺陷等问题,不仅桎梏了新闻传播学专业的人才培养,也影响了我国传媒竞争力的提升。而着眼于媒介化社会的发展趋势,强化新闻传播的服务意识,协同创制新闻传播专业教学质量国家标准,促进学界与业界的深度融合,把媒介融合内容纳入课程教育体系,培养超出职业能力的理想与目标,不失为创新中国新闻传播教育的可能的突破口。

新闻传播教育;约束条件;突破口

近些年来,新闻传播实践活动在现代国家治理过程中的作用日益凸显,由此带来了新闻学与传播学地位的提升。一个突出的例证是,新闻学被《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的意见》列为国家重点扶持发展的九大学科之一。然而考察我国新闻传播教育的现状,我们无法回避一个严峻的现实:新闻传播教育的外源性掣肘与内源性障碍,不仅桎梏了新闻传播学专业的人才培养,也影响了我国传媒竞争力、影响力的提升。如何应对新闻传播教育面临的挑战,探寻中国新闻传播教育可能的突破口,现已成为学界和业界共同关注的课题。

1.新闻传播教育的过度意识形态化,窄化了新闻传播的内涵功能

毫无疑问,新闻传播教育具有意识形态属性,然而,这种属性却并非其全部要义。新中国建立后,新闻传播教育的一个突出特征就是浓重的意识形态化。这种过度的意识形态化,一方面,致使当代中国社会中的媒介更多地显现出意识形态媒介的性质,传媒成为传播意识形态的最主要工具之一,或者说,“教化”民众对意识形态的认同成为传媒的一项根本职能;另一方面,新闻传播教育的过度意识形态化导致我国在新闻传播教育和新闻传播实践中出现了一些禁区。在强大的意识形态力量的主导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人们看到的是:由于对党报党刊等政党媒体“喉舌”功能的突出强调,导致对新闻本体问题和传媒“公器”作用的忽视;新闻报道充斥着响亮的政治口号,信息内容空洞;新闻传播的话语方式和风格更多地表现为情态上的不满、牢骚、指责甚至对抗,而非学理上的否定、怀疑、批判或对话;新闻传播学术研究或学术出版显露出根深蒂固的“前见”存在……总之,意识形态与新闻传播教育的彼此交织,如影随形,深刻影响着中国新闻传播教育的发展,尽管前者对后者的控制与渗透程度、影响的正负效应在不同时期有所不同,两者关系性质的多样性和多层面性也有所显现。

诚然,在知识社会学的视野中,从来不会存在纯粹的知识,当然也就永远不会存在纯粹或完全独立的新闻传播学研究。对置身于某一特定社会群体之中的新闻传播教育来说,要想完全摆脱其所在社会(群体)的意识形态影响,几乎是不可能的。新闻传播教育无法疏远意识形态,然而任何意识形态都属于历史的范畴,任何罔顾社会环境、制度文化等变化因素而偏狭地理解、运用、规制意识形态,显然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对某些缩小或窄化新闻传播功能内涵的意识形态或单一的宣传政见,人们应当有理由进行质疑或摒弃。换句话说,我们对过度意识形态化消解新闻传播教育的学术性与科学性的现象,应当保持清醒的认识和高度的警惕。

2.专业设置标准的降低,导致校际间的低水平竞争

高等学校的专业设置及其结构通常表征着高等教育资源配置的水平。始于上个世纪90年代的高校大合并,一方面,实现了高等教育资源的重新配置;另一方面,由此累积的“规模效应”,也给新闻传播类专业的超常规发展留下了隐患。

据2013年10月结束的“2013-2017年新闻传播学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透露,目前全国高校新闻传播类专业布点1080个,其中新闻307个、广电225个、广告365个、传播55个、编辑出版80个、网络与新媒体43个、数字出版5个。在校本科生23万。从所属学校类型看,新闻传播类专业几乎遍布理工类、师范类、财经类、政法类、农林类、体育类、艺术类院校,甚至不少地级城市院校也都开办了这类专业。

