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爽,范永强
(通化师范学院 教育科学学院,吉林 通化 134002)
感恩的意蕴及相关问题研究
张 爽,范永强
(通化师范学院 教育科学学院,吉林 通化 134002)
感恩是一个多层次的概念,它被认为是即时情绪,情感特质,生存需求,道德品质。感恩已经发展为三个测量等级,单因素GQ-6、多因子等级评估以及感恩多因子、评价和愤恨测验。以往研究表明,感恩的人更倾向于具有积极的情感,增强社会联结和友谊,社会适应较好,问题行为少,且促进学习以及身心健康。但我国对于感恩研究刚刚开始,还需要对其定义、组成以及相关因素进行研究,以更好的干预感恩行为。
感恩;感恩概念;感恩研究
无论中国还是外国,感恩都被认为是一种传统美德。“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羊有跪乳之德,乌鸦有反哺之情”。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常怀感恩之心会使个体有更积极的情感体验,更多的关爱,面对生活时更积极向上、更乐观,社会适应能力更强。感恩在过去一直受到哲学家,神学家和作家的推崇,从道德哲学和神学的角度,感恩被视为促进个人与社会成为一个整体的因素。然而心理学却对这个上千年的心理现象并没有重视,直到近十几年,心理学才开始对感恩进行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
感恩(gratitude)这个词来自拉丁语词根gratia,意为“恩惠,感激”。在历史上,最早对感恩进行心理学解释的是亚当·密在《道德情操论》中的阐述。他认为感恩是对给予自己帮助的人做出回报的一种情感[1]。Peterson 和 Seligman ,Emmons(2004)将感恩定义为“当我们收到一种具体的事物或是一个幸福的感觉等赠予时所体现出的感谢和喜悦的反映。”然而这个概念并不能充分概括生活当中各种感恩的类型和模式。感恩是一个多层次的概念,很难描述或分析,它被认为是一种情绪,一种态度,一种美德,一种人格特质,或应对反映。
(一)感恩是一种即时情绪。感恩属于复杂的情绪状态,是一种认知情绪。生活中他人的帮助行为或赠予的物品确实能够引发个体的感恩情绪,但究其根本,感恩并不是针对所得到的物品或帮助,而是受帮助者对于帮助别人这种积极行为的认知,是对收到恩惠的积极认知(Emmons&McCullough,2003)。weiner(1986)认为情绪包含两种类型:结果参照型(outcome-dependent)和归因参照型(attribution-dependent)[2]。感恩属于归因参照型,感恩这种情绪状态体现的是对外在事件积极归因的结果,这种感恩类型需要两个认知过程形成:第一,认识到个体获得了一种积极的结果;第二,认识到这种积极结果来源于外部因素(别人的帮助),但McCullough等人认为(2002)感恩只是针对别人帮助行为,并不意味着自己付出的努力减少。Lazarus和Lazarus(1994)认为感恩是一种移情,感恩是对别人积极帮助的认可和欣赏[3]。
(二)感恩是一种情感特质。感恩是一种当个体得到他人积极无私地帮助或有价值的赠与时所产生的积极的情感[4]。 Rosenberg(1998)根据将情感的一般表现形式进行结构分层,将情感分为平稳的心境和激烈的激情状态等情感特质。情感特质是对于某类情感反应的稳定倾向,即在特定的范围表现特定的情感。感恩和心境或激情一样,也作为情感特质存在。感恩特质(McCullough,Emmons&Tsang,2002)有四个特点:第一,在强度上,感恩特质降低了认识和感激别人帮助行为的阈限,具有感恩特质的个体在认识到他人所提供的帮助以及自己得到的恩惠时会获得更强烈地积极情绪体验,使个体更容易体验到感恩之情。并且情感特质会使这种情感泛化,感恩的行为可以抑制感情的嫉妒,怨恨,愤怒,或贪婪;第二,在频率上,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即使是由于微不足道的帮助或者别人礼貌的举动也可能会常怀感恩之心;第三,在范围上,感恩特质的人在方方面面都感恩,如健康,工作等;第四,在比例上,感恩特质的人会感谢身边更多的亲朋好友[5]。
