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扎的空间方法:可以言说之处

2014-02-20 07:38葛明
世界建筑 2014年10期
关键词:容量房子空间

葛明

西扎的空间方法:可以言说之处

葛明

本文研究了关于西扎的空间设计方法,试图思考其可以言说之处,并以实联水上办公楼为例。

空间,方法,西扎

1 布朗库西,无止境之柱(图片来源:http://www.topit.me/ album/266311/item/4114174)

1 引子

20世纪以来建筑设计方法的核心之一是关于空间的方法。空间如何以真实的、有想象力的方式呈现和关于空间如何言说一起形成了建筑学知识构成中的重要部分,而这两者往往又是互相独立的。

比如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的空间和其方法是一种独立的存在,但它们很大一部分程度是通过吉迪恩(Sigfried Giedion)《空间、时间、建筑》(Space, Time and Architecture: The Growth of a New Tradition)等著作才广为人知,而吉迪恩对空间所做的界定也成了另一种明确的知识形式。1950-1960年代,柯林·罗(Colin Rowe)、海杜克(John Hejduk)、赫斯利(Bernard H)等人使用“透明性”(transparency)等词语再一次对柯布西耶的空间方法进行了言说,从而完成了关于柯布西耶空间的又一次知识构建。相比之下,路斯(Adolf Loos)的空间和关于它言说的区分在历史中就显得晦暗不清,在20世纪建筑学知识构成中的作用也相应模糊。

当代似乎是没有中心的时代,空间好像也不会再是言说的中心。这其实有3个原因:其一,当代空间真实的有创造性的呈现本身不足。只有巴拉甘(Luis Barragan)、西扎、筱原一男等少数人有相对系统的空间方法,对于许多当代建筑师而言,空间方法只是其众多工具中的一个,当然,也没有能力表现出想象力来。 其二,关于空间方法本身的独立性理解不够。空间方法自路斯、柯布、密斯开始,各自针对他们所处时代的特定问题,受到时代各种知识的影响,也因此会形成不同的命题,它们在当代的有效性如何,又有什么新的命题产生?很少有人专门研究。其三,关于建筑学的知识构成本身,如何处理“词”与“物”是一个重要的难题,尤其今日,由于 “词”与“物”分离,导致新的知识构成发生困难。在此情况下,空间作为一种特殊的“物”更是难于在词与物中寻找位置。但反之,词与物的困扰恰恰可能需要直面空的问题才能走出一定的窘境。那么,如何利用“空间”来连接词与物是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这也是目前非常难于解决的问题。比如说海杜克式的“Saying,Making,Drawing”,在词与物之间来回的方法可以用“摄影”建筑学加以直接处理,那么,如何才能用空间来处理“词”与“物”呢?

坦率地说,西扎虽然是当代空间大师之一,他的空间呈现对于这一问题的处理也是很难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的,但无论如何,他提供了非常多的线索,这就是努力言说西扎空间方法可说之处的意义。以下试说之。

2 西扎——空间方法

2.1 西扎的白

西扎是当代少数长期坚持使用白色的建筑师。无可否认,当代的“白”与柯布、路斯时代的“白”相比,意义已产生了漂移。受当代艺术的影响,“白”已不再只是充当“沉默的脸面”等角色。“白”就是白,甚至就是一种“石膏原型”,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但是又有。西扎用白,很大程度或许来自他作为现代建筑师的一种习性,但无疑也提升了用白的技艺。不管是否自觉,他的某些“白”一方面保留了脸面的作用,一方面已经具有了“石膏原型”的某种意思。比如,当代艺术中吸取了并发展了布朗库西(Constantin Brâncusi)雕塑的意义——雕塑和基座一样重要(图1),而“石膏原型”同样不再只是模子而不重要。那么,西扎的白本身就有了一种“物”的特性。而“物”在室内呈现会起什么作用呢?西扎喜欢在室内用石材和白色混用,如果说石材对应于触觉,对应于身体,那么,他的白色与普通建筑室内的白色有何不用呢?

