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兵文化和体育史上的奇特景观：中央红军的首届体育运动会

欧阳勇

中央苏区的体育运动，是随着红军的创建而兴起的。当时红军开展体育活动的宗旨是，为了增强官兵的身体素质和团队精神，提高官兵的军事技能和作战能力，丰富部队的业余文化生活。毛泽东同志非常重视体育锻炼，他把人的身体喻为“载知识之车，寓道德之舍”。他认为有了健康的体魄和健全的心理素质，军人就能在紧张艰苦的战斗中，始终保持乐观向上的精神和昂扬奋进的斗志。

1927年8月1日，周恩来、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等领导发动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标志着中国共产党独立领导武装斗争和创建人民军队的开始。1933年7月11日，苏维埃中央政府人民委员会决定：“每年的8月1日为中国工农红军纪念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建军节”由此诞生。为纪念第一个建军节，也为总结一至四次反“围剿”胜利经验，巩固成果，检阅部队，取得革命更大胜利，中国革命军事委员会决定8月6日在藤田举行首届赤色体育运动大会。

红军总政治部为此专门成立了大会筹备处，研究决定了红军首届体育运动会的指导思想、组织原则、比赛内容、比赛规模、比赛方法、比赛时间和比赛地点，为运动会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为避免敌机侵扰，选择在群众基础好、物产丰富、地势平缓且远离首府瑞金的中央苏区北部永丰县藤田地区举行。藤田苏维埃政府动员周围村庄二千余人，将收割完早稻的一片稻田，整理成一个规模宏大的操场，筹集木料搭建主席台、指挥台、新戏台、选手救护室、参观团休息室以及防空设施等。永丰独立团和龙冈独立营战士就地取材，亲自动手，为运动会制作了诸如简易篮球架、排球网、足球网、乒乓球拍以及跳高、跳远设施等。

在藤田运动会正式举行之前，各地红军进行了以军事体育为特征的各项预赛活动，红军总政治部根据各地的预赛情况，结合红军主力反击敌人新的“围剿”需要，经与总政委周恩来、总司令朱德研究，批准了红一军团第一师第一团、红一军团第二师第四团、红一军团第二师第五团、红五军团第十三师第三十七团、江西永丰独立团、江西永丰龙冈独立营六个单位共选出选手六千余人参加。兴国、宁都、赣县、公略、万泰、永丰等县还派出了参观团前来学习观摩。

参加藤田运动会的六个单位，都各具代表性。红一军团第一师第一团，当时周振国任团长，符竹庭任政委，1930年由赣西南地方武装升编，在几次反围剿战役中都担任主攻，被誉为中央红军三虎之一。红一军团第二师第四团，肖桃明任团长，杨成武任政委，来自秋收起义部队，是井冈山下来的主力，被誉为中央红军三虎之一。红一军团第二师第五团，咸镇任团长，刘忠任政委，舒同任政治部主任，参加过八一南昌起义，是井冈山下来的主力，也是中央红军三虎之一，且成为三虎之首。红五军团第十三师第三十七团，刘振亚任团长，肖何荣任政委，是宁都起义的部队，被称为战斗力很强的尖兵。江西永丰独立团和龙冈独立营，代表着地方武装，又是运动会举办地的东道主，这也体现党对地方武装政权的关怀。红三军团当时受命于黎川等地对抗抚州之敌而未参加。

竞赛项目分为四大类：政治方面：检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现场听课、笔试口试、政治讲演，墙报宣传，干部政治教育管理等工作。军事方面：刺枪、劈刀、杀梭标、抢山头、紧急集合、赤色戒严、防空防毒、射击、投手榴弹、爬城墙、过障碍物、目测距离、军事问答、武器保护等。体育方面：田赛包括跳高、跳远、单双杠、高低杠等；径赛包括100米、200米、500米赛跑；球类包括篮球、足球、排球、乒乓球。团体运动包括体操、游戏、拔河。其他还有铁饼、标枪、泅水及各种棋类比赛。文化方面包括算数、识字、猜谜、成语填句、唱歌、跳舞、双簧、话报剧、杂技等。要求战士都会写“纪念八一，消灭文盲”八个字。

