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音自动加工和语义加工中汉字字形的激活*

陈 琳 钟罗金 冷 英 莫 雷

(1中山大学国际汉语学院, 广州 510275) (2华南师范大学基础教育培训与研究院, 广州 510631)(3南通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南通 226007) (4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应用研究中心, 广州 510631)

1 引言

词汇加工中形音义的激活情况一直是心理语言学研究的热点问题。关于拼音文字加工的研究发现, 在视觉词汇加工过程中会激活语音信息, 并且语音信息在语义通达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Harm &Seidenberg, 1999; Lesch & Pollatsek, 1993;Liberman & Shankweiler, 1985; Lukatela & Turvey,1991, 1994; Van Orden, 1987; Van Orden, Johnston,& Hale, 1988); 在识别听觉词汇和产出口语词汇时也会激活字形信息(Bürki, Spinelli, & Gaskell, 2012;Chéreau, Gaskell, & Dumay, 2007; Cutler, Davis, &Kim, 2009; Rastle, McCormick, Bayliss, & Davis,2011; Taft, Castles, Davis, Lazendic, & Nguyen-Hoan, 2008); 这些研究结果也得到了认知神经科学研究的支持(Cone, Burman, Bitan, Bolger, &Booth, 2008; Desroches et al., 2010; Salverda &Tanenhaus, 2010; Yoncheva, Zevin, Maurer, &McCandliss, 2010)。联结模型也认为在词汇加工中,形音义成分是相互联结的, 在词汇识别的过程中,会调动词汇的所有相关信息(Harm & Seidenberg,1999)。

关于汉语词汇的形音义加工一直存在争议, 主要表现为：第一, 关于语音信息在视觉汉语词汇加工中的作用存在不同观点。一是认为汉语词汇的加工主要依赖于汉字的正字法输入, 语音激活是一种附属产品(Shen & Forster, 1999; Wong & Chen, 1999;Zhou & Marslen-Wilson, 1999; Zhou, Taft, & Shu,1995); 二是认为, 语音信息在词汇加工中会自动激活, 并影响词汇加工(Liu, Perfetti, & Hart, 2003;Perfetti, Liu, & Tan, 2002, 2005; Perfetti & Tan, 1998;Pollatsek, Tan, & Rayner, 2000; Spinks, Liu, Perfetti,& Tan, 2000; Tan & Perfetti, 1997; Ziegler, Tan,Perry, & Montant, 2000); 三是认为, 词汇加工存在双通道, 一种是从形直接通达义, 一种是从形通达音再到义(Leck, Weekes, & Chen, 1995; Xu,Pollatsek, & Potter, 1999)。

第二, 关于字形信息在汉语听觉和口语词汇加工中的作用也存在不同观点。来自事件相关电位技术的证据表明, 在听觉词汇判断任务中, 当启动词与目标词存在正字法上的相似时, N400的波幅变小, 支持在听觉词汇判断时, 正字法信息被自动激活的观点(Zou, Desroches, Liu, Xia, & Shu, 2012)。而来自功能核磁成像的证据则支持在听觉词汇加工中, 视觉正字法的介入与加工任务有密切关系。在拼写任务中, 需要更多与字形相关的加工, 而在韵律判断任务中, 对正字法的加工较少(Cao et al.,2011)。Zhang等人发现在图片命名任务中存在正字法的启动效应(Zhang, Chen, Weekes, & Yang, 2009;Zhang & Weekes, 2009)。而另外的研究发现, 口语词汇产出中字形信息的激活与任务有关, 当任务要求跟字形信息相关时, 字形信息才会被激活(Bi,Wei, Janssen, & Han, 2009; Zhang & Damian, 2012)。

目前, 关于语音信息和字形信息在汉语词汇加工中的作用未达成一致观点, 尤其是关于语音信息对通达字形影响的问题。汉字作为一种表意文字,字形与语音之间缺乏明显的形音对应规则(grapheme-phoneme correspondence rules, GPC规则)(Perfetti et al., 2005), 形音之间的联结较弱, 这可能是研究者对语音信息和字形信息在汉语词汇加工中的作用看法不一致的原因之一。

