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百万宝贝》后现代女性主义身体观

[摘 要] 奥斯卡获奖电影《百万宝贝》，讲述了女主人公麦琪追求拳击梦想、维护尊严及寻求自我价值的感人故事，给观众带来了多维视角的反思，是一部内涵丰富的电影佳作。本文将从西方传统的父权制下女性身体的文化内涵和后现代女性主义身体观入手，探究女主角在父权制下身体所受的束缚以及如何挣脱束缚并追求身体解放，达到身心合一，实现人生梦想的历程。

[关键词] 《百万宝贝》；女性身体；后现代女性主义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2年内蒙古科技大学创新基金“ 奥斯卡获奖影片女权主义思想研究——以10部经典影片为例”（项目编号：2012NCW021）。

奥斯卡电影从来不曾忽略对女性的关注，女性题材的影片层出不穷、佳作纷呈，展示了女性成长的历史变化，使人们在影像世界里看到女性鲜活的美丽人生。《百万宝贝》（Million Dollar Baby）便是一部出色的以女性为主角的奥斯卡获奖电影。该电影以拳击为题材，讲述了女主人公麦琪追求成为职业拳击手梦想、维护尊严及寻求自我价值的故事，给观众带来了多维视角的反思，可谓是一部内涵丰富、极具思辨性和哲理性的电影佳作。因此，该影片也引起了国内学术界的关注，学者们开始从不同的角度对该电影进行研究。根据CNKI数据库自2005年至2013年的文献调研，关于《百万宝贝》的学术研究有12篇。其中，有与体育相关角度进行的分析，如作品所体现的奥运精神（翟云峰，2005；李华，2013）和西方体育精神（陈祥塔，2011）以及体育文化叙事分析（扈滨，2012）；还有研究对该片进行了文化角度的诠释，如作品体现的人文精神（吴爽，2012）、美国文化元素（李秀杰，朱丽娟，2009；李圣爱，唐丽霞，2010）和对生命的反思（李学武，2005；贾庆军，2008；于晓楠，2008）。 但是，目前还没有从女性主义身体观的角度对该电影做过系统分析的研究。所以，本文将对电影进行全新角度的探究，将电影分析聚焦于女主角麦琪，从西方传统的父权制下女性身体的文化内涵和后现代女性主义身体观入手，探究女主角在父权制下身体所受的束缚以及如何挣脱束缚并追求身体解放、达到身心合一、实现人生梦想的历程。

一、西方父权制下女性身体的文化内涵

对于身体的认识可以是多维度的，既可以是从具体学科范畴内的理解（如解剖学、人类学等），也可以是在不同历史语境中的解读（如民族、文化等）。身体在不同的历史文化语境中被赋予了不同的内涵。在西方，由于古希腊柏拉图及笛卡尔、胡塞尔和萨特等人对灵魂和身体进行的本体论疏离的哲学传统，女性身体，在长期的男权社会里，一直持续地遭到歧视和贬低。他们认为，男性要优越于女性，冷静、正义和有担当都是男性特质，女性则是犹豫不决和温柔娴静，多受感觉和情感控制；男性的世界是公共的，女性的世界则主要是家庭，她们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服从男性的支配。由此，男性通过这种否定性的行动以理性、智慧和权威的形象自居，使得女性经济上处于次要和从属地位，成为男人的对立和补足，其社会地位通常由作为生育的身体和交换对象的身体而授权。这种以男权为中心的体系使得女性身体成为男性文化奴役和压迫的对象，她们是被操纵、被塑造和被规训的。这种认知观念极大地忽视了女性的价值和意义，造成了女性失去自我，失去话语权及家庭之外的广阔空间。

