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视角下的新疆双语教师培训探讨∗

张艳燕

(1.华东师范大学物理系，上海200062;2.新疆师范大学物理与电子工程学院，新疆乌鲁木齐830054)

我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只有实施双语教学才能提高民族教育的整体质量，从1980年起，我国政府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区域自治法》和《义务教育法》制定了双语教学的相应的法令、法规和政策，在各民族地区实行了双语教学。在实施双语教育的过程中，双语教师的培训成为亟待解决的工作重点。

从2004年3月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开始启动新疆中小学少数民族双语教师培训工程，培训形式以疆内与疆外相结合的方式进行：疆内为指定新疆12所培训院校对少数民族教师进行为期一年的双语培训；疆外为把双语骨干教师和国家级骨干教师送到北京、江苏、上海等内地培训实习。培训教学计划由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教育厅统一制定，自上而下都在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做了最大的布署和投入。教育厅利用新疆教育电视台卫星频道开播了汉语强化培训教程电视节目，进行远程汉语培训。另外，还利用送教下乡，支持校本培训等形式，为边远较贫困地区的双语教师提供培训服务。

新疆双语教师培训工作已完成一定规模的双语教师的培训，部分学员已经具备汉语授课能力，校本培训与基层培训平台也顺利开展并积极发挥着作用。但目前仍存在着很多困难与问题，如面临的双语教学中学生数量的不断扩大和双语师资短缺的矛盾，双语教师整体汉语水平偏低，双语培训模式仍存在很多方面不能适应双语教师队伍建设的要求，一些贫困边远地区培训学员教学实习得不到落实等问题[1]。

近年来对于新疆双语教师培训的问题，探讨焦点基本都停留在双语教师的汉语水平的提高这个层面上，而对于双语教师在母体文化与外来文化之间的适应性问题鲜有关注。本文试图从跨文化的视角来探讨一下培养双语教师跨文化理解与适应能力，以期对双语教师的培训有所启示。

一、多元文化教育中的跨文化理解与适应理论

在对少数民族双语教学研究中，专家认为，对于双语教师既要具备普通教师所需要的教师素质与教学技能，同时还要具备双语教师所特有的跨文化教育的能力。在双语教育中，客观存在着跨文化的理解和适应问题，解决好这个问题，决定着双语教师的课堂教学顺利展开以及教学技能的提高[2]。

（一）双语教师的跨文化理解水平

双语教育过程中，表面看是语言技巧的问题，在深层次存在着教师与学生的跨文化理解问题。所谓跨文化理解，对于双语教师而言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就是要树立正确的多元文化教育观。文化本身并没有好坏的区别，不同文化的差异主要存在于，它们对世界和自然有着不同的理解与看法，价值观有所不同，这些不同又会导致影响人们有着不同的思想意识和生活方式以及行为规范。双语教师的跨文化理解，不仅要求教师从思想上完成一个认知过程，通过相关的知识学习对多元文化教育有正确的理解与掌握，更要求双语教师在情感态度上发生根本性的转变，树立正确的多元文化价值观，用多元文化整合的态度来包容不同文化，并在教学实践中不断提高自己的认识与理念。

其次，双语教师要意识到不同民族文化除了外显为不同的生活风俗习惯之外，也内隐于他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最为重要的不同的民族文化也会在民族教育中隐含丰富的教学思想与教学方法。从人类学民族学研究者的视角看，目前国内的民族教育研究在理论上都运用普适化的大教育理论来探讨民族地区教育如何按照国家的统一教育体系进行建构和改革。在大教育理论的框架下，忽略了民族教育的一个基本现实就是，在少数民族地区里的教育和社会生活都是处于多元文化环境之中，文化上并不是单质的，每种民族文化都有其鲜明的特征，并且都是长期的自然生态环境之中形成，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的优良的传统。社会文化人类学的研究揭示：社会中个体的人“有文化”的原因，主要是通过受教育者所处的社会对他“濡化”的结果。“濡化”是特定社会的个体的人获得这个社会文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社会个体的人不仅通过家庭和社区习得了自己民族或族群的文化，也习得了如何“习得”文化的方法和思维[3]。双语教师要有意识地认识到不同文化背景下所蕴含的认知方式与思维模式的差异区别，不违背每种文化背后的教育规律进行有效的双语教学。