由于汉字的形音联结不够紧密, 拼音作为汉字语音的拼写符号被引入, 在现代汉语教学中作为增强汉语形音转换的桥梁被广泛应用, 成为汉语母语者和非汉语母语者学习中文的重要工具。已有的研究在探讨汉字形音义的关系时, 多采用快速视觉呈现汉字的范式考察形对音和义的影响。或者以快速听觉呈现汉字读音的范式考察音对形和义的影响,即考察听觉通道的语音加工中字形和字义的激活情况。拼音的出现使视觉汉语词汇有两种呈现形式,一种是表意的汉字形式, 一种是表音的拼音形式。如果以视觉的形式快速呈现汉语的读音(拼音), 相对于以听觉的形式呈现汉字的读音, 作为视觉输入的语音符号, 是否会激活汉字字形, 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该问题是对拼音形式的视觉汉语词汇加工机制的探讨, 可以为汉语词汇加工机制研究提供新的视角。而且, 对于汉语初学者, 拼音的视觉形式很重要, 它与听觉信号有密切的形音联结, 可以帮助学习者掌握汉字的读音和字形。汉语学习中汉语拼音更多是以视觉形式呈现。有研究发现, 视觉呈现拼音的方式对汉语学习的效果确实要好于听觉呈现。当拼音以书面形式呈现时, 学习者对汉字语音的掌握效果显著好于拼音以口头形式呈现, 且这种差异在学习者学完汉字2周后仍存在(Chung,2002, 2003)。

另外, 已有研究对于汉字语音和字形在词汇加工中的作用存在不同结果, 可能的第二个原因是加工任务不同, 有研究发现加工任务会影响正字法的介入。对视觉形式的拼音进行加工, 可能也存在受加工任务影响的情况, 在自动加工和语义加工中,视觉形式的拼音会对字形的激活产生怎样的影响,也是本研究关注的问题。

因此, 本研究通过探讨视觉形式的拼音自动加工和语义加工中汉字字形信息的激活情况, 更进一步地了解汉语词汇的加工机制。本研究共包括4个实验, 实验1和实验2考察拼音自动加工过程中汉字字形信息的激活情况; 实验3和实验4考察拼音语义加工过程中汉字字形信息的激活情况。在实验中, 汉语词汇以拼音形式呈现, 分别对拼音进行自动加工或语义加工, 如果在拼音的加工过程中激活了汉字字形, 那么激活的汉字字形会对接下来呈现的汉字的加工产生影响。当拼音激活的汉字字形与接下来呈现的汉字字形相似但语音不同时, 可能会产生竞争, 从而对后面汉字的加工产生干扰。

2 实验材料评定

首先, 对拼音形式对应的汉语词汇进行评定。从《现代汉语常用词表(草案)》(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 2008)中选取了38个后缀为“子”的高频双字词(如：杯子)和重叠式的高频双字词(如：姐姐)作为实验材料, 这些词的平均词序为7742.47。该词表收录了现当代社会生活中比较稳定的、使用频率较高的汉语普通话常用词语56008个, 条目采用降序排列, 在词表中的排序越前说明该词条的使用频率越高。该词表是由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经过专业评定后形成, 具有一定的信度和效度, 同时由于该词表比较新, 能够较好的反映最近汉语词汇的使用情况, 因此本研究采用了《现代汉语常用词表(草案)》作为选词的依据。之所以选择这38个词语作为实验材料, 一方面是由于这些词语不存在同音异义词, 因此在加工这些词语的拼音形式时, 如果激活汉字字形, 会只激活一个对应的词语。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些词语对应的字形相对比较单纯, 有利于对字形信息激活情况的考察。在以“子”为后缀的双字词中, 词根是词语加工的重点, 子作为派生词后缀, 只对前面的词根起修饰作用。重叠式复合词由同一语素重叠构成, 具有相同的字形。

在汉语中平均一个音节对应10个汉字, 而双字词也会对应多个同音异义词, 这对探讨拼音加工中字形信息的激活带来了一定难度。但考虑到音调,对应的汉字大大减少。例如, 排除多音字, “bei”对应的常见汉字有“杯”“悲”、“碑”、“北”、“贝”、“ 备”、“悖”、“辈”、“焙”、“ 蓓”等, 而考虑音调, 在上述汉字中, “bēi”有3个对应字, “běi”有1个对应字,“bèi”有6个对应字。如果再考虑由这些字组成的词,对应就更少了, 例如, “bēi zi”只有一个对应词“杯子”。因此本研究在选择实验材料时, 重点考虑了拼音与词语的对应问题。在本研究所选的实验材料中,所选拼音都只对应一个汉语词汇, 有效避免了一个拼音同时对应多个词汇的情况, 从而可以有效探讨拼音加工中汉字字形的激活情况。