二、女性主义身体观

长期以来，西方传统哲学的二元对立的认知体系使女性身体的历史变得表面合理化，消解了女性身体自我构建的尝试。但是，伴随女性主义的发展，女性主义者开始关注女性身体，审视二元思维的弊端，在批判和超越中，解构传统的主体概念。在第一次和第二次女性主义浪潮中，女性主义者已经为女性争取了流产和避孕的权利并区分了女性的“生理性别”（sex）和“社会性别”（gender），但她们都没有充分意识到人们对女性身体的认识与哲学传统之间的内在的深刻的关联。后现代女性主义者将“身体”作为女性主义研究的核心课题，使身体与生命的地位同时提升。对她们来说，身体并非只是被支配和被构建的客体或肉体，它是意识的体现，是主体之全部。身体作为自我的全部，与自我始终休戚与共；女性身体是女性赖以保持和肯定自身的最终存在，是身心合一基础上的有能动作用的、趋向于真实和丰富的生动活泼的身体。也就是说，她们更重视女性身体和生命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在父权制用身体的固定概念来抑制女性的地方，她们拒绝并重新审视和探究，致力于重新描述身体，思考发生在女性身体上的一切以及女性身体以何种方式积极塑造和思考自我主体。

三、女主角的身体解放与精神满足

（一） 拳击梦想与现实的冲突

毋庸置疑，影片《百万宝贝》作为一部体育电影，以女主角在拳坛勇敢地通过身体表达自我、构建自我的过程挑战了父权制对女性身体的社会建构。父权制通过话语和观念使女性被排斥于体育运动之外，认为女性的身体条件先天比男性差，要经历诸如月经、怀孕和生产等生理活动；女性身体弱小，容易受伤害，是受保护的对象；女性身体不适合从事剧烈的、竞争性的有身体接触的体育运动；女性进行以表现形体美为主的体育运动是受鼓励的，但是攻击性强的体育活动有违于女性气质。拳击，是个体间的直接对抗，使人的原始性甚至是“杀戮性”暴露无遗。拳击的性质使得它拒绝女性天性所散发的某种气质，而且，它对年龄有着严格的要求。

麦琪，一个生活窘迫、家庭破裂的31岁女子，却将拳击视为自己的信仰，将拳击融入自己的血液。她要通过拳击改变自己的生存困境，为自己的人生重新定位，找到人生的意义。现实对梦想的接纳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主流社会不愿意接受女性从事职业拳击比赛，正如影片中展示的麦琪打工的饭店，狭小阴暗的生活空间、边缘化的训练场地、被男拳手嘲讽和被教练拒绝等精练的镜头所做的暗示。而且，就连麦琪最后通过自己在拳击事业上的成功为母亲买了房子之后，母亲也还是希望她能过上稳定而不是拳击手的生活，她从母亲那里得来的不是认可，而是冷落。这些都是男权制社会否定女性参与职业拳击赛的一个缩影。但是，麦琪带着向世人证明自己实力的强烈愿望走进了弗兰基的拳击馆，没有放弃用自己的身体实现梦想的那份坚持。麦琪的选择证明了女性可以通过自己的主观能动性积极广泛地参与到体育运动中，改变女性身体柔弱的形象，打破女性身体形象的界限和身体在私域和公域间的界限，为女性的发展创建新的生存空间。

（二）以身体表达自我，勇敢追求梦想

波折过后，麦琪与生俱来的才能和不可动摇的信念最终感动了固执的弗兰基，外表冷漠的弗兰基接受了她，开始愿意出任麦琪的教练兼经纪人。他们在平时训练、比赛中配合越来越默契，就像是父女俩。

麦琪为了实现拳击梦，她在探求自己身体的极限，并在此过程中经受一系列心理和生理方面的考验，比如，情绪不稳定、内分泌失调、各种肌肉和关节的损伤和严格的饮食起居等，进行着对自己身体的严格的控制与规范。

拳击赛场上，麦琪一次又一次挥拳，将对手击倒在地。麦琪好像天生就是拳击手，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对手重重一击。看到观众们在台下欢呼，她站在台上，那一刻她真心感到了胜利的喜悦。影片行进中几乎没有音乐，只有器物交击的嘈杂声，以及拳头击打在身体上发出的钝重响声。这是麦琪在比赛中理性化发泄身体本能的方式，拳击给她的身体带来了刺激、愉悦和快感以及超越自我的“身心体验”。她可以尽情地展示着自己健康、强壮且富有活力的身体，并在此过程中感受自我、表达自我。在与强者的一次次对决中，麦琪找到了证明自己、获得了自我肯定与自我认同的最佳途径。

