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自然景观——以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为例

戈晓宇，李雄/GE Xiaoyu, LI Xiong

认知自然景观
——以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为例

戈晓宇，李雄/GE Xiaoyu, LI Xiong

自然是风景园林创作的本源，对自然景观的理解对于风景园林学科和行业的发展显得尤为关键。植物景观是风景园林中的重要元素，理性地认知自然植被景观对于植物景观规划设计具有非常高的价值。本文通过对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进行现场踏查，分析了自然植物景观形式的特性，探索自然植被景观的规律，阐述其在风景园林的实践之中应用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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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自然与风景园林植物景观

大自然是一切艺术的源泉，古希腊的哲学家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均表达了“对自然的模仿是艺术的本质”。园林作为一种艺术的表现形式，其创作的本源也是自然。园林植物景观设计是风景园林的重要表现层面，是园林中最重要的具有生命活力的构成因素。而自然界中丰富多彩的植物景观及其内在的构成是园林植物景观规划设计灵感的范本，师法自然进行植物景观设计已成为当今世界的主流。1980-1990年代，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苏雪痕教授对自然植被进行观察和分析，对于自然植被群落构成进行了充分的研究和总结，形成了符合艺术性与科学性的风景园林植物景观规划设计思想[1]，为提高我国植物景观规划设计的水平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下文以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为例，对自然因素对植被景观形式的作用以及自然植被的空间形式特性进行具体分析。

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位于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克什克腾旗西南部，地属七老图山脉的塞罕坝地带。地理坐标为东经116°40′～117°36′，北纬42°24′～42°52′，平均海拔为1500m。地形以高山、台地和丘陵为主体，整体地势叠荡起伏，沟谷纵横，其中夹杂着较宽阔的平原地。土壤多为沙质或沙壤土，土层厚度为10cm～150cm。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属大陆性气候，四季变化明显，年降雨量420mm～480mm。植物区系属七老图山地北部的山地森林——草原州区系。地带性植被有森林、草原和荒漠3种类型。隐域性植被有草甸、沼泽地、盐生、沙生4种类型。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森林总面积4万多hm2，其中天然森林面积占80%以上。在成为国家森林公园之前，桦木沟是一片自然林地，人工的干扰与破坏被严格控制，自然植被景观被很好地保留了下来，直观地反映出了自然景观与各种环境因子之间的相互作用，因此，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成为了我们认知和理解自然景观的研究对象。

2 自然对植被景观形式的作用

自然植被景观是自然过程的外在表象形式，自然中不同的植被景观外表下隐含着这种形式与自然的抗争与平衡[2]。植物景观规划设计的基础是对自然过程的理解，正是要理解自然的作用与景观形式的相互关系。

光是植物生长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环境因子，光照条件的差异，不仅对植物的生长、植物种类分布产生影响，而且对植物的景观类型和形式也发生作用。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我们踏勘了一处林中空地，这里记载了自然植被在光力作

用下的景观转化过程。图1-图5显示了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内的林间空地景观的转化过程，在这个转化过程中，光因子对景观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这片自然植被景观形式表现的差异是应对光力作用的结果。图1中，由于空间开阔、光照条件良好，强阳性的草本花卉占主导地位，如：等齿委陵菜（Potentilla simulatrix Wolf）、穗花婆婆纳（Veronica spicata L.）、大花飞燕草（Delphinium grandiflorum）、紫宛（Fleabane）、蓝盆花（Scabiosa atropurea）、蓝刺头（Echinops latifolius）、紫花苜蓿（Medicago sativa L.）等。植物景观表现为五彩缤纷的牧草风光。图2中，由于接近林木，光照的减少使强阳性花卉难以生存，景观的色彩逐渐弱化。图3中，由于光照的进一步减少，使有一定耐阴性的拳参（Polygonum bistorta L）成为了优势种，形成了以拳参的白色花序在林缘内外过渡延续的景观。在图4中，林下阳光呈斑点状分布，紫斑风铃草（Campanula punctata）成为了仅存的色彩，而在图 5中出现了菌类及阴生植物。

摄影：李雄1 典型牧草花甸景观

水份是影响植物分布的重要生态因子，特别是在干旱的疏林草原地带。如图6所示，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森林分布在沟谷汇水区域，草地出现在凸的地形上，这种景观的变化充分体现了水的作用力对于整体景观的影响。草原中弯曲的河流和地形中隐藏的汇水区，由于其尺度较小，往往隐含于大的环境背景之中，而沿河流分布的柳属（Salix）植物是在水力作用下的典型性植物景观（图 6）。不同的立地条件导致了水份含量的变化，使得植物构成上产生差异，从而形成了不同的景观形态。

