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与黄埔军校

陈予欢

程潜是黄埔军校创办前后有过重要作用与影响的国民革命军高级将领，曾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参谋总长、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等重要职务，在北伐战争、抗日战争均有贡献。他是民国时期著名军事教育家，他主持创办的大本营陆军讲武学校，是中国国民党党办军校的先行楷模；他从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十期开始兼任校务委员会委员，一直任到抗日战争胜利后的第二十二期，总计连任十三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曾任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等职。

一、湘军骁将崛起广东

程潜（1882-1968）别字颂云，籍贯湖南长沙府，1882年3月31日生于湖南醴陵县潭塘乡长连冲村一个耕读世家。

他9岁入私塾，16岁通过童试成秀才。1899年2月入长沙城南书院就读，1900年2月转入长沙岳麓书院学习，是晚清名儒王先谦先生的高足。他在了解中外时局后，决定放弃科举之途，弃文习武，1903年2月以第一名成绩考入湖南武备学堂，1904年7月以优异成绩毕业，与王正彪等四人被保送日本留学。赴日本东京求学期间结识黄兴、宋教仁、李烈钧等人，开始倾向革命，并组成革命同志会。1905年8月20日加入刚成立的同盟会。1905年8月28日由仇亮引导，到东京赤坂区灵南坂日人金弥寓所谒见孙中山，首次面谈长达三小时，他即成为孙中山忠实追随者。后加入以军人学生为主的“铁血丈夫团”。1905年10月入日本陆军振武学校完成预备学业，继入日本陆军姬路野战炮兵第十联队炮兵大队实习。1906年6月考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学习，1907年11月毕业。

1908年回国后，奉赵尔巽派遣，与姜登选、王凯成、舒和钧等赴四川训练新军，时受同盟会东京本部委派，担任长江上游联络员。1909年1月中旬到达成都后，被赵尔巽委任陆军第三十三混成协（协统钟颖）正参谋官，1910年1月任扩编后的新式陆军陆军第十七镇（统制官朱庆澜）正参谋官。1911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后，赴武昌任龟山炮兵指挥官，协助黄兴指挥炮兵反攻汉口。失败后转往长沙，被谭延闿委派训练湖南新军，其间在长沙接见了时在湖南新军第二十五混成协第五十标第一营第二连当列兵的毛泽东。1912年3月15日接任湖南都督（谭延闿）府参谋部部长。1912年11月3日任由湖南新军与巡防营组建的湘鄂皖赣地区北伐第一军（总统白瑞琮）第六师师长。1912年11月任湖南军政府军事厅厅长。1912年12月26日授陆军少将加中将衔。1913年“二次革命”时组织讨袁军，后事败，湖南取消独立，他逃亡日本，曾入东京早稻田大学政治经济系就读，后随黄兴参加欧事研究会。期间孙中山改组国民党为中华革命党，程潜因不赞成“入党签名效忠个人”方法而未加入。1915年袁世凯洪宪帝制后，他应唐继尧邀请赴昆明，加入云南护国军，受蔡锷任命为湖南招抚使，赴长沙召集其旧部反袁，被举为护国湘军总司令，策划驱逐湖南督军汤芗铭。1916年7月4日任湘军第四师师长。1916年12月1日被北京政府陆军部授予陆军中将。1917年他参与湖南护法运动，联络旧部支持，被任为湖南护法军司令官。1920年夏他赴广东，12月8日被孙中山任命为广州护法军政府陆军部（部长陈炯明）次长，因陈炯明兼任粤军总司令军务繁重，程潜实际代理部务职责。后随孙中山赴广西组织北伐，1921年10月15日被孙中山任命为桂林大本营陆军总长。1922年6月陈炯明部粤军将领叶举在广州发动兵变，他陪同孙中山转移永丰舰，再随侍孙中山由香港转赴上海。后奉派返回广东组织武装，1923年2月3日在广东江门设立办事处，策动并迎接滇军杨希闵部、桂军刘震寰部合力讨伐陈炯明部粤军。同年3月2日被孙中山任命为广州陆海军大元帅大本营军政部部长，协助孙中山第三次在广州建立政权，其时为孙中山信任倚重的军事方面主要领导人。同年5月20日任广东东江讨贼军总司令，统领滇、桂、粤联军。他受孙中山委托，同年10月17日创办中央陆军教导团，拟进行后备军官培训。又奉孙中山令，将中央陆军教导团改为陆军讲武学校，并被颁令以军政部部长兼任堂长，专注培养中国国民党系军事人才。

二、筹建黄埔东征北伐

1923年10月，程潜在广州长洲岛广东海军学校旧址主持创办大本营军官教导营，后扩建为广州大本营军政部陆军讲武学校，他兼任校长，先后招收三期约计500多学员。1924年1月20日，他受孙中山指派出席在广州召开的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会上与早年相识的毛泽东重逢，有了更深的了解与认识。1924年10月6日他被广州陆海军大元帅府大本营发表为建国攻鄂军总司令部总司令。