(三)感恩是一种人的生存需求。感恩是一种很重要的人际间需求,是建立和维护社会关系必不可少的。Trivers(1971)认为从进化论的角度分析,感恩是人类生存的必要部分,感恩的表达是一种互惠的利他主义,促进朋友关系和其他社会关系的建立,是一种亲社会行为。心怀感恩的人会感到被爱与被关心,形成社会支持。
(四)感恩是一种道德品质。Buck(2004)和McCullough等人(2008)认为,感恩是一种高层次的道德情感,使人们能够相互关注和理解而不是简单的利益交换。社会学家Georg Simmel(1950)认为感恩是人类的“道德的记忆”。是对他人道德行为的情绪反映,类似于移情和内疚等其他道德情感。Mc-Cullough认为感恩有三种功能:第一,感恩是一种道德标记。它是个体对别人的帮助进行积极的反映的结果,告诉帮助者很高兴接受了他的帮助;第二,一种道德动机的功能。它激励受益人向帮助者和其他人实施感恩的亲社会行为。感恩不是简单的互惠互利意识,感激的能力作为一个附带的情感表明它可以增加提供给陌生人的帮助行为;第三,道德的增强功能。它鼓励帮助者未来的道德行为。在道德领域人们的认知和行为具有一致性,在帮助了别人后得到一定的答谢,会使帮助者认识到自己这种帮助行为的意义,因而在今后更易于表现出帮助行为[6]。
这些对于感恩的分析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探讨了感恩的性质,虽然解释的角度不同,但都从积极心理学的维度进行探讨。感恩之所以从积极心理学维度进行探讨,因为感恩拓宽了人的视角,活跃了人的思维能力,也引发了个体其它的积极情感,伴随幸福感,与亲社会行为相联系,并促进人的身心健康。
感恩的测量需要明确感恩的组成成分或维度。Fitzgerald(1998)限定了感恩的三个重要组成部分:发自肺腑感谢某人或某事;对人或事抱有善意;基于欣赏和友好的因素,帮助的结果会获得一种积极的行为[7]。 Wood,Maltby,Stewart和 Joseph (2008)也曾测试感恩是否是作为一个高一致的因素而存在。
根据以往对于感恩的概念和维度的研究,目前国外的感恩量表主要包括四种:第一种是McCullough等 (2002)人编制的感恩形容词评定量表(GAC),由感激,感谢,欣赏三方面的词组成;第二种是由McCullough等人编制(2002)的单因素GQ-6,测量强度、频度、密度和广度量表包括6个项目,采用Likert等级评定法,从1(非常不同意)到7(非常同意),如“如果我必须列出我感谢一切,这将是一个很长的名单”,GQ-6拥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 (α=.82;McCullough et al.2002)和青少年早期样本(α=.82;Froh et al.2008b); 第三种是 Watkins,Woodward,Stone 和 Kolts(2003)编制的感恩多因子评价和愤恨测验(GRAT),是16个项目的短条目组成,采用9个等级进行评定,内部一致性在成人样本中是优良的(α=.92),该量表包括了三个方面:愤恨维度(如生活已经很眷顾我),简单感激维度(如我有时候沉浸在美丽的大自然中),感激他人维度(如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以及Adler和 Fagley(2005)编制的多因子等级评估量表(AS)。 这些等级量表呈现出感恩的不同组成,并从生活角度广泛的定义了感恩的概念。这三种等级量表包括12个等级,8个不同维度:1)个人的感恩反映经历上的差异;2)欣赏他人;3)什么是一个人的焦点;4)表达感恩的行为;5)此刻积极;6)欣赏来源于理解生命是短暂的;7)积极关注现在;8)积极的社会参照[8]。
很多实证研究都已经表明,感恩的人更倾向于具有积极的情感 (惠秋平,2012;Alex M.Wood,Jeffrey J.Froh b, Adam W.A.Geraghty,2010), 充满希望、自尊(王建平,喻承甫,曾毅茵,叶婷,张卫,2011)及自我实现的特点。