土壤也是植物生存的必要条件，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的裸岩区域中，土壤成为了植物分布的限定性因素，在自然条件下，土壤依靠自然石而避免被强风吹走或被汇水冲走，为景天类、石竹等抗旱性强的植物提供了生存条件，抗旱性植物与遍布岩石的生存环境之间形成了良好的适应关系，形成了独特的景观，这也成为了园林中岩石园产生的摇篮（图7）。

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自然环境因子与自然植被的相互作用，这种作用对于植物景观形式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这种作用及其产生的结果为我们进行植物生境的营造和植物景观规划设计提供了依据和范本。植物生境的营造过程包含了对光照、水分、土壤等各种自然环境因子的组织过程，为植物生长创造适宜的条件，与植被类型相契合的生境也为植物景观的营造提供了稳定的基础。

3 接林缘外景观

3 自然植被景观的形式及其特性

形式是景观变量因素中最重要的，和谐一致的形式对景观的整体性具有重要影响。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自然植被的空间形式是与自然环境因子抗衡的外在表现，自然植被的空间形式由于其所处的位置不同，受到自然环境因子的作用也存在差异，因而在空间形式、空间结构和视觉感知等层面表现出了很多独特的性质。

3.1 自然植被景观空间形式的有机性

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自然植被景观从空间的围合程度上，可分为完全封闭的林中空间、半开敞的林缘空间和开敞的草地空间等不同类型。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自然植被空间形式的有机性是其最基本的形式特点，表现为：自然林地组合成的空间、林冠线与地形结合产生的变化、曲折的林缘线等自然有机的形式（图8）。

4 林缘内景观

5 林内景观

6.7 沿河流和谷地分布的植物景观

有机的植物空间形式表现为空间的流动与空间的互锁两种关系。空间的流动表现在局部空间的形成过程中，由于植物自由的格局，形成了变化的空间形态，产生出空间的流入与流出，始终保持着与外部环境的联系，与整体产生了良好的和谐关系（图9）。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自然植被空间互锁现象的存在极为广泛，空间的互锁性表现为相邻空间和实体的相互包容，当景观要素处于互锁的状态，它们各自成为对方的一部分，从而形成更加统一的景观结构。草原中包含了林地的景观，林地中又再现草地的景观。林缘的凹凸变化，使草地与森林形成了紧密的空间互锁关系（图 10）。孤立树和树丛，从森林中延续到草原，而森林中又重复孤立树和树丛，构成了景观实体的穿插与变化。植物空间互锁和围合的结合，是达到景观风格统一与变化的根本原因。

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的自然植被景观中，由于光照、水分和土壤等自然因素的作用，整体景观的空间形式呈现出非常明显的有机形态。植物景观设计也应遵从自然植被景观中的有机空间形式，使疏林草地空间与全园植物空间形成互锁与围合，增加空间的流动性和景观的丰富程度。

3.2 自然植被景观结构的有序性与无序性

有序与无序是一组相辅相成的概念，有序经常使我们联想到人工构筑的几何秩序，而自然中各种有机的形态却常常使人感受为变化和无序。事实上，自然有自然的道理与法则。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植物景观的表现形式是其生命过程的动态体现，是与自然抗争过程中的一种“力”的均衡，隐藏在这种均衡中的秩序不易被人们所察觉。可以说，规则不一定是有序，自然不等于无序。

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无论是整体的植物景观形态，还是局部的景观形态都表现为有机的自然形态，用传统的几何学是难以分析和理解其结构的。而分形几何学和拓朴几何学为分析和理解这种自然的结构提供了可能。植物景观中林缘线曲折变化，从形态上讲是千变万化的，无法用几何的方法来分析。在图11中，左图是林缘线的“拓朴”结构分析，抛弃所有形式的变化，从根本把握了林缘变化的内在品质。中图是草地与林地复合关系的“拓朴”分析，高度概括出了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植物景观层次变化的规律。右图是林中空地产生的“拓朴”分析，表明了林地实体与林地空间相互转换的结构。从植物景观空间的结构上表现为一种群集式的结构体系，林地景观的形式、空间大小的随机变化、植物种类单一而形成的统一的质感等因素，形成了具有共同视觉特征的空间单元。

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自然植被景观呈现出灵活而自由的特点，形成了自然状态下独有的景观特征。自然植被景观的“拓朴”构成关系概括了自然植被在应对各种自然因素作用后所表现出的秩序。在植物景观规划设计中，整体的景观秩序应遵从全园的景观结构，做到有法可循；局部的植物空间形式变化又不局限于某种特定秩序，达到无式可依；在植物景观规划设计中，设计师需要做到师法自然而“有法无式”，通过有序与无序的转换和空间形式的不断变化，促使植物景观形成统一的景观风貌和杰出的景观品质。

