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趣闻数则

2014-01-06 16:51肖峋
读书文摘 2014年1期
关键词:王八语录毛主席

肖峋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几乎成为让无产阶级没有文化的大革命,无产阶级的文化只剩下红宝书加上八个样板戏,其他的甚至是歌颂共产党歌颂解放军的电影、小说、戏剧都让江青女士给枪毙了,更甭说什么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还有外国人的“世界名著”如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但那时老百姓是不是就屈服了,是不是没乐子自己也不去找乐子?非也。老百姓并不愿意天天悲剧,总是在那里悲悲惨惨戚戚。下面就说说他们找乐子发生的几件趣闻。

话剧“语录牌的功能”演出

“文革”时期的时尚除了穿军装、红宝书不离手、唱样板戏、挂毛主席像等外,还有一种时尚,现在的书较少提到,就是在胸前挂语录牌。挂语录牌的功能很多,最大的用处是对毛主席表忠心,那个时候不时兴戴首饰,但戴语录牌花花绿绿的也有装饰功能。于是我们可怜的铝除了制作毛主席像章又被用来大量制作语录牌。

但是,谁也想不到,语录牌竟然还有帮助演出的功能吧。

我们厂有一对夫妇都姓S,男S是干部,女S是工人,住在离厂也就一千米的筒子楼里。在厂里男S管女S,回家以后就掉了个儿,女S管男S。男S在我们厂很有名气,不是因为他是头头而是因为他怕老婆。据说,男S在厂里极勤快,回家后就懒得身上爬蛆,两个孩子全部是老婆带大,他连尿布都没洗过,所以要经常接受女S的批评教育加上棍棒教育。现在有什么虎妈狼爸,那个时候我们有豹妻。

有一天,男S下了班不慌不忙溜溜达达走进筒子楼,女S正在炒菜,他连忙凑上去拍马屁说,早回来了?女S正眼没抬,指着桌子上说,这儿有五毛钱,你拿个酱油瓶去打一斤半酱油两毛三,找回两毛七,快去快回,我做菜等着用。男S左手拿着酱油瓶,右手攥着五毛钱,嘴里哼着样板戏,晃晃悠悠去了。出楼门看见老王和老赵下棋,这两条腿就挪不动了,站在旁边看,人家入戏还真快,没一会儿就开始支招,帮的是老王。老王说,河边没青草,不用你这多嘴驴。你那臭棋还帮我,快滚。男S看老王不听他的就急了,放下酱油瓶亲自动手挪棋子。老王推他的手,老赵说只许看不许动手,两人齐心合力轰走了男S。男S愣了一会儿,心说,我老婆叫我干吗?这才想起老婆给的任务是买酱油,人家就奔副食店,服务员问,您买什么?答,酱油。问,您的瓶子哪?男S一看手上没瓶子啦,是看下棋丢的吧。可巧这会儿烟瘾上来了,说,来包八达岭烟。两毛七,剩下两毛三,揣着回家了。您想啊,老婆给的任务,他掉着个儿地完成了:让买酱油两毛三,人家没买,瓶子还给丢了;让找回两毛七,人家贪污换回了一盒八达岭。女S这个气呀,接下来就是武打,她拿着家法——鸡毛掸子一个,专打男S的臀部,边打边说,让你干点活儿你就气我,这日子没法过。筒子楼的人民群众最喜爱的传统节目之一就是围观女S打男S的话剧。女S一开打,男S肯定围着床转,还嚷嚷“别打别打好说好说”,嚷得全楼道都听见,于是筒子楼的人民群众就撂下手里的活儿,打开S家的门,名为劝架,实为观剧。有的问,哎呀呀,这是怎么话说的,S又犯什么错误了?女S喘着粗气答,你问他,他不干活也拉倒了,可还捣乱,不打他我这口气出不来。有人去拉架,嘴里说别打了别打了,却抱着男S不让动。还有的劝女S,打几下得了,别打坏了,你也别累着了。有的人却火上浇油说,打,打,家里活儿一点都不干还添乱,该打!这场戏的结尾经常是女S撂下家法说,看大家的面子不打了,挨打免了,挨罚难逃。今儿晚上没你的饭吃!男S就央告女S说我错了,下回改还不行?一下午整半成品库怪累的,给口饭吃吧。两个孩子也说,给爸饭吃吧。女S看见孩子说情就特赦了,似笑非笑地说,俩孩子都替你求情,臊不臊?拿碗筷去。于是人民群众看完节目就散伙了,有的嫌不过瘾,说就打那么几下,没劲。有的说,虽说就几下,也挺热闹。

