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英杰
(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系,北京100091)
政治行为是指政治主体围绕政治权力而展开的分配权威性价值的活动[1]。青年政治组织是国家政治主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政治行为备受社会关注。独立以后,独联体国家青年政治组织发展迅速,逐渐在国家政治生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进入21 世纪以来,在各国的政治生活中,各种青年政治组织纷纷登台亮相,都试图展现出它们的能量和社会影响力。尽管在独联体国家中都存在着政治立场迥异的青年政治组织,如亲政府的和反政府的,但是其政治行为对社会的影响却大不一样,或者助力社会渐趋稳定,如在俄罗斯;或者使社会陷入更大的动荡之中,如在乌克兰。鉴于此,本文将以俄罗斯和乌克兰为例,着重比较分析两个国家青年政治组织的发展历程、其政治行为的方式、对社会产生的影响及背后的推动因素,并对中国青年政治组织建设提出几点建议。
苏联时期,苏联列宁共产主义青年团是唯一的青年政治组织。苏联解体后,受政治多元化的影响,俄罗斯和乌克兰国内产生了许多不同政治立场的青年政治组织。由于两国国情不同,我们很难以一个标准将这些青年政治组织统一划分。对俄而言,可以将其青年政治组织划分为亲政府和反政府两类。对乌来说,将其青年政治组织划分为亲西方和反西方两类更合适。
1.亲政府的青年政治组织
在俄罗斯,亲政府的青年政治组织主要有“纳什”、“青年近卫军”和“青年俄罗斯”等。其中“纳什”发展最快,影响也最大。“纳什”的俄语意为“我们的”,成立于2005 年3 月,成员以大学生居多。克里姆林宫计划将“纳什”发展成为成员人数超过80 万、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等大城市拥有分支机构的组织。近年该组织之所以发展迅速与克里姆林宫的支持有着密切的关系。在普京的授意下,“纳什”在俄总统办公厅的直接领导下有效地开展工作,逐步被打造成为保卫普京政权的重要力量。“青年近卫军”全称是“统一俄罗斯的青年近卫军”,是俄政权党——“统一俄罗斯党”的青年政治组织。该组织与“纳什”一样由克里姆林宫支持组建,旨在为普京政权培养接班人。“青年俄罗斯”也成立于2005 年底,其成员以莫斯科鲍曼国立技术大学一些支持政府的大学生为主。
2.反政府的青年政治组织
俄罗斯的反政府青年政治组织大多是一些左翼青年政治组织,如“俄罗斯共产主义青年团”、革命共产主义青年团(布尔什维克)和“俄罗斯联邦共产主义青年团”等,此外还有“青年人民民主联盟”等自由主义青年政治组织。“俄罗斯共产主义青年团”1993 年1 月成立,尽管被定义为共产,但在20 世纪90 年代一直定位不清,先后在俄罗斯联邦共产党、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和劳动俄罗斯党之间摇摆不定。革命共产主义青年团(布尔什维克)成立于1996 年4 月,是俄另一个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共青团组织。“俄罗斯联邦共产主义青年团”是俄共下属的共青团组织,1999 年2 月成立,2004 年分裂。尽管这些组织的纲领存在某些细微区别,但都反对俄走资本主义道路,主张恢复苏联,它们的终极目标都是要在俄建立无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与之不同的是,2006 年成立的“青年人民民主联盟”等自由主义青年政治组织推崇西方价值观,以推翻普京政权、改变俄现行制度为基本目标,具有亲西方的政治倾向。
1.亲西方的青年政治组织
乌克兰最有名的青年政治组织是“波拉”,成立于2004 年春,其成员主要是“颜色革命”中乌非政府组织——“公民运动”的积极分子,包括社会青年、大学生和年轻的中小企业主。组织的资金来源虽有中小企业的捐赠,但主要依靠国际非政府组织的援助,如美国非政府组织“自由之家”的资助。受“波拉”的影响,其他亲西方青年政治组织纷纷组建。2005 年1 月成立的“民族联盟”主要活动在乌西部地区,在乌有16 个分支机构。该组织虽自称影响广泛,但在顿涅茨克等东南部地区基础较弱。这些组织的共同特点是以“颜色革命”成果保卫者自居,向独联体国家输出民主意识和斗争经验。