3.3 自然植被景观形式的多样性、相似性与统一性

8.9 岩石与景天类和石竹属植物景观

10 有机形式的植物景观空间

11 植物空间产生的空间流动

12 林缘与草地的互锁

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地处气候环境较恶劣的区域，从植物景观的组成上是较单纯的，气候的恶劣表现为景观格局的单一，造成了有限的种类形成景观的格局。白桦（Betula platyphylla Suk）、云杉（Picea asperata）、华北落叶松（Larix principisrupprechtii Mayr）及不同的多年生草本植物是其植物景观的主要构成要素，但却形成了多样、变化的植物景观。其根本原因在于植物空间组合形式的多样化，其空间的尺度从开阔的草原景观到林地景观形成了多样的变化，其空间形态也包含了开敞向封闭的多种转化。从微观的层面，丰富的多年生草本植物也产生了景观的多样与变化。

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单调的景观中增加新的变量会使人产生兴趣，但同时，多样化的要素开始相互作用、失控或建立新的秩序。统一性涉及的是部分和整体的关系，相似性、连续性和结构性是形成景观整体性的必要条件[3]。相似性可以表现在规模、形状、质感和色彩等层面。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重复的自然形状彼此相似性极强，植物景观在规模、质感和色彩等方面也表现出了非常的相似性。规模的相似反映在与地形有机结合的不同林地和林地所围合形成的空间，在绝对的尺度上表现出个体的多样性，但在与地形的结合上表现为高度的统一性，自然有机形的林地及林地空间构成了形状的统一。白桦、云杉、华北落叶松形成的纯林景观使质感和色彩得到了纯化。植物的色彩也是形成整体性景观的因子，自然界中的色彩是按照“相似色”的原则进行组合的，花卉为自然景观中增添了色彩变化，但是统一在绿色的基调之中。

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的自然植被景观具有良好的统一性和多样性，在植物景观规划设计中同样有这种需求。多样性是人类审美的基本需求，在尺度、色彩和质感等方面具有多样化的景观是令人满意的，是被设计师和心理学家所共同认可的，植物景观规划设计需要在形成景观整体风貌和营造局部空间丰富变化的基础上，达到统一性与多样性的平衡。

4 结语

自然是艺术创作的源泉，这个真理对于植物景观规划设计同样适用。然而，对于自然认识角度的差异，使我们产生了不同的结论。就植物景观规划设计而言，从早期研究植物品种、形态开始，导致了植物引种驯化研究的发展。生态学的出现，加强了对于植物群落的研究，产生出“师法自然”的植物景观群落的理念与设计手法[4]，旨在发现隐含其中的自然法则与规律，给我们认识自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在桦木沟国家森林公园中，植物景观形态是植物生长与自然力共同作用的结果，因而幽美的植物景观也需要科学的植物选择和与其相契合的生境营造互相配合。自然植被中植物景观空间形态表现为无序的自然有机形态，这种自然有机形态又可以用有序的“拓朴”结构来归纳，有序与无序所代表的自然规律与艺术表现力也成为了植物景观规划设计的原则。植物景观空间组合形式的多样性与植物景观尺度、色彩的相似性同时统一在整体景观的秩序与结构之中，这就对风景园林中植物景观营造的空间丰富程度与整体景观风貌的控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人类对自然的认识是无穷尽的。对于艺术创作本源——“自然”的模仿，并不是模仿和刻画自然的表面形式，根本上是要去体会自然的精神，感觉自然表达万象的生命过程，是对隐含在自然繁华物质外表之下的自然品质的把握。现代风景园林建设正像亚历山大（C. Alexander）所说的那样，“建造活动的每一步都以遵循自然法则的‘保留结构的转换’为基础，以使人类建造的结构能够同样获得那些在自然中一再重现的结构品质”[5]，需要我们通过不懈的探索把握自然规律，塑造优美生动的自然品质。

13 植物景观的“拓朴”构成

[1] 苏雪痕. 植物造景[M]. 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1994.

[2] 董璁. 景观形式的生成与系统[D]. 北京：北京林业大学博士论文，2001.

[3] 阿摩斯. 拉普卜特. 建成环境的意义[M]. 黄兰谷，译.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3.

[4] 程绪柯. 生态园林的理论与实践[M]. 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06.

[5] 林箐，王向荣. 地域特征与景观形式[J]. 中国园林，2005(06)：16-24.

Cognition the Natural Landscape: The Example of Huamugou National Forest Park

Nature is the source and focus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Understanding the natural landscape is particularly crucial to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rofession, its practice and discourse. The planted landscape is a key branch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and a deep serious technical understanding of naturally vegetated landscapes is invaluable to the planning and design of such landscapes. Based on on-site investigations of the Huamugou National Forest Park,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forms of its naturally vegetated landscapes, explores their regular patterns of natural vegetation and elaborates on their application in the practice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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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镇景观建设关键技术研究课题资助（课题编号2012BAJ24B05）

北京林业大学园林学院

2013-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