上述数据表明,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新闻传播教育呈现出狂飙突进之势,专业点的扩容10年间翻了10倍,平均每年增加70-100个左右。如今,新闻传播学专业连续多年成为高考和考研的热选已是不争的事实。然而,令许多学者、专家担忧的是:新闻传播类专业点的急剧扩张与其师资数量、教学水平、图书资料、实验设备的缓慢增长形成巨大的反差,由此导致近些年来我国新闻传播类人才培养质量的严重下降。

高校专业设置固然需要关注和适应经济发展、社会变革的需要。但是,高等教育的发展也须遵循自身的内在规律,切忌脱离实际、盲动冒进。就拟设新闻传播类专业而言,增列单位启动申报之前,首先需要明确两个关键性的问题:一是从学校层面看,拟设学科专业与学校的发展定位是否协调一致?是否能优化所在学校的学科专业结构,提升学校的办学水平和整体实力?二是从学科专业层面看,其方向设置、队伍结构是否合理?是否有助于减少低层次重复、定位不明晰的弊端?为了有效防止专业布局分散性、重复性、同质化的倾向,教育行政主管部门有必要对学科专业资源配置进行宏观调控,突出非均衡性原则,强化审核标准。

3.一元化的学术评价制度,阻碍了业界优秀人才向高校合理流动

知识生产、知识谱系和知识传播的差异决定了学术评价的多元性。然而一个棘手的问题是,当下国内高校普遍实行的是以论文发表、著作出版、课题立项、成果获奖为基础的教师职称考核晋升机制,重科研、轻教学已成一种惯性;而传媒业界对从业者的考评标准更看重其新闻业务、公关策划、经营管理的能力以及行业影响等。这种制度设计与政策取向(理论与应用)的差异化与不兼容,使得新闻实务经验的价值很难在今天的高校新闻传播教育中获得应有的重视和实现,不少业界的行家里手,往往畏葸于“跨界”高校的转型要求而望而却步。由于从业经验丰富的实务型师资的普遍匮乏,导致新闻传播教育常常是自说自话、自以为是,显露出浓厚的“象牙塔”的色彩。

英国新闻教育学会会长罗德·艾伦曾说,“如果做新闻教师,30年的从业经历比一个博士学位有价值得多。”①这句话意在强调新闻专业课教师特别是讲授实务类课程的教师应该具有相关从业经历。作为一种职业教育,记者与医生的培养体系的共通之处,就是实践环节的不可或缺。美国西北大学新闻学院教授比尔·克尔的类比非常贴切:病人不会让一个从来没有进过手术室的教授培养的外科医生来动手术。同理,任何一家媒体也很难冒险派遣一位从未有过新闻实战经验的“菜鸟”深入一线充任战地记者。广为业内人士所知的是,美国新闻院系普遍要求任课教师须有新闻实践背景,新闻从业经验被视为选聘专业教师的先决条件。全美新闻院校没有记者经历的教授比例只占17%,美国密苏里新闻学院60%以上的教师都曾在新闻一线担纲历练,美国南加州大学安娜伯格新闻传播学院原院长杰弗里.科恩曾任“美国之音”总编辑、现任新闻系主任迈克尔.帕克斯曾任《洛杉矶时报》总编辑并荣膺“普利策新闻奖”。

4.专业教育视野过窄,难以培养视通万里的社会瞭望者

任何一门学科,都有一套构成其基本架构的知识范畴和理论体系。那些已被广泛运用且必须掌握的基本概念、基本原理、基本法则以及学术研究的基本方法,是构建知识谱系、形塑人的整体素质的基石,它将产生持久而深刻的影响。

创新型、复合型人才是以多种学科知识与方法的整合与运用为特征的。在知识体系日益精密化、职业分工日益细密的今天,单一学科的知识积累和单个人的学术能力或素养越来越难以适应并胜任当代新闻传播实践的系统性、复杂性要求。新闻传播学的研究对象十分广泛,旁涉诸多学科,举凡政治学、经济学、管理学、社会学、心理学、文化学、历史学、哲学、伦理学、生态学等等。不同学科之间的交叉与融合,不仅有助于拓展新闻学与传播学的学科疆界,更重要的是,相关学科的研究范式、研究成果能够给予新闻学与传播学有益的启迪。

