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杰,张小燕
(海南大学 人文传播学院,海南 海口 570228)
在影片中,“香水”作为中心意象不仅是女性魅力的最大化,更是一种抽象的具体化。此时,香水与美女之间似乎就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关系即互为评判的标准,由所使用的香水的品味来判定一个女人的品味,反之亦然,西施俯首搔眉皆是美,而东施效颦只会更丑。《红楼梦》中贾宝玉曾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一清爽,一浊臭,既道出了贾宝玉心中男子与女子的区别,实际上也道出了男人对女人的一种评判标准。但“香水”的独特之处在于不同于大多数具体化形象化的美女标准,它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但对醉心于其中的人来说却又是实实在在萦绕在周围的一种气息,因为无法固化拥有,所以更有吸引力,更具魅惑感。似乎美女与香气本就该合而为一,求的就是“亦真亦幻”的效果,至于究竟香水为何而制,所谓的体香是现实还是子虚乌有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在去格拉斯的路上,主人公格雷诺耶来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气味的山洞,他将自我放逐其中,几乎忘却了他所有的野心与执念。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他闻不到自己的味道——他是没有气味的?即在格雷诺耶的气味王国里他突然发现自己是不存在的,无足轻重的。于是,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被忽视、被湮没在人群中;他必须创造一种属于他的气息,在这个世上留下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于是,他决定奋发图强,继续踏上赶往格拉斯的道路。因为只有在那里,他才有可能告诉这个世界他的存在,他的重要,以及他的出类拔萃。此时,他觉得“连上帝仿佛都向他展颜欢笑了”。到此,我们的主人公化身为一个身处社会最底层却坚持奋斗自强不息的好青年,有着崇高的理想,且又具备行动能力,而影片也正是这样继续的:十四条鲜活少女的生命精魂,经过他虔敬如仪的提炼终于制成了世间最纯粹的香水,让他拥有了可以臣服一切的魔力——他终于在这个世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获得了所谓的自我认同。
中国自古就有“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励志名言,多少士子十年寒窗只为一夜洞房花烛。糟糠之妻之所以下堂的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出身卑微,不能为其仕途有所帮助;二是年老容衰,不能作为与其社会地位相匹配的象征。对女性,女性美的占有既是男性获得自我认同的方式也是标志。
作为准文学为文本,电影与传统文学文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其视觉直观性。电影将由文字塑造出来的虚拟空间尽可能的具体化,变抽象的文字描写为可感知的画面效果。它不需要观众发挥太多的想象力,因此是否具有一定的视觉冲击力对一部电影的成功与否就变得尤为重要。在这样一个男权话语占据统治地位的文化大背景下,电影是一种独特的艺术形式,更是一个潜藏巨大利润的市场运营模式,关于女性,关于暴力以及权力的话题必然会占据大众视野的主流。
影院艺术的市场定位应主要是社会的中上阶层,如果说最为常见的广告、通俗的地方戏曲和网络传媒中对女性或两性关系的调侃是为了取悦于一般人群,那么对电影来说,其对票房的追求决定了其受众的阶层性。由此看来,在任何一个男权社会中对女性及女性美的定位是不受社会地位影响的,是具有普遍性的。只是对于上流社会的人来说更加冠冕堂皇而已。
对于《香水》而言,可供阐释的角度很多,你可以讨论人性善恶的导因,正是无爱的生存环境,导致了他的一切生命的冷漠;也可以探讨人类的罪感与自我救赎,电影的结局完全是一种自我嘲弄,实际上也是一种对严肃与意义的解构。从性别诗学的角度来介入,它告诉我们的是一个千百年来中西共同的道理:女人之所以可以覆国灭种就在于她对于男性永不失效的魅惑力。这实际上是凌驾于世俗权力之上的,可以臣服一切的统摄力,而世人对此是无法抗拒的。正是是这种无法抗拒性使男性获得了一种自我饶恕的可能。
作为电影导演,汤姆·提克威所赞成的观点正是“艺术是思想,是具体化的、物质化的、感性化了的思想。思想缺席时,一无所有。”(法国电影理论家 让·杜雪)他认为一部真正的“最爱之电影”与日常生活是没有间隙的,因为实际上是把一种内在的声音转化成一种电影语言,是具有个人主体性的,个人化的但绝不会变成私人化的东西。在看似风格迥异的各种类型电影的背后是蕴含着人类社会、人类思想的共性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绝大多数电影都会涉及女人及性,而且似乎在这一点上展现得越露骨其反叛意义就越大,越是潮流艺术的先锋,越会成为一杆激进的标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