第二天,男S在的科发语录牌,发时说,这是一盘子语录牌,大家自己挑,一人一个,不许多拿。只见男S挑了半天说,我要这个,接着就别在胸上,大家一看,原来是“要文斗不要武斗”。别上这个语录牌,男S回家,腰板也直了,底气也足了,眼也有神了。大概又是因为不干家务,女S拿起了家法,男S习惯地嚷嚷,筒子楼人民群众又纷至沓来围观话剧,只见男S正气凛然地指着自己的胸说,你先别打,看看这个语录牌!女S走近正在看,男S说,咱俩一起念: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文斗不要武斗!男S指着女S说,你要听毛主席的话,不许再打!这回两位S的节目忒不精彩并且提前结束,围观群众很失望,评论说:没劲!

过了些天,人民群众又听到男S嚷,别打别打,于是大家一窝蜂又去围观。有人说,怎么别了语录牌咱们男S还挨打,毛主席的话他老婆都不听?大家把门打开,只见女S一手拿家法,一手拿块有字的木板,正在教育男S,指着木板说,看见了吧,江青同志教导我们说,要文攻武卫!咱俩一起念!念毕,女S继续教育说,你不干家务让我受累是对我文攻,我现在对你执行家法不是武斗是武卫!明白吗?只见男S说,明白明白。于是有观众就夸奖女S,说S师傅就是高,不能武斗能武卫,再武卫他几下!有观众说,理论要联系实际,学了江青同志的语录要落到实处,接着再武卫!还有的说,加油加油,也不知给哪一个S加油。男S就央告观众,大哥大姐叔叔大爷帮帮我,让她别再武卫了,她已经武卫了好几下,屁股都快肿啦!

有人问男S,你怎么那么怕老婆?他答,我不干家务她干家务,还不让她打几下?她打了,我不干活不就有理啦!这就叫平衡!有人又问女S,你真打呀?女S说,谁真打了,我舍得吗?嘻嘻。

故事会“四十八天半”

“文革”时,我们科室的人经常出公差,比如说五金库来了几车钢材要往库里搬,人手不够,就让科室干部去几个人帮忙。有一次,行政科要盖房子但是批的钱不够用,就用自己厂里的人组成小工队,多数是科室干部还有车间的几个工人。我虽然会点木工,可人家看不上我这“自学成材”的木匠,就让我当小工,任务是扛水泥、筛沙子、和水泥、搬砖、扛木板钢棍,等等。那时候干活,早上要念毛主席语录“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什么的,念完了还真管用,像我吧,一个小四十的大男人,扛水泥就不好意思和女工一样只扛一包(50千克),就扛上两包甚至三包。我到现在还很怀念那时当小工的生活,它真是有利于健康,一是不费心,二是白天累了下班后吃得多睡得着,什么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的“三高”,没听说过。和我一起当小工的有一位叫吴德明,他一米七八的大个子,脖子极长,我们两个老穷逗,我经常拿他的脖子开心,说是王八脖子。我们劳动一天,上下午各休息一次,一次20分钟到半个小时。休息时干什么?没有音乐没有电视只能瞎聊。有一回,在大家要求下,一位姓刘的老兄说,我讲个故事吧。下面就是他讲的故事梗概:endprint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无妻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的老渔夫老吴,靠每天打鱼赚点小钱生活。有一天他在河边撒网,收网的时候觉得很沉,他挺高兴,以为今天一定打了不少鱼,来个丰收。等打上来一看,没有鱼,只有一个大约十斤的特大号大王八,他打了一辈子鱼没见过那么大的王八,鱼篓搁不下,只能放在一张小网子里提溜着。他想,虽然不是鱼,但那么大的王八可少见,肯定值钱了,到城里市上能卖好几两银子,然后打点酒割点肉,晚上可以喝一顿啦。正想着,就听有人叫吴老头,吴老头。他四处张望,没人呐,谁叫我哪。奇怪,会是听错了?没走几步,又听有人叫吴老头,这回他听真了,就是从那张小网子里传出来的。低头一瞧,我的妈呀,是那个大王八的脑袋伸直了瞧着他张嘴叫哪。吓得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心想,是不是说书的说的那个在河里称王称霸会憋宝的八大王(《聊斋》里一个故事的主角)?

