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衔夏
酒店没有酒
△ 李衔夏
李衔夏,本名李鸿斌。1985年生于广东清远。作品见于《诗刊》《人民文学·副刊》《诗选刊》《山花》《诗林》等刊。中国诗人论坛2010年度最佳诗人,大别山诗歌论坛2012年度十佳诗人。长篇小说《人类沉默史》曾获《小说选刊》首届全国小说笔会三等奖。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1
说酒店是个睡觉的地方,大概不会有人反对。住酒店的人无非三种,按照幸福指数排名先后是:情侣、旅客、出差者。不幸的是,今晚的我,属于第三种人。这冬末春初正是情侣激情荡漾的时节,寒冷的人急需温暖,含苞的蕾盼望绽放。那些为普通人服务的酒店可谓供不应求,我跑了四家才赶上这最后一间空房。这不,紧跟我走进大堂的那个女人马上被告知酒店满员了。从她和前台小姐的对话中可知,这家酒店已经是她咨询的第七家了。虽然呼吸比较急促,但她的神情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条死胡同。我开始注意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迷离的破碎感,眼眶深陷,两块淡淡的墨青色,显然经过一场撕心裂肺的大哭。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出现在酒店里,一定早已有人安排好了房间。她的例外让我产生了好奇,我试图在脑海里还原一个伤心女人离家出走的过程。后来我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在我接过房卡的一瞬,前台小姐撩了一句:最后一个房间恰巧被这位先生先一步订了。本来我想劝那个女人到更远的地方碰碰运气,转念又恍然,她一个孤身女子,定是害怕遭遇黑车的不安全。于是,我向那个女人投去一个绅士的微笑,潜台词是抱歉。女人抬了抬眼,抬到我鼻子的高度又马上降回到光滑的地面。我转身走向电梯。电梯门正要关闭,一只带了戒指的手,准确来说,是无名指带着戒指的左手,挡开了门。进来的是那个女人。我问道,又有房间了?她始终看着地板,很轻很轻地问了一句:前台说你是一个人住的双人房,可以让我住另一半吗?这问的方式有点别扭,她是有点紧张的。这个女人应该比我大五六岁,三十多一点吧,两手空空,没有行李,乌发柔顺,至肩而止,左脸法令上有一颗动人的黑痣,白衬衣、黑套裙,应该是下班后匆忙离家,来不及换下这身职业装。在灯光下,薄薄的白衬衣浮现出乳罩的轮廓,乳罩是白色的,带子很细。她把我的观察状态理解为迟疑的表现,于是补上一句:我可以出全部的房钱。
我承认,请她进入房间并不是出于担心她露宿街头的善意考虑。我期待发生什么,让幸福指数垫底的自己,实现完美翻盘。我并不是好色之徒,生活中也不缺乏异性,但在寒冷而漫长的黑夜里,一个女人远比一张被子来得温暖。思前想后,我找不到理由拒绝一个准备奉献自己的伤心女人。咔的一声,房门弹开;嗒的一声,房门扣上。房卡插入墙壁上的感应器中,灯全亮了,电视机里的人开始说话。我在拉上窗帘之前看了一眼街景,树是黑色的,风吹树摇,橘色的路灯在摇曳的树影间眨眼。夜空中有没有星星,我忘了留意。
2
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段烟屁股,像一个乱葬岗,定神凝视会有恶心的感觉。茶几两旁是两张一米二的床,床上分别躺着两个抽烟的人。李勿没想到这个陌生女人也会抽烟,他抽第一根的时候友好地问了一句:介意我抽烟吗?女人直接回一句,给一根我吧。就这样,一晃神,他们就差不多解决掉整一包香烟。李勿不太喜欢抽烟的女人。女人抽烟说明曾经有一个丰富的过去,同时内心深处必然有一片灰暗的沼泽地。李勿注意到,女人抽第一根的时候,手法比较拙劣,还重重地咳了几声,像从未沾过这仙气。
