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魁星
当前豫剧传播存在问题探析
王魁星
(郑州师范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5)
随着影视传媒业的发展与娱乐方式的日益多样,人们的审美风尚有了很大改变,豫剧在传播过程中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多。为传承这一传统艺术,满足当代人精神生活的需求,近年来豫剧界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革。但这些改革也存在诸多问题,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因循经典为主,改革创新不足;人物脸谱化痕迹重,剧情缺乏生活感;戏歌创作后劲不足,吸纳其他艺术元素少;对传媒科技缺乏精准认识,与动漫技术对接不完美。
豫剧;题材;脸谱化;戏歌;动漫
随着影视传媒业的蓬勃发展与娱乐方式的日益多样,人们的审美风尚也较以往有了很大的改变,豫剧在中原地区逐渐失去了年轻一代的市场。为传承这一传统艺术瑰宝,满足当代人的精神生活,近年来豫剧界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革,试图改变这一现状。例如擂台赛性质的戏曲栏目在河南各地市的不断开展并一直保持着较高的收视率,与流行歌曲融合的戏歌让人耳目一新,与动漫技术对接吸引了一批青少年,豫剧进校园活动的成功展开等,都是河南省相关部门、豫剧表演者与研究者共同努力的结果。这些尝试所取得的成功得到了广大戏迷的认可,但存在的问题也有目共睹,如戏曲擂台赛中选手参赛剧目始终以传统经典剧的经典片段为主,很难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现代剧题材显得比较单一,对年轻人吸引力不够等。这些问题制约了当代豫剧的进一步发展。笔者拟对当前豫剧传播中存在的问题及对策加以探讨。
作为反映现实生活的表演艺术,豫剧自然不能脱离老百姓的生活,因而豫剧同样应紧扣时代脉搏,不断挖掘现实题材,创作出反映中原老百姓心声的优秀剧作。如果脱离这个时代大背景,就会失去现实土壤,失去观众。当下的豫剧传播,在这方面存在着较为突出的问题。
河南卫视戏曲栏目《梨园春》自1994年开播以来,一直保持着较高的收视率,可谓豫剧与电视手段相结合的典范。但到目前为止,选手参赛的段子仍以常香玉、陈素真、崔兰田、马金凤、阎立品、桑振君、牛得草等老一辈的经典片段为主。传统经典剧大都历经了时间与观众的检验,在内容、艺术上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受到了观众的普遍认可,但经典之作是不是就不需要创新,是不是就不能改编,不需要增加新的元素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我们都知道,豫剧“六大名旦”之一常香玉的《六部西厢》在当时河南剧坛轰动一时,其中《拷红》一折更被奉为经典,在剧坛经久不衰。稍有戏曲常识的人都知道,王实甫《西厢记》为元代北曲杂剧压卷之作[1],被誉为“传奇之祖”;《西厢记》曲词华美,有“花间美人”之称[2],是元杂剧的经典之作。豫剧《西厢记》正是在这一经典之作的基础上融合河南地方方言、唱腔、审美情趣而成,如红娘角色,常香玉就将豫东调、豫西调、祥符调综合运用,成功塑造了豫剧史上光彩照人的红娘形象。因而,创新可以使经典剧焕发出新的活力。随着时代的变化,人们的审美趣味也会发生变化,经典之作只有融入当下的新元素,才能具有旺盛的生命力。而在影视界,改编经典已成常态,如四大名著、金庸小说一直是影视导演改编、翻拍的热点。尽管观众对翻拍之作褒贬不一,但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思考,都融入了这个时代新的元素,自然与原版有所不同。当然,我们所说的创新,并不是随心所欲地求新,而是在尊重豫剧核心元素的基础上融入地域、时代和其他艺术的元素,这样才可以使豫剧得到更好的传播。
