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军
(中共汕尾市委党校,广东汕尾516600)
农民工市民化进程中的道德困境的原因探析
李永军
(中共汕尾市委党校,广东汕尾516600)
农民工市民化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要求。农民工在市民化进程中产生了诸多道德困境,引发农民工道德困境的原因主要有:文化冲突、社会偏见与歧视、制度保障缺失和自身素质不高等。
农民工市民化 道德困境 原因
农民工是当代中国社会转型过程中出现的一个特殊社会群体。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农民工市民化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日益凸显。
1.农民工市民化的内涵
农民工市民化是指在我国城市化进程中,借助于工业化的推动,让长期生活在农村的广大农民,离开土地放弃农业生产活动,进入城市从事非农产业的工作,其身份、地位、价值观及工作方式、生活方式等向城市市民转化的经济社会过程。[1](P55-61)换言之,农民工市民化就是指农民工在向市民转变的过程中,放弃原已习惯的价值观、行为方式等,内化接受城市的价值观、行为方式等,并具备一个城市市民基本素质的过程。从农民到市民的转化不仅仅是身份和职业的改变,更重要的是思想意识、价值观念等方面的改变。从具体的个体思想层面来看,在这个过程中,农民工将实现自身传统道德观念向现代道德观念等方面的现代性转变。
2.农民工市民化的合理性根据
农民工市民化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要求。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曾经从宏观角度对农民市民化(农民工市民化是农民市民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的必然性和具体路径做过精辟的论述。如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指出,现代的历史是乡村城市化,社会主义应该致力于消灭城乡差别、工农差别。恩格斯也认为:“城市和乡村对立的消灭不仅是可能的,它已经成为工业生产本身的直接需要。”[2](P303)而后来的中国马克思主义者也对农民市民化的基本内容进行了宏观论述。江泽民同志就指出过,农村富余劳动力向非农产业和城镇转移,是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必然趋势。农民离开农村逐渐融入到城市的社会生活中去,转化为城市市民,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作为个体,农民工暂时还有重新回归农民的可能性,但作为一个源源不断的群体,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改革的深化,他们将实现从农民到工人的跨越性转变,这种转变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据中国社会科学院城市发展研究中心估算,到2050年,我国城市人口将由现有的4.6亿人发展到11.2亿,占总人口的70%,未来50年将有6亿多人从农村转移到城市。
农民工市民化是城市化发展的内在要求,也是实现农民工自身发展的需要。在城市化过程中必然伴随着大量的农村人口职业向非农产业转变、地域向城市转移,与此同时,也就要求他们的社会文化心理等各个方面能够适应城市化的需要,这就涉及到农民工市民化的内容。农民工市民化的实质就是被卷入城市化浪潮的农民工,经过城市文明的熏陶和洗礼,其综合素质不断提高并逐步融合到城市社会之中,最终使农民工在社会角色、价值观念、生活方式等各个方面向城市市民转化的过程。
事实表明,由农民变为市民这一转变是传统农民走向现代文明的过程,是从根本上提升农民整体文明素质的必由之路。在这个过程中社会流动与城市经历对于农民工现代性品质的形成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正如有的学者所讲的那样:“尽管促成农民个人现代性增长的原因有很多,但众多研究表明,与现代文明的接触是引导农民抛弃旧有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关键所在。在所有这些接触中,最重要的是与现代因素高度密集并因此成为现代文明之体现的城市接触。”[3](P34-42)所以说,农民工市民化是农民工自身现代化的必然要求。