针对每个词语各挑选出一个与首字对应的形似字和非形似字(见表1)。形似字包括三类, 一类是视觉上整体相似的形似字(例如：太和大), 一类是具有相同形旁的形似字(例如：村和材), 另外一类是具有相同声旁的形似字(例如：杯和怀), 三类形似字的比例相当。形似字和非形似字与双字词在语音和语义上都不相关。

表1 实验材料举例

形似字和非形似字在词序、笔画、词性等方面都进行了匹配。形似字的平均词序为：3179.68, 平均笔画为：7.74。非形似字的平均词序为：3185.84,平均笔画为：7.66。形似字和非形似字在词序上没有显著差异：

t

(74) = 0.01,

p

> 0.05, Cohen's

d

=0.002。在笔画上也没有显著差异：

t

(74) = 0.11,

p

>0.05, Cohen's

d

= 0.025。

3 实验1

3.1 目的

考察拼音自动加工过程中汉字字形信息的激活情况。

3.2 方法

3.2.1 被试

28名本科生自愿参加本实验, 平均年龄为20.8岁。所有被试在实验后都给予一定报酬。

3.2.2 实验材料

正式实验材料为评定实验中评定出的32个双字词, 及其对应的形似字和非形似字。其中双字词的拼音作为启动词, 对应的形似字和非形似字分别作为目标词。

3.2.3 实验设计

采用单因素两水平被试内的实验设计, 自变量为拼音启动词首字与目标词字形的相似性(包括形似条件和非形似条件), 在形似条件下拼音启动词首字与目标词在字形上相似(例如：杯—怀); 在非形似条件下拼音启动词首字与目标词在字形上不相似(例如：杯—炒)。每名被试都接受两种实验处理。

3.2.4 实验程序

视觉中文单字词自动加工时间为43～145 ms(陈宝国, 彭聃龄, 2001; 陈宝国, 王立新, 彭聃龄,2003; Perfetti & Tan, 1998; Zhou & Marslen-Wilson,1999), 而有研究表明拼音的阅读时间为汉字的3倍(Fu, Chen, Smith, Iversen, & Matthews,2002), 由于在本研究中采用双字词拼音, 因此将拼音启动词的呈现时间设定为300 ms。

实验包括练习阶段和正式实验阶段。在练习阶段电脑屏幕上首先呈现黑色的十字1000 ms, 黑色十字消失后, 电脑屏幕中央呈现拼音启动词。拼音启动词以随机方式呈现。拼音消失后电脑屏幕中央随机呈现拼音启动词对应的形似字或非形似字, 呈现时间为2000 ms, 被试需要在2000 ms内判断目标词的颜色为红色还是蓝色。Stroop效应发现在对字词进行颜色判断时会自动加工字词信息, 并影响颜色判断(Stroop, 1935)。目标词的颜色判断任务可以有效检测拼音启动词的自动加工过程中汉字字形的激活情况。如果在拼音启动词的自动加工过程中激活了汉字字形, 那么激活的启动词字形由于与形似目标词相似, 但语音和语义信息不同, 产生竞争, 从而干扰形似目标词的颜色判断。被试反应后给予1500 ms的正误反馈。如果被试在2000 ms内未做出反应, 则反馈无反应。每个trial中间有500 ms的空白间隔(具体实验流程见图1)。

练习阶段结束后, 进入正式实验。正式实验程序与练习相同, 由于在练习阶段被试已经熟练掌握了颜色判断任务, 因此在正式实验中去除了颜色判断后的反馈。在实验过程中, 形似条件和非形似条件中的实验材料随机呈现。

图1 实验1 实验程序

3.3 结果

对形似条件和非形似条件下目标词颜色判断的正确率和反应时进行统计, 具体数据见表2。统计颜色判断的反应时时, 剔除了颜色判断错误的反应时以及3个标准差之外的极端数值。其中形似条件下共剔除40个数值, 占总数据的4.46%, 非形似条件下共剔除45个数值, 占总数据的5.02%。

