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荷
电影《人再囧途之泰囧》海报
上映一个月,《人再囧途之泰囧》票房突破12亿元,仅次于《阿凡达》成为中国电影单片票房亚军。这一票房成绩远远打败了同档期的有多次执导经验的李安导演的《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和冯小刚导演的《1942》。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人再囧途之泰囧》堪称是中国电影票房史上的一个“奇迹”。
对于《人再囧途之泰囧》能获得如此高票房的原因,导演徐铮作了如下回应:“第一,低估了观众对这部片子在口碑上的传播和普及率。突然想到我之前拍过的喜剧片,除了几部宁浩的电影,包括《人在囧途》、《拜见岳父大人》等,在网上点击率都挺高的,其实并没有反映到票房上,这部分观众的数量很厉害,所以《人再囧途之泰囧》一上片便冲进电影院的人其实积累了很长时间,所以观影人次才会那么高。第二,片子本身对观众诉求点的要求给得很明确、很清晰,因此有了好口碑,然后就是口碑相传,这比所有的宣传和广告都管用。第三,标准的类型片这几年本来就少——我说的标准类型片是指主流的喜剧片,有普世价值观、有特别世俗的东西,比如儿子爱妈妈、男人要顾及家庭,近年的国产片里还真是很少有,观众的饥饿期变得很长。”
从徐铮自己的分析来看,除了第一点属于导演自己以前作品的积累,第二点对观众心理的迎合和第三点严格按照类型片标准去创作都有深深的好莱坞类型片的烙印。
那么类型片的主要要素是什么呢?《人再囧途之泰囧》又是如何体现类型片要素的呢?
根据大众传播理论,一般来说大众传播的受众有以下几个特征:(一)受众是分为不同的层次和类别的。(二)受众在数量上是巨大的,传播者无法同受众进行一对一的个别交流。(三)受众是“自由的”,传播者对受众没有任何约束力和强制力。(四)传播者无法确定确切的个体受众。(五)受众和传播者在时空上是分离的。电影受众基本上也具有以上特征。
由于电影受众层次类别不同、数量巨大而且无法确定,电影生产者必须对电影进行分类,提炼出能满足多数观众的影片类型。经典的类型片有歌舞片、喜剧片、西部片等。类型片是好莱坞经典时期影片的代名词,也是好莱坞商业化生产的最富创造性的成果。尽管在电影史上、在理论界对类型片评价历来不高,但不得不承认类型片是当今影坛的重要构成部分。
类型片是电影商业美学运作的典范。理查德·麦特白在他《好莱坞电影——1891年以来的美国电影工业发展简史》一书诠释解析好莱坞电影:“其核心是在电影制作中尊重市场和观众的要求,有机配置电影的创意资源(类型、故事、视听语言、明星、预算成本等)和营销资源(档期、广告、评论等),寻找艺术与商业的结合点,确立自己的美学惯例,并根据市场和观众的变化不断推出新的惯例。”[1]
而作为商业美学的代表,类型片有如下三要素:(一)类型片总是大范围的寻找观众认同,注重票房反应。类型电影在与观众交流、相互作用中呈动态发展,与非类型片相比艺术元素的吸引人之处和观众作为整体的反应被较准确的预测,在各类型影片中被分别观察。(二)连贯发展的形式体系、叙事模式、视觉图谱、题材范围以及表演、摄影等方面的固定风格。(三)现实态度和生活感受被各种类型片分门别类地关心着。”[2]
笔者将以《人再囧途之泰囧》为案例,分析好莱坞类型片的三种要素在《人再囧途之泰囧》这部影片中的具体体现。
一部电影是否能够取得商业上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电影观众的重视程度。电影导演格里菲斯的电影《一个国家的诞生》使他成为了百万富翁,而格里菲斯执导的《党同伐异》虽然取得了比较高的艺术成就,却因为忽视观众的需求而负债累累。同样地,今年贺岁档冯小刚导演的《1942》把目光指向民族苦难和被遗忘的历史,但在票房上表现却并不出色。这和冯小刚导演把《1942》这样一个沉重的题材置身于娱乐性极强的贺岁片中,没有考虑到观众的需求,是有着很大关系的。
