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王 路
直面一百双异性的眼睛
文 _ 王 路
三四年前,我还是一个很羞怯的人。今天朋友们看到我在公开场合的表现,多少会有些意外。
改变的契机,出现在我大四的时候。
那天,在床上“烙饼”烙到早上四五点,我昏昏沉沉睡去。六点半,闹铃响了,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隔壁宿舍借了镜子照过全身,然后抓起书包就奔出了门。
不是去相亲,是帮学姐去一所女子学院代课,我将首次面对台下百十双年轻貌美的异性的眼睛。我很激动。
1个小时后,我到了教室,学生见到我,先是一惊,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我暗暗感慨:看来雄性动物在这里真是大受欢迎啊!我放下包,装作老练的样子轻咳了两下,张口,却忘了第一句话想说什么。我偷偷看了一眼台下,吓了一跳,上百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我呢。好凶残!
“我们先点一下名吧。”我鼓足勇气,强作镇定。点完名,我拧开纯净水,喝了两口,开始上课。
我课讲得不好,学生就在下面玩起了手机。我感到很挫败,想开口要求她们别玩了,但又怕开了口她们也不理我。我仔细瞅了瞅下面的学生,又吓了一大跳:她们的手机半数以上是iPhone。我看看自己的大板砖诺基亚,更加羞愧得不敢抬头了。
第一堂课下课时,有女生跑上讲台问我:“老师你有没有微博?加我!”这算是搭讪吗?我红着脸想。“有!有!”我赶忙把微博名告诉她,接着又有女生跑来问我。我索性把微博名写在黑板上,并答应回头和她们互相关注。
上第二堂课时我跟学生已经熟了,她们没一个怕我的,倒是我很怕她们,好像台下每双眼睛都能把我看透。我还没开讲,就有学生先发制人:“老师,你有没有女朋友?”“这个,”我踌躇着,“这个呢,暂时吧,还没有。”“我们给你介绍吧!”她们说得干脆利落。我感觉自己像待宰的猪,被捆了手脚放在台子上,听任她们摆布。“好,好啊!”我结结巴巴地说,“真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你多大了”“什么时候毕业”“去哪儿工作”……一个个问题机关枪似的朝我扫射过来。毕业答辩都不能跟这阵势比。我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一一如实回答了。我说自己是中山大学的,半年后就毕业了,要去北京工作。
这时,最后一排一个女生站起来说:“老师,我跟你去北京好不好?”我双腿一软,要不是有讲桌支撑着,恐怕要一屁股坐地上了。我看了看那女生,长得太标致了。这种姑娘,别说她向我表白,就是借我几个胆儿,让我向她表白,我都不敢。“好不好啊?”大家一起问。“这个,咱们先上课。”我支支吾吾。她们大概是看我不解风情,于是懒得再搭理我,又接着玩手机去了。
上完课,坐了1个小时的地铁回到学校,吃了两个汉堡、四只烤翅,情绪都没稳定下来。回到宿舍我立刻打开微博,看到她们疯狂转发的内容,都是“老师太帅了”“求介绍”之类的,直到转发到外班一个女生那里,她说:“这也叫帅?”然后,就看见原博主在评论里回复她:“调戏他一下啦,何必当真!”我窘得满脸通红。
半个学期后,我可以在讲台上谈笑风生了,甚至不拿书本就和同学们天南海北地扯起来,还让她们觉得:哇,老师好渊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