表2 形似和非形似条件下目标词颜色判断的正确率和反应时(ms)的平均值和标准差

实验1的结果表明, 两种实验条件下对目标词颜色判断的反应时不存在显著差异, 拼音启动词和形似字之间未出现字形的启动效应。这说明在拼音自动加工过程中, 可能未激活汉字字形信息。由于两种实验条件下对目标词颜色判断的反应时未表现出差异, 那么这种无差异可能是由于在自动加工任务范式中被试未对拼音启动词进行自动加工导致？为了检验这种可能性, 实验2探讨当拼音启动词的呈现时间为300 ms的自动加工任务范式中,被试是否对拼音进行了自动加工。

4 实验2

4.1 目的

考察在自动加工任务范式中, 被试是否对拼音进行了自动加工。

4.2 方法

4.2.1 被试

29名本科生自愿参加本实验, 平均年龄为20.8岁, 所有被试均未参加实验1。实验后所有被试在都给予一定报酬。

4.2.2 实验材料

实验材料中的拼音启动词与实验1相同, 共32个双字词。目标词包括两类, 一类目标词, 与拼音启动词首字相同。例如, 拼音启动词为bēi zi时, 目标词为“杯”。另一类目标词, 与拼音启动词首字在形音义上都不同, 即实验1中的非形似字。例如, 拼音启动词为bēi zi时, 目标词为“炒”。由于相同条件下目标词与启动词在形音义上都相同, 而不同条件下目标词与启动词在形音义上都不同, 如果在拼音呈现时间为300 ms的自动加工任务范式中, 被试对拼音启动词进行了自动加工, 那么相同条件和不同条件下被试对目标词颜色判断的反应时存在差异。

4.2.3 实验设计

采用单因素两水平被试内的实验设计, 自变量为拼音启动词首字与目标词之间是否相同(包括相同条件和不同条件)。每名被试都接受两种实验处理。

4.2.4 实验程序

实验程序与实验1相同, 拼音启动词的呈现时间设定为300 ms。被试对目标词进行颜色判断。

4.3 结果

对两种实验条件下目标词颜色判断的正确率和反应时进行统计, 具体数据见表3。在统计被试颜色判断的反应时时, 剔除了错误颜色判断的反应时和3个标准差之外的极端数值。其中, 相同条件下剔除了51个数值, 占总数据的5.50%。不同条件下剔除了43个数值, 占总数据的4.63%。

表3 相同和不同条件下颜色判断的正确率和反应时(ms)的平均值和标准差

实验2的结果排除了实验1形似条件下未出现字形的启动效应, 是由于在拼音启动词的呈现时间为300 ms的自动加工任务范式被试未自动加工拼音启动词的可能性。支持实验1中在拼音的自动加工过程中可能未激活汉字字形。因此在实验3和实验4中, 考察对拼音进行语义加工时, 是否会激活汉字字形。在实验3和实验4中将拼音自动加工任务换为语义加工任务, 被试需要对拼音词语进行一个语义判断任务。

5 实验3

5.1 目的

实验3探讨拼音语义加工过程中字形信息的激活情况。

5.2 方法

5.2.1 被试

35名本科生自愿参加本实验, 平均年龄为19.8岁。所有被试均未参加实验1和实验2, 实验后所有被试都给予一定报酬。

5.2.2 实验材料

实验材料与实验1相同。包括32个拼音启动词, 及其对应的形似字和非形似字。

5.2.3 实验设计

单因素两水平被试内的实验设计, 自变量为拼音启动词首字与目标词字形之间的相似性(包括形似条件和非形似条件), 每名被试都接受形似条件和非形似条件两种处理。

5.2.4 实验程序

实验程序与实验1类似, 不同之处是被试需要对拼音启动词完成一个语义判断任务, 判断拼音启动词所代表的词语属于人造物还是非人造物。所谓人造物指的是由人类制造的物质对象, 非人造物是非人类制造的自然物或其他物体。被试语义判断的时间不限。语义判断完成后进入目标词的颜色判断阶段, 判断目标词的颜色是红色还是蓝色。具体实验程序见图2。

图2 实验3实验程序

表4 形似和非形似条件下语义范畴判断和颜色判断的正确率和反应时(ms)

