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齐世明
真情之书(七章)
辽宁 齐世明
半冬无雪,便焦灼了仰面望天的城镇,干渴得裂开皱纹的土地和一颗颗互报旱情的心。
今夜,我在灯下纵笔,遣孤单的贺年卡意欲驱走远方友人的孤单。
“扑……扑……”似有轻柔的手敲窗,哦——晚风趋紧,喜从天降,窗外,寂寞平原已如一领白席,一如造物主陡然拨动铁琵琶,令人心颤!
我蹀躞雪中,任一朵朵六角形的花瓣吻我的睫毛,吻我的笑靥……
远方的朋友,你也有一片片雪花为伴么?
噢,久居南国,你是无法享受这份天籁的。
让我寄一片洁白丰富你的心韵吧。
雪花,一片片天外飞来的贺年卡,来自于自然复归自然——
消除浮躁,捎去祝福……
天地间显得这样清净,这样纯洁。
仰面望去,青虚虚的天空中似有玉龙搏击,残鳞碎甲飘飘飏飏,构成了宇宙间最肃穆的景致:
树绽梨花,地铺银毡……
踏着碎琼散玉,是谁乍行乍止?
噢,捧起一雪片,你端详什么?
——我在看春天的通知呢!
哦,雪片,春天的通知,
多么美丽的比喻!多么神奇的想象!
谁说:冰封雪裹能够封闭人的情感之焰?
那么,使这苍茫大地放出夺目之光的,是洁白的雪花,还是人们美丽的魂灵?
此刻,雪片无声,怡然从天的肩头飘落……
这静静的小巷像铺了一层洁白的梨花,我和她,从小巷的两极迎面走来。
因为陌生,没有寒暄;由于匆忙,无暇顾盼。
只是轻轻一瞥,描来二分美色,却笼着怨艾,因而也是淡淡。
擦身而过,没有影视剧里用滥了的故事?不思罗曼蒂克?背后,飘来细细的呼唤,像一声娇柔的喘息:哎,你的……
东西?是我的,刚刚还在腋下,此际却失落于雪地……
没有握手致谢,一股春温却从指尖漾进心扉,哦,静静的雪巷,被美丽照耀的雪巷!
我再一回眸,空空的雪巷,每一片梨花都释放着恒久的香……
轻轻地,是初春悄悄的问询?
悄悄地,是夜风轻轻的呼唤?
虽然樱唇留着渴望的湿润,没有相约总觉突如其来;虽然心野驰骋着脱缰的小鹿,情在深处终于含情脉脉……
仿佛等待了一个世纪,悠长的钟声这一刻响彻时间邃道!
在此,呼吸之河忽觉汹涌,腿之岸渐渐疲软,心之窗几近合拢,干涩的音色不知发自门内门外:
谁?
真怕说出你的……也许在荧光屏前,也许在三更梦残,斜月如钩,凄凄冷冷弯在我瘦瘦的床头……
真怕说破心湖的隐秘,不幸被世俗的石头击中,溅起难以平息的波纹。
便将心事付笔端。欣然描摹要白得洋洋洒洒,酒痕干涸了,黄黄的纸面上,左一撇,右一捺,煞是离奇,拼来凑去,仍是你的……
便将心事付钟声。怕是心野荒芜久了,机械的风掠过,只有单调的回音,听来听去,仍是你的……
便将心事付月辉。一片银白之下,时间的潮水悄然退去,晾在空间之岸的,闪闪烁烁如盐,看来看去,仍是你的……
便将心事紧紧压回喉咙,压回心室,又在舌根上了锁。梦中遽然醒来,脸上挂好白天需用的微笑与谦虚,刚刚探衣入身,不期然一个哈欠脱口而出,竟还是你的……
唉,你的……已刻于我的心壁,已溶于我的血脉,我又怎能放得下,丢得开?
你的身形倏忽一转,我灵台的火炬便不再熊熊了。苦望你的背影,我孤立如碑,我俩同属于夏,你为何单留我一人于落叶纷纷的晚秋?
寂寞的潮水,一波一波漫过我的胸口,我的心天,黄叶纷纷!
越积越厚的黄叶,坠在我的左右心室,我凄然举头,忧郁的云压着我的眉峰,黑色的风针砭着我的骨。唉,还是那垂柳,还是这湖岸,少了洁白的倩影,少了那银铃似的笑语,只余我独行!
伴我的除了衰草、秃枝,还有什么?所幸这萋萋草茎,纤纤枝条还是真实的,而人世间何觅真情?
踉跄举步,寂寞的刀锋,一下一下刻着我的心!
我的心在茫茫夜海中寂寞地淌着血……
轻轻地,放下手机,心头却袭来沉重,沉重。爱过就很幸福么?那观罢一部影片发出的共同叹息,那面对一弯新月相拥着浸入痴迷的长吻,都是短暂的冲动?而不属于应信守的永恒?
让彼此的情感凝结成一片温馨的回忆?真正的感情不会凝结,即使是在风中在雨中在零下50度的雪裹冰封?那么,你的曾经……
轻浮的水流被任何风吹都会掀起浪花。那么,你的誓铭……
因此,纵有回忆,也不会只存温馨,更多的是酸,是涩,是苦,是痛!
心,是最易被伤害的一块肉,而你,是为了软化、为了温暖这个冷硬的世界而来的,你为甚要伤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