在我看来,他的白是抽象的室内和室外的连接体,是翻译“自然”的中介。这句话让人费解又需要解释的地方有两点:其一,作为建筑需要区别于自然,但其边界在何处,又如何能借用自然呢?其二,西扎的白不是单独发挥作用的。人所皆知,西扎处理光异乎寻常,这一特殊之处在于他擅用“均匀”的光。他甚至会用一个很大的“光腔”来形成建筑其余部分的均匀光线。这种均匀的光,不同于自然中的光,是一种区别建筑与自然的介质。由于空间中的光非常均匀,使得空间突然变得非常均质,具有某种停滞感。这时我们才发现白必不可少。它用作光腔,它用于承载光线,它的“物体感”与光一起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氛围”(aura),使人与建筑保持了某种距离感。于是,石材接近了人,白使人后退——空间的张力因此形成。此外,“均匀”如果达到极致,形同鬼魅,在建筑内部形成一种特殊的“空”(void)。因此,白与自然相关又区别于自然;与人工联系又区别于人工。它帮助形成了当代建筑室内难以名状的距离感。可惜的是,西扎可能是天才地使用了这一点,但同时又因为他对雕塑的迷恋,喜欢戏剧化。所以可以发现,他对这一点的优势还没有发挥到极致。

2.2 空间认知

西扎的空间认知似乎来自路斯的“空间容积规划”(或译体积法,Raumplan)为多。他在意具有包裹感的房间作为空间单元,并通过房间群使像房间一样的空间得以显现。当然,他的“房间”具有特殊性,可以用“长房间”名之,并用“长空间”来显现“长房间”。比如,西扎喜欢用U型原型,这其实是“长房子”的变形。他在长房子中再次细分出许多长空间来,不断地挤在一起,从而逐渐变为剖面上模糊一层二层之分,形成层次丰富的空间深度。其中有些长空间是为光的空间,有些长空间是为楼梯和标高变换的空间。彼此之间的叠加达成了空间经济学。

2.3 又是白

由于西扎擅长“长空间”的设置,为了把剖面上的容量加大,所以层高很高。同时,他又喜欢在环境中建筑相对后退,所以需要让3层的房子看上去似乎是2层的房子;让2层的似乎成为1层。这是一种“让尺度消失”的特殊才能。这里其实更为重要的,并不止是让建筑层数变少,还是试图让建筑外表呈现为某种物体。这是一种当代的处理方法。

西扎娴熟地让他的房子在物体与建筑之间转换:有时某个片段呈现为物体;有时又突然呈现为建筑。这同时也是他总能找到应对环境的策略的一个秘密。同样,瑞士人也常在物体与建筑之间转换,从而不断调试他们的“瑞士盒子”(swiss box)。但是,在瑞士的建筑里,白很难理解为物体。葡萄牙的历史和环境,常常呈现为异质状态的叠加,所以白相对有条件成为物体。而西扎敏锐地捕捉了这一点。这对中国是富于启发意义的。因此,白,使得西扎能够完成建筑与物体的转换,内部与环境的转换。也因此,他最好的房子常常就是白色的。他在特殊的环境中会改用红色石材等等强化物体感,但也同时失去了“石膏原型”的价值。

2.4 西扎的空间构成

通常认为,西扎的设计起点主要是路斯、柯布、与阿尔托(Alvar Aalto)。需要指出的是,他对于柯布的激赏,主要体现在他描写萨伏依别墅的文章,他指出这一房子的特点是形成了空间的张力。柱网和盒子建立了秩序,又被连续而繁多的要素拆解,最后出现的结果却是产生了一种宁静。他对于阿尔托的欣赏在于他具有某种“抓住瞬间”的能力,是抓住自然的瞬间,而不止是模仿自然。从上可以看出,西扎的建筑表面看起来经常呈现出一定的型制,但其实质却往往相反。