（二）双语教师的跨文化适应能力

跨文化适应能力是双语教师必须具备的基本能力，对开展有效的双语教学有着直接影响。加拿大跨文化心理学家贝瑞（John Berry）关于跨文化适应的双维度理论模型为：文化适应有两个基本维度，即保持自身传统文化和身份认同的倾向性，以及和其他文化交流的倾向性。他区分了四种文化适应策略：同化、分离、整合、边缘化[4]。对于双语教师，应该采用整合策略，既要重视保持自身文化和身份认同，又要积极地参与其他文化群体的交流。双语教师只有选择了整合适应策略，才能在双语教学中具有良好的跨文化适应能力，从而将新疆双语教育的目标从“提高汉语水平”和“民汉兼通”上升到整合民族文化及对中华民族文化认同这样一个终极文化目标的高度上。

影响少数民族地区双语教师实现跨文化适应的因素既有社会文化因素，又有教师自身的心理因素。社会文化因素有：（1）生活变化；（2）社会支持；（3）工作时间；（4）文化距离；（5）歧视与偏见。心理因素有（1）认知评价方式；（2）人格；（3）知识与技能；（4）人口统计学因素。新疆双语教师在跨文化适应的过程中，教育行政部门要为双语教师积极创造条件提供物质与精神支持，科学有效地进行双语教师的知识技能培训，帮助双语教师对于工作生活中的困难与变化有正确的认知评价方式。对于双语教师个体要不断提高跨文化理解能力，认识文化的多元性与整合性。在双语教学实践中提高自我效能感，正确归因，克服文化距离带给内心的文化焦虑，逐步成为一个具有跨文化适应能力的整合型的优秀双文化人。

二、新疆双语教师培训中跨文化适应能力培养探讨

有研究者在分析了维吾尔族文化是新疆区域强大的少数民族文化，成熟、发达，表现出很强的差异性，“异”的特点突出，总结新疆的跨文化教育具有“异中求和，和而不同”的特点[5]。新疆的双语教育是长期的、可持续发展的，两种语言并存的双语教育。我们所追求的目标应该是在不同文化间形成和而不同的文化状态。因此，新疆双语教师培训中不可忽视跨文化理解与适应问题，在培训中我们应从以下几个方面提高双语教师的跨文化适应能力：

（一）培训目标加强树立文化整合型态度

双语教师对多元文化教育应当树立整合型态度，在心理适应上要强烈认同自己的文化，与此同时在社会文化适应上又要重视与社会文化群体的关系。只有在坚持自己文化的同时，开放并积极地从当地文化或者主流文化中取其精华，才能更好地繁荣自已的文化。要客观对待文化之间的差异，尊重不同文化的思维方式与行为规范。作为双语教师，只有坚持正确的整合型的跨文化适应态度才能够完成自身和双语教学的共同发展。培养整合型的适应态度需要双语教师在多元文化教育理念的学习中提高思想认识，更需要在双语教学实践中体验转化，这是一个逐步内化的过程，更是一个不断提高自我认识与文化意识的历程。

在新疆双语教师培训中应专门设立跨文化适应能力训练，通过教育过程使双语教师达到高水平的社会文化适应和心理适应。在培养双语教师树立文化整合型态度时，从两个方面进行，首先从认知方面，培训内容上要加强多元文化教育以及民族教育相关知识，结合当地不同民族的政治、经济、历史、文化让双语教师获得理论知识。其次从情感态度方面，培训方式上采用一些案例模式，介绍不同民族文化的语言特点，风俗习惯，以及容易引起文化歧视和偏见的行为方式，正确引导学员形成正确的文化态度与价值观。在培训中教授一些文化理解的认知技能以及分析自身态度价值形成的技能也至关重要。