由于受到传统与现代双重因素的影响,农民工在市民化进程中,道德人格呈现出矛盾性的特征,主要表现为:封闭保守与开放创新、自我满足与进取竞争、追求利益与重利忘义等。这些矛盾冲突引发了农民工一系列的道德问题,比如公共意识薄弱、诚实守信缺乏、婚姻家庭生活不和谐等等。导致农民工出现这些道德困境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来自农民工群体内的,也有来自群体外的;有主观方面的,也有客观环境、管理体制方面的;有现实存在的,也有历史遗留的。本文主要从文化层面、社会层面、制度保障层面、个体素质层面分析农民工道德困境产生的原因。
1.文化层面——文化冲突带来的道德困境
我国农民工群体,由于其边缘性、过渡性、复杂性等特征,其遭遇的文化冲突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
(1)地域文化的冲突:从乡村熟人社会到城市陌生人社会
传统乡村社会是一个建立在以血缘和地缘为纽带基础之上的熟人社会。对土地的依赖以及相对静止的定居强化了人们彼此间的熟悉程度。就像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描述的那样,大家都是生活在彼此的视野范围内。乡村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个放大了的家族社会。乡村里的熟人都像自家人一样,彼此之间相互了解和熟悉,对生活在里面的个体可以提供一种生产生活和心理上的支持,在这个没有陌生人的社会里,相对凝固的道德环境使生活在其中的人们由熟悉而得到信任,从而使道德监督不仅可能而且有效,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一种天然的外在监督机制。因此“乡土社会的信用并不是对契约的重视,而发生于对一种行为的规矩熟悉到不假思索时的可靠性”。[4](P10)
农民工从具有传统乡土社会特征的农村进入城市,从熟人社会来到陌生人社会,中断了与传统社区的天然联系。农民工在城市里处于匿名状态,社会舆论的外在约束力与监督力也减弱了。与乡村社会相比较而言,城市社会的生活方式更加多样化,道德价值观念多元化,人际交往的功利性更强,而感情色彩相对更少。人们之间的人际交往主要是以业缘和利益关系为基础,主要是依靠契约理性和法律的力量来维系。农民工面对这样一个新的文化环境,难免会出现“文化震惊”,甚至是“文化休克”现象,道德选择的难度增加了,如果缺乏正确的导向,在道德自律放松,法律意识不强的情况下,很容易出现道德失范现象。
(2)时际文化的冲突:传统道德向现代道德的嬗变
农民工从相对落后的乡村走进现代文明城市,其价值观和社会行为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现代文明城市以其特有的方式荡涤着农民工身上所积累的传统因子,促使他们逐渐步入现代化的行列。农民工身上既有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积极因素,如善良、俭朴、勤劳等;也保留着传统文化中一些消极的东西,如因循守旧、重男轻女、自由散漫等。而现代工业与城市社会要求人们具有开拓进取意识、改革创新精神,自信自强的个性品质,这种现代道德观念对农民工所固守的传统道德产生较大的冲击。在农民工的传统道德观念向现代道德观念转化的过程中,由于受城市化、市场化因素的影响,传统道德的作用逐渐消解,部分农民工长期坚守的道德信念也开始发生动摇,传统价值观念与现代价值观念的冲突使他们面对诸多的道德选择的困惑。比如说,在财富观方面,在过去自然经济和计划经济条件下,发财致富被视为一种罪恶,而在市场经济时代,经济收入成为衡量个人地位高低、成就大小的一项重要指标,贫穷遭遇鄙视。“金钱至上”拜金主义价值观念对人们的行为产生了广泛的负面影响,农民工也开始强烈地追求财富,甚至能够认同并接受为了追求物质利益而采取的种种不道德行为,以致于出现了所谓的“笑贫不笑娼”的怪现象。
2.社会层面——偏见与歧视导致农民工的道德失范