李勿就着电视机里的内容谈些话题,尽量不问关于现实的问题,让这梦幻般的场景继续保持缥缈。刚开始,李勿担心这个伤心的女人不太愿意说话,事实上她说得是少一点,但偶尔也会主动开启新话题,大概因为她有一定年龄的缘故吧。李勿先后问了她两次要不要洗个澡。她第一次立马拒绝了,理由是没带换洗衣物。谈好一阵后,第二次她点头了,愿意暂时穿李勿的。卫生间朝向床铺的那边安装的是一块大玻璃,躺在床铺上的人可以看到卫生间里洗澡的人。李勿把自己的目光锁在电视机的四方框内。耳朵不断灌进流水打在肉体上和地板上的两种不同声响。他终于止不住瞥了一眼,玻璃上已经蒙上一层水蒸气,只能隐约看到女人的身形,好一派流水绕群山,大美壮观。刚出浴的美人最动人心魄了,肌肤莹亮透白,张弛度达到完美状态,周身上下洋溢着清爽气息,湿漉的头发贴着脸颊,性感温柔。经过温水的滋润,女人眼神里的阴霾烟消云散了。女人用电吹风吹干头发,期间,头发拨来甩去,像一面飞扬的旗帜。李勿不敢直视女人,偶尔通过墙壁上那面大镜子慰劳一下视网膜。
女人问,可以关灯睡了吗?李勿愣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个哦字,老不情愿地关掉所有电器。躺在黑暗里,女人均匀的呼吸和肌肤的香味像一根白羽毛轻抚李勿的脸。女人的声音:给我一只手。李勿迅速用脊背爬行,像螃蟹横躺着爬到床边,以便尽可能地贡献更长的手,对方已经有一只手在空中等着。两手握住,不是十指紧扣,只是两个弦月的齿合。李勿感觉到女人的手很冰凉,光滑中带一点沟壑和硬皮。生活中,她应该是做点家务的。
李勿胆子大了点:你是个漂亮的女人,在黑暗中我依然能感觉到你的美丽。女人说,现在老了,不行了,像你这个年龄才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女人这句话刺痛了李勿,在她眼里,李勿像个毛头小孩。女人的嗓音是清脆中略带沙哑,李勿知道,她正处于三十多岁女人换声的过程。李勿说,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我认识不少,我更喜欢阅历丰富的女人,你们的味道才够温厚。李勿这么说是做着抗争,既表明自己不是未经人事的新手,也作出一副调情的姿态,显示两性关系中男人的强势。但女人接下来的一句话终于刺穿了李勿的自信心:你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开始有些漂泊了,多多少少会有一点恋母情结。李勿明白,受伤的人往往以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的内心。他不愿意做这个别人,凭什么他要为真凶承受罪罚。他决定把舌头伸入伊甸园禁区:这么晚出来,你老公不担心的吗?
女人的手僵硬了一下:我的生死与他无关。李勿获取了两个信息:第一,她有老公;第二,令她伤心的人是她老公。李勿要乘胜追击,只有把女人打落谷底,他才有机会策马扬鞭:你的生死只是今晚与他无关,明天天亮你还得回到他的水池里做你的美人鱼。女人撕心裂肺,不会,明天起,我的永远、我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李勿笑道,你是爱他的,如果你真会离开他,你早就找到新的港湾了。女人吼道,我不爱他,他是个骗子,是一个大恶魔!李勿笑得更尖刻,他毁掉了你的人生,但也因此,他是制造出你如今这个世界的上帝!女人呜呜地哭起来,鼻子的抽搐带动全身,手晃得厉害,像一艘准备启航的动力船。李勿正想借出怀抱和肩膀,女人额的一声吐了出来,床上、地上、李勿身上都沾了酸液。
3
这真是一个呆子,面前有一个这么好的女人,他居然还在那里啰里吧嗦一大通。诗人作家韩东不是有个小说告诉人们:对付女人最好不要用语言,要用行动,过去抱住她、压住她,她就是你的女人了。要不是这个女人漂亮得让老子下面竖旗杆,老子手头这么多房间视频,才懒得跟这呆子费劲呢。像我们这一行的人,每天晚上看惯了世俗热爱、人间激情,最期盼的就是简单、粗暴的情节。不要跟老子说什么先有爱后有性,人类是什么?人类首先是动物,动物是不需要爱的,交配才是动物的天性。
老子是个导演,正儿八经艺术院校毕业的。影视行当太难混了,老子曲线救国,先从情爱电影入手。工作很简单,与一些酒店达成合作关系,在房间的关键位置安装针孔摄像头,红外线的,明暗都能拍。其实这些事一点也不新鲜。奥威尔早在小说里预言过,技术时代人类毫无隐私可言。世界上公开的秘密多了去。老子负责剪辑视频,然后拿去别的城市卖。这种真人片比三级片好卖多了,老子搞了差不多十个年头,从未出过差错,当事人绝不会发现:第一,是在别的城市卖;第二,买真人片的多是圈子里的人;第三,买这些碟片的多是单身寡汉,而当事人既然有性伴侣,有时间都拿去开炮了,谁会花钱看片打手枪?
