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风》与田猎

陈德宇

《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其中的十五国风，就是十五个地方的民间歌谣。由于出自民间，所以贴近生活，能够深刻而全面的反映其时代人们的物质生活状况和思想情绪、精神风貌。古之“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射御”就是国防体育。基于上述，田猎活动就必然在“风诗”中有所反映，本文就想从两个角度来研究《国风》中的田猎活动。分别陈述如下：

一、猎事的画卷

《郑风》中有两首诗《叔于田》和《太叔于田》，一看就知其为田猎诗。因其所写：人，叔和太叔；事，田猎。但不可理解的是，许多古人以至近现代人，从毛《序》、孔颖达《正义》、欧阳修《诗本义》、王质《诗总闻》、朱熹《诗集传》、何楷《诗经世本古义》、陈启源《毛诗稽古编》、牛运震《诗志》、庄有可《毛诗说》、胡承珙《毛诗后笺》、陈奂《诗毛氏传疏》、魏源《诗古微》、方玉润《诗经原始》、吴闿生《诗义会通》，到高享《诗经今注》，大概是因为郑国有过“郑伯（庄公）克段（庄公弟共叔段）于鄢”的事，这两首出自郑国的歌谣的人物又叫叔，就把诗和史事联系起来，有说“美”的，有说“刺”的；有说针对庄公的，有说针对共叔段的。凡此种种，全属牵强附会，不可置信。陈延杰《诗序解》批评说：“世儒说《经》，佥以此为刺庄公纵弟游猎之作，牢不可破。甚矣，《序》说之中于人心也！崔述说：叔者，男子之字。周人尚叔，郑之以叔称者，尝不下十之五。使余为诗传，必不敢谓此叔之为共叔也。颇近理。”撇开这些穿凿之辞，就诗论诗，确为两首不可多得的田猎诗，特别是后一首，《大叔于田》。写了个气势宏伟的围猎场面：

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叔在薮，火烈具举，袒裼暴虎，献于公所，将叔无狃，戒其伤女。

叔于田，乘乘黄。两服上襄，两骖雁行。叔在薮，火烈具扬。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纵送忌。

叔于田，乘乘鸨。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叔发罕忌。抑释掤忌，抑鬯弓忌。

二、猎人的赞歌

《郑风·叔于田》：叔于田（于狩、在野），巷无居人（饮酒、服马），岂无居人（饮酒、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仁（且好、且武）。

全诗三章，重章迭唱，只变动几个词。诗人赞美一个猎人“叔”。如果说，这“叔”是古代女子对情人的昵称，那么作者则为女性，此诗表达了她对英武的男子的爱慕，说是：叔外出去打猎了，巷里就没有象他那样漂亮、善良、武艺高强的人了。对情人的这些优点，不作正面的描写，而是通过与别人的比较来作侧面表现。关于“无人”，钱钟书有精当的解释：“《韩非子·有度》：‘故臣曰：亡国之廷，无人焉；廷无人者，非朝廷之衰也。又《三守》：‘国无臣者，岂郎中虚而朝臣少哉。《论衡·艺增》：‘《易》曰：丰其屋，蔀其家，窥其户，闃其无人也。非其无人也，无贤人也。”足供参证。

《周南·兔罝》：肃肃兔罝，椓之丁丁（施于中逵（中林）），赳赳武夫，公侯干城（好仇、腹心）。

诗凡三章，章四句，前二句写猎人之事，后两句是对猎人想慕之辞。肃肃形猎网之细密，赳赳状猎人之英武。在诗人看来，这样的人物是应该成为国家的干城——保卫者和公侯的腹心——信任的人。

《召南·驺虞》：彼茁者葭（蓬），壹发五豝（豵），于嗟乎驺虞。

据朱熹说“茁，生出壮盛之貌。葭，芦也……蓬，草名。”用来比喻射者青春年少。“驺虞，兽名”。则全诗解说不通。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韩说〉曰，驺虞，天子掌鸟兽之官。”则此诗乃写这掌鸟兽之官所行的田猎之事。“壹”，语助词。“五”非确数，言其多也。以叙述并称赞其射技之高超，不禁感慨：哎呀呀，田官多么了不起呀！所以这是一道猎人的赞歌。

最后，《豳风·七月》是一首农事诗，其中叙写一年的农事说：“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其事为冬月上山田猎，捉到狐狸，用来给公子做皮裘。腊月大家聚集起来，继续进行田猎，训练武艺和驾车技术，开展军事体育活动。猎得的小猪自己享有，三岁的大猪献给官家。此诗不专写田猎，不在本文讨论之列。

自古以来，田猎都受到政府和民间的重视，由于它不仅有物质利益，经济价值，而且是习武练兵的重要活动。因为田猎和战争形式上相同。有人把田猎指代战争：“欲与君之士戏”，“欲与将军会猎于吴”，都是挑战的外交辞令。直到清代，还有秋狝之礼。上个世纪，森林砍伐殆尽，无兽可猎，现在既要造林，又要保护野生物种，特别是珍稀动物，政府严禁捕杀。坏人偷偷作案间或有之，大规模的田猎不会再出现了。不过，历史是不应该割断的，更不能忘记。田猎的诗篇、猎人的赞歌，读起来仍然令人神往，有“聊发少年狂”之概。

★作者单位：贵州威宁中等职业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