现代人的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年轻一代更喜欢通俗、简单、娱乐式的艺术,审美眼光的不同使年轻人(真爱戏懂戏的部分年轻人除外)对传统剧的题材、表演艺术缺乏足够的耐心和兴趣,因而创作适合年轻一代审美心理的剧作是豫剧传播必须面对的一个问题。这就要求豫剧在题材方面进行一些调整,能够选择一些社会各阶层以及青少年更为喜爱的题材进行创作,以吸引不同阶层的观众。
豫剧作为一种大众艺术形式,在传播过程中需要考虑受众的因素。近些年来现代剧不断问世,如《任长霞》《八百孩子一个爹》《公仆情》《村官李天成》《山里的媳妇》《常香玉》等。但从这些剧作名字我们不难看出,以上诸剧基本是以弘扬道德品质为主线、反映时代主旋律的现代剧,这对部分市民特别是娱乐设施不如城市发达的乡村较为适合,但对于都市白领、青少年则缺乏足够的吸引力。生活在都市的白领阶层或许更愿意看一些反映都市题材的作品,青年一代也更关注与他们成长有关的话题。因而,除了此类反映时代主旋律的剧作外,应进一步加强反映社会问题或现实感更强,反映青少年生活状况以及城市题材剧作的创作。毕竟不同年龄、不同职业、不同教育背景的人需求不尽相同,题材的多元化可以满足不同阶层观众的需求。
除舞台表演外,人物、剧情也是观众观赏戏曲时重点关注的对象,而剧情又围绕人物展开,因而人物形象在豫剧表演中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戏曲中,人物有生旦净丑等不同角色,除了丑角有一定的脸谱特征外,其他角色在性格、道德方面并没有明确的限制。但目前豫剧塑造的人物形象存在较显著的脸谱化色彩,这在现代剧中尤为突出。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是我们的共识,艺术的真实也应以现实为基础,如果脱离实际,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人性较为复杂,生活中也不存在完美无瑕的人物,角色身上的瑕疵反而给人以真实感。以《西厢记》为例,该剧十分成功地塑造了崔莺莺这位相府千金小姐既渴望婚姻自由,又有被封建礼教约束而顾虑重重的复杂心情,因此才会瞒着不识字的红娘传书,以致当自己内心被红娘识破后出现“闹简”“赖简”等情节,但这正好与她作为千金小姐的身份相符,让观众觉得更为真实。如果崔莺莺一开始就大胆追求自己的婚姻自由,的确可以显示出她反礼教的彻底,有利于塑造她高大光辉的形象,但那样将使这部剧作失去真实感。可见,正面人物形象带有某些瑕疵,甚至某些性格弱点,往往会使人物形象显得更真实、生动,也更能打动观众。然而当前多数现代剧的正面人物,仍然被塑造为外在美与心灵美完美结合的“高大全”形象,脸谱化痕迹非常明显,给人一种虚假的感受。人物形象脸谱化是特定时代的产物,随着时代的变化,这一意识形态早已淡化,但在豫剧创作中却没有完全消失,这值得我们深思。而当前影视艺术在这方面要比戏剧成功,无论电视剧或是电影,人物形象的脸谱化基本淡去,多元化的思维在影视中更受观众欢迎。
与人物形象高大化相伴随的,是剧情生活感不够强。那些宣扬封建伦理的古装剧以及特定时期出现的宣扬时代主旋律的现代剧在当代社会已经失去了存在的现实土壤,因而要想吸引观众比较困难。只有那些富有生活气息、现实感强的剧作才能够获得不同时代观众的认可。如古装剧《七品芝麻官》至今仍为老百姓喜爱,是因为它寄托着百姓心中理想官员的美好愿望。因此,能够真实地反映现实生活,能够真正表达老百姓心声的作品才能够经久不衰,经得起时间的检验。要创作富有生活气息的剧作,就要时刻捕捉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话题,从那些最能反映老百姓日常生活的细小问题入手,扣住老百姓心弦,让他们真正发自内心地喜爱戏剧。
戏曲在发展过程中,也在不断地借鉴、吸收其他艺术的有益成分,如戏歌就是戏曲与现代流行歌曲相互学习的产物。在此方面做得较为成功的无疑是京剧,如《故乡是北京》《前门情思大碗茶》《梨花颂》《刀马旦》《粉墨情缘》《说唱脸谱》《我的中华》,它们在京剧唱腔的基础上糅合通俗歌曲的旋律,而且歌词散发着浓郁的文化内涵,称得上京剧与歌曲融合的经典之作,可谓戏歌中的精品。豫剧与歌曲结缘也有成功的作品,如电视剧《常香玉》片尾曲《戏比天大》就保持了较高的艺术水准,既保留了豫剧核心的元素,又融入了歌曲的时代特征。另如毛泽东《沁园春·雪》也是豫剧与歌曲结合较为成功之作,但与其他剧种相比,豫剧与歌曲融合的尝试还不够多。豫剧与通俗歌曲相结合的作品不够丰富,存在的问题也比较多。如有些戏歌内容过于严肃,甚至可视为传统的说教,这很难引起观众的共鸣,只能在具体的场景下演出,不能在老百姓间广为流传。
