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屋》又来了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张经义

发自美国华盛顿

美剧《纸牌屋》第二季共13集，将在2014年情人节一口气推出，不只美国开始热炒，连中国的视频网站与电视台也将抢在第一时间播出。

等着和你一起看《纸牌屋》的可能还有美国总统奥巴马。

2013年12月中旬，正被监控事件与医改网站搞得焦头烂额的奥巴马，找来一众科技公司大佬到白宫讨教，大佬中包括了投资制作《纸牌屋》的Netflix公司的老板，奥巴马迫不及待问他：“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把最新一季《纸牌屋》给我带来了？”Netflix的老板马上开口，希望奥巴马在戏里“客串一角”。

当总统五年，奥巴马推行的许多政策始终止步不前，他对《纸牌屋》剧中主角安德伍德羡慕不已，在真实的华盛顿，他多希望事情“可以有如此残酷无情的效率”，安德伍德这家伙“完成了超多事情”。

华盛顿的现实

在担纲安德伍德一角前，凯文·史派西确实深入华盛顿政坛，不仅多次跟随着国会两党党鞭，观察他们的日常工作，还仔细提问了解党鞭的真实工作。在《纸牌屋》第一季上档前10个月，我在白宫记者协会年度晚宴中也遇上过凯文·史派西，我问他为什么会来晚宴听总统讲笑话，他说：“我就是来体验体验华盛顿。”

当时没人知道他将出演《纸牌屋》，他在晚宴众多重量级官员、议员中，并不引人关注，也没见多少名流或记者上前攀谈，但第二年《纸牌屋》一炮而红后，在晚宴上他被捧为上宾，求见者络绎不绝，连晚餐都没时间吃。这多少显露出华盛顿的现实。

凯文·史派西扮演的党鞭安德伍德，无论在日常工作与议事操作上，确实有模有样。

《纸牌屋》第一季，安德伍德以美国国会众院民主党党鞭的身份，玩弄正副总统、操弄女记者，还搞死了个国会议员。这一切都因为，戏里的总统，当选前曾承诺要给安德伍德美国国务卿的位置，结果食言，安德伍德因此展开一连串报复行动。第一季的结尾，他一跃成为美国的副总统。

像《纸牌屋》这类的华盛顿政治阴谋剧在奥巴马任内，大行其道。像是披露美国情报单位丑陋面的《国土安全》和《黑名单》，以及总统勾搭下属、玩弄权势的《丑闻》，都在美国红红火火，多少反映当今美国民众对华盛顿的不满。

还记得从克林顿时期一路走红到布什时期的《白宫风云》吗？剧中的华盛顿政坛由一位教授级的美国总统带领一群诚实公仆、光明磊落，仅仅几年前，人们还相信那是真实的华盛顿。

进入21世纪后，从接连发动两场战争，到迟迟没有兑现的经济复苏，让美国民众想起华盛顿只有心寒。如《新共和》杂志所说，现在人们读着报纸，都会想：“嗯，这是骗人的吧？”《纸牌屋》这样的剧纷纷出炉，每出戏都在说：“让我当你的向导吧，我戏里就是华盛顿真正的运作方式，那就是那丑恶之地背后的真实故事。”

党鞭和白宫记者不同意

党鞭一词源自英国议会，顾名思义就是像党的一条鞭子，鞭策党员遵照党的方向投票。虽然美国的参院与众院的多数党和少数党都有各自的党鞭，但参院仅100个议员，众院却有435个，所以，担任众院的党鞭难度远高于参院——要这几百人乖乖听话可不容易。在美国，议员要想连任，都必须不负各自选区选民的期待，因此会出现议员自身利益与党的利益相违背的状况，这时，为了确保自己的党团结一致，压倒另一政党通过法案，党鞭不免软硬兼施，甚至恐吓威胁。