西扎的波尔图建筑学院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一般认为这一学院和他常用的U型或H型完全是两类房子:散落的、自然的、依山就势的。或许这才是西扎本性的流露:做成多栋房子的意图是主要的。比如说,一个H型的房子,一定要理解为已经包含了几栋房子在里面。原因从他的院子的秘密就可以知道,因为他的院子既有来源天主教式的,又有伊斯兰式的,当然还有现代的对自然的直接反应。他与他赞美的柯布不同,柯布有一个柱网,再用片段的东西进行处理;他看起来是以不同的房子作为片段开始,最后出现的却是一个整体。

他空间构成的主要成就可能就在这里。

当然,“白”帮了很大一个忙,染白就容易整体。而西扎处理两栋房子交接,而又不只简单地用染白的方法,也就是故意留下两栋房子交接的痕迹。

这与在一个盒子里面不停塞东西的那个人和现在所说有多栋房子把它们拼在一起的那个人好像产生了矛盾——即他的空间认识和他的空间构成的方法竟然是反的——这就是我对西扎的一个解释。空间方法之一的体积法是这样的:有了一个关于房间一样空间的认识,再把这种认识构成一栋建筑。西扎有这种认识,但又好像是以反的方法作为他主要的空间构成方法:在一栋房子里,感觉被撕开有几栋房子的效果;撕开的房子又像盒子被塞在里头。——这匪夷所思,结果给人感觉极大的多义性,让人难以忘怀——这当然只是他个人的喜好,他的本质基本在这里。

莫奈欧(Rafael Moneo)引用葡萄牙诗人佩索阿(Fernando Pessoa)的诗,是为了说明西扎喜欢一种瞬时的片段;我对佩索阿思考的是:他写诗时,喜欢化名。他虚构某个人,名字与他接近,再和其对话,说这诗是那个人写的,诗集好像是在转述那个人的语言。这其实是现代主义的一个办法:赋某种语言以一个人,而这人又是交叠的,对个人来说是种精神分裂的;但另一个角度又转变为群体的——这才是现代主义,是个人的,又是不同的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西扎是一个标准的现代主义者,故意化成多种声音是正常的。柯布由秩序再片段也是这种方式。西扎看起来应该是从这种认识到这种方法的,这是现代主义的一种本能。这对中国来说还难以理解,就是还不知道要故意有这种矛盾性就是现代主义的本能。所以这并不是西扎独有的现象,而是有一定的普遍性。而佩索阿之所以还让我们难忘,在于不止于此。他有一段文字《主观的座椅》,“以一种巨大的努力,我从座椅里站了起来,居然发现这张椅子似乎还沉沉地挂在我的腰身上。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它更重了一些,因为它成为了我自己主观感觉的座椅”[1]。这种感觉就不再是简单的现代主义分裂。它表现了现代主义里一种匪夷所思的荒谬:明知有矛盾还被不由自主地带进去。

西扎从某个角度来说,凡是空间达到类似佩索阿式的荒谬的——就是让人不觉得清晰,又不觉得戏剧化,是那种“更重了一些”的状态,它反映在空间中,就是一种粘滞,就是所提及到的均质化的、鬼魅般的“空”(void)。空间告别了表演的时候,西扎最好的东西就呈现了。或许这也是一个人难以走完而需要很多人去走的路。

2.5 方法的例证

平托-索托银行(Pinto & Sotto Major Bank,图2)一般认为是西扎空间的起点之一,也是他最好的空间之一。其中可以看到“白”的翻译作用:内的,外的,难以名状的。外部光线在沿街低矮的白色顶板上形成漫射均匀的反光,突然耸起而幽暗的内部顶棚将其截止。内和外的力量同样强大、平衡,并且相互逼迫到这个临界的位置形成内外的边界。这是他早期达到的一个高峰。

