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本刊特约记者 陈 敏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
文 _ 本刊特约记者 陈 敏
在《读者·原创版》杂志即将迎来创刊10周年之际,我们试图发掘更多与“原创”有关的人与事—除了您正在阅读的这本杂志,“原创”还可以是什么?
我们相信“原创”有无限可能—原创是保持蓬勃朝气,向循规蹈矩说不,用创意刷新体验,激动人心;原创是专注,是不放弃自己的初衷,对自我本真的深入挖掘;原创是永不止步,在不断挑战中找寻新的自我……
原创是一种生活态度!从本期开始,我们将报道一系列具有原创精神的魅力人物,与您分享“原创”带来的精彩。
CD封面上,这个男人不苟言笑,清雅出尘。生活中我见过他两次,第一次在他的录音室,第二次在二环路一个闹中取静的茶室。爱笑,没有半点架子,他说自己就是个音乐工作者而已。
李志辉,New Age(新世纪音乐)作曲家,电子乐演奏家。他在河北老家学过10年二胡,去海南夜店弹过3年键盘,来北京跟着鲍家街43号乐队玩过两年,和兄弟们组建过地平线乐队……2005年,他推出第一张原创地理音乐专辑《我们远去的家园》,这张专辑被评为“全球新世纪音乐专辑年度十大最受欢迎亚洲专辑”。之后,他陆续出过多张纯音乐专辑,包括《八吉祥》《帝宫》《补天》《秦川》《牧游》等。
李志辉编曲有自己的风格。《青瓦白墙恋徽州》里的笛,《水墨丹青凤凰城》里的箫,《幸福洋湖》里的萨克斯,《普庵咒》里的古琴……这些乐器的独白都很出色,但不突兀,与其他乐器浑然一体,传达出平衡的美感。
从乐队的键盘手到举办“带你的耳朵去旅行”音乐会的音乐人,李志辉越来越关心艺术能达到怎样的高度,创作又能挖掘到灵魂的第几层。
李志辉说:“将来也许能带着一把二胡和哥们儿去月球上为外星人办音乐会。”
李志辉被归入中国的New Age音乐家行列,但这种音乐到底是怎样的?
30年前,加拿大钢琴家米恰·琼斯出版了一本曲集,里面收录的乐曲听来如同静夜里雪花飘下来轻触地面,吹过干草的清风塞满呼吸,远处的天空中闪电有细长的折纹,落日映照的湖水拍打着堤岸……这种音乐不似演奏,更像大自然在窃窃私语,既有点风骨,还能流行。这种有点接近轻音乐,用来帮助人们冥思以及做心灵清洁的音乐就被界定为New Age音乐。
1981年,爱尔兰的恩雅刚刚20岁。她没念大学,而是进入家族乐团担任键盘手,后来因厌恶乐团“迎合流行”而离开,之后做起了影视剧幕后配乐。1988年恩雅发行了首张个人专辑,被惊为天人,开始带动新的流行风潮。她不说教,在歌曲《天使》中她唱道:“伟大的奇迹,从不靠辞令。”1981年,班得瑞乐团还未成立,那群在阿尔卑斯山林和瑞士河畔采集音源的年轻人,1990年才推出了第一张专辑《仙境》。他们都是New Age音乐的代表。1981年,李志辉10岁,在父亲的安排下,他每天练习二胡,有时一拉就是4个小时。那时他没有想过未来,谁又能安排自己的命运呢?