（三）主动放弃生命，给生命以尊严

然而，拳击场上没有童话故事，有的只是残酷的现实，要么赢得一切，要么输掉一切，甚至是生命。在麦琪最后一场比赛中，她遇到上界冠军，外号叫“兰熊”的女人，在比赛中她惯用卑劣的手段取胜。当比赛停止时麦琪转身没有防备，“兰熊”从背后偷袭致使她脊椎断裂、高位瘫痪，不能自主呼吸，要靠呼吸机维持生命。

麦琪，脊椎受伤后，她脸上没有丝毫遗憾悔恨的表情，她一直微笑着，心理上反而是极大的满足，因为麦琪因拳击而获得重生。同时，她理性地懂得生命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在彻底没有拯救的希望之后，选择死，并不是最坏的选择。麦琪试图咬舌自尽证明了她决定放弃生命的坚定。自杀未遂后，她为了维系生命的尊严，请求教练弗兰基给予她安乐死。她说：“我尝过成功的滋味，那一刻观众喊着我的名字，你给我的名字。我是挣扎着来到这个世界的，现在又挣扎着离开。求你，我不想让他们把我拥有的从我身边一点点地拿走。”“别让我躺在这里一直到我忘记曾经得到过的欢呼和掌声。”最后，弗兰基拔掉了麦琪脖颈上呼吸机的管子，给她注射了大量的胰岛素，让她在幸福和安定中逝去。

人的尊严是建立在自由的基础上的。理性在权衡所有的利弊之后，有能力给死亡以尊严，这同时就是给生命以尊严。一个生而为拳击的人，尊严和荣誉是最重要的，比生命还重要。完成了梦想，捍卫了尊严，实现了人生的价值，即使失败失去了胜利的光环，麦琪也是成功的，正如片中旁白所说：“许多人在死之前都会想，自己的梦想还没有实现。而麦琪，已经实现。”

四、结 语

影片女主角麦琪一直怀揣着拳击梦，力图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她毅然摆脱了父权制对女性身体话语权的束缚；无论是选择进入拳坛，在训练和比赛中超越自己的身体极限，还是她身体瘫痪后主动要求安乐死，她始终理性地支配着自己的身体，给自己的生命带来希望、尊严和意义。通过拳击赛场，她用自己的身体和周围残酷的现实和自己的人生搏击着，她的生命意义追寻并没有因为生命的终止而失败。

《百万宝贝》的故事说明女性的身体并非只是肉体的，它还是蕴涵了极其丰富的女性生理、心理和文化信息的载体，是女性生命体验的领域和媒介。麦琪践行着后现代女性主义关于女性身体的全新观念，最终做到了身心合一，体验了实现美丽梦想的全过程。

[参考文献]

[1] 陈祥塔.生命因梦想而动听——谈《百万宝贝》中蕴含的西方体育精神[J].电影文学，2011（07）.

[2] 扈滨.《百万宝贝》中的体育文化叙事分析[J].群文天地，2012（12）.

[3] 贾庆军.生命的超越——《百万宝贝》之启示[J].电影文学，2008（07）.

[4] 李圣爱，唐丽霞.《百万宝贝》中的美国文化透视[J].电影文学，2010（10）.

[5] 李华.《百万宝贝》中的奥运精神和人性解读[J].电影文学，2013（06）.

[6] 吴华眉.走向女性主义身体哲学[J].江海学刊，2012（03）.

[7] 吴爽.美国体育电影《百万宝贝》的人文内涵及其人文启示[J].大众文艺，2012（12）.

[8] 杨梅.身体文学的女性主义解读[J].陕西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报，2006（03）.

[9] 翟云峰.浅析影片《百万宝贝》中的奥运精神和人性[J].电影文学，2008（07）.

[作者简介] 范秀丽（1978— ），女，内蒙古赤峰人，文学硕士，内蒙古科技大学外国语言文化研究中心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