在国家和各级有关部门重视下，新疆双语教育已经形成一定规模，深入到各地州县市的小学、中学，甚至大学。双语教师在民族教育中责任重大，要努力学习多元文化教育方面的理论知识，提高跨文化适应能力，并在双语教学中承担起重要的历史责任。双语教师要有意识地学习一些民族学，宗教学以及民俗学知识，并通晓国家民族政策，要理性地而非凭感觉或朴素民族感情地进行双语教学，这样才能培养出同样具有历史责任感的合格人才。

（二）培训教材中增加少数民族文化内容

新疆目前的双语培训教材，内容缺乏针对性和新疆本土特色及少数民族生活气息，致使学员感到内容较单调枯燥，影响了培训质量。在多元文化教育的培训内容中，应该把少数民族的文化也以恰当的方式加入到讲座中。提高双语教师的跨文化适应能力，在文化整合中，帮助双语教师学会从其他文化的角度观察自己的文化，从而使其在双语教学中不断引导学生正确对待文化差异，从不同视角反观自己的文化，有利于实现多元文化教育目标。

在提高民族双语教育的策略上，有学者提出，全国通用教材（无论是语文和数理化等科目的例子和应用题）中关于各少数民族社会生活的内容太少，影响了学生的学习兴趣，所以需要进行适当的改编，以提高学习质量[6]。民族聚居地区的学生，在学校学业成绩差的原因有一部分来自于文化不适应，对主流文化环境适应能力较弱。如果双语教育的教材中吸收一些优秀的、具有鲜明民族特征的各族传统文化的内容，教师在教学中有意识地通过讲解来激发少数民族学生的文化自豪感，可以极大地调动学生的学习积极性。与此同时，在双语课堂中教师若将课本上的知识与民族文化生活密切联系，学生更容易理解知识，从而提高他们应用知识的能力和在生活中解决问题的能力。

教材内容偏离学生生活经验应该是学习困难最大的影响因素，因此在双语教师的培训教材中同样存在这样一个现实问题。无论是语言技能的提高，还是双语教学技能的掌握，需要增加本民族文化作为桥梁，一方面克服文化距离带来的文化焦虑，另一方面母文化这片土壤蕴含着巨大的内在驱动力与天然亲和力。

（三）注重自我效能感及增加社会和家庭的支持理解

新疆的双语培训对象是原来用母语授课，有一定汉语水平的民族教师。在一年的培训过程中，为了保证HSK的达标率，重点是汉语培训。新疆的双语培训除了要加强专业培训之外，也需要关注学员的跨文化适应问题。

在跨文化适应过程中，自我效能感对双语教师的跨文化心理适应起着重要的作用。美国心理学家班杜拉提出自我效能感用以指个体对自己在特定的情境中是否有能力得到满意结果的预期。双语教师拥有较高的自我效能感，就会确立较高的目标，对于困难会努力克服，就会影响其跨文化适应态度的选择。双语培训中提高自我效能感的策略有：（1）提供高质量的语言培训，使学员能在自如表达与沟通中增强双语教学的自信心。（2）提供双语教学工作中教学经验分享，帮助认识教学过程和教学环境的复杂性，提高教师教学机智，有效控制双语课堂中的影响因素。（3）帮助学员克服受挫心理，指导双语课堂的教学技能，不断鼓励他们逐步肯定自我，树立双语教师的责任感。