1933年8月6日下午6时，运动会开幕式在永丰藤田缠江坪举行，这标志着运动会正式开始。开幕式由红一方面军政治部主持，各比赛部队举着红旗，排成整齐的队伍，集中在这个“露天会场”上，除观摩团外，还有数千名当地群众观看。周恩来总政委代表中央军委对红一方面军首届运动大会表示热烈祝贺，并在开幕式上说：“我们取得了一至四次反‘围剿的伟大胜利，中央苏区得到空前发展，应当很好的进行总结和提高，这是一种宝贵的精神力量，这种力量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坚定信念，勇往直前的精神；二是英勇奋战，夺取胜利的精神；三是吃苦耐劳，百折不挠的精神。”他还鼓励大家：“我们这支从井冈山下来的红军，本身就是一块铁，经过赣南闽西5年艰苦奋斗，这块铁在斗争‘熔炉里冶炼得更加坚硬。但是如果不更高地增强素质，再好的铁也会生锈，所以要经常‘淬火。今天在藤田举行的首届赤色体育运动大会，就是要很好地检阅部队的政治素质和军事战斗力，这对动员全军粉碎敌人新的‘围剿，保卫红色根据地，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运动员聆听了中央首长讲话后，群情振奋，深受鼓舞。

从8月7日早上起，各个项目分别在藤田、缠红坪、瑶田、湖溪等几个地方进行。大部分比赛在操场上和田径场上，少数项目在各村的“列宁室”里进行。江西省军区司令员陈毅，此时率领省巡视团到永丰检查工作，与几名象棋高手进行了几场别开生面的象棋赛，结果陈毅司令员获得了第一名。朱德总司令最喜欢打篮球，球艺很高，能攻能守，传球快，投篮准，跨步、跳篮、断球都有一套，他与几位井冈山下来的老战士组成一支临时篮球队，总司令精彩的球艺让大家大开眼界。朱德、陈毅两位首长身体力行，风采各异，作出表率，极大地激发了运动员的竞赛热情，为开好这次运动会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各团队选手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倾力展现竞赛技能。红星报上《火线上的青年晚会》，描写了比赛盛况：“红色的夕阳斜射着绿草的运动场，从远处蜿蜒涌出的队伍，整齐地集中到运动场上，打球的，做游戏的，都在活跃着；跳高的、跳远的，也真不错；跳绳的与打乒乓球的同时开动了，他们一直竞赛到月亮的笑脸挂在天边。”记者冠南写了通讯描述刺枪、投弹、唱歌、跳舞的动人情景。肖华对田径场上的比赛情景报道说：“运动员比赛激情越比越有劲，在早晨初露曙光的天色中，很快到齐了，评判员宣布进行200米赛跑，选手如汽车似的奔跑着，不一会儿到了终点。啊！红四团真不错，跑得最快。接着500米赛开始了，年轻人都不愿落后，结果红五团还是先锋。”比赛间隙，运动员还与前来演出的工农剧社“蓝衫团”的女同志进行联欢，对山歌场面最为热闹，台下的观众，不时发出“再来一个”的喝彩声。“蓝衫团”的歌舞优美动人，很快流传到红军各部队。

8月中旬，红军谍报获知国民党准备进行第五次反革命大“围剿”，蒋介石正把华北的驻军南调江西。为反击敌人的进攻，红军总政部决定，将持续了两个星期的首届红色运动会提前在8月14日闭幕。

这次运动会旨在对官兵进行军事、政治、文化、体育水平的检阅，而不是选手成绩的较量，未设个人奖、单项奖，由评判组评出前三名的群体奖和综合大奖，由中国革命军事委员会授奖旗。14日下午，评判组根据各参赛单位完成的单项指标和获得各优胜群团项目的累计数，进行打分评议。红一军团第二师第五团得奖最多，荣获第一名，获“模范工作第五团”称号；红一军团第二师第四团荣获第二名，获“英勇冲锋第四团”称号；红一军团第一师第一团荣获第三名，获“牺牲决胜第一团”称号。另外为褒扬红五军团从宁都起义加入红军的历史功绩，也给红五军团第十三师第三十七团颁发了一面大奖旗，作为纪念，以资鼓励。