加利西亚现代艺术中心(Galician Centre of Contemporary Art,图3),这里有接近身体的木头,向右下方倾斜;白色受到外面漫射进来的光,和木头脱开,接着一部斜向右上的白色体量更是加剧了和木头-身体的分离。两者形成张力,在身体与空之间。白色和石材、木头之间的张力并不是为了造成紧张,恰相反是为了让人待得住,居有其所。

戴维·维埃拉·卡斯特罗住宅(David Vieira de Castro House,图4)是他早期的所谓“双层壳的房子”,提示了长空间的出现。举个例子,这就是所谓的“长空间”:上面一个光盒子,跟下面木头盒子的边界好像对位,然后右边突然又出现一条走道、一个门引向深处,将木头盒子又细分了一次。右边刚刚结束,木头盒子左边的拔空又形成另一个长空间,挤在这里面。都不知道选取哪段理解空间容量。

波尔图大学建筑学院(School of Architecture, University of Oporto,图5)的这个坡道空间是我认为他最好的空间之一。左边靠着长条窗,光线均匀漫进来在白墙上,使得左边这条坡道好像是属于外面的,是一条翻译自然的柱廊;右边的这条坡道属于内部,又是一条柱廊。两条长空间之间用一棵柱子轻轻点出内外边界。柱子上部为白色,作为“翻译”的提示,但又似乎愿意消失:这也是西扎空间构成时将不同的房子设在一起又试图溶解的一个例子。

2 平托·索托银行大厅(图片来源:ELcroquis 68+69+95: 71)

3 加利西亚现代艺术中心底层会场(图片来源:ELcroquis 68+69+95: 217)

4 戴维·维埃拉·卡斯特罗住宅二层过厅(图片来源:ELcroquis 68+69+95: 135)

5 波尔图大学建筑学院行政管理用房内坡道(图片来源:ELcroquis 68+69+95: 181)

6 福尔诺斯教区中心内院(图片来源:ELcroquis 68+69+95: 290)

7 安阳展示馆展厅(图片来源:ELcroquis 68+69+95: 253)

福尔诺斯教区中心(Church in Marco de Canavezes,图6)后院的这张照片很能说明西扎做许多房子再黏成整体的构成方法。先是眼前水平展开的白色方柱廊;左边这棵方柱和右边略有不同,悄悄和左边下陷的地面一起界定一个出入口的脸面。右边是4棵石柱的柱廊,2棵圆柱对应2棵方柱,界定了这个院子的内外边界。远处是盘折向上的白色楼梯,是左边白色体量的一部分。这些片段借助白色的内院形式成为一个整体。

安阳展示馆(Anyang Pavilion,图7)是西扎罕见的非常水平的房子,白在里面充分发挥了作用。白使得墙体和屋顶之间的褶子显现起来,这些褶子使空间似乎成为开敞的洞穴,既属于内,又属于外;此外,白又像石膏一样,使得空间粘滞起来,似乎能把人裹进来成为一体,而且使得空间似乎既属于个人,又属于数人。所有这些都是西扎对“均质化”的呈现,对“空”(void)的呈现,也接近佩索阿描述的那段“主观的座椅”。

3 实联水上办公楼的空间方法

3.1 长空间群

西扎受林伯实先生委托开始这一方案的时候,我有幸看过最初的草图,对他的设计过程有些了解。

房子建成之后进入的第一感觉,光线非常均匀,毫不炫目。通过各种途径进入的光线,互相叠加但又好像经过过滤(在水边,光很容易刺目)。所以在楼里,似乎设置任何功能都是舒适的,在我看来,这当然跟西扎的空间方法有关,此外与他匪夷所思的尺度能力是有关系的。

如果从专业的角度来说,在水中做房子,有一个命题的两个侧面都是重要的:一个是,在水中的容量,房子本身能不能控制得好;另一个是,水能不能帮助房子内部的空间容量扩大。比如,一个亭子在水里,水面似乎能穿过亭子,使亭子无所谓有自我的空间。那么,如果一个房子在水里,需要停人、住人,就需要思考如何把自我的空间容量扩大。西扎是如何处理这一问题的呢?虽然他未必以这个问题为起点。