说实话,这行挺好赚的,免费的演员、逼真的表演,多省事儿啊,一个光碟成本两元,安个视频后价格上百,天杀的买卖。我们还有不少副业,比如跟私家侦探合作捉奸、跟政客合作搞掉政敌。后面那个可是大买卖,虽然机会不多,但一次足以赚翻天。老子的梦想是有朝一日拍一部真正的电影,不是情色的,要艺术那种。圈子的内幕,好几个如今炙手可热的大导演,当初也是从这里摸爬滚打起家的。先站稳脚跟,再慢慢积攒资金和资源,最后一炮而红。未来的处女作,老子已经写好剧本了,拍摄预算大概三百万,目前存款已经有两百多万了,计划再过半年就开始谈演员。主演对象已经有范围了,几个过气的影帝影后,有实力、价格也不高,电影拍摄顺利的话,影响力可以无限大。一想到梦想,老子就有动力了,呆子,你走狗屎运了,本导演灵感大爆发,给你剪一部《青春期遇上更年期》,这呆子是大了点,但举止像处男,这美女也才三十出头,但可以说她是不老传奇。刚才可惜了,美女洗澡那段没拍清楚,成本有限,我们最好的机子都安排在豪华套房里,其实只有少数几间房有机子,这特价房之所以有,主要是廉价人群的两性关系有不菲的市场。这里只有四台机,卫生间一台、床头一台、天花一台、窗沿一台。卫生间水汽重,经常要去擦镜头,小武这懒小子这两天又没去擦,刚才一点都看不清,唉,浪费了这美女的一把丰乳肥臀。
哈哈,呆子被美女吐了一身。这情节难得,名字可以改成《寂寞孕妇之上吐下湿》。呆子换衣服出房门了。唉,呆子果然是呆子,这当口出啥去啊。小武,转一号机,他应该是去前台了,听听他说啥。呆子说,你好,8305房有人吐了,麻烦安排一个阿姨清理一下。前台小姐说,抱歉,我们的清洁人员白天才上班哦。呆子说,你们就没有其他人了吗?难道要我自己清理?前台小姐说,我们酒店晚上人员比较少,请先就坐那边沙发稍等,有空闲的人员我马上安排他过去。呆子语气有点重了,你好歹先用对讲机问一下楼上啊。前台小姐说,放心,我会的,对了,先生,请问床铺有被吐脏吗?呆子说,当然,床和地板都脏了,不严重还需要劳烦你们吗!前台小姐说,床铺弄脏的话,我们需要视情况收取一定清洁费的,如果太严重,被褥不能要的话,可能还要按原价收取赔偿费。呆子说,行啦行啦,一分钱也不会少你们的,准备好发票就行,我好回去报销,唉,我说你们酒店效率太慢了吧,你怎么还没通知上面?前台小姐吐一下舌头,说,好,马上。看来呆子是急了,欲火攻心了吧,一个这么水润的女人等在房里,换谁能不急?可惜了,一朵鲜花就要被糟蹋在这个呆子身下。
小武,切回38号机画面。进门的是个保安,穿着制服的大叔。这倒吓了美女一大跳,以为是查房的警察。呆子紧跟着进来,那张脸臭得跟臭豆腐似的。保安大叔瞟了一眼美女,也没啥表情,便低头开始拖地,显然像老子一样,见惯了男女勾当,当然老子要比他幸运,他只看到事物的表面,老子能欣赏事物的本质。不知是不熟练还是有意为之,单是拖地和换被单两件小工作,保安大叔竟生生折腾了一刻钟。要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两根干柴烈火可恨这位大叔了,老子透过画面能清楚看到两人眼里的岩浆。
老子的下面又举行升旗仪式了。老子承认,干这行是有职业病的:经常升旗很容易磨损旗杆的,最近两年,老子升半旗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老子至今未婚,一则见惯了红杏出墙的女人,不相信婚姻,二则对自己有信心,对前途有希望,等老子当了大导演,后宫佳丽三千不在话下,送上门潜规则的可以站满长城。老子从不在酒店宣泄欲望,天知道会不会成了其他导演的男主角啊,一切还是留在家里最安全最保险。智商低的女人往往认为老子吝啬,舍不得出房钱,老子并不介意,身心舒畅,干活彪悍。男女主角跳起恰恰来了。小武,特写。
4
现在应该已经是凌晨两三点了,世界恢复了平静,房间恢复了浪漫。我知道伤心的她今晚是睡不着的,除非经过一番劳累。我邀请她在黑暗中跳一支舞。一开始我们四只手彼此握着,后来是我抱住她的腰,她圈住我的脖。并不追求幅度、速度和准确度,只是让身体慢慢地摇摆,释放出魅惑的气息。我问她,你选择跟我同一间房时不担心我是一个坏人吗?她说,我希望你是一个坏人。我问,你要借我来报复伤害你的人?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幽幽地说,可是你是一个好人。我说,你还不了解我,我是怕你不喜欢坏人,一旦坏起来,我不会比周幽王、隋炀帝逊色。女人噗嗤笑了,说一下你这辈子干过最坏的事。我思忖了一会,说,曾经两个女人为我堕过胎,最终我还是没有跟她们在一起。混蛋!她赏了我一个耳光。我抓住她的手,她呜呜哭着,我隐约听到她重复了一句话:你是一个好人。
