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爱底楼

2013-12-29 00:00:00焦松林
民间文学 2013年5期

浅湾小区第一期安置房建成后,那些眼巴巴等着迁入新居的人们又担心起来。怕什么呢?就怕抽签分房时,抽到了底楼。然而,还真有想要底楼的人。这人就是村子里的刘大个子。

这不,还没抽签呢,刘大个子就站出来说他想要底楼。如果谁抽到了底楼,可以随时找他调换。刘大个子弟兄俩,加上父母和孩子,家里总共有八口人。他们家一共分了三套房,就算他手气再差,总能抽到一套不是底楼的房子吧。

所以刘大个子这样一说,就有人和他套近乎,甚至还有人和他达成了换房的口头协议。

可大家暗地里都笑:这刘大个子在城里当保安估计是当傻了。

刘大个子的弟弟小二子更是跳了脚,吵着嚷着要和刘大个子分家。刘家三套房子中有一套就是小二子的。

小二子指着刘大个子的鼻子说:“哥,平时我什么都听你的,可这一回,我说什么也不要底楼!你要一套底楼,我可以理解,你是想让爹妈少爬几层楼梯。可要两套,你的脑子分明是进水啦。”

刘大个子笑了笑,拍拍弟弟的肩膀:“你放心,你那套房,你自己去抽签,抽到几楼就是几楼。现在我要是告诉你底楼好,你肯定不会信的。其实我在城里当保安……”

小二子冲着刘大个子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听。

小二子做漆匠手艺,收入比大哥高,脾气自然也比大哥大。小二子有自己的想法,父母年纪大了,一旦撒手去了,留下的那套房如果是底楼的话,到时候就不好处理。

但现在房子还没有分,小二子也不好和哥哥闹得太僵。

到了分房的那一天,刘大个子抽了一个三楼一个四楼,金三银四,都是好位置。

那两户和刘大个子达成换房协议的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都抽到了底楼。

刘大个子二话没说,当着分房工作人员的面儿,就把钥匙和这两户换了。

小二子手气也不错,是二楼。小二子拿到钥匙,正高兴呢,忽然听别人说刘大个子把三楼四楼换给了别人,气得白眼直翻。

小二子径直找到了刘大个子,说这日子没法过,得分家。

刘大个子劝弟弟说:“你别生气,以后你就会知道我的苦心的。”

小二子忍不住打断了刘大个子的话:“我告诉你,你虽然在城里当保安,可别真拿自己当城里人。你现在换一套房子回来,也就算了。你要是执迷不悟,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爹妈的养老钱,我可是一个子儿也不出。”

刘大个子也生气了,闷声答道:“你是天上掉下来的?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小二子针锋相对:“这可是你逼我,我也没办法。你想让我出钱也行,将来两个老人过了世,他们那套房子你得按市价分一半给我。”小二子摆明了他要的只是钱。

刘大个子当然听出了小二子的潜台词,他气得嘴唇直哆嗦,猛地一拍桌子,说分家就分家。

刘大个子的倔劲上来了,兄弟俩分了家,父母跟刘大个子过。父母那一套房子暂时归在刘大个子的名下,小二子不承担赡养义务。

这事传开之后,那两户和刘大个子换房子的人家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各买了一条烟送给刘大个子。

刘大个子收了烟,转身就送到了物业,说他想管理他那两套房子旁边的两块空地。

物业正求之不得,痛快地答应了,并且应刘大个子的要求,还和他签了协议。

村子里的人陆续住进了小区,生活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有些不适应。那些自行车呀,电瓶车呀,以前住在村子里都是独门独户,直接推回家就成。可现在呢,把车搬上楼,吃力费劲,第二天早上还得搬下来。直接把车停放在小区的马路上不安全。停车棚呢?小区里的车棚还没建起来。

小二子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没处停车,他只好把摩托车放在小区的空地上,可每天夜里都睡不踏实。这时,他想到自己的哥哥有两套一楼的房子。

小二子不好意思直接去找刘大个子,上次为了分家,差点撕破脸,于是,他瞅准机会去找嫂子。

谁知他刚把话说完,嫂子就摇起了头:“我说小二子,不是我不帮你,实话告诉你吧,那两套房我们两口子和爹妈住一套,另外一套早就租出去给人停车了。”怕小二子不相信,说完话嫂子就领着他去看。

隔着窗户一看,果然里面各种车摆放得满满当当,连一点儿空隙都没有。

“停这么多车,他们得交租金吧?这租金是怎么交的?”小二子问道。

“一个月十块,这里停了五十辆车,也就是五百块。你哥和我挣得少,这点钱给俩老人买点营养品,顺便补贴补贴家用。”嫂子一笑。

小二子什么话也没说,扭头回去了。

回到家里,小二子把情况一说,老婆一听顿时恼了:“那房子是两个老人的,他们凭什么把房子租出去,连句话也不和我们说?上次分家不合理,不行,得重分,两个老人归我们赡养。”

小二子嗫嚅着不敢接话。

等刘大个子从城里值班回来,小二子老婆跑去找到刘大个子,把重新分家的话说了,然后看着刘大个子说道:“我说哥,你和小二子分家,得让我和嫂子也参加参加吧。这事不能让你们搞大男子主义。我说,这家得重分。”

刘大个子许久没吭声,他走进里屋和妻子商量了一番,又把情况告诉了父母,这才走出屋,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看这个家就不用再分了。房子归你们,租金也归你们。我的工资不高,你们夫妻俩是知道的。至于他们二老,愿意住你家就住你家,愿意住我家就住我家。要是住我这里,你们两口子每个月给他们两百块钱。”

小二子老婆一听这话,立即点头答应了:“既然大哥痛快,我们也不含糊。我们把二老的房子要走了,他们自然由我们来赡养。”

小二子两口子把两个老人接回家,自然是尽心尽意地照顾,生怕别人说闲话。

这天,小二子正在村民老郝家里漆家具,老郝感叹道:“二子呀,你是个人精,这一点你哥不如你,可是憨人有憨福啊。”

小二子一愣,没明白老郝这话是什么意思。老郝用手指着小二子说道:“还记得你哥用两条烟换了两小块空地吗?他是怕家用不够,你父母生活苦,这才要了两块空地准备种蔬菜的,谁知小区不准人种菜。最近那两块空地被人家租了去当停车位,放轿车,一个月租金三百块。两小块空地,不占家里一点地方,一个月净收入六百块呀。大个子孝,有孝心的人,老天爷都会帮他。”

小二子听了这话,先是一愣,跟着脸臊红了。其实他早已经琢磨出了大哥的用意。大哥在城里的小区当保安,知道城里的车库金贵。他这是在城里学会了挣钱的招儿,拿回来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