当黄埔军校酝酿成立时，最初的建校规划，是程潜拟定的。作为军政部部长，他的资望在蒋介石之上，以军政部部长兼任军校校长，也是名正言顺，孙中山原打算任命程潜兼任黄埔军校校长，以蒋介石为副校长，而李烈钧则向孙中山推荐蒋介石任校长。蒋介石认为，以他和孙中山的关系以及他曾到苏联考察军事的条件，校长理应是他，不是程潜。蒋介石因不愿屈居程潜之下，就离开广州要挟于孙。张静江为此事跑到广州找孙中山说明事情原委，孙中山考虑程潜军政重任在肩，最后决定蒋任校长，程潜仍兼任大本营军政部陆军讲武学校校长。后来，孙中山根据程潜的建议，1924年11月决定将大本营军政部陆军讲武学校裁撤，该校第一、二期学员编入黄埔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第六队，该队许多学员后来成长为著（知）名将领。

1924年10月9日，程潜被免军政部部长职。1925年7月1日，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决定，将广州大元帅府改组为广州国民政府，他被推选为最初16名国民政府委员之一。同年8月24日，军事委员会任命他为国民革命军第一至五军军长。同年9月28日，任东征军第三纵队纵队长，率攻鄂军、豫军、赣军达成攻克河源、五华等要地任务，协同第一纵队（纵队长何应钦）底定东江。1926年1月，他被建国攻鄂军推选为出席中国国民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1月19日，当选为中国国民党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其间，经蒋介石电请军事委员会，将攻鄂军等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六军，并保荐程潜为军长。同年1月20日，国民政府明令攻鄂军与吴铁城所率警卫军合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六军，委任程潜为军长，担负惠州、石龙、博罗等地防务。同年7月，他率第六军北伐至江西，攻陷南昌城，之后被孙传芳部反攻，所部第六军损失过半。经重组后再战，并于同年12月23日率先攻克南昌城。

三、宁汉之争官场失落

宁汉分裂后，1927年3月11日，程潜被中国国民党第二届三中全会推任为武汉国民政府委员，同日任命为武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主席团委员，并任国民革命军第四集团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同年3月24日率部攻占南京，同年3月25日被武汉国民政府任命为江苏省政府主席（1927年4月1日免职）。武汉方面曾指令他逮捕蒋中正，但他未行事，而蒋系黄埔嫡系军队亦有防范。他曾试图调解宁汉之争但未奏效。同年9月17日，被中国国民党第二届四中全会特别委员会推选为南京国民政府委员，并被中国国民党中央特别委员会指定为军事委员会主席团委员。继由南京国民政府于同年10月19日颁令任为军事委员会委员。期间所部第六军在南京附近，遭遇黄埔嫡系部队及其他部队包围缴械并整编。宁汉合流后，他与桂系军事集团合作，击败反蒋之唐生智军事集团。1928年2月13日，被南京国民政府重新颁令任命军事委员会委员，再被中国国民党第二届四中全会执行委员会推任，并由国民政府颁令，任为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其后又与桂系军事集团首脑发生冲突，1928年5月被李宗仁部扣留，被李电请国民政府免去程本兼各职，所部第六军此时亦被分化收编。同年6月23日，经中国国民党中央常委会通过，停止程潜中央执行委员职权。同年8月4日，中国国民党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追认中央常委会对程的决定，此时他的行动受到限制。11月28日，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虽然决定解除对程潜监视免予查办，但行动自由仍被限制监控，其后三年多在上海寓居赋闲。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中国国民党内各派系谋求和解，12月24日，程潜当选为中国国民党第四届中央执行委员。1931年12月28日，任南京国民政府委员。1932年1月30日，他在上海创办半月刊《南针》杂志社，宣传“三民主义”。其间被广东反蒋派推选为广州国民政府委员。

1933年7月，程潜任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校务委员会委员，此后又连任第十一、十二、十三期校务委员会委员。1935年4月，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铨叙厅颁令叙任陆军二级上将，同年12月18日，被任命为参谋本部参谋总长，此职系程潜在军政首脑层履任的最高职务。1936年12月，他任南京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其间组织参谋本部人员拟订《民国二十六年度国防作战计划》，1937年1月，完成“甲案”与“乙案”两份稿本，1937年3月修订完成。

四、谋划抗战纵横南北

抗日战争爆发后，程潜仍在任军事委员会参谋本部参谋总长，指挥平汉路抗日战事。1937年10月，接蒋介石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司令长官，统辖30多个师数十万军队，率长官部驻扎郑州实施指挥，曾亲赴漳河一线组织部队防御日军南下。1938年1月，被国民政府颁令任为军事委员会委员，其间继续连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十四期校务委员会委员，此后连任第十五至二十一期校务委员会委员。同年5月初，指挥第一战区组成薛岳兵团，在豫东鲁西积极策应徐州会战。同年6月4日，指令并督促所属部队第三十二军执行决堤黄河花园口段，迟滞日军进攻势头。后奉蒋介石令指挥兰封会战，调集薛岳兵团和胡宗南军团，集中精锐兵力阻击入侵鲁西日军。