根据对草图的观察,他对房子容量的处理比较容易理解:因为房子至少要做到两层,所以他刻意地下面一层大,上面一层小,并且退在里头。那么,外圈的尺度经过视觉控制一下降下来了,给人感觉像是一层半的。反之,如果只是一层,房子的容量平摊在水面上,会没有力量;但如果是两层,邻水一层和离水一层就需要分别处理。所以,这种方法也可以称之为一层半法。房子内圈是两层,但两层的中心区域又处理得比较封闭,给人的感觉还是一层。再通过一个有力的一层到两层的体量,使得内圈一层到两层的尺度转换也完成了。所有这些技巧,毫无疑问都非常熟练。另外,他在处理体量时,还采用了一个办法,就是:女儿墙和挑檐板分别占据了一层、二层的一半,有一种1/2的态度,使得在水中的房子容量还发生了一个变化。并不只是简单的建筑容量在变,由于似乎存在着非常水平的体量压在上面,所以建筑好像朝物体的方向演变了一次(图8)。这种办法,也是西扎惯用的在物体与建筑之间进行转换的一种办法。

如果从水能否扩大房子内部空间的容量来说,有一个基本的前提,即水中的得像是个房子而不只是个亭子,这相对难得多。西扎处理这个问题的办法,是运用他熟悉的长空间,或以长空间为单位的长空间群的办法。

水上办公楼虽然呈现为U形,实际是一个长条的房子,西扎把它的内部空间再细分成很多条。每一条挤在一起,还形成了一层二层错叠的效果。这样,每个条的空间形成了不同的长空间,它们容量本身或多或少是受限制的。那么,把水面的空间引入,为扩大某些长空间的容量带来了机会。如果这些扩大了容量的长空间又在长空间群中占据了比较重要的位置,那么,建筑整体的空间容量一下就扩大了。反之,如果只是一个架空的东西,空间容量无所谓扩大与否。通过切分,形成了长空间群,有些保持正常的,有些突然发生变化,使水面空间漫入而又不吞噬掉所有的空间——这正是西扎的一个扩大房子空间容量的办法。

另外,U形本身也是一个扩大建筑空间容量的办法,在连续不断的水面上,用了这样的办法之后,使U形的优势更大。

3.2 空间构成

在扩大空间容量时,或有人会问,已经是水边的房子,为什么扩大空间容量有这么重要,因为在水边往外看怎么都是好的。那么,这就牵涉到两个问题。一是,就算对着水,时间久了,水面也就像一帧照片。二是,无论这个房子多薄(太薄,房子太长,使用也不方便),它总有不邻水的地方,这些地域就是特殊的灰区,如何能减少这些灰区呢?这才是这个房子作为楼而不是亭子的部分。因此,只要不是都是抽空了的构筑物,必然还是会牵涉到空间容量的问题,需要讨论设计时的空间构成,这非常重要。

既然是一个房子的问题,通常都会有墙等构成,从而容易形成包裹感。全是悬空,对于空间的机会不大。这对西扎的水上办公楼来说,就是一种难度。因为以形体来说,如果是一个U形的院子,有两种做法:要么是外面封闭的,要么是内部封闭的——这样才能让扩大空间容量显得更加清楚。否则,如果两边都开敞,空间感就不容易获得,何来容量呢?现在水上办公楼实际是两边都打开的,西扎运用了长空间切分的方法来处理,这种办法能否全部解决刚才所说的问题呢?