傍晚举行闭幕式和授奖仪式。藤田赤卫队、少先队、儿童团敲锣打鼓、吹唢呐、放鞭炮前来助兴，还为运动员送来草鞋、雨伞、面巾、瓜果等。朱总司令主持闭幕大会并向藤田人民为开好这次运动会所作出的贡献表示衷心感谢。接着又与周恩来总政委向所有获奖团队授奖旗。朱总司令在闭幕式上说：“这次赤色运动会开得很成功，军事体育竞赛有相当的成绩，涌现出了‘中国工农红军模范红五团，这样脍炙人口的先进典型，他们不仅是政治竞赛第一，军事比武也是第一，文化和体育都是先进。但是红五团不要骄傲，还要帮助落后的跟上来，须知革命的竞赛，只有把后进的赶到先进的水平线上来，才是我们的目的……毛主席经常同徐老、谢老到河里去游泳，教育青年战士要在大风大浪中锻炼成长……”最后朱总司令号召大家：“你们要加紧学习军事体育，提高政治文化水平，扩大红军队伍，以坚强的斗志，投入新的战斗，粉碎敌人更大的‘围剿，把帝国主义赶出去！”

周恩来总政委在闭幕式上说：“革命赋予我们的重要责任是，面对强大敌人，我们要在增强红军素质的大道上迅跑，以较快的速度，提高我军战胜敌人的作战能力。这次运动会就是本着这一目的举办的。时间不算长，但开得很成功，涌现了三只虎，是三个铁拳呀！刚才红五团同志问我有什么赠言，我说，你们是全军的模范，这模范要一直当下去，当到把国民党军队彻底消灭，直到中国革命的彻底胜利，这便是我对你们红五团的最高赠言……我们的军事工作与苏俄不同，我们的体育工作与白区不同。我们举办运动会是将政治、军事、体育、文化揉合在一起，全面提高红军素质，这就是我们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特色，现已成为中国兵文化和体育史上的奇特景观。”红一军团参谋长聂荣臻插话说：“红军运动会不是日常所说的运动会，而是结合作战，培养战士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树立起压倒敌人的英雄气概。”接着周恩来对本次运动会扼要总结说：“大家都认为，这次运动会是中国军事史上的伟大创举，我看至少有这么几点经验：一是革命战争需要体育事业，体育必须军事化。我们的体育不是赛胜负，而是锻炼红军铁的筋骨，保卫苏维埃政权；二是培养了集团精神，消除了锦标主义。克服了骄气、霸气，做到了互相学习，共同提高；三是艰苦奋斗，因陋就简地开展竞赛活动。大家纷纷动脑筋，利用当地资源，创造性地自制了各种设备，解决了各种困难；四是苏区群众大力支援，千方百计做好后勤保障。藤田地区一下子增加了六七千人，每天吃、住、用都是免费供应，为了开好运动会贡献了很大力量，他们的无私精神，值得全体指战员学习和致敬。”

藤田首届赤色体育运动大会，是红一方面军成立后全面、独立开展体育活动的最大盛会。极大地为我军军事体育事业的蓬勃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为中国体育的发展提供了经验，对我国军事体育研究有重要意义。从此，我军始终把开展体育活动作为军队建设的一项重要内容，成为部队开展体育活动为革命斗争服务的一面旗帜。

参考文献：

① 冯都：《八一建军节诞生记》，《福建党史月刊》2003年第8期。

② 曾飙：《中央苏区体育史》，江西高校出版社，1999年。

③ 冯都：《在增强红军素质的大道上迅跑——中央红军纪念八一首届运动会概述》，《福建党史月刊》2008年第8期。

（责任编辑：周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