2.反西方的青年政治组织
反西方的青年政治组织以乌克兰地区青年联盟为主要代表。该组织2002 年7 月成立,其战略合作伙伴是乌前执政党——地区党。该组织的主要任务是为青年创造合适的发展条件,帮助他们规划职业发展道路,实现共同利益与个人利益的结合,推动青年积极参加国家青年政策的制定和实施等。如今该组织已发展成为乌最活跃的青年政治组织,团结了一大批青年人,他们通过组织积极捍卫自己的权利。1993 年成立的左翼青年政治组织——“乌克兰列宁共产主义青年团”虽然日渐式微,但组织主体依然存在,也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政治参与指的是“参与制定、通过或者贯彻公共政策的行动”,也是“一般平民试图影响政府决策的活动”。在俄罗斯和乌克兰这两个社会转型国家,青年政治组织在社会转型过程中表现积极,参与政治生活的意愿十分强烈。无论这些行为是理性的还是非理性的,作用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都对社会稳定造成了较大的影响,而这与其复杂的政治背景有直接的关系。
1.青年政治组织的建设性行为
其特点有二:一是行为的正统性。无论是“纳什”和“青年近卫军”,还是地区青年联盟和“乌克兰列宁共产主义青年团”,它们要么与现政权有着密切的联系,得到政府的全面支持;要么历史悠久,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和较高的社会认同。正因为如此,这些组织的行为往往被视为社会主流,被看作是民众的正义诉求,这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其行为的认可度。二是行为以保卫政权和维护社会稳定为目的。这些青年政治组织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执政党的后备干部储备基地。作为政权重要的社会支持力量,这些组织以政权捍卫者自居,将保卫政权和维护社会稳定视为其最主要的政治使命[2]。正如“纳什”的组织纲领中所说,凡是反对现政权的人都是国家的敌人,必须与之进行斗争。由于这些组织的斗争矛头直指具有社会破坏性的反对派政党和组织,因此它们的行为得到了社会和多数民众的认可与支持。
2.青年政治组织的破坏性行为
其主要表现在:一是行为的非正统性。所谓非正统性指的是青年政治组织的草根性。乌克兰“波拉”和民主联盟以及俄罗斯的“青年人民民主联盟”等组织成立之初都不与政府有任何直接瓜葛。这些组织虽然崛起于民间,也代表了一些民意,但其操纵者都是反政府人士。如“青年人民民主联盟”的后台就是俄著名反对派——前总理卡西亚诺夫。作为反对派,这些组织得不到政府资金上的支持,其主要资金来源是西方非政府组织,这也决定了其行为的反政府立场。二是行为以推翻政权、改变现行制度为目的。“波拉”在2004 年乌“颜色革命”中的表现就很具代表性。尽管“波拉”等组织坚持其行为的非暴力性,只是以和平的方式举行罢工、罢市、罢课、游行和集会活动,但是不难发现,“波拉”俄语的意思就是“是时候了”,而其标识则是时钟,它暗示着当时库奇马政府即将垮台。这些毫无疑问给青年人传递了一个明确信号,即推翻当权者就是行动的主要目的。在“波拉”等青年政治组织的引导下,乌青年逐步成为“颜色革命”的重要推手。尽管一些俄左翼青年政治组织的活动也具有类似的目的,例如恢复苏联、重建苏维埃等,但由于缺乏合适的社会土壤,它们的目的一时难以得逞。
1.青年政治组织的政治行为影响着政权稳定
