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意武
(重庆社会科学院哲学与政治学研究所,重庆 400020)
在经济全球化和信息多元化的时代背景下,目前的社会正处于高度转型期,原有利益格局得以重新分配,导致各领域发生广泛而深刻的变化。社会环境复杂多变,各种文化、思想、价值观念发生了多元碰撞,使社会主体对信仰进行重新认识和思考,不少人认为我们已经面临深刻的信仰失落危机,即体现为信仰价值性和真理性的双重危机。但正是由于原有的信仰价值被人们逐渐遗忘,我们才需要重新呼唤道德价值和信仰意义的回归,找回失落的精神家园。我们从信仰的内涵、特征及实现路径出发,对目前信仰问题提出了新的思考,致力于打通知识或理念到信仰再到行为的环节,从而满足社会主体的超越性需求。
通常意义上信仰的内涵是指社会主体寻求自然回归的一种精神诉求,这种回归包含着信仰意义的普世价值观、人们所对待的伦理道德、人类社会内化的矛盾冲突及个人或社会群体的心理模式等四个方面内容。从这个层面出发,信仰不仅为社会成员提供了生产生活的指向,还创造了人类精神意识的一种思维机制,即超越物质生活而追求心灵的释放与回归。下面列举了对信仰内涵的几种不同解释。
第一,信仰不仅包括宗教信仰,还有更为宽泛的蕴涵。“belief”在《不列颠百科全书》中文版中被译为“信仰”,其定义为“在无充分的理智认识足以保证一个命题为真的情况下,就对它予以接受或同意的一种心理定势(或态度)。”在中国的《辞海》中认为“信仰”是“对某种宗教,或对某种主义极度信服和尊重,并以之为行动的准则。”可以肯定地说,信仰的对象是广泛存在的,并显示多元性。
第二,信仰并不脱离社会实践,绝非单纯的幻想。李锐在《对当代中国信仰重建的几点思考》中认为信仰是现实物质生活在人们内心深处的意识化、精神化,而绝非精神冥想的产物[1]。与之相似,阳妮伽将信仰理解为一种心理机制,是人对生活的一种状态,是人类掌握世界的一种方式,是人类精神意识的一种思维机制[2]。因此,我们对信仰的认识不能脱离社会实践,而需要充分把握物质信仰和精神信仰的合理张力。
第三,信仰在指导社会成员的行动和满足其内心需求上发挥作用。张秀芹在《信仰再认识》一文中认为信仰突破了纯精神性领域,以指导意义形式进入物质世界,指导信仰主体的社会实践[3]。所以,一般认为信仰是对某人或某种主张、主义、宗教及其他对象极度相信和尊敬,拿来指引自己行动的指南。
我们认为,信仰本身是人们对其认为体现最高生活价值观而产生的,并且为此追求一种心理状态,它的特性首先是一种理想的生活状态。信仰包括信和仰两个部分,前者体现为“相信什么”、“是否可信”的内容,后者表述“敬畏”、“仰慕”的含义。从这个角度出发,可以说信仰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一种精神导向,一方面拓展人们应对普遍社会事件的认知视野;另一方面,使得不同信仰主体在对待人类社会伦理道德和普世价值取向等方面存在高度的一致性。因此,信仰体现了社会稳定剂和黏合剂的双重效用,有助于消解社会矛盾和冲突,起到稳定社会的作用;也有助于融合多元价值观念、思想或理念,指导社会主体的行为。信仰的终极目标不是与人类实践活动无关的幻想,而是扎根于人类实践的存在方式,它为人们在世界中提供了安身立命之本。信仰本质是精神层面的问题,但在具体表现上存在一定的功利因素。人们信仰某种宗教或者思想,肯定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达到理想的生活状态,从这个角度而言,也就是对自己有“利”,人们信仰某些宗教肯定是希望自身和家人生活幸福,身体健康。信仰共产主义是人们的生存状态能够达到的理想状态。
在充分理解了信仰内涵的基础上,我们针对信仰的特征做出以下四点新认识。