因此,新闻传播工作者无疑应当视野开阔,触类旁通。但令人遗憾的是,由于诸多因素的掣肘,现今的新闻传播专业培养方案的专业跨度、知识融通度偏小,很难达到业界的人才要求。究其原因,关键是现有的教育模式忽视学生心智训练和非专业知识的学习,过窄的专业教育、过强的功利主义和过弱的人文精神,造成学生知识结构单一,视野狭窄,根基薄弱,导致其人文精神与新闻理想缺失。

相对于我国新闻传播教育的课程设置尚不能完全满足现代社会对新闻传播人才的要求,美国南加州大学安娜伯格新闻传播学院不拘泥于传统的新闻学或传播学科框架,也没有仅仅按照媒体类别来划分教学领域,而是把一切与人类传播有关的理论引入课堂,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传播教育的新闻学化或大众传播学化。在实践技术课程方面,其策略是紧扣传媒业界的变迁。同时鼓励学生除了掌握一般的专业理论和实践知识之外,以期成为专家型记者、编辑②。

5.课程体系存在结构性缺陷,导致学生就业后缺乏发展的可持续性

课程是锻造人才的模具。它关系到人的知识体系的建造,知识体系对一个人的品质、胸怀、眼界、思维方式和专业能力有着决定性作用。课程体系则是培养目标的具体化和依托,主要由特定的课程观、课程目标、课程内容、课程结构和课程活动方式所组成。

当前,我国新闻传播专业课程体系存在的突出问题是:知识分割过细,课程内容陈旧;课程内容趋同,教学方式单一;重理论课程,轻实践课程;课程体系结构不够合理。就教学理念而言,不少教师仍习惯于对传统的大众媒介进行分门别类的介绍,而鲜于将其作为媒介融合格局中的有机组成部分来进行整体考察,同样是新闻采编播业务,他们很难教给学生与印刷媒体、广播电视媒体、新兴网络媒体的最新技术实践相匹配的知识和训练,多是陈旧的、呆板的职业经验讲述;就教学模式而言,在整个教学过程中,教师始终处于主导地位,学生只是被动地接受,很难发挥其主观能动性;从课程结构来看,理论课与实务课、必修课与选修课各自为阵,彼此之间的逻辑关联和相互支撑不够,难以有效地形成建构知识谱系的课程群,从而导致学生知识结构、理论素养及技能操作的“单一化”;从课程目标来看,往往注重理论知识而非实践技能,注重思考分析能力的培养而非利用媒介来表达自己的能力培养,注重对工作流程和规范标准的熟悉而非一线实践的经验积累;由于多数院校都没有开设“新闻传播学经典原著选读”之类的课程,使学生们无法获得知识形态的全息结构,无法完成对前人致思方式的习得。

今天,我们需要的是一种赋予传统以新质的新闻传播教育,这种教育密切关注网络与新媒体带来的传媒业态的新变化,以及传播内容、传播形式、传播手段、传播模式、传播功能、传播方式的变化对新闻传播提出的新挑战、新要求和新任务,并以提高学生适应社会发展和求职择业的能力为己任。

1.强化新闻传播的服务意识,回归传媒与大众对话、沟通、协调的本质

一个日趋达成的共识是:新闻是对话,是向社会大众提供公共信息服务,保护公共利益。以公众利益为出发点,以受众为最终服务目标,是新闻学的基本要义;拥有透明性和对话能力则是新闻的吸引力、公正性和诚信度的最佳证明。早在1917年普利策新闻奖创立之初,仅有“公共服务成绩优异奖”和“新闻奖”两项,后来增至14项,“优质公共服务奖”仍居首位。

“客观新闻学”走向“对话新闻学”的趋向表明,新闻不是“事实”单一要素的简单呈现,而应凸显对新闻生产人本主义的尊重。“对话新闻学”的核心理念是,新闻报道是记者与其报道对象之间相互对话和沟通的产物,也是不同话语和立场之间相互冲突、调和与协商的结果;新闻报道的首要功能是在政治和社会领域内引发建设性的“公共对话”③。所谓新兴新闻业的两大特色,即“公众参与”(public participation)与“连接性”(connectivity),强调的就是加强传媒与大众的对话、沟通与交流,以期提高新闻传播的服务水平和服务质量。