在跨文化适应过程中，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双语教师在遇到困难与失败后要引导他们合理地归因，并且采取措施使他们获得社会和家庭的理解支持。双语教师在培训中短时间要克服语言难关，同时又要在双语教学技能上有所提高，难免会困难重重，很容易产生气馁情绪，因此培训中要疏导他们正确的原因分析，合理归因。对双语教师的情感、态度及行为起支持作用的各种社会关系，就是他们的家庭成员、朋友和熟人。心理学研究认为婚姻是社会支持的基本来源，因此应给双语教师的家人也提供一些简单易行的跨文化适应支持训练，比如短期的双语教学体验或针对家属的多元文化教育讲座，使他们能够加深对双语教师工作的理解，给予双语教师最有力的关于工作和生活的支持。同时学校或者培训机构可以组织那些有双语教学经历并且有丰富经验的双语教师为培训学员提供应对双语教学环境的信息，也可以提供情感帮助，释放在双语教学中的挫折，使其自我尊重和归属感得到增强，减少压力、焦虑和疏远感。

（四）校本培训中建立校内师徒制和专业成长工作小组

新疆的双语教师培训现状是，由于学员汉语基础太差，短短一年的培训时间，有五分之四的学员达到结业水平，但也只是具备了基本的汉语水平和教学能力，用汉语进行学科教学的能力仍需要实践与加强。因此为了提高学员的双语教学工作的适应能力，当双语学员进入双语教学环境，学校应组织安排一些优秀的老教师和富有经验的班主任建立校内师徒制，减少他们因尝试错误而产生挫折，适时地给予支持和鼓励，缩短自我摸索的历程。如同所有职业一样，双语学员与有经验教师结成师徒，具有非常好的促进效果。同时，为了提高老师双语教学技能，成立专业成长工作小组，塑造群体支持环境。专业成长工作小组是双语学员较快把握教学技巧和能力的有效方法，在专业成长工作小组中，可以讨论教学计划，课程设计与评价方式等，并定时协助进行成效评估。双语教师在理论专家听课与被听课的教学观察中，被有效地理论引导，实践指导。教育行政部门参与到实际教育现场，亲力亲为解决更多硬件与软件方面的现实问题。在专业成长工作小组的帮助下，双语教师无论在理论还是实践上都能得到即时性的脚手架帮助，有效促进专业发展！双语教师在教学活动过程中和结束后进行反思，能让教师意识到自己教学中运用的“缄默性知识”，并对其进行评价，验证和发展，成为教师的实践性知识。监督双语教师及时反思，总结经验，引导上升为双语教学思想与观念，能有效缩短双语教师的双语教学专业成长时间，很好地提高跨文化适应能力。

三、结语

在双语教育中，跨文化理解与适应的问题隐性地存在于我们所遇到的双语教学困境中。双语教师对文化和教育环境的适应，会直接影响他们的教学能力及个人发展，从而影响到新疆少数民族教育的整体质量与持续发展。新疆双语教师的培训工作，需要认识到双语教师面临少数民族文化和汉文化差异时所必须具备的跨文化适应能力。在具体的双语教师培训中，如何通过跨文化视角从心理适应与社会文化适应方面提高双语老师的跨文化适应能力；如何从思想意识和动机上促进双语教师的汉语授课水平和专业教学技能的提升，这是今后双语培训的新思路、新起点。正确地提高与引导双语教师的跨文化理解与适应，对新疆的民族教育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1]马文华.新疆中小学少数民族双语教师培训工作调查研究[J].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5):84-90.

[2]王鉴,黄维海.少数民族双语教师跨文化适应问题研究[J].民族教育研究,2008(5):5-8.

[3]崔延虎.跨文化交际教育:民族教育若干问题探讨——教育人类学的认识[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2003(2):67-73.

[4]谭瑜,常永才.西方跨文化适应理论及其对我国少数民族教育的启示[J].民族教育研究,2013(1):10-15.

[5]赵建梅.异中求和，和而不同：新疆跨文化教育的特点及思考[J].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5):79-84.

[6]马戎.关于中国少数民族教育的几点思考[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2010(2):6-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