信仰是社会主体在主观层面对某种物质形态或精神形态的相信、推崇及敬仰的心理行为,是发自内心的且具有极大稳定性的一种精神活动。就其发自内心而言,信仰是不能够被强迫的,是人们内心主动采取对信仰对象的一种积极态度。一般来说,这种内心的主动带有“利己”的价值取向,比如人们信仰某些思想便是希望其指导自身社会行为,尽量避免走错路、走弯路的尴尬局面。不言而喻,这种长期坚持的价值取向便体现信仰的稳定性;就其具有很大稳定性而言,信仰是颇为执着不渝的,针对明确的信仰对象表现出特有的忠诚,比如,从对一个对象的专一变成对另一个对象的忠诚,是相当困难和不易的。从这一点出发,“一仆不事二主”便能解释信仰的稳定性。再者,人们对信仰心存敬畏,原因在于信仰是一种单向态度,是从下至上、由卑到尊的指向态度,所以只能说人信仰神,而不能说神信仰人。由此观之,人们对信仰的无限推崇和绝对忠诚也充分体现出信仰的稳定性。
首先,信仰对象自身的多元性造成信仰的差异性。一般来说,自然界一切实物形态和理论形态都可以作为社会成员的信仰对象,这就说明信仰对象是多元存在的。而社会成员对“信什么”又存在不同的理解,因此对相信的某种对象有着不同的择取态度和行为;其次,个人内在自洽性,即个人品行修养和所处社会地位等造成信仰的差异性。比如,身处社会弱势地位的群体,整日为生产生计谋划和打拼,他们的信仰状况简单而朴实,与享受社会优质资源的人相比,肯定有很大差异;第三,社会关系指向造成信仰的差异性。一方面受到家庭道德观念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层面:家庭成员对婚姻的认知程度,是否正视和认同目前“恨婚”现状;家庭成员对夫妻关系的看法,夫妻双方在处理矛盾冲突和进行生活交流时采取的行为;家庭成员对待父母、子女、上级及朋友的态度如何,是否做到孝悌忠义。另一方面,体现在社会秩序的影响,市场经济不断发展带来一系列社会问题,使得人们对和谐、安定、团结、有序的社会环境拥有极度追求欲望。
信仰从构成要素上可以分为信仰主体、信仰对象及信仰目的三个部分,而针对信仰的信服性,我们主要考虑的是信仰主体的主观能动性,即其内心世界对精神需求的向往程度。内心愿望越大,向往程度越高,对信仰的信服性就越强。从人们对信仰的主观愿望出发,可知人们的信仰从现实物质生活中升华出来,希望满足内心深处的情感和精神需求,实现该过程就要求信仰具有较强的信服性特征。另外,杨春花、武玉芬等在《信仰及其存在的原因》一文中也认为信仰拥有信服性,而且还是极度信服性,即为:“人们对于所信仰的对象无条件地服从、无条件地崇拜,即使所信仰的对象事实上并不存在或者并不像信仰者所想象的那样完美,但是在信仰者看来它不仅存在而且是完美的、力量强大的。”[4]可以肯定地说,人们从主观心理角度上信服信仰,自然就会将内心所求付诸信仰。
第一,按照信仰程度划分,可以将信仰分为可信、相信、仰慕、敬畏、终身追求甚至奉献自身。可见,信仰从相信到仰慕再到最终自我奉献具有从浅至深的层次感,是从主观心理判断到自我极度信服状态的递进;第二,按照信仰服务对象划分,可以将信仰分为政治信仰、宗教信仰、民族信仰、文化信仰、教育信仰、哲学信仰,等等。从这个层面上讲,说明了信仰服务主体地位越重要,则信仰所处层次就越高级。同时,信仰又是互相渗透、共同理解和包容的,正是由于社会主体涉足不同的信仰对象,才导致信仰在层次排列中实现融合和共信;第三,我们认为社会主体拟定信仰,必然有着某种特定的愿望,所以按照信仰目的或效用划分,可以将信仰分为无私信仰、功利信仰、钱权信仰。无私信仰就是指其信仰的某种生活状态不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是为了其他人的利益,其信仰的道德准则就是无私、利他,达到最高层次的信仰,也是最难实现的。功利信仰主要是指一种间接的功利思想,也就是通过相信某个“神”、某个思想能间接地获取利益。钱权信仰就是为了获取金钱或权力。综上,对信仰层次的划分更能准确地看出社会成员追求精神需求的多方面性,而从利己到利他的转变,从个人的局部利益到社会的整体利益的认知,就充分体现了信仰对社会成熟与稳定发展发挥的重要作用。
信仰是基于理性又超越理性的一种精神诉求,对信仰路径的探索需要一往情深的感情投注与执着感。我们从信仰应然和实然的角度出发,总结以下实现信仰的四种路径。