而作为《人再囧途之泰囧》主要投资方,光线传媒的董事长王长田认为:“不同影片承担不同的功能,不能要求这样一部商业喜剧片有什么深刻的内涵,比如批判社会、深刻挖掘人性,电影最大的功能还是愉悦观众,然后以情打动观众,毕竟我们的影片是给大众看的,而且大家心理压力比较大,需要释放,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是成功的。”徐铮也表示:“它本身表达的主题是俗的,但要让它通,那么你在接受这个俗的时候,心里也不别扭,《人再囧途之泰囧》就是两个字:通俗。”
《人再囧途之泰囧》是一部严格按照类型片运作模式来操作的影片,是严格按照受众的需求来供给其需要的影片。该影片的迎合策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1.题材迎合:
贺岁档指从11月20日左右开始一直到春节长假结束的一段时期。以影片大规模上映为开端,被视为目前国内最完善、竞争最为激烈、票房产出能力最高、消费能力最强的电影档期。此概念来源于香港,一般有题材为喜剧和有明星出演这两大特征。我们也可以从此看出,喜剧是贺岁档最受欢迎的题材。
同时,观众对喜剧片的渴望是很强烈的。首先,从一个长期的角度来看,中国在近五年的电影市场中没有特别出色的喜剧片。其次,今年在《人再囧途之泰囧》之前上映的贺岁档的主要电影有《王的盛宴》、《一九四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等,这些电影或者沉浸在沉重的民族情绪中,或者追寻意义和哲思,或者带有浓重的末日情绪。这些都不能满足观众对贺岁片“简简单单笑出来”的要求。观众对喜剧的渴望已经达到了一个“饥渴”的程度。
而此时,《人再囧途之泰囧》这样一个有笑料有温情,以满足观众观影需求为己任的影片应运而生,掀起了被媒体称为“报复性观影”的观影狂潮。
2.心理迎合
克利斯蒂安·麦茨在《想象的能指——精神分析与电影》中提出了认同机制的观点。他认为“观众进入影院……这种全能感,这种主体身份,使观众获得极大的主宰与掌控的幻觉,那同样重现了镜像阶段的指认方式与想象性满足。认同的第二个层面,也是更接近观众自觉感知的经验层面的认同:置身影院中,我们的观影经验混淆了真实与虚构、自我与他人的体验,观众的自我想象得以投射在银幕上的奇特人生与理想人物之上。”[3]
人们在生活中总会遇到各种各样不顺心的事情,人们需要一种替代物让自己感到满足。类型片电影往往可以通过“角色置换”满足观众的愿望,使观众的情绪得到宣泄。这也就是麦茨所提出的认同的第二个层面。
《人再囧途之泰囧》中最重要的两个角色就是徐铮所饰的商业精英徐朗和王宝强饰演的憨厚傻气的青年王宝。这两个角色非常地具有典型性,使很多人都可以顺利地进行“角色置换”。徐朗是一名商业精英,有强烈的事业心,追求更成功的生活。他需要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而对手却永远跟在身后。他渴望商业上的成功,却忽视了自己的家庭。这可以说是很大一部分都市白领的生活方式,所以我们能对徐朗的无奈和温情都感同身受。而王宝就更能打动人心了,或许很多观影的观众没有王宝那么傻那么倒霉,但是我们和王宝一样都是这个大城市里的最普通的人,爱自己的父母,有点小梦想。这是最普通的我们。而最后范冰冰的出场,堪称本片的一大亮点。王宝也知道范冰冰是他不可企及的梦想,而最后范冰冰的出现,不仅让剧中的王宝大吃一惊,也让大银幕前的观众吃惊并且欢乐。导演徐铮用这种较为夸张的方式告诉王宝也告诉观众:有梦想就能成功。