5.3 结果

对拼音双字词语义判断的正确率进行统计, 由于1名被试语义判断的正确率低于60%, 说明该被试未认真完成实验, 因此剔除了该被试的实验数据。对34名被试数据进行分析。表4列出了不同实验条件下语义判断的正确率和反应时数据。

实验3的结果表明, 形似条件中的被试对拼音双字词进行语义判断时, 激活了双字词的字形。由于双字词的字形与目标词的字形相似而语音信息不同, 因此相似的字形, 会对目标词的颜色判断产生干扰, 从而导致被试对形似目标词的反应时间延长。实验3的结果支持在拼音语义加工过程中会激活汉字字形。

关于听觉和口语词汇的研究发现, 加工任务影响汉字正字法的介入程度(Bi et al., 2009; Cao et al.,2011; Zhang & Damian, 2012)。实验1和实验3的研究结果也支持, 在拼音的不同加工任务中, 汉字的激活情况也有所不同。那么汉字字形的激活情况是否受到不同目标词加工任务的影响？在实验4中采用目标词的命名任务, 继续检验拼音语义加工中汉字字形信息的激活情况。

6 实验4

6.1 目的

采用命名任务继续考察拼音语义加工过程中汉字字形信息的激活情况。

6.2 方法

6.2.1 被试

30名本科生自愿参加了本实验, 平均年龄为21.5岁。所有被试均未参加前3个实验, 实验后所有被试给予一定报酬。

6.2.2 实验材料

实验材料与实验1相同。

6.2.3 实验设计

单因素两水平被试内的实验设计, 自变量为拼音启动词首字与目标词字形的相似性(包括形似条件和非形似条件), 每名被试都接受形似条件和非形似条件两种处理。

6.2.4 实验程序

实验程序与实验3基本相同, 不同之处是被试在完成拼音双字词的语义判断任务后, 对形似字和非形似字进行词汇命名而非颜色判断(图4)。

图3 实验4实验程序图

6.3 结果

对拼音启动词语义判断的正确率进行统计。表5列出了不同条件下语义判断正确率和反应时的平均值及标准差。

表5 形似和非形似条件下语义范畴判断和命名的正确率和反应时(ms)

实验4的结果表明, 形似条件中的被试在对拼音双字词进行语义判断时, 激活了汉字字形。由于拼音双字词的汉字字形与单字词的字形相似但语音不同, 激活的汉字字形会对相似字的命名产生干扰, 导致被试在提取形似字的读音时反应时间延长。实验4的结果支持在拼音语义加工过程中会激活汉字字形的观点。

7 总讨论

本研究探讨拼音自动加工和语义加工过程中汉字字形信息的激活情况。研究结果表明, 在拼音自动加工过程中, 未出现字形的启动效应, 说明在拼音自动加工过程中可能未激活汉字字形信息。在拼音语义加工过程中存在字形的启动效应, 说明在拼音语义加工过程中激活了汉字字形信息。

实验1的结果发现在拼音自动加工任务中, 未出现形似字的启动效应, 说明在拼音自动加工过程中可能未激活字形信息。实验2对实验1中被试是否对拼音进行了自动加工进行检验, 结果发现当拼音启动词首字与目标词相同时出现了启动效应, 支持在实验1中被试对拼音进行了自动加工, 但在实验1中被试虽然对拼音进行了自动加工, 但却未发现字形的启动效应。这可能与拼音的自动化加工程度比较低有关。虽然拼音在汉语母语者汉字学习初期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拼音形式并不会存在于熟练汉语母语者的中文阅读中, 因此在实验1中, 当被试对拼音进行自动化加工时, 可能需要消耗较多的认知资源才能识别拼音。所以实验1中被试可能尚未通达语义, 因此才未出现字形的启动效应。而在实验3和实验4中要求被试完成对拼音的语义加工时, 激活了汉字字形信息。