我们知道宗教可以提供实现信仰的途径,这是信仰者追求至善、至能、至高的一种方式。在这一过程中,尤其注重以下三个方面的内容:其一,宗教路径是一种自上而下、先诚后明、追求超脱的信仰实现途径。其二,保证和维护信仰对象是重中之重。其三,信仰主体追逐为生命提供终极意义的价值指向。
走哲学路径实现信仰完全不同于宗教路径,它是信仰者追求解决问题的方法论,追求至善、至理及至诚的一种态度。首先,哲学路径是一种从下向上、先明后诚、执着追求的信仰实现方式。从刘利华《信仰的意义》一文中了解到哲学走信仰之路要求有刨根问底追求至善的理性态度,并且建立哲学的信仰维度需要靠理性的探索和批判的态度[5]。可以肯定地说,我们在哲学领域里深化和表达了超越自身终极有限性的价值,并坚信将哲学应用到生活中,就是践行了这种价值。其次,哲学路径塑造基于理性又超越理性的信仰。从哲学思辨的角度出发,我们对信仰的定义、内容及意义的认知都是多元的、有差异的,例如:同样是信仰自然和谐,单从“道”出发就会有不同的阐释。不过,对哲学路径下诞生的信仰而言,不会拘泥于某种现象或状态,而是看重这种呈现方式是否能为信仰主体带来情感的丰富与升华、精神的慰藉与凝练、自我世界的完善与圆融。
中国是教育大国,“科教兴国”战略指引着我国教育事业的繁荣和发展。所以,我们通过教育方式大可实现信仰,即实现教育信仰。
由此观之,教育路径不仅对我们的思想和行为产生极为深刻的影响,还造就了广泛关注的教育信仰。陈婷婷、吴义昌在《国内教师教育信仰研究综述》提出教育信仰的主体是教师,教育信仰是被教师所拥有的[6]。而针对教育路径孵化教育信仰,我们提出两方面不同看法:一方面要注意教育信仰属于精神范畴,是教师和读书人内心强大的力量;另一方面,要注意教育信仰的传播主体是教师,兼顾有读书人。从这个角度出发,教师和读书人均在教育信仰的实现过程中占据重要地位,教师是将读书人和知识文化关联起来的“桥梁”,读书人在教师的教导下养成学习和思维等习惯,同时也在潜移默化中对教育信仰产生好感,甚至将教育信仰作为其在教育环境里执着追求的指向。
民间路径作为实现信仰的一种新方式,在人们的生产生活中显得尤为重要。民间路径构建民间信仰,并不能被草率而简单地认为是民间迷信,应该看出其对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现实意义。在我们看来,民间信仰就如同大众喜闻乐见的一种事物,虽然在每一个人心中有着不同的意义,但大众都将自己的夙愿寄托于此,以期得到心灵的慰藉。综上,民间路径锻造出的民间信仰作为人民大众的一种精神诉求,应该得到尊重和广泛传播,因为对“亚信仰”的理解、包容和传递,也是社会和谐、安定、繁荣及发展的一种标识。
目前的信仰缺失主要表现为个人人生信仰缺失和社会理想信仰缺失,其具体表现为精神空虚、贪图享乐的无信仰者,悲观失望、前途渺茫的动摇信仰者,热衷封建迷信的信仰者,崇拜金钱权力的信仰者,还有参加邪教等反动组织的信仰者,盲目推崇资本主义文明的信仰者,等等。信仰问题的出现就意味着社会核心价值观存在一定的失落危机,而对信仰问题的思考和建设,便是为了构建和谐与繁荣发展的社会。所以,解决信仰问题便跨越了思想道德领域,积极描述个人的内心诉求和应对社会的现实问题。
要解决我国的信仰危机问题,第一,要解决“相信什么”的问题。从需要层次理论出发,社会不同阶层的人拥有不同的精神诉求,这种差异体现信仰是多元存在,且相互交融的。正是由于信仰的多元性特征,才使得我们对“相信什么”难以抉择。在目前指导思想一元、社会思潮多元激荡的现实情形下,尤其在西方福利社会所宣传较为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下,信仰方向是否还与社会发展的主流信仰保持一致?相信的对象是否可体现这个民族在这一历史阶段上的精神文化水平?所以,解决“相信什么”的问题就是解决社会信仰多元化的问题。社会存在的矛盾和冲突同样影响着社会主体选择相信的对象,这种对象很有可能为社会和人民带来重大灾难,比如:部分别有用心者打着某些“宗教”的旗号来反党、反社会,这对党的执政产生一定影响。