农民工现代道德人格的形成,需要农民工和城市市民主体双方在平等交往基础上产生的相互尊重和支持。如果农民工和城市市民能够积极地、平等地进行交往,随着交往的深入,农民工就会有更多的机会从城市市民那里学习和了解城市的行为规范、语言文化和生活技能等等,有利于农民工现代性品质的形成,有助于农民工市民化的顺利进行。反之,如果城市市民对农民工持有偏见和歧视的态度,就可能阻碍农民工市民化的顺利进行。
(1)部分市民对农民工的偏见与歧视
农民工和市民是两个在经济地位、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等方面有着很大差别的社会群体,由于历史和现实的原因,彼此间的心理隔阂是比较大的,部分市民甚至对农民工存在一些偏见和歧视。长时间的城乡二元经济社会结构,使市民在社会资源占有、核心竞争力等方面比农民工有着更大的优势,这样就使城市市民在心理上产生了一种优越感,在一些市民看来,农民工就是意味着贫穷、愚昧、不讲文明。此外,随着大量农民工进城务工,城市的利益格局、生活局面受到一定的冲击,农民工的到来对城市下岗职工的就业产生一定的影响;城市的公共交通、环境卫生、社会治安等方面也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使得部分市民产生一种片面的认识,没有意识到农民工对城市建设、方便市民的生活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更多的看到的是农民工给城市带来的一些消极影响,这样就容易产生对农民工的偏见和歧视。加上一些媒体的片面报道以及部分城市管理者也对农民工的问题存在着矛盾的心理甚至产生种种思想误区,认为大批农民工涌入城市增加了解决城市再就业问题的压力,不利于城市社会秩序的管理。这就会进一步强化城市居民对农民工的偏见和歧视。
(2)社群隔离带来的后果
由于经济社会地位、语言文化、社会心理等方面的差异,农民工与市民交往和互动的广度和深度都是十分有限的。加上部分市民的偏见与歧视,使得农民工更倾向于固守在亲戚、朋友和老乡这样一个比较狭隘的交往圈,导致了农民工群体与市民群体的隔阂,并带来了一些消极后果。一方面,农民工不能适应城市,融入城市生活,很难通过与城市市民的正常社会交往和互动培养起现代城市生活所需的现代性品质(包括思想道德观念),对所在城市缺乏认同感和归属感,无法产生主人翁意识,对城市的社会活动不太愿意关心和参与,并产生了一种“过客心态”。而这种“过客心态”使农民工对城市的价值观念、生活方式、行为准则等不是积极主动地接受,而是被动地适应,难以形成现代城市市民应有的思想道德观,这不仅影响了农民工自身现代化的顺利进行,也加剧了道德失范行为的发生,增加了城市的不稳定性因素。另一方面,由于部分市民的偏见和歧视,加上有些农民工由于自身文化素质、职业技能等方面的不足,他们在城市的生活工作中经常遭受失败和挫折,容易产生被剥夺感和被歧视感,可能会引发不同程度的心理危机,容易产生对整个城市的不满情绪,甚至产生一些反市民化的行为。
3.制度保障层面——农民工的制度保障缺失带来的道德困境
随着城市体制改革的推进和深化,农民工在城市的生存和发展环境有了较大的改善,这就为农民工市民化的顺利进行提供了一定的有利条件,但是,我们还应当看到现行的各项政策制度中仍然存在一些忽视和排斥农民工的规定,农民工的制度保障问题依然比较突出,这也是导致农民工道德失范的重要原因之一。
(1)制度的指导性缺失导致农民工市民化处于自为和无序状态
农民工要实现其市民化不仅要克服自身素质方面的障碍,而且需要整个社会特别是作为管理核心的政府的指导和帮助,政府应该制定合理有效的管理政策和制度以促进农民工市民化。从当前的情况来看,政府关注的主要是如何维护城市社会秩序、考虑更多的是如何方便政府自身管理而缺乏服务意识,很少从服务农民工以及积极推进农民工市民化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从农民工输出地政府方面来看,对农村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投入不足、管理不力,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培训和促进有序转移流动的工作力度不够,缺乏有效的服务指导,使农民工的社会流动基本上处于一种自发状态。从农民工输入地政府方面来看,对农民工进城务工的限制较多,管理疏导不到位,服务意识欠缺,甚至出现只管收费而不管服务的不良现象。在制度上对农民工缺乏有效的指导使得农民工市民化基本上处于一种自为和无序的状态。
(2)制度安排的身份歧视存在导致农民工道德行为失范