我吻住她的嘴。虽然嘴里没有任何气味,但我还是联想到了刚才她吐的一幕。我有点轻微的颤抖,但很快又专注到激情里面。敏感的她还是感觉到了,开始推开我。我笑道,接下来我将做出这辈子最坏的事情。我把她推倒在床,她反抗着。我问,怎么了?难道你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说,对不起,我以为自己可以,但还是不行,我想我需要一点酒。
于是,我再次飞奔下楼。大堂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这个钟点居然还有人来找房子,来这里算是白跑一趟了。我没细看,印象中那个女的浑身上下拉满了黑网、插满了白羽。前台小姐在打着盹。我拍了拍桌面,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有酒卖吗?前台小姐说,不好意思哦,只有饮料和矿泉水,您需要吗?我恼火了:你们这里不是酒店吗?酒店没有酒怎么能叫酒店!前台小姐摊开双手说,我们是酒店,但不是酒吧和酒馆,酒店只是比较高级的旅店而已,绝大部分酒店都没有经营酒水饮品执照的。我吼道,少把我当第一次住酒店的乡巴佬,我去过的很多酒店都有酒卖的,至少有啤酒。前台小姐说,啤酒我们以前也有,现在工商抓得严,没有许可就是不给卖,据我所知,附近的酒店都没卖了。我问,这周边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吗?前台小姐说,出门直走,穿过隧道后右拐有一家,不过可能要走十五分钟。我问,十五分钟是去还是来回?前台小姐说,去。我望向那条隧道的黑洞,它也许能把我带回到生命伊始的子宫。
5
回到房间的李勿是两手空空的。他的胸腔伸缩如铁匠铺里的风箱。房间是暗的,走廊是亮的。李勿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身影藏着一种黑色的硬。砰的一声,甩手关门。他决定什么都不管了,像头饿狼扑向床边的女人。女人反倒没有多少挣扎,也许在刚才那段时间里她彻底抛开了生命中的软弱和恐惧。
见证这美好时刻的有两个人:张苛和武嵩。张苛是十年后的武嵩,武嵩是十年前的张苛。这两人都有电影梦。每天晚上坐在一个黑房间里看光屏,花生米配泡面,一晚一箱啤酒。武嵩已经走进婚姻的坟墓,张苛享受着他钻石王老五的身份。张苛没少嘲讽武嵩,每天夜晚都有那么多女人献出自己,你干嘛急着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张苛已经很久没对女人起过生理反应了,8305房这个女人除外。武嵩知道,她左脸上的痣让张苛想起他的初恋情人。接触久了,武嵩理解了张苛。骨子里张苛是有追求的,他不轻易接受世界的施舍,保存着心底最纯真的部分。他装出一副流氓的样子,好对抗这个无赖的时代。
衣服撕裂的声音划破长空。李勿惊喜地发现,原来女人洗澡后一直没穿乳罩。李勿对自己的笨拙懊恼不已,时间就是这么被浪费的。李勿如此斯文有礼、如此依赖语言,自然是职业的原因。李勿的身份是一名老师,不是公办学校的人民教师,而是私立教育机构的培训师,经常出差,到不同城市开宣讲课,吸引学生报读课程。他主讲的内容是公共关系学。老师也是人啊,除开触犯道德和法律的事他不做,基本的人性欲求还是应该有的。有件事李勿并不知道,他去前台找人清洁的时候,女人接了一通电话,来自较早前她咨询过的其中一间酒店,有个预订了房间的客人到了约定时间没有出现,前台问她还要不要去住。女人没有过多犹豫便婉拒了。
李勿多次把嘴伸向女人的胸脯都被挡住了。他抓住女人的两只手,摁到她头顶上方,然后攻击原定目标。山峰真是高啊,他好容易才登顶,天空、白云触手可及。他猛然一吸,一道闪电击中了他。他居然吸出了奶水,带着体温的芳香的奶水,成一条完美的白线直入食道、胃肠。他惊得弹了起来,一骨碌滚到床下。女人先用手捂住胸部,然后赶紧拉被子彻底盖住。躺在地上的李勿软塌塌地,像酒店房间的感应器被抽出了房卡,全部电器同时死掉。
诸位看官阅读至此,大概会以为叙述者是无所不知的上帝。错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全知视角来自张苛的大作,我从朋友武嵩手中买来碟片,在视频中认出了老相识李勿那张刀削的脸。李勿不会知道这个秘密。至于那个女人,我并不认识她。无可否认,她美若天仙,从天而降,打救了李勿、张苛和我。那晚之后,李勿跟女朋友求婚了,张苛提前了处女作的进程,而我不知好歹,写起小说来。在小说里我成了她的丈夫,我像猪八戒对嫦娥一样对她好。我们的生活像一碗酒,酒里有一间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