第二,要解决“怎样让人相信”的问题。在确立信仰对象之后,要了解它是如何取得人们青睐,又是如何让人信服的问题。信仰是存在于人内心世界的、主观的、意识形态的表现,一个人的信仰是什么,看不见也摸不着,所以强迫人们去信仰什么,是无济于事的。关键是要人们从内心里去信服它,只有信服了的东西才会转化成人的世界观,即转化为人们的内心信念,然后才能自觉地指导人的行动。由此观之,我们从信仰具备的极度信服性特征中可以看出,“让人相信”首先是要他们从内心去认可和信服,从而投入一往情深的情感。其次,要让人们知晓信仰是否实现自身需求,是否满足自我内在精神诉求,倘若使他们满意,自然极度相信。另外,也有可能存在信仰与社会显著接轨的状况:信仰的承接是水到渠成的,人们已从理性角度承认其存在价值。所以,人们更加关注信仰对社会作用的效果,如果促进社会发展,则为之信服,反之,则为之不信服。
要解决我国的信仰危机问题,需要明确三方面的关系。第一,明确主流信仰和其他信仰的关系。要从信仰的源头出发,获悉明确社会所拥有的信仰状态是解决信仰问题的合理方式。尤其是在目前信仰多元的情形下,梳理社会主流信仰和其他信仰,有助于人们确立适宜的信仰。需要正确理解信仰对象,没有真正反省过去社会所拥有的信仰状态。例如:宗教信仰是“先诚后明”的,也就是说信仰者可以先行选择信仰对象,然后再通过一定方式和途径去追求与探索。第二,厘清个人信仰和社会信仰之间的关系。人是构成社会的主体,也是社会进步和发展的推动者。从这个角度出发,信仰便有个人信仰和社会信仰之分。前者意指个人对自己生存的意义和价值、生活的前途和命运以及人生的状态和回溯等等的超越性的把握和持有;后者是指特定阶级或民族对特定社会历史发展阶段及终极理想的把握和持有[7]。与个人利益和国家利益的关系相似,二者在普遍意义上是统一的。也就是说,个人信仰必定携带有社会信仰的某种特征或属性;而社会信仰是多元信仰组成的有机整体。但是,我们认为人们没有将个人信仰和社会信仰分开,没有将辩证统一的关系应用到现实生活中,才造成信仰缺失问题。所以,厘清个人信仰和社会信仰的辩证统一关系,规范人们采取的信仰行为,有助于找寻符合自我内心需求和适应社会发展要求的信仰对象。第三,探索符合社会和谐发展的信仰关系。化解信仰问题离不开对社会发展元素的理解和认知,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积极应对违背社会发展规律的信仰。对于反动的、腐朽的信仰,决不能姑息养奸、任意滋生甚至蔓延;对那些脱离实际的一味畅想和对社会主义建设起破坏作用的歪曲事实的叫嚣应坚决予以抵制。二是抢占符合信仰效用的高地。发展是普遍存在的,对于先进的、优秀的思想元素,应该全面、科学地接纳、吸收。可以肯定地说,积极应对社会现实问题,采用刚柔并举、双管齐下的方式,把人们的精神诉求和社会践行有效结合起来,是从根本上化解信仰危机的有效方式之一。
要解决我国的信仰危机问题,必须走马克思主义信仰的道路。第一,夯实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群众基础。二是创新马克思主义信仰的精神凝聚。三是坚持不懈地推进马克思主义信仰。
参考文献:
[1]李锐.对中国当代信仰重建的几点思考[J].理论界,2010,(6).
[2]阳妮伽.浅析信仰与文化的关系[J].学理论,2010,(27).
[3]张秀芹.信仰再认识[J].前沿,2011,(5).
[4]杨春花,武玉芬,乔瑞华.信仰及其存在的原因[J].鲁东大学学报,2010,(1).
[5]刘利华.信仰的意义[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2008,(2).
[6]陈婷婷,吴义昌.国内教师教育信仰研究综述[J].徐州师范大学学报,2012,(2).
[7]李锐.对中国当代信仰重建的几点思考[J].理论界,2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