他一边磕头一边口称,八大王八大王,您饶了我吧,我送您回河里去,我是不小心把您打上来的,我不是存心的。

就听那王八哈哈大笑,说,吴老头你别害怕,你起来,我不是八大王,我就是一个活了还差五十天就一千岁的老王八。我是存心让你打上来的,想求你办件事,你不用麻烦进城去卖我,只要你帮我办那件事,你要十两二十两五十两银子都可以,我给你。快起来!快起来!

老吴说,您是我大爷,您说您说,只要我办得到,我一定办。但我是一个无钱无势的穷老头,只有几间破房子,我能帮您什么?

那王八说,要的就是你借我一间破屋子,你那里清静,周围没人家,不会有人打扰。我借用七七四十九天,屋里面给我放一缸油、七盏灯、一尊观世音像,每天在我门口放几条小鱼。我在屋里干什么,你不许看,你要是看,我就让你瞎眼。就这点事,我给你五十两银子。行不行?

老吴说,行行。钱我不要,我给您免费服务,只尽义务,不要待遇。谁让您是我大爷哪?其实,大爷也不止,您是我大爷的大爷的大爷,是上百代以上的大爷,是老祖宗的老祖宗。

王八说,甭废话。我不能白让你干事,钱还是要给,你别客气。说完,王八的脖子朝上朝前一拱伸出网子,嘴一张,五两一锭的银子就连着吐出十个,一个一个掉在地上。王八接着说,你就拿走吧。

老吴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银子,赶紧收了起来。回家打扫出一间房,买了油、缸、灯,请了一尊观世音,第二天都弄好了,就把王八请了进去。每天打了鱼,就在门口放上几条,第二天盆空了再放几条。两人倒也相安无事,也听不见王八在里面干什么,老吴好奇得要命,几次想偷偷看看也不敢看,那可是快一千年还能说人话的王八老祖宗,多深的道行!跟太上老君托塔天王都差不多,白蛇青蛇也没他这两下子。他说看了要瞎眼,那我看了肯定会瞎,这谁敢看?老吴头就被这点好奇心天天折磨着,但还是不敢看只敢老老实实按王八的指示不差分厘地完成每天的任务。

到了第四十八天加半天也就是王八差半天就一千岁大寿的那天中午,老吴实在憋不住,心想,今天到日子了,看一眼没问题了吧。王八大爷要是怪罪,我也有词儿:今天到日子啦。再说,今天他一千岁,大喜的日子他怎么能让我这关系户瞎眼?他只会做为自己造福万代的好事善事,您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有听众问,那会儿有“关系户”这词儿吗?又有人问,老吴头无妻无子女,他问谁“您说是不是?”又有听众发表感想,你们俩少废话行不行,听老刘讲!