McCullough, Emmons和 Tsang(2002)对感恩进行了研究,选择了平均年龄21岁的238个心理系大学生,先给予他们39个描绘日常生活中经历并表达感激和赞赏之情,以及收到别人的感激时的感受这样积极和消极条目。报告包括反映感恩强度的(如我很感激我在生活中所获得的),频率的(如我感激某人或某事时间间隔很长),跨度的(如我有时感恩微不足道的小事)和密度的(我感恩各种各样的人),采用7点计分法测量个体在感恩情感体验上的差异,通过相关的探索性因素分析形成了感恩自我报告问卷(GQ-6)。将GQ-6调查结果在一个大样本中复制,考察感恩倾向的自我等级评定和积极情绪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感恩和生活的满意度(r=.53,p<.01)、幸福快乐(r=.50, p<.01)、乐观(r=.51, p<.01)正相关,和抑郁(r=-.30, p<.01)、焦虑(r=-.20,p<.01)、 嫉妒 (r=-.39,p<.01) 负相关。 喻承甫(2011)等人对于中学生的研究也获得一致结论。
袁书杰采用多维感恩量表(GRAT)和国际大学调查表(ICS)随机选取3所高校231名在校大学生进行问卷调查,结果表明:感恩心理与主观幸福感(r=.595,p<.01)存在显著正相关,大学生总体幸福感与富足感(r=.193,p<.05)、对他人的感激(r=.460,p<.01)之间显著正相关。以对他人的感激和富足感两个因子为自变量,把主观幸福感作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发现,对他人的感激对主观幸福感有正向预测作用[9]。以往对于感恩与积极情感的关系基本一致。
感恩被认为是一种移情,是个体感受到别人对自己的积极有帮助的行为,反过来这种帮助行为激发了个体将这种感受形成自己的亲社会反应(Mc-Cullough, Kilpatrick,Emmons&Larson ,2001; 魏 昶等,2012),增强社会联结和友谊 (Emmons&Shelton,2002;McCullough&Tsang,2004;McCullough et al.,2001),社会适应较好(陈华峰,2012),问题行为少(喻承甫等,2011)。
王建平(2011)等人采用方便取样法选取广州市和东莞市四所普通中学初一至高二五个年级的学生共 1217人。其中,男生 540人,女生 671人,6人性别缺失。采用McCullough等人的感恩问卷,Chen和Paterson的亲子关系、同伴支持和同伴拒绝问卷,Resnick编制的学校联结量表对青少年感恩的影响因素进行研究。结果发现,亲子关系、同伴支持和学校联结对青少年感恩均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β1=0.28,β2=0.11,β3=0.25,ps<0.001),同伴拒绝与感恩(r=-.20,p<.01)显著负相关[10]。 说明较好的亲情,友情和学校支持能使学生感受到更多的温暖,促进个体的感恩行为从而促进其亲社会行为。
Jeffrey,Bono和Emmons通过纵向 (1个月,3个月,6个月)研究青春期早期感激和社会整合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机制,因为此时是儿童发展亲社会行为的一个关键时期,他们从一个公立学校选取了700个平均年龄11.74岁的中学生,六年级学生(40.4%),七年级学生 (31.5%)和八年级学生(28.1%)来调查他们的感恩、亲社会行为、生活满意度和社会整合。研究结果表明:在第1个月的感恩测验预测了第6个月的社会整合水平,亲社会行为和生活满意度在感恩的社会整合过程中在第3个月起中介作用。这个预测性的证据说明感恩对社会幸福感具有推动作用,感恩对青少年的发展具有积极作用。
Fredrickson(1998, 2001)认为积极的情感(包括感恩),都会因好奇心和渴望而去创造和探索,从而采取新的知识、经验和信息充实自己,但国外对于感恩的研究多与主观幸福感相联系,国内对于感恩与学习的关系研究也为数不多。文超等人(2010)采用喻承甫等人编制的青少年感恩量表、参照国家学校条约中心(2006)制定的学习投入量表和青少年自评学业成就量表对669名初一、初二年级的中学生进行调查,考察中国文化背景下初中生感恩与学业成就的关系,探讨学习投入的情感、认知和行为三大成分在其中的系列中介效应。结果表明:初中生的感恩倾向与学业成就正相关(r=.25,p<.001),越具有感恩思想的人他们的学习成绩会越高;采用层次回归分析并控制人口学变量,建立回归方程,感恩在性别与学业成就之间存在中介效应(Z=-2.54,p<0.05);学习投入的情感、认知和行为三大成分在感恩与学业成就之间具有系列中介效应(Z1=3.92,Z2=6.71,Z3=4.05;ps<0.001), 即 “感恩→情感投入→认知投入→行为投入→学业成就”[11]。此研究表明具有感恩倾向的人会更积极自觉地投入到学习中去,感恩对个体的发展具有积极意义,促进学生主动的学习与探索。