在拼音的语义加工中激活了汉字字形, 支持字形在中文语义加工中发挥重要作用。首先, 汉字形义之间存在密切联系, 跟中文的特殊性有密切关系。在中文中一个音节对应多个汉字, 导致存在大量同音字。因此, 音义之间的联结较弱, 在语义加工中, 字形非常重要。目前已有的大量研究支持汉字的字形加工在语义通达中发挥重要作用。关于视觉词汇加工的研究发现, 在词汇加工的早期, 就存在字形的启动效应(Perfetti & Tan, 1998; 陈宝国,彭聃龄, 2001; 陈宝国等, 2003)。张学新等利用ERP进行的研究发现, 中文读者在看到中文词约200毫秒后, 以脑顶部和中央区域为中心, 出现了一个分布广泛的反应汉字字形加工的N200脑电波(张学新等, 2012)。来自fMRI的证据表明, 在汉字的加工过程中, 甚至存在一个跟书写顺序加工有关的认知神经网络(Yu, Gong, Qiu, & Zhou, 2011)。由于汉字的特殊性, 字形加工在语义通达中非常重要。因此,在拼音语义加工中会激活汉字字形。

其次, 汉字字形在语义加工中发挥重要作用,与汉语母语者大量的汉字书写经历有密切关系。在小学阶段, 汉字书写是语文学习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在小学阶段, 小学生需要能够熟练书写2500个汉字。而大量研究发现, 汉字书写可以提高汉字正字法意识和中文阅读水平(Ho, Chan, Chung, Lee, &Tsang, 2007; Mcbride-Chang et al., 2005; Tan,Spinks, Eden, Perfetti, & Siok, 2005)。Cao等人(2013)的研究发现, 汉字书写加强了对汉字视觉空间结构以及正字法的表征。由此可见, 汉字书写经历对汉字字形的掌握有重要意义, 并且在汉字书写的过程中强化了字形和语义之间的联系, 导致在拼音的语义加工过程中自动激活字形。

关于听觉词汇加工和口语词汇加工的研究发现, 只有当目标词的加工任务与字形信息相关时,正字法才会发挥作用。而本研究发现在拼音加工过程中当强制通达语义时, 即使目标词的加工任务与字形无直接关系时, 仍存在字形的激活。因此在目标词的颜色判断和命名任务中都发现了汉字字形的激活。这说明在拼音的语义加工中, 字形信息非常重要。即使拼音作为语音的载体, 在拼音通达语义的过程中, 仍会激活字形, 支持汉语词汇加工中形义的联结非常紧密。

联结模型认为在词汇加工中, 形音义成分是相互联结, 在词汇识别的过程中, 会调动词汇的所有相关信息(Harm & Seidenberg, 1999)。因此已有的研究发现视觉词汇加工中会激活语音信息, 在听觉词汇加工和口语词汇产出中会激活字形信息。基于这些研究, 有研究者提出, 书面语与口语之间可能共享一个加工网络。在词汇加工中各个成分都会被激活(Ziegler, Petrova, & Ferrand, 2008)。本研究发现在拼音的语义加工中会启动汉字字形, 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词汇加工过程中形音义相互激活的观点。

本研究发现在拼音的语义加工过程中, 存在相似字形激活的抑制效应。关于视觉词汇加工和口语词汇加工的研究也都发现了相似字形激活的干扰效应。在语义加工任务中, 拼音启动词的汉字字形信息得到激活。在形似条件下, 目标词与启动词之间存在字形上的相似, 所以在对目标词进行颜色判断或命名时, 由于目标词与启动词语音不同, 冲突的语音会产生竞争, 消耗认知资源, 所以导致形似条件下的反应慢于非形似条件, 出现干扰效应。

已有的研究也有大量类似的研究结果。Perfetti等对视觉词汇加工进行的研究发现, 当启动词的字形信息被激活后, 会对语音不同的形似目标词加工产生干扰效应(Perfetti & Tan, 1998)。关于汉语口语词汇产出的研究也发现了字形相似的干扰效应(Bi et al., 2009; Zhang & Damian, 2012)。来自ERP的研究发现, 当语音不同字形相似时, 会产生语音的干扰(Liu et al., 2003)。

8 结论

本研究通过4个实验, 探讨了拼音自动加工和语义加工过程中汉字字形信息的激活情况。研究结果发现, 在拼音自动加工过程中不存在字形信息的启动效应, 说明在拼音自动加工过程中可能未激活汉字字形信息; 在拼音语义加工过程中存在字形信息的启动效应, 说明拼音语音加工过程中激活字形信息。本研究结果支持在拼音的语义通达中汉字字形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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