随着我国改革开放与现代化进程的推进,各种社会体制改革取得很大的成效。但是由于历史的原因和国情的特殊性,我国在户籍制度、社会保障制度、就业制度等方面还存在对农民工不同程度的身份歧视。比如说,在社会保障方面,城市市民的社会保障相对更完善,而农民工的社会保障体系还存在较多的缺陷,近些年来,一些地区也开始努力改变以往社会保障制度过多向城市市民倾斜的情况。但现有的社会保障制度还存在明显不合理的地方,城市市民从现有的制度上依然可以获得较多的好处,农民工进城后还是很难享受到与市民一样的失业保险、养老保险、基本医疗保险等社会保障。这样就导致农民工很难对城市产生精神归属感,甚至会导致农民工对整个城市社会的偏见与怨恨。由于农民工应有的权益得不到有力地保障,使得部分农民工对城市政府和市民缺乏足够的信任并且影响到人际关系的和谐,甚至使一些农民工的道德价值观发生异化和道德行为失范,从而影响到农民工市民化的顺利进行。[5](P88-90)
4.个体素质层面——农民工自身素质低带来的道德困境
(1)科学文化素质比较低
科学文化素质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一个人生存能力的大小,影响到农民工价值观念和道德意识的进步。科学文化素质相对较高的农民工,在城市里比较容易获得就业机会,也就能够获得相对稳定的住所和经济收入,这样就相对更容易融入城市社会。而目前我国农民工的科学文化素质普遍都比较低。随着城市化水平的提高和产业结构不断升级,城市非农产业对劳动力素质要求越来越高,缺乏专业技能的农民工在城市就业的难度日益加大,农民工职业技能水平亟待提升。农民工的科学文化水平和职业技能水平普遍低于城市职工平均水平,往往只能找到一些对技术要求不高的、体力型的工作,而很难找到一些待遇较好、技术含量较高的工作。一旦与城市市民的经济收入相比较就容易出现心理失衡,而农民工对此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这种无奈的境况下,有些农民工便选择了制假贩假、投机取巧等不道德行为来达到赚钱的目的。农民工由于受自身素质的限制,法律知识欠缺、法制意识淡薄,导致一些农民工因为无知而做出违法的事情或者被坏人所利用来从事非法活动。
(2)落后的传统观念
中国农民在几千年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环境和封建专制统治条件下,生成了一整套与商品经济社会发展和进步不相适应的相对落后的思想意识和观念,其中比较突出的就是与封闭的小农经济相适应的小农意识。小农意识在道德实践上的表现就是双重道德标准,通常以与自己的关系亲密程度为标准把周围的人划分为“圈里人”与“圈外人”。他们在评价和选择道德行为时往往要看对方是谁,对圈子里的熟人讲人情关系,对圈子外的陌生人就讲利害关系。传统农民更注重私德修养而忽视公德修养。
小农意识表现在生活上就是目光狭隘、自由散漫、求稳怕变、缺乏风险意识,具有循规蹈矩、不思进取的惰性心理和软弱人格,形成盲目从众、“一窝蜂”地跟别人跑的奴性思想;形成了一种听天由命、安土重迁、平均主义、盲目从众、小富即安的心理;民主法制观念淡薄;缺乏组织意识和现代性契约精神。虽然农民工的思想观念与传统农民相比有了很大的进步,但是由于他们进城之前长期呆在农村,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和熏陶很深,所以至今还保留着一些落后的传统观念,这也是导致部分农民工的道德失范的重要原因。[6](P20-21)
[1]文军.农民市民化:从农民到市民的角色转型[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2004,(5).
[2]恩格斯.反杜林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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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束鹏.冲突排斤和边缘化[J].求实,2005,(2).
[6]于洪军.城市化进程中的农民市民观教育[D].南京:河海大学,2005.
责任编辑:尹洁
2014—01—26
李永军,中共汕尾市委党校政治教研室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