以往有研究证实,感恩和精神病学 (特别是抑郁)、身体健康(包括压力和睡眠)等各种临床症状相关。Wood等人(2009)通过典型的问卷调查模式统计了某地区的401名社区样本。其中男性186名,女性215名(年龄18至68岁,平均年龄24.89岁),其中161人(40%)在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中得分在5以上(表示临床睡眠障碍)。对所有被试进行感恩(GQ-6来测定),PSQI,前睡眠认知自我陈述,大五人格特质以及社会期望量表测验。结果表明:感恩预测了更高的主观睡眠质量 (包括在PSQI上得分低的被试)和睡眠时间,更少的睡眠潜伏期和日间睡眠功能障碍。感恩与损害睡眠质量的6种方式负相关:其中总睡眠(r=-.29,P<.001),主观睡眠质量(r=-.25,P<.001),睡眠潜伏期(r=-.20,P<.001),睡眠持续时间(r=-.14,P<.01),习惯的睡眠效率((r=-.11,P<.05),日间功能障碍(r=-.29,P<.001)。感恩的人具有更积极的前睡眠认知(r=.21,P<.001),和较少的消极睡眠的认知(r=-.11,P<.001)。所有的结果都与大五人格特质的影响(包括神经质)和社会期望无关,这与 McCullough, Emmons和 Tsang(2002)研究结果不一致。通过对于感恩与睡眠质量的关系研究可以看出,具有感恩心理的人在睡眠之前不会有太多消极的想法和负担,因而能保证较好的睡觉质量。说明具有感恩特征的人能够有一个较好的心理状态,从而影响身心的健康发展。
(一)定义与成分的界定。研究最首要的任务是对于概念及其组成成分的界定。感恩究竟是一种单一的,不可划分的即时的、瞬间的情绪体验,还是包括不同层面、不同维度的,如感恩认知、感恩需要等复杂结构的人格特质。
(二)研究对象选取。通过以往的感恩研究文献进行分析,国外对感恩进行研究通常以大一选修心理学的学生作为研究对象,也就是说感恩研究只局限于成年人感恩的研究,几乎没有青少年和儿童的感恩研究,国内对青少年的感恩研究也只是刚刚起步,且仅和主观幸福感进行相关研究。而现有研究表明,青少年时期是个体感恩意识形成的关键时期,因而只有充分了解青少年和儿童感恩的影响因素和发展机制才能够更好的培养未成年人的感恩思想,促进未成年人感恩行为。
(三)民族文化差异。中国和外国文化背景差异巨大,在外国,很多人都是虔诚的宗教徒,宗教感恩意识强烈,信念中时时存在感恩上帝赐予的一切。中国虽自古就倡导仁义,对父母怀有“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感恩之心,但随着中国家庭结构的改变,家庭教养方式的影响,中国当代青少年感恩状况是否和古代一样,还是变成了只懂得索取、不懂回报的无感恩思想的人。
(四)感恩训练。无论国内外研究,对于感恩都仅是进行相关研究,而对于感恩的研究更重要的是要通过感恩的相关影响因素的研究去对人的感恩意识、感恩行为进行训练,通过对感恩机制的掌握,干预感恩的影响因素,使个体都具有感恩之心,既能促进人际交往和民族团结,又能使个体具有健康积极的心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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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912.6
A
1008—7974(2014)04—0135—04
2014-03-01
张爽(1981-)女,吉林省通化市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心理学;范永强(1982-),吉林省通化市人,讲师。
吉林省教育厅研究项目“高师生完美主义与自尊及学业成就的关系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2012288。
(责任编辑:梁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