分析俄乌的青年政治组织不难发现,这些组织都对现政权的稳定有着直接影响。它们或者成为政权稳定的基石,或者成为反对派推翻政权的帮手。尽管俄乌都有这两种类型的青年政治组织,但它们的实力大小和影响程度很不一样。在俄罗斯,“纳什”等主流青年政治组织吸引了大批有志青年的参与,发展势头迅猛,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俄青年的思想导向,这使得它们有能力协助普京维护政权的稳定。在乌克兰情况则复杂得多。受政局长期动荡的影响,乌青年政治组织大多旗鼓相当,没有哪一个组织具有类似于“纳什”那样的绝对领先实力。这也给西方在这些组织中寻找代言人提供了绝佳的机会。“波拉”就是被具有美国政府背景的非政府组织看中,并推向“颜色革命”前台的。得到美国资金资助的“波拉”组织乌大学生在基辅街头搭建帐篷城进行抗议示威,在互联网和街头上传播讽刺政府的笑话,这些都成为了当时的反对派候选人尤先科参与选战的有效武器,并最终助他夺得总统宝座。可见,“颜色革命”之所以成功,“波拉”等亲西方青年政治组织“功不可没”。
2.青年政治组织的政治行为影响着社会团结
受全球化的影响,如今青年人的想法极为多元,青年政治组织所持立场也并非同质。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导致社会的分裂,而在社会转型国家表现尤甚。在俄罗斯,国内各类青年政治组织多达四百余个。全国青年在这些组织中站队,参加活动,力求实现其政治抱负,这无疑人为地使社会陷于某种分裂状态,加大了克里姆林宫控制社会的难度。在乌克兰,由于政府更迭不断,政权相对羸弱,加上外国干涉,其青年政治组织更难以驾驭。乌东西部分裂的社会现实在青年政治组织身上也表露无遗,如乌克兰地区青年联盟以东南部为大本营,而“民族联盟”的活动范围则主要集中在西部。
众所周知,加入青年政治组织对规范青年的行为、将其引入理性的轨道发挥正能量具有重要意义。然而在俄罗斯和乌克兰,青年政治组织在政治生活中所发挥的作用并非完全如此。究其原因,这与外界的影响和引导关系密切。
在俄罗斯,政府对亲克里姆林宫青年政治组织扶持较多,这使它们能与政府的意志完全保持一致并发挥积极的作用。首先是提供资金支持。一般是动员与政府有密切关系的大企业捐款,以支持青年政治组织的活动。如2005 年7 月“纳什”举办的首次夏令营活动就得到了某些大企业50 万美元的捐助。其次是进行政治思想指导。为了做好“纳什”等青年政治组织成员的思想工作,俄政府派遣了许多国内知名政治人物和专家给青年上课,其中还包括一些政府高级官员,甚至连前总统办公厅副主任、克里姆林宫负责意识形态工作的苏尔科夫也曾为“纳什”青年成员授课。再次是舆论支持。每逢亲克里姆林宫青年政治组织举行活动,公共媒体都会及时进行正面报道,向社会传递积极信息。最后是对组织进行全面规范和包装。如“纳什”特别强调组织纪律观念,注重培养集体意识和团队协作精神。
在乌克兰,受政府更迭的影响,“乌克兰列宁共产主义青年团”和地区青年联盟等组织得不到政府的长期有力支持,而随着外国非政府组织的涌入,“波拉”等亲西方青年政治组织却迅速发展壮大,一跃成为推动乌改朝换代的主力军。从2003 年开始,“索罗斯基金会”旗下的“开放社会研究所”和“自由之家”等美国的非政府组织通过各种途径向乌社会渗透,比如资助、培养亲西方力量,其中尤其注重对青年人进行“民主塑造”。2012 年,“开放社会研究所”就在乌发起了“草根正义”计划,“教授青年人如何在法律许可范围下争取自己的权利”[3]。正是在西方非政府组织引导下,如今乌克兰超过半数的青年人支持加入欧盟,而全国的平均值仅为39.7%[4]。这也正是青年人在2013 年底爆发的乌克兰危机中能够充当示威主力的主要原因。
俄罗斯、乌克兰和中国都属于社会转型国家,分析俄罗斯和乌克兰国内青年政治组织的政治行为对中国青年政治组织的建设无疑具有极为重要的启示意义。
启示一,充分认识在社会主体结构多元化的今天加强青年行为管理的重要性。改革开放三十余年,我国的主体结构逐步由一元化走向多元化,其中个人独立的人格逐步确立,独立的主体意识被唤醒。作为社会上思想活跃、行为激进的青年群体,受全球化的影响,他们接受新事物、新思想的能力更是大大增强,为实现个人意愿和诉求敢想敢做。在这种背景下,如果政府认识不足,且缺乏有效的方法进行正确引导,极有可能丧失管理的最好时机。未来带着混沌意识成长起来的青年一代难免不会成为某些特殊历史时期的不安定因素。试想20 世纪90 年代被乌克兰国家忽视的青年群体如果被给予更多的关怀和帮助,他们又何至于成为“颜色革命”的急先锋呢?因此,在社会转型阶段,我们更应该重视青年群体,密切关注他们的思想动态和行为,使之成长历程不偏离社会发展的正轨。