1.公路喜剧题材
公路喜剧片是喜剧片中的一种重要类型。它通常是以旅程和道路为叙事载体,因果扣环式情节和以主人公在路上的遭遇和人物内心的转变来推动剧情发展,用一种“在路上”的结构模式表现出人物的思想、情感和行为。
而《人再囧途之泰囧》发生在景色优美的泰国,以旅途为背景,通过王宝强、徐铮和黄渤三个“囧人”在路上的历险经历制造喜剧效果,同时剧中主人公内心发生变化,完成全新的生命体验。是比较典型的公路片。
2.剧情简单通俗
《人再囧途之泰囧》遵循了传统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封闭式叙事结构。用这种线性的结构方式,交代情节的发展。《人再囧途之泰囧》的开端是徐朗为了取得周先生的授权书,而踏上去泰国的路途,以赢取竞争对手高博达到自己的目的;发展是徐朗本想甩掉高博而把跟踪器放在了王宝身上,结果却因为一个没有护照一个没有钱,两个人在泰国结伴,发生了一系列趣事;高潮是终于找到了寺庙,但周先生不在庙中,需要徐朗和高博两人协商;结局是徐朗放弃了授权书而选择了家庭,王宝也和范冰冰拍了“蜜月照片”。
这种简单的线性结构使得观众不用费脑力去思考电影的结构,只需跟着情节走就可以。这种结构对观众要求较低,各个层次的观众都可以参与其中,是保证电影票房的一个重要元素。徐铮在采访中也提到:“这段时间一直跑影院,我发现,这部电影是没有地域性的,不同的年龄,不同文化层的人看了都不会产生太大分歧。”
3.明星制
明星制度是好莱坞电影制片厂制度下的重要部分,大明星的出演是保证票房的重要法宝,是好莱坞电影最重要的受众策略之一。观众往往对扮演特定角色的演员有一定的心理期待。当符合受众心理期待的演员出演时,观众更容易感到心理认同。
从《士兵突击》开始,王宝强朴实厚道善良又带点傻气的形象就深入人心。在《人再囧途之泰囧》中,王宝强沿袭了其角色的一贯特征:善良、真诚、可爱、傻气。该剧中的很多笑点都是由王宝这个角色具有喜剧特色的性格产生的。比如在飞机上王宝让徐朗登机、在电梯里和徐朗讨论人妖、泼水节上泼水到徐朗的电脑上等。这些让人捧腹的喜剧效果都和王宝本身的性格特点是分不开的,也正因如此,这些喜剧效果才显得真实自然,没有生编硬造之感。
再如在剧尾亮相的范冰冰,也十分具有说服力。随着近年来范冰冰人气的提升,她作为“国民女神”的形象深入人心。在这部剧中,她扮演的也是这样一样象征着梦想与向往的“女神”角色。
不同的类型片有着不同的主旨和关心范畴。比如西部片中是开拓精神和英雄主义。盗匪片中往往存在对权威和现存秩序的种种矛盾心理,而中国武打片则以民族主义和惩恶扬善为总主题。
《人再囧途之泰囧》在一开始就交代了两条线索。主要线索是徐朗要去泰国拿授权书,还有一条线索就是徐朗家庭生活出现问题妻子要求离婚。这两条线索也在一定程度上暗示了该影片的两个功能。
作为一部具有浓重“贺岁片”色彩的喜剧片,毫无疑问娱乐功能是其最重要的功能:在在人们疲劳工作了一年的年末,让人们简简单单开开心心地笑出来。徐朗、王宝、高博三个“囧人”一路上囧事不断笑料横出,让观众在观影的过程中不断捧腹大笑,可谓实现了该影片的娱乐功能。
而同时本片也有一定的教化意义。但这种教化不刻板也不严肃。导演徐铮自谦说“还少了些情怀”。影片中王宝对母亲的爱、徐朗和妻子之间的感情都很让人动容。最后徐朗选择放弃事业回归家庭更是传达了“重视家庭”的充满正能量的普世价值观。
[1]尹鸿,唐建英.冯小刚与电影商业美学[J].当代电影,2006(6).
[2]郝健,杨勇.类型电影和大众心理模式[J].大众电影,1988.
[3]史可扬.类型电影和大众心理模式[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