8 实联水上办公楼模型照片(图片来源:ELcroquis 168+169: 360)

9 实联水上办公楼门厅

观察平面,总体而言,西扎解决得相当利落。这主要是因为利用了长空间群的缘故。它的好处是,每一段长空间的中断,都可以变化。如果它们在平面上错着的话,就会形成每一段空间容量的持续变化,从而扩大了整体的空间容量(图9)。另外,长空间群带来的好处就是利用垂直向扩大空间容量。以办公部分为例,比如说,鸟瞰是一列房子,但其实分了两列房子,中间一段脱开。在这种情况下,人更为在乎来自顶上的空间容量,而不在乎边上,这样就解决了两边开敞造成的空间容量缺失问题(图10)。当然,这也会带来另外一个问题:在水里,用了长空间群更利于解决一层的问题,对于二层有什么帮助呢?事实上,因为底层架空的较多,导致二层更多的是服务于一层解决空间容量的问题。可以假想,如果一层一侧是开放的,一侧是封闭的,那么二层的空间容量会更容易处理一些。实际上这个难题,西扎也尝试着解决:比如,他通过一条斜插的过道,使得二层和一层串在一起(图11)。

不能否认,在自然的环境中间,要维持住建筑的空间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此外,西扎以往空间方法的重心,是采用长空间在剖面上加以叠合、一栋建筑又是由几个房子连接在一起作为空间构成的方法。这对于一个水中的房子,也带来了困难。因为两边都是抽象的水,本质上水平向的空间要求更高一些。

10 实联水上办公楼办公空间

另外,西扎通常用白色和均质的光,一起构成了把自然转换成特殊边界,从而使得室内也具有某种自然感的特殊媒介。现在,自然的边界无处不在,那么还需不需要翻译?如果翻译了,是不是需要双重翻译?双重翻译是好还是不好?西扎坦然面对这个问题,或是说开始处理这个问题(图12)。许多部分给我们带来了启发,但也坦率地说,白色在有些部分失了通常所有的空间致密的张力,略显得无所谓,局部丢失了一点作为翻译自然的工具和方法的意义。

3.3 提出的命题

概括起来,第一,这个房子在当代中国是罕见的、或许是真正意义上以空间作为主要方法和主要目标的设计,对于当代中国的意义,是毋庸置疑的——终于走向了空间。

第二,西扎试图同时思考空间容量扩大的问题和控制环境中的建筑容量问题,这一点对我们也是非常有价值的。

第三,在具体的处理过程之中,因为环境是一片非常抽象的水面,引发了是个房子还是个构筑物、要不要讨论空间容量、如何翻译自然等一系列命题。水上办公楼都尝试着去回答这些命题,许多处理十分明快,更是有效增加了空间的容量。

11 实联水上办公楼斜插过道

12 实联水上办公楼边廊

第四,它还引发了一个重要的新命题:即如何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之中,使建筑协调环境,但又不屈从于环境,从而不降低整体的空间密度。坦率地说,水上办公楼之中的办公部分,由于二层部分的配合地位,相应一层的空间略显松弛(可以想象,如果把里面的一段梁当作是一片墙往下一段,下面的一片墙再往上一段,两者形成一条缝的时候,空间密度可能会略有提高)。事实上,这组空间要处理的实质是如何解决一个类似鸡腿柱架空的空间,而架空部分的空间既作为自然的空间,又成为房子中最重要的空间,这是现代主义自柯布西耶以来的经典难题。西扎对于这个难题以及与此相关的空间密度乃至空间稠度问题继续发动了冲击,这个冲击不能说是非常成功,但是留下了有益的线索。

4 结语

西扎的实联水上办公楼已成为一个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空间方法的示范作品,它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

它还更紧迫地要求我们面向空间的方法和对它的言说,包括它们之间各自的独立性,从而不断地打开一条道路:空间如何能在“词”与“物”一起作用的知识构成中发挥作用。(十分感谢成文修订过程中王方戟、李华、朱雷、胡恒、唐静寅诸位的帮助。)

[1] [葡]费尔南多.佩索阿. 惶然录. 韩少功译.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12: 39.

On Design Methodology of Space of Siza: What Language Can Touch

GE Ming

This paper makes a study on design methodology of space of Alvaro Siza, tries to explore what language can touch, and discusses the Building on the Water of Shihilien Chemical.

space, methodology, Alvaro Siza

东南大学建筑学院

2014-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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