1938年2月，程潜兼任河南省政府主席。2月3日，他发表治豫纲领，一是民政以澄清吏治，安定地方为原则；二是财政厉行节约，蠲除苛杂，剔去中饱为原则；三是建设以适应国防、交通及军事工业为原则；四是教育以启发民族意识，激起牺牲精神为原则。2月17日，他又发表施政方针，一是铲除贪污，二是肃清土匪，三是免除苛派，四是整理征兵，五是赈济灾民。次日电示各区行政督察专员和保安副司令官，克日出发，巡视各县，协同抗战卫国，他身体力行亲自深入各县巡视。

经程潜同意，中共在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设立了第十八集团军联络处，还在河南濮阳建立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1938年6月5日，程潜率第一战区司令长官部迁移洛阳，主持拟定《河南作战指导纲要》，调遣各军沿平汉路组织左、右兵团，准备乘日军沿平汉路南犯之际，在许昌、确山之间将这股日军围歼，因次日日军攻陷开封，兰封会战遂告结束。

1938年7月，程潜经人介绍与郭翼青（1919-2011，广东汕头人，后任民革中央委员，第五至九届全国政协委员）在洛阳结婚。

1939年1月，程潜免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职，调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参谋总长。同年2月，任军事委员会天水行营主任，驻节陕西西安，行营各部处有军官编制800余人，名义上统辖第一、二、八、十战区及冀察、鲁苏、晋陕绥宁战区，辖区北方十三省，实际上没有调度指挥军队实施战事的军权。

1939年2月，军事委员会决定在西安开办西北游击干部训练班，程潜兼任该班第三副主任。同年5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铨叙厅颁令晋升陆军一级上将。

1945年“八一五”日本宣布投降后，重庆闻讯一片欢腾，程潜以军委会副参谋总长身份陪同军委会委员长蒋介石乘车巡行重庆市区与民同庆，分享抗战胜利举国庆贺之光荣一幕。

1945年8月28日，毛泽东率中共代表团赴重庆参加国共和平谈判，毛程互访曾作长谈。

抗日战争胜利后，程潜仍旧连任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第二十二期校务委员会委员，1948年12月1日，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校务改制后免职，至此连续担任校务委员会委员十三期共十五年，与黄埔军校联系可谓绵长深厚。

1946年5月，程潜任军事委员会武汉行营主任，掌管华中军政。1948年3月，他参加国民政府副总统选举，最后放弃，所得票改投李宗仁，令蒋氏军政集团支持的孙科未能当选。武汉行营裁撤后，1948年6月，他任湖南省政府主席；8月，任长沙“绥靖”主任公署主任，兼任湖南省“绥靖”总司令部总司令及军管区司令部司令官，集湖南党军政大权于一身。

五、长沙举义致力政务

程潜与周围谋臣正酝酿走和平出路时，1948年12月25日，中共新华社宣布43名战犯名单，程潜名列第26位，见报后使程有很大顾虑。1949年1月下旬，中共湖南省工委派遣地下党员余志宏负责对程潜的联络工作，程星龄作为程潜全权代表负责接洽联系。同年5月，程潜签署《起义备忘录》交中共地下党组织转呈，7月11日得到了毛泽东的亲笔复信。7月22日，他与陈明仁派出代表与中共进行和平谈判。8月3日，长沙市民组成长沙各界迎接解放筹备会，并举行第一次会议，当晚，湖南党政军要员集会议决接受中共中央提出的《国内和平协定》八条政治主张。8月4日，程潜与陈明仁率湖南省军政机关及第一兵团97000余官兵在长沙宣布起义，脱离国民政府。此起义使湖南免遭战祸，走向历史性转折。

1949年8月29日，程潜任湖南省军政委员会主席。9月21日，应邀出席在北京召开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于10月21日当选为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会委员、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以后长期居住北京市宽街二号四合大院。

程潜曾历任中南军政委员会第三副主席，中南行政委员会第四副主席；第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委员会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民革第二届中央常委，民革第三、四届中央副主席；湖南省人民政府委员会主席，湖南省省长（连任十四年），湖南省第一、二届政协主席。

1963年12月26日，毛泽东在中南海设家宴庆70岁生日，程潜作为湖南老乡应邀参加，携夫人郭翼青与女儿程熙赴宴。

“文化大革命”开初程潜未受冲击，1968年1月，因在家中不慎跌倒骨折，入北京医院治疗，时逢造反派夺权，原定医疗方案与医护人员全部撤除，被斥责停止治疗。同年4月5日，因急性肺炎大量出血在北京逝世。4月12日，民革中央在八宝山革命公墓礼堂举行追悼会，安葬于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