剧中经典一幕，安德伍德恐吓一个不听话的议员，让他别想连任了：“我们要把你从群体中割除，然后让你死在荒野之中。”语毕，那议员乖乖听话。

负责统一思想、贯彻党的意志的党鞭，在众院当中，是少数党里仅次于少数党领袖的第二把手，而在多数党里，由于还有议长，所以多数党党鞭地位被往后推，成为党在众院的第三把手。不过，因为党鞭时刻要与议员打交道，了解每个议员的恐惧与偏好，其呼风唤雨的能力有时不输议长，因此，《纸牌屋》第一季中，新任总统以需要安德伍德留在国会众院推进执政党政策为由将其留下，而不让他当国务卿。总统说的是借口，也是事实，党鞭这样的“大内高手”，若不由强手担当，总统的日子恐怕会比选错国务卿还难过。

不过，剧中安德伍德阴狠毒辣的手法，也引起担任过众院多数党党鞭的霍耶的公开抱怨。凯文·史派西过去曾向霍耶求教，两人还互动良好，但霍耶看完戏后的评价是：“老百姓本来就对政治有不公平的负面看法，而《纸牌屋》以虚假、邪恶来描绘政治，这太过分了！”

不论霍耶所说华盛顿政治是否真的没那么黑暗，但党鞭跟总统的互动，绝没有戏中这么频繁，现实中，除非总统邀请，议员甚少踏入白宫，更不可能像安德伍德一般，在总统身边神出鬼没。奥巴马任总统第一年，霍耶一共才踏进白宫五次，还逐年递减，因为如同“大管家”的党鞭，其职责是对内的家务事，像是与总统交涉这类的对外事务，还是由议长和政党领袖出面为多。

剧里与安德伍德有婚外情的女记者巴恩斯，更不可能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自由来去，与安德伍德打情骂悄。现实中，白宫关卡重重，记者也面临重重限制，实际上，绝大多数记者都未进过总统办公的椭圆形办公室。

白宫记者对《纸牌屋》批评最多的，还包括把华盛顿女政治记者描绘成一群为了成名，凭靠年轻肉体来换取消息、毫无底线的人。

虽然不能说完全没这种人——不久前，撰写前中情局局长彼得·雷乌斯传记的女作家，就与传主发生了婚外情，害他丢了乌纱帽，但这样短线操作的华盛顿女记者极少，毕竟要在华盛顿记者圈闯出名气，靠的是资历，而非美色。美国总统最多只能在白宫待8年，但海伦·托马斯这样的大牌记者，在白宫可以一待就50年。名声，是华盛顿记者的第一生命。政论杂志《石板》也指出，华盛顿记者的男女比例是二比一，而担任媒体主管的，男性更占压倒性多数，男记者要在大多由男人掌控的华盛顿脱颖而出，不太可能依靠美色。

老二的梦想

无论如何，安德伍德在第二季就要高升为副总统了。在华盛顿，这倒符合现实，从立法部门挑选总统副手的例子不少，眼下的副总统拜登就是一例，因为这是绝佳的政治考量，几乎每任总统最顽强的对手，都是国会的反对党，奥巴马也不例外。拜登作为有30年老资历的参议员，屡屡在奥巴马与共和党人因为举债上限、政府预算等问题上僵持不下时，出面斡旋卖交情，在最后一刻化解危机，成为奥巴马的救火队长。

实际上，副总统在美国是个很特别的职务，其实没有实权，全看总统愿意释放多少，像切尼，就因为小布什大量赋予他权力，而成为史上最有权力的副总统。美国宪法对于副总统的职责，主要就规定了两条：一是兼任参院议长一职，这是象征性的，二是一旦总统无法视事时，继任总统大位。

美国历史上，继任总统职位的副总统还不少，美国总统至今有43位，有9位副总统继任了总统的职务，8位是因为总统死亡，1位是因为总统辞职，也就是继任尼克松的福特。另外，还有5个副总统后来选上了总统，像是老布什。换句话说，只要当了美国副总统，就有三分之一的机会能当上总统。

《纸牌屋》第二季刚要上，传言第三季就要开拍了。成为全世界最有权力的男人，恐怕是安德伍德的最终计划。

拜登竞选过两次总统，但至今没松口：参不参与2016年竞选，但他的办公室挂着两幅画像，一幅是美国第二任总统亚当斯，另一幅是第三任总统杰斐逊，这两人都由副总统变成了总统，拜登有次开玩笑地说：“我常在想，他们两人担任副总统时，画像是什么样的呢？”

（作者为凤凰卫视驻白宫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