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做老人的“必修课”

马志国

这老人是到岁数就会当的吗？非也，非也，常言道，活到老学到老。过去，我以为就是了解新信息，学习新知识，掌握新技术，老了也可以玩电脑、发邮件，学书画、学舞蹈等等。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幼稚，活到老学到老，更主要是学心理，就像小娃娃学习“再见”“谢谢”的发蒙规范；就像孩子初入学学习学生守则；就像初婚的人学习生育常识；就像年轻人初入职场学习职前培训。

第一课：学会幸福

近些年来，母亲年纪老迈，眼睛、耳朵都开始不灵，脑筋退化，行动开始缓慢，后来就连以前她最爱的麻将牌和看电视连续剧也只好放弃，每天待在家里闭目养神，等着家人早出晚归。她感到孤独寂寞，日子苦恼。对于生活，她的感觉渐渐麻木，有时会埋怨自己寿命太长。虽然我们节假日总会陪她去饮茶逛街，但这毕竟不是她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那一天，在互联网上看到一篇小品，与坐在我跟前正百无聊赖的母亲分享。故事说的是一位拜在禅师门下的年轻人，大学毕业后，又取得硕士学位，然后又出洋读博士，学成回国，非常得意地去拜访大师说：“师父，我现在得到博士学位了，以后再要学习什么呢？”

大师说：“学习做人。学做人是一辈子的事，没有办法毕业的。不管是农工商各类人等，都必须要学习做人。”

我对母亲说，现在你需要学习的是做老年人。学会接受身体的衰退，肌肉酸痛，牙齿掉落，这是人生必经阶段，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不可违抗。其实妈妈身体还不错，没有血压高、糖尿病或心脏病，只是胆固醇过高一点点。只是由于与人沟通的渠道愈来愈少，患上脑退化和忧郁症。妈妈长时间生活在大家庭，在婆婆和丈夫压抑下，大半辈子都处于被动，凡事忍耐和服从，永远是个随波顺流者，为别人而活着，以致没主见没理想，所以她的问题主要是心理健康的问题。

我劝妈妈说，其实幸福只是一个感觉，儿子打电话来问候，学会高兴；女儿在百忙中在街市买来新鲜鱼给她吃，学会感动；听到在美国的小孙儿吃力地用中国话和她交谈，学会开心，这些都是幸福。学会感觉幸福便是学做老人的一部分。

第二课：学会不讨人嫌

最近，老友知道我也面临退休，常给我发来一些电邮，上面说的老人怎样不讨嫌，简直就是说给我的句句箴言。

比如，我终于也荣升为单位里的“一号老头”了，在别人口中的称呼先是“老马”，进而“马老”，自己也就偷偷地常拿岁数大了当本钱。于是，老先生嘱我切记：岁数大了不是本钱。这年头什么都值些钱，就是岁数不值钱。喊你声“老头儿”没什么错，叫你声“老先生”是对方的教养。年轻人凭力气抢先占优，那是生物本能；有人给你让个座，一定要记着说声“谢谢”，那是有幸碰到了大好人。

比如，我不知从哪一天起，也喜欢上了“忆当年”。孩子们常常笑我：这是您说第101次了。可我还是一不留神就说起“想当年”。于是，老先生嘱我切记：“想当年”不是人人都爱听的话。如今不是忆苦思甜的年代，没人愿意享受你的光荣历史和坎坷经历。你吃过的野菜，现在变成了高档佳肴；你垦荒造田，现在成了破坏生态。因此，“想当年”的话题要适可而止，毕竟“当年”不如“当今”更实际。

比如，我虽说知道钱是身外之物，可有时候还是为钱的事儿费心，做不到有些老一代革命家那样“从来不沾钱”。可见用好养老金是学问，对亲朋好友自不必说，就是子女买来东西孝敬，也一定要说声谢谢，想着付钱。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享受和谐快乐也要掏银子出本钱。把数得过来的养老金花出学问，可是一种智慧，“人死了钱没花完”真不如生前开明大义些；把积蓄全花光了，也不是个办法，毕竟“人没死钱先没了”会更悲哀。

第三课：学会淡定

我即将退休在家，虽说自己天性耐得住寂寞，却也常常为《常回家看看》而感动。在自己常去看看父母的时候，潜意识里也盼望孩子们到时候常来看看自己。于是，既然要学做老人，我就叮嘱自己切记：消除寂寞根本还在自己。老了，别老想着靠子女，交几个老友，是应当尽早做的事情。当你不能再随意走动时，依然可以给老友打个电话，去交流喜欢的话题。

我常常自以为过的桥比孩子走的路还多，对孩子的事儿，对孩子的孩子的事儿，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我叮嘱自己切记：少管闲事，特别是家中的“闲事”。子女的生活，苦辣酸甜得自己品；孙辈的教育，是子女的事，都不是你的责任。大事上表个态，听不听的别计较。

我虽说想到过老了要努力靠自己，却也有时候想，人心换人心，自己为孩子们做了那么多，将来对我错不了。我又叮嘱自己切记：自愿付出时别想着回报。帮子女做饭洗衣照看孩子，没有不叫苦的，但千万别当着子女的面倾诉。理解不理解的要多些淡定，权当是为社会做了义工。有些事不一定就能将心比心，“付出”是送给别人的东西，千万不要想着再“找补”回来，那会让所有人都不愉快。

您瞧，这是不是当好老人的必修课？有些也许是老生常谈，但却是我真正的学习有感。

（责编：孙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