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之涅槃——“吴冠中的画论引发的中国画标签·线”之浅谈

2013-12-29 00:00:00张一辰
群文天地 2013年4期

“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而这个观点需要澄清。冠中先生已故十年,别有用心之人改成“笔墨等于零” 含沙射影以歪曲这句话。吴冠中先生的画非正统中国血脉,从他老师林风眠画里可以看到中国画的笔墨线条意味减弱,残留的有点似民间瓷器描画的用笔,一点水彩的印痕,西画方构图侍女风景的晕染,其余就是色彩光影堆积了。而冠中先生代表作《长城》里有线,那是中国画的线吗?答案否定。

并不凡是中国的就好,西画或国外艺术就矮我们两头。中国艺术大河发展千万年,它的独特不因几人某个特定年代而改变流速方向。我以管窥天恐不能说的透彻,也不敢一脸老学究样子,只做个炉边同老师探讨的书童,乱掰几句吐一点砚边碎语。

吴冠中的中西结合从入手作品大多是近似于风景写生的油画水彩作品开始,以后涌现大量个性水墨画。其用笔特点宛如其师不会中国书法,更谈不上中国的书法内涵式用笔。所谓中国笔墨线条艺术的锤炼,在古今一切皆需速成的当代怕无几个敢涉足。有老师讲到:“(中国艺术)二十年不得入,二十年不得出”。所谓不得入,就是经过严酷的笔墨技术层面煅打,二十年只得皮毛。你可写几笔书法,(单论国画)也只得几分勾点皴擦染,了解章法开合、造形,算入了门。自然这二十年,不是绝对(十年八年也可或是一生不得出),以孤寂的心态,凝神静气的苦研。笔墨的铸炼,不单纯技法层面,同西画的速写素描相左,一种观察对象的感知后的技术表达(如同徐悲鸿线描的作品,也是非书法线条用笔,续以光影体积,总让人有不撒口,骨鲠在喉不快之感),轮廓明暗体积(人物的画还讲神态,类神骨)。线条色彩可贵仍扬个性光芒,要追寻精神的涅槃,近似对自然意象化的提纯。梵高疯掉的石鲁伟大正在于此。“不得出”是被千百年来高人贤士创造的墨法笔法、皴法章法如何行气布局、勾擦点染、画论思想、技法流派、秘传门径、最后在乱石山中迷了路。更有死抱古人衣钵,不愿出来,一说书法二王唐楷、张旭怀素。一说山水五代青绿金碧。逸气空灵抱宋元脚跟。似乎永远沉睡在历史梦里,令现代步伐停滞。世世代代不得出也不愿出。石涛所言“古人创法,而不令今人有今法。古人之肺腑,如何装下我之肚肠,”书法之线,是民族不屈不挠的精神脉搏,是中华血脉之根,是中华精神剥离出来的内核。

黄公望的伟大之处,正是他的线精湛遒劲,树石有骨有血的抒写。倪瓒的画假如只有干擦淡墨,少了孤寂轻灵脱俗的线,那他什么也不是。朱耷残存水墨奇幻之外,无高古浑穆之线,如名传綮、个山早期,线的生涩稚硬,亦不可入高手门墙。石涛假如只有万点恶墨劈头盖脸点,那画也满盘啰嗦;他早年跟随梅清,棉软无力的线定失大家骨梗。甚至可以这么说,一个古往今来的大师或非大师,只需关注他书法式用线的功力,就可定位其历史的、艺术的、时代的价值。开创的艺术大师,无不在线的抽象造型结合上独领风骚。玄宰线软,大家亦落的身后寂寞。王蒙满纸牛毛皴,仅能赢些许赞赏。扬州八怪(除郑板桥、黄慎)纸上满溢文人情怀又如何,无线可立只剩荒唐满篇。

再看昌硕先生,五六十岁前,寻古觅今肝肠寸断,画笔不得其法,而无人敢教。金石书法用线老辣,几番涅槃荣登花鸟大师地位。宾虹半生求索,怎堪“票友画师”尴尬,草法篆籀用笔入山水大作,踏遍青山终成万世楷模。为画而画,描摹象形,徒落具象写实之可悲,艺术精神内涵必将弥散。标志着线特有的抽象精神的艺术内涵,也正是中华艺术之峰最顶端柱石。毕加索都不敢漠视,我们弃之如破履吗?!