老刘师傅接着往下说了。

话说老吴头下决心豁出去瞎眼不计后果,一定要往里看看这位千年王八在他千年大寿这天到底在干什么。于是,他就像“七侠五义”这些武侠小说里的采花贼似的,用舌头舔破了窗户纸往里那么一瞧。好家伙,正是,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您猜这个过千年大寿的千年王八干什么哪?他用两条后腿站了起来,围着地下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摆的七盏灯绕圈,越绕越快,绕了七圈就给观世音叩三个大响头,再绕七圈再磕三个大响头,老吴替他数着,一共绕了七个七圈磕了二十一个大响头。这时天上好像有鼓乐声,只见这位千年王八的后腿颤颤悠悠地长出来变成人腿,然后他身后背的那个王八壳掉在了地上,身子变成人形,两只前腿变成人的胳臂,脑袋变成人头,个子有一米七八,最后变的是脖子,脖子正在长粗变短。这时,老吴干了一件极不得人心的事。

什么事?有几位听众急着问道。

一边去,听老刘讲。另一位听众不耐烦地说。

老刘说,这个老吴头干了一件不得人心的什么事?哎呀呀,老肖给颗烟抽。我连忙递过一根,心说,这小子趁机敲我一下子。

这时的老吴像是看京戏看到唱腔高昂、情节精彩绝伦感人心肺、完全与戏融为一体的观众似的,不由自主地大声叫了一个好!就叫了一个,一个石破天惊的“好”!这一叫不要紧,这位千年王八不变了,在接近完成变化的时候他不变了,剩下那么一点就是脖子没变完,让老吴头的一声“好”打断了。这时七星灯也灭了,天上的音乐也不演奏了,光着腚的千年王八从屋里走了出来,对老吴说,天命呀天命,苍天不让我变完啊。

老吴赶紧跪在地上说,我的祖宗的祖宗,这是我的罪过。不过,您看上去还是很帅很靓,娶个二奶没问题,就是脖子显得稍微长点,没别的。您今天千年大寿,我给您拜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行了行了,起来吧。你们家有镜子吗?千年王八问。

有,有,不过是碎的,准确地说,是镜子片。

千年王八用镜子片照了照,重点是照脖子,叹了一口气说,凑合凑合,长乎哉?略长也。回过头对老吴说,不要叫我老祖宗,因为我已经不是王八是人了。作为一个人,到这个世界上刚刚才一天,再过两天洗三,洗三后再过二十七天才满月,比您老人家小多了。我作为人的生命是在你家因你帮忙得到的,从今以后,我就算做是你的儿子吧。

不敢不敢。老吴心说,个子都一米八了还洗三满月哪,得把客人吓死。

就这么着了,您也不必客气,咱们从今天起就是一家人。那请老爸您给我起个名字?endprint

老吴头想,好家伙,你七七四十八天半,用了我一缸油,七盏灯照明照出你那么一位。接着他灵机一动说,你是得之于光明,就叫德明吧。既然你说你是我儿子,那到公安局报户口只能姓吴。你的姓名就是吴德明。

接下来,当然是讲故事的老刘挨了当小工的吴德明两拳加上两脚外加赔偿两根八达岭香烟;另一方面,得到了听众的鼓掌,说,怨不得吴德明的脖子长,原来是没变完!

绰号三则

老日

水暖工老S是造反派头头,这个人没打砸抢也没其他恶迹,不爱冒尖,作风也不张狂,有点人缘。1968年成立“革委会”被选为委员。“革委会”成立开大会庆祝,三千职工参加,主持人请老S讲话。那个时候的时尚之一是在讲话前读一首毛主席诗词,既表示对毛主席的热爱和忠诚,也可以显示自己的潇洒风采,一举两得。老S当然也不能例外。他读的毛主席诗词是《水调歌头·游泳》。台下听到他开始几句读的还有滋有味的,有熟悉他的人说,嘿,这小子没白当了官,出息了。话音还没落地,就听见他念道:“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然后听不见他往下念,只听见他在麦克风前小声嘟哝说:“这个字念‘日吗?怎么比‘日瘪一点?”他的声音虽然小但已让麦克风传遍全会场,几千职工开始是愕然几秒,接着是哄堂大笑,他让大家笑得茫然不知所措。主持人走过来告诉他:“这个字念曰不念日。”老S自此得了一个外号:“老日”。路上遇见熟人,不叫他S师傅或者老S,都招呼他“老日”。