基于这样的认识,新闻传播教育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去除“媒介中心主义(media-centrism)”心态,增进对公众需求的真正了解,观察社会结构,分析社会现状,研究视听市场,提供诸如一站式新闻服务、新闻入口服务、针对不同共同体的服务、针对特定需求的新闻定制服务、新闻聚合服务、新闻沟通服务。以专业新闻服务,打破不同舆论空间的自说自话,寻求建立社会共识的可能④。一言以蔽之,新闻传播工作者要视自身为“公共对话”的促进者,而不是“专家信息”的传播者。

2.凝聚政府、业界、学界之合力,协同创制专业教学质量国家标准

标准决定质量,只有高标准才有高质量。由于我国尚未建立较完善的标准化人才培养体系,因此专业设置与行业需求、课程内容与职业标准、教学过程与生产过程难以有效对接。

学校和业界分别承担着不同的角色与任务,其自身的局限也显而易见。学校需要加强对业界的认识与把握,从变动的业界中找到专业教育最为合适的落脚点,或是洞察业界对某一类人才的空缺需要;而业界也需要专业人才和理论知识对实践经验进行提升,需要学校从技术和专业教育的各个方面对人才进行培养或培训。

从弥补“跨界”偏失的角度考虑,根据学校类型、层次和水平的差异性,在借鉴美国新闻传播教育评审标准对多样性和包容性的规定的基础上,高校、媒体、行业协会、行政主管部门从培养目标、课程体系、教材编写、毕业论文(创作/设计)、办学条件、教学质量管理与评价等方面,协同创制分类指导、分类评价的新闻传播学类专业教学质量的国家标准体系框架,不仅有助于实现共同性规范的要求,还可能满足多样化发展的需要;既可以使学术理论在实践中得到运用,又可以把实践经验融入到理论教学当中,同时还可以在政府的参与下,使其不失国家的宏观调控。总之,切实把握学校办学定位和人才培养目标与国家和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的适应度,教师和教学资源条件的保障度,教学和质量保障体系运行的有效度,学生和社会用人单位的满意度等“四个维度”——以人才培养质量为核心,以行业需求为导向,促进人才的全面发展和适应社会需要,应当成为新闻传播类专业人才培养的基本规范与追求,成为检验和评估新闻传播类人才培养目标与培养效果的关键要素。

3.以高校和媒体互聘“千人计划”为契机,促进学界与业界的深度融合

实践性是新闻传播教育区别于其他大学专业教育的一个突出特征。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一批从业经验丰富的实务型教师和传媒教学实习基地,学生就无法获得一线的实际操练机会,就无法内化传媒人的职业精神。

近些年来,我国一些高校如中国人民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复旦大学、暨南大学、汕头大学、重庆大学、郑州大学、青岛大学的新闻传播学院,纷纷聘请传媒领袖担纲学院院长。这些业界名流加盟高校,一方面为新闻传播教育的顶层设计和人才培养模式改革提供了许多新思路、新举措,另一方面也为破除行业壁垒、密切高校与媒体的纽带联系、汇聚社会多方资源做出了有益探索。

从大力推进高校与传媒的深度融合、促进优质资源的充分共享、调整和优化高校新闻传播教育的师资结构着眼,教育部、中共中央宣传部《关于加强高校新闻传播院系师资队伍建设,实施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的意见》[教高(2013)7号]明确提出,2013年9月至2017年7月,教育部、中宣部从新闻单位选聘500名优秀编辑记者到计划实施高校新闻传播院系兼职或挂职任教;从相关高校新闻传播院系选派500名骨干教师到新闻单位兼职或挂职。作为深化新闻传播教育综合改革、提高新闻传播培养人才质量的一项举措,“千人计划”抑或为解决新闻传播教育与新闻传播实践“两张皮”的问题提供了一个值得期待的前景:一方面它可以让新闻传播专业教师有机会走出“象牙塔”,面向传媒实际,了解传媒的运作与变化;另一方面也可以把业界英才请进学校,向学生传授媒体运营与管理的职业技巧、职业精神,使他们足不出校就能与行家里手“零距离”接触,面对面交流。