中原作为中华文化的发祥地,有着得天独厚的文化资源优势,但豫剧戏歌中反映中原文化的作品却十分有限。因而,近些年来,豫剧戏歌的创作出现后劲不足的情况,经典的作品越来越少。戏曲与歌曲融合的难度比较大,这是因为戏歌在题材选择上既要有高度的时代感,又要选取能够引发中原儿女情感的素材,而在艺术上还应保留豫剧中最为核心的元素,适当引入当代通俗歌曲所包含的时代成分,不使之失去戏剧的特质。一些歌手对戏曲的改编值得我们借鉴。如,零点乐队对豫剧《花木兰》中《谁说女子不如男》一段的改编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作者运用豫剧唱腔,加入了一些流行歌曲腔调,采用现代乐曲伴奏,唱出了不同的韵味。李玉刚《新贵妃醉酒》融入说唱成分,也深受观众欢迎,值得我们思考。此外,龚琳娜在流行音乐中融入民族声乐以及原生态的艺术表达,不断进行多方面的尝试,虽然与戏曲艺术关系不大,但其大胆借鉴其他艺术的尝试值得豫剧界借鉴。作为地方戏的豫剧,是否也可以引入一些地方民歌呢?如王红丽《铡刀下的红梅》引入山西民歌就恰到好处。
近年来,运用多媒体技术进行戏剧改革逐渐成为一种潮流,豫剧也在不断对此进行尝试,这一尝试最大的成果便是戏曲动漫的出现。只是目前戏曲动漫尚处于摸索时期,显得比较稚嫩。
首先,当前的豫剧动漫往往剪辑经典剧的原唱来配合动漫表演,这给观众造成一种生硬的感觉。如著名豫剧艺术家马金凤的《花打朝》动漫,该剧本为古装剧,但动漫中出现的却是现代建筑,剧中人物也是现代装束,甚至出现了轿车,而剧中人物演唱则是剪辑马金凤老师的原唱,这就给人一种把两种艺术生硬粘贴在一起的感觉。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该动漫剧把马金凤老师演唱的那部分晦涩的古代语汇(如古代官职)剪辑进来了,这种半古半今的动漫剧显得比较粗糙,未将豫剧与动漫真正完美地结合。动漫戏曲的产生主要是为吸引青少年人群,但剧中人物晦涩难懂的古代语汇很难被青少年理解。因而,此类动漫豫剧会造成年轻人只关注动漫场景热闹而不计较演唱艺术的后果,失去了创作戏曲动漫的初衷。要改变这一现状,就必须根据动漫中的场景让豫剧表演者做针对性的配音,这些配音应当通俗易懂,避免出现与动画场面不搭配的古代术语,只有这样通盘考虑,才能使豫剧与动漫融合得更为完美,使青年一代更容易接受,进而真正地喜爱这门艺术。
其次,戏曲动漫在题材的选择上有着自己的要求,并不是所有豫剧都适合改编为戏曲动漫。幽默诙谐的喜剧性戏曲比较容易改编成戏曲动漫,如动漫《七品芝麻官》在这方面就做得比较好,人物依旧采用古装形象,唱词也出现了一些现代词汇,既通俗易懂,又诙谐幽默,称得上豫剧动漫中的成功之作。其他如《新月下相会》《朝阳沟》《戏鼠》《墙头记》等,其改编与动漫技术的衔接也比较成功,受到了青少年的欢迎。但诸如《大祭桩》《陈三两爬堂》等苦情戏,并不适合改编成戏剧动漫,这是因为动漫本身带有一定的喜剧色彩,如果将悲剧作品融入喜剧性艺术中,就会使悲剧性的艺术带上一种滑稽的色彩,使得剧本变味。
总之,当前豫剧传播中存在的问题较多,无论是题材方面,还是人物形象的塑造、不同艺术元素间的互补、传媒技术的引进等方面,都需要研究者不断探索和创新。只有这样,豫剧这一传统艺术才能在当代得到更好的传承和发展。
[1][明]王世贞.弇州四部稿[M].万历五年王氏世经堂刻本.
[2][明]程明善.啸馀谱[M].万历四十一年香雪居刻本.
2014-09-02
2013年度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13BYS009)
王魁星(1979―),男,河南宝丰人,讲师,博士。
I236.61
A
1006−5261(2014)06−0111−03
〔责任编辑 刘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