迷糊厂长

厂长老G是个技术干部,造反派夺权以后没顾得上他,就先让他靠边站,准备批完那两位掉过头来再整他。他靠边站的时候,派人调查了他的历史,结果是:出身红五类、小八路、劳模,自己人,于是复出,管科研生产,开大会让他亮相、讲话。那时候,无论你讲什么,规矩是,讲话的人要手持红宝书歌颂毛主席:“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毛主席万寿无疆!”颂到“万寿无疆”时,讲话的人和参加会的人都要把红宝书放在心口处上扬三次,每次都一起歌颂: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整齐划一,声震屋宇,极为壮观洪亮。现在的人大概会认为,怎么那么啰唆?我们那个时候可是乐此不疲,若不然,你如何表忠心?若不然,当时若有嫌啰唆的老兄,那他的身家性命就要悬一线啦。老G当然要遵循这个规则,绝不敢例外。但他靠边站一年多,白天在办公室趴着晚上在家趴着,已经和这种场合久违了,上台以后,未免就心慌意乱不知所措,脸色发白,双手发颤。只听他歌颂道:“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我们心中最大最大的大太阳毛主席万寿无疆!”

他接着就上扬红宝书,但是会场上和者甚寡,多数人不和他共颂。缺少共鸣让他慌了手脚,不知何故。有人喊道,你说的不对,不是“大太阳”是“红太阳”!

他倒是知错立改,马上说,对不起,刚才说错了。接着他改为:“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我们心中最大最大的红太阳毛主席万寿无疆!”

底下还是和者甚寡。有人喊道,不是“最大”是“最红”!

这回,老G才彻底弄明白,马上道歉说,对不起,我犯迷糊了,台下因此笑声不断。于是他重说,大会得以继续。

老G因此得了个外号:迷糊厂长,简称“迷糊”。跟他有交情的人还有他老婆经常使用这个外号,一般人不敢,再怎么说,人家是一厂之长啊。

77块2

“我们都有两只手,不在家里吃闲饭!”这个响亮的口号鼓起了我们厂不少职工家属的勇气,在厂里的帮助下,她们组建了“五七工厂”。厂劳资科派了一位六级工老Y当厂长。Y厂长十分负责,手把手地教家属操作机器或使用工具,为此有时回家很晚。但是,五七工厂也要进行“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的精髓是什么?“斗”啊,要是不斗,那还叫“文化大革命”?因此家属们也要找个人斗一斗。大家讨论的题目是:斗谁?从家属里找一个斗斗?张大妈、李大嫂什么的都是家庭妇女,多数是从农村来的,也没听说哪位是特务或者是什么三青团国民党的,没辙,对不起啦,就斗斗这位六级工吧。理由是,这个老Y是资产阶级反动权威!我的妈呀,老Y哪儿吃这套?在批斗会上,老Y说:“我是一个六级工,你们凭什么说我是资产阶级反动权威?我不同意!”一个家属发言说,“你一个月挣77块2,我们才挣二三十块,你不资产我们资产?今天我们响应毛主席号召批你,你还七个不服八个不愤,你不反动么?咱们厂三十多人就你有技术,你不权威谁权威?把这三样加起来,你就是资产阶级反动权威,我们批斗你,是向毛主席他老人家表忠心,一点错也没有!”俗话说得好,“宁可和聪明人打架,不和糊涂人说话”,老Y听了“三样加起来”这种糊涂人的糊涂话就不言语了,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吧,爱怎么批就怎么批吧。批斗会的次日,老Y就去劳资科,要求当天立即调回原车间,并说,如果科长不同意,他就和科长“三同”:同吃、同住、同办公。中午吃饭,老Y紧跟在科长屁股后进食堂寸步不离,科长只得自掏粮票外加三毛六分钱,买了一份六两足秤的水饺请他,下午即下通知调他回车间。科长这次办事雷厉风行空前神速,我们笑嘻嘻地问他,这回您怎么那么痛快?科长说,他那“三同”特别是“同吃”忒厉害了,我可顶不住啊。

自此,老Y也得了个外号:“77块2”。只要有人叫他“77块2”这个雅号,他就生气,愤愤不平,反击说:“玩儿去!”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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