启示二,党和政府应该加强对青年群众组织的引导和管理。目前我国青年群众组织很多,除了共青团之外,各种青年联合会、学生联合会、基金会等组织已经遍布全国各地,涉及社会生活众多领域。这些青年群众组织一方面是党和政府联系青年的桥梁和纽带,是推动社会进步和青年全面发展的重要力量,对全面建设和谐社会产生了积极作用;另一方面因为受到信息化和西方渗透的影响,一些青年群众组织游离于国家相关部门的监管边缘,如不加以引导和监管,其活动极有可能给参加的青年人造成误导,并最终危及社会稳定。类似引导和监管不力的问题在乌克兰十分突出,导致乌克兰青年人极易受到不同青年群众组织的煽动,大多数青年群众组织思想混乱,立场对立,这些构成了乌克兰社会冲突的根源之一。鉴于此,党和政府要高度重视各类青年群众组织的行为,完善各项政策法规,引导和规范它们的活动,使之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大局。
启示三,切实推进共青团的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作为中国共产党的助手和后备力量,共青团组织一直受到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政府也从未放松对其在爱国主义和意识形态方面的教育。正因为这样,近年甚至俄政权党——“统一俄罗斯党”也开始学习中国共青团的工作经验。然而,目前共青团也面临着一些挑战,其中较为突出的问题是青年政治意识表达方式的新变化(如平时政治意识淡泊,关键时集中表达)和信息技术发展对青年的思想和行为方式带来的深刻影响等。在乌克兰,正是因为政府没有解决好这些问题,才使青年的政治参与非理性并导致社会失控。如何应对这些挑战,一要坚持以思想建设为核心的发展思路,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武装青年的头脑;二要针对新时期青年开始大量向私营企业等非公有制经济组织转移的特点,主动调整工作思路,推进非公有制经济组织共青团的组织建设,以适应新的形势。
启示四,严防西方非政府组织对我国青年群体的思想渗透。通过分析俄乌两国青年政治组织在政治生活中的表现不难发现,西方非政府组织是转型国家社会动荡的幕后推手。正是看到西方非政府组织对乌社会造成的巨大破坏力,俄罗斯政府迅速组建了“纳什”,并出台了专门针对境外非政府组织的《非政府组织法》。事实证明,这一系列举措在稳定社会秩序和预防“颜色革命”的发生方面取得了较好的成效。2013 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普京就指出,“俄罗斯不会允许非政府组织被利用来实施破坏目的,(俄罗斯)不会像乌克兰一样发生上述的情况。”[5]俄官方对外国非政府组织的态度十分强硬。据统计,目前在中国的外国非政府组织也已超过1000家,不可否认,它们为国家的发展做过积极的工作(如扶贫、环保),但其消极的、负面的影响也存在,尤其是国外思想意识和价值观的不断输入势必对我国青年群体产生深刻的影响,这无疑是我国社会稳定和国家发展的潜在威胁。未来如何防止外国非政府组织对青年群体进行思想渗透,并将其威胁减少到最低程度是摆在我们党和政府面前的一个难以回避的现实问题。
[1]杨光斌:《政治学导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年版,第257 页。
[2]臧乃康 韩裕庆:《政治学概论》,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11 年版,第150 页。
[3]《索罗斯基金会深度介入乌克兰危机》,http://www.wnd.com/2014/03/soros-heavily-invested-in-ukraine-crisis/
[4]张 弘:《新乌克兰的道路选择》,载《世界知识》,2014 年第6 期。
[5]普京:《俄罗斯不允许利用非政府组织》,http://rusnews.cn/eguoxinwen/eluosi_anquan/20140407/4402976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