中国画假如抽掉线的骨架,就失去中国艺术特征。而没有线的油画艺术仍可立足,它以大小不等的块状用笔(用油画刀批),所谓“堆”出来,少了线,仍可傲视群雄!当然线也是造型状物的基本技法,但不是最根本、支柱的内核。中国绘画线的艺术,可追溯仰韶文化时期彩陶、更早的原始时代岩画石刻之中而一窥其踪。迄今发现最早的人类艺术,都由点线开始。不论东方西方出发点如此近似,并不带有太多地域、民族、人种的印记。如同一师所授所谓“自然为师”。艺术发展五彩纷缤就是轨迹不同,亦如不同艺术家各异的阅历,心路历程、胸襟视野,而奠定其纷繁迥异的艺术风格个性特征。正如同吴昌硕金石用线得高古雄浑意态,与齐白石民间小窗花清丽、意味悠长之线性写意而殊途同归,在中华艺术——花鸟画的巨峰之巅相遇一笑。

中华艺术在外国人眼里似更有清晰特点,而国之艺家一谈“玄之又玄”就是天地人,太极、阴阳来摆“龙门阵”,书论、笔性汗牛冲栋,烟雾弹一放:高的离谱越发的讲不清楚。中国艺术变成大烩菜,没了主料,缺少味系而失去内核。以线的来龙去脉谈一下“书画同源”,源就是面对自然的记录描绘,就是客观对象反映的心理抽象。中国书法第一“象形”,鱼如鱼、马象马;日月山河一样画来,是书法、绘画怕难界定,但绘画书法雏形先河已开。

而“脱离了具体画面的孤立的笔墨,其价值等于零”。创作对象的脱离,那不是“价值等于零”而是一切都是零。笔墨已游离于本体之外,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同艺术家没有作品(如同达利的无作为、只等着看他下棋吃饭)还有存在价值吗?!失去描绘对象了的笔墨自然失去价值。

而“笔墨”的美学范畴:以笔造型,线点擦染;引发的艺术创作,在纸上留下抑扬顿挫轻重缓急的痕迹。有笔有墨,就有线、水墨的晕染。 “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赵孟頫《秀石疏林图》的题画诗道出书法入画意境的追求、审美的要求之必要。唐以后随着书法理论成熟,指导意义催发文人画以王维为代表的水墨山水的创立,取代彩墨院体山水的绝对地位。书法的线条语言脱略形似,以疏密、虚实、开合、对比呼应、取势连贯携有志之士走向更自由的抽象表现文人画理的新时代。明清以来以书法入画文人画派代表徐渭、郑板桥无不开宗立派,抒写自家面目。

中国画不讲笔墨线条,那就失去根本。五四以来,很多留洋画家讲改良,形同捧金碗讨饭。寻中西合璧之路一定要转基因,转的面目全非。历史的无情令那个时代的改良画派 ,经百年的历史沉淀,中流砥柱仅存忠贞坚守笔墨精良的书画大家,他们主宰着画坛。

回本溯源,中国之艺术无中国之命脉特征,定无存在之必要。不以成败论英雄,如其不然,不是笔墨等于零,是中国艺术也等于零。“坚守”还要不断的广泛吸收充实增强而不失其根本。弃其糟粕、宏扬精华而屹立于世界艺术的群山之中。甜美的画依然在梦里沉睡,擦染一定要细、层次多;笔触不见、性情不显,只留机械乏味制作;如一可怜的细活工匠“五日一水、十日一石”,仅在样式、结构、色彩上翻跟头,遗存制做之症结。美无可厚非,而中国艺术自创立发展,雄厚华滋异彩纷呈,其精神风骨带给观者不尽震撼的大美,感触如一场精神洗礼哪里去了?!那甜软迷香一派、貌似华贵的新绣戏服存之何用。线的弱化、书法入画的漠视遗忘,使那种高洁的体现人本精神、风华依旧的心灵写照,淡化衰退以至于泯灭。

凡离开中国艺术的精神,不沿袭中国艺术的精神脉络“书法抽象造型用线”的绘画,不论用再好的文房四宝也将贴上伪国学的标签。可设想金属质地的带状长线由天至地而下,扭曲翻转,似古梅、像虬龙,依然曹衣出水吴带当风。一种血脉的凝铸,但仍是中国的、线的艺术——一种抽象博大的艺术外化。可以没有古贤高士,依旧缺少皴擦点染,但书法式的线,仍然是中国的笔墨意向。“中国·线”回归的必要已到紧迫时刻,国之绝学精神内核空瘪的裂开而几近涅槃。

眼见涅槃以致死亡。而死亡之后的重生,是对前世挣扎的否定,是一个国之精神又将迸发的无声号角。

(作者单位:西安市书院门51号一辰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