4.把媒介融合内容纳入课程教育体系,适应新闻传播教育的结构性转型

课程体系的调整必须反映本学科当下和未来的需要,适时充实那些与学科理论、行业发展前沿密切相关的课程。在美国,已开始讲授媒介融合课程内容的新闻学教师和已经实践媒介融合的媒体高管的比例均已达到80%。他们认为,媒介融合时代新闻传播教育内容的结构性调整是大势所趋。为了因应时代的变化,新闻传播教育的课程体系应当及时纳入媒介融合的内容⑤。

从媒介融合时代的新闻传播类人才的培养目标上看,专门学科基础教育体系的引入和跨媒体工作能力教育体系的建构,是当下新闻传播教育课程体系改革的关键。例如,专业核心课程可将传统的采、写、编、评、摄等新闻学专业核心基础课程与基于媒介融合理念的网络与新媒体专业课程相结合,了解和掌握新闻传播业务整合和流程管理的变化特点与规律,力图通过这种课程体系的整合,培养具有“全媒体”技能的新型新闻人才。媒介融合要求突破传统的线性思维模式,提高思维的发散性,这就需要新闻传播教育加强学科的交叉、渗透,提高横向的联系与拓展。

当今新闻传播教育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提高学生的媒介融合意识,掌握媒介融合的必要技能。媒介融合需要对新闻本质的深刻理解、对现代传媒技术及表现形式的娴熟运用,否则,很难完成以多种不同的传播方式、技术手段来表达、呈现同一则新闻内容要素的任务。遗憾的是,对大多数学生来说,这仍是一种挑战。

5.铸就超出职业能力的理想与目标,回应当代传媒实践的价值关切

教化“不只在于懂得读、写、算以便成为良好的工作者,它也是要让人拥有成为一位良好公民不可或缺的工具。”⑥对新闻传播学专业学生来说,“能力素质”与“操作技能”不可偏废,但“能力素质”比“操作技能”更有价值。专业知识教育也许可以塑造一个职业技能娴熟的工作机器,却未必能够培养一个有思想、有热情、有价值判断的心智健全的人。记者的情感决定着报道什么、何时报道、报道规模、报道立场以及报道水平。倘若一味地强调新闻职业技能的培养,新闻则有可能远离它的初衷。化解新闻传播实践显露出的深刻的内在危机,一方面,有赖于对“价值理性”和人文精神的褒扬和形塑。无论是布莱尔的新闻学教育课程结构观——四分之一的新闻学课程、四分之三的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的课程,还是由通识教育课程、文理基础课程、专业教育课程三大板块打造的“复旦模式”,其着眼点都不在于知识传授,而在心智训练;不在于追求具体的功利目标,而重在人格的培养,亦即通过构建人类文明基础知识体系和价值认知体系,完成对人的生命潜能的全面开发和人的健全的精神品格的塑造;另一方面,也取决于新闻从业者履职时能否始终铭记——对真相负责、忠于公民、核实事实细节、保持新闻独立、监督权力、倾听民意、生动有趣、全面均衡、恪守良知⑦。上述这些不可或缺的“主体性”要求,有助于铸就新闻从业者身心挺立之根本和超出职业能力的理想与目标。

注释:

① 钟新:《英国:新闻学与传播学严格分界——专访英国新闻教育学会会长罗德·艾伦》,《国际新闻界》,2002年第5期。

② 刘燕南:《访学归来话教育——美国南加州大学安娜伯格传播学院扫描》,新浪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628bf6a 90100fptb.html 2009-10-31。

③ 史安斌、钱晶晶:《从“客观新闻学”到“对话新闻学”:试论西方新闻理论演进的哲学与实践基础》,《国际新闻界》,2011年第12期。

④ 王辰瑶:《作为公共服务的未来新闻业》,《新闻记者》,2013年第8期。

⑤ Andrea Tanner and Sonya Duhe.Trends in Mass Media Education in the Age of Media Convergence:Preparing Students for Careers in a Converging News Environment,Studies in Media&Information Literacy Education,Volume 5,Issue 3,August 2005.

⑥ [法]布尔迪厄著:《布尔迪厄论电视》,麦田出版、城邦文化事业股份有限公司2012年版,第100页。

⑦ [美]比尔·科瓦齐、汤姆·罗森斯蒂尔著:《新闻的十大基本原则:新闻从业者须知和公众的期待》,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5页。

(作者系浙江工业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教授)

【责任编辑:李 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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