命运自有安排。李志辉后来成为电子乐高手。经过嘈杂动荡的学习阶段,听过了各种乐器的呐喊,在自我放逐之后,他的笔端流泻的是完全不同于流行乐的无字之曲:月落云端、雨走屋檐、香燃佛堂、花开流水……
他不在意能否成为中国的恩雅,李志辉说:“我觉得这些年最大的变化,就是敢于拒绝,敢于做我自己,不束缚,不规范。”
New Age音乐必须高雅?李志辉倒觉得广场舞也是好艺术,老百姓扭一扭就把一天的烦恼扭掉了。李志辉说:“艺术不仅是娱乐,也是慰藉。你堵车时听我的音乐,若觉得舒服,我觉得就很好。”
看歌唱类选秀节目,年轻人为了赢得喝彩而结舌,为满抽屉的原创小样终于遇到知音而热泪滂沱。李志辉有过吗?同样的焦灼,愤怒,渴望爆发。
他笑道:“有什么苦的?那时用酒精炉煮方便面也很开心。”
李志辉拉了10年二胡,以全省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大学。听他回忆拉二胡的经历,毫无被迫的怨恨:“我喜欢山东名曲《一枝花》,二胡和扬琴合作演奏,很难。二胡易悲,但《二泉映月》我觉得不悲。人们认为阿炳穷困潦倒,所以这支曲子是悲苦的,可阿炳一生爱自由。我听过他的塑胶老唱片,从头到尾都有一股劲儿,能听出一种豁达粗犷和对生命深刻的认知。”
李志辉对自己的过往更无吐槽,就是两个字:挺好。
当年李志辉主动退学,惹得老妈哭了一场。他跟着几个哥们儿组建乐队,去海南淘金,在二胡、吉他、爵士鼓、提琴之后,又新学了电子合成器。各种演奏手段日益掌握纯熟时,他心里却长了草。“海南挺好,但老待着也没意思。高速公路没有拐弯,一脚油门到了终点,哪有什么风景。既然来人间一趟,酸甜苦辣都要尝尝。”李志辉说。
李志辉独自去了北京。有位“大师”建议他找名人当老师,有个依靠。他纠结过,最终没找。理论可以学,创作怎么学?在海南月薪1万多,到北京月薪300元,他有时就睡在公司的录音棚里。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New Age音乐,这仿佛一壶温茶,把心灵滋润得愈加平和。他边创作,边做伴奏谋生。
专辑《我们远去的家园》推出后,发行商很快找上门来,让他再出张专辑,并且给了他15张全世界最流行的New Age音乐专辑。那段时间,李志辉天天听别人的音乐,倒把自己给弄丢了,写不出好东西。
模仿没出息,李志辉要的作品,是完全个人的。
2011年,李志辉担任南岳国际道教论坛开幕式的音乐总监。一两个月内,他创作了60多分钟的New Age音乐,也为嘉宾毛阿敏、王铮亮分别写了歌,玩了一场颠覆性的原创演出,观众反响热烈。2012年,诸葛亮文化旅游节开幕式文艺晚会也找他做音乐总监。不靠大牌明星抬人气,全靠他的原创音乐,这是很冒险的。他也担心观众会拂袖而去,还好他们都听到底了。
“灯光再好,烟花再绚烂,都会消散,但好的原创音乐能让人记住。
李志辉的每首作品都经过仔细雕琢,且不做商业宣传,只放在网上,谁都可以下载。
“你关心点击量吗?会不会据此来修改作品?”
“艺术创作没有优劣之分,但一定要认真。我首先要感动的是自己,随波逐流只能做出复制品。”
乐迷中有吃奶的婴儿,要听着他的曲子入睡;也有新近丧父的年轻人,在父亲爱听的《平遥古韵》里,寻找旧日情怀。偶尔有来拍砖的,他也不在意。李志辉说:“听众需要引导,而不是去刻意讨好。一个作品他可能只听了一两遍,我在创作时已经听了1000多遍,会比听众更了解一些。创作就是形成自我、确定自我、坚持自我的过程。”
一路走来,李志辉也结识了不少神人。
李志辉的合作伙伴,楚源地云商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早年弹过钢琴,做过纪录片,当过超女编导,现在要带领小伙伴们“重回云上生活”,捡回旧时珍宝。前不久,两人一起去湖北大山里头,听80多岁的老人唱歌。他的另一位合作人,家里停着保时捷,天天骑自行车上班,曾带着20多人去法国参加骑行活动,从商只为更自由。
一首乐曲、一辆自行车,都可以是面对世界的态度。
李志辉打算至少做两场自己的音乐会:一场是盲人七彩音乐会,健全人也蒙上七彩丝带入场。他跟光明天使基金会聊过,演出收入会捐出来做慈善。另一场是宇宙音乐会。庄子逍遥游,和天地互通,而现在的世界杂音太多,人们内心和宇宙连接的天线都被切断了。
李志辉说:“我要用3D和环绕音响描绘历史和未来,重新联通这个天线,让人看到,哦,宇宙是这样的,太好玩了!”
(图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