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家的牛没了,大前天夜里被偷。牛市农家宝,干活少不了。江叔家的牛犊刚刚长成大牛,正是出力干活的好时候,牛没了,江叔岂不能心疼。
当年我下乡那会儿,江叔是我们大队的党支部书记,我们那帮子下乡知青多亲切称呼他为江叔。
江叔今年快七十了,十年前就从书记位子上主动退了下来。江叔还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我们的关系自是非同一般。虽然离开那儿已有三十多年了,但我们之间一直没有断了来往。
旧情难忘的我,利用周末休息的时间,又来到了当年下乡插队的那地方,看望江叔。
二百多里路,从家里出来,俩小时就到了。我虽不是江叔家的常客,当每年怎么着也得来个一趟两趟的,熟门熟路也不用问了,也不用预约。当我径直走进江叔家的院子时,看到婶子正在院子里择菜,听到我的喊声,她赶忙起身迎上来说:
“建国你来了,你今天来的可正好。”
“怎么正好,有什么喜事吗?”
“还喜事呢?你叔这两天正闹心呢,你来了正好劝劝他。”
还没等我问她为什么闹心,江叔听见动静从屋里也迎了出来。
我问江叔:“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江叔说:“建国,咱家那牛没了。”
“没了?怎么没了?”
“让人家给偷走了”
“怎么给偷走了?”
于是,江叔唉声叹气地就把牛没了的详细情况告诉了我。牛丢了,家里人自然闹心,江叔安排几个亲朋好友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牛的影子,这几天他为这事正闹得心烦。江叔最后问我:“建国,你说咱这牛还能找到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到到:“江叔你放心,咱这牛没不了,肯定能找到。”
江叔和婶子听了我的话,眼光里充满了希望。婶子说:“建国,你说的是真的?不是糊弄我们吧!”
“我干嘛要骗你们?”
江叔说:“那你赶快给我说说,咱该上哪儿”
我笑着用戏说的语气对他说:
“你得容我掐掐算算!”
为了让江叔高兴,以往每次见面我都爱给他说笑话。说实话,那句“肯定能找到的话”也是信口开河的戏言,能不能找到我哪能说得准。可是为了宽江叔的心,我只能先这么说着,如果我当时再给他说什么破财免灾之类的劝慰话,不仅起不了多大作用,还等于往他心里泼凉水,他心里不更烦吗?可这牛上哪儿去找呢?我心里确实也没有谱,但当时只能琢磨着胡诌扒扯。
我当下守着江叔便装模作样地掐着指头算开了:
偷牛人大概会是附近村庄的村民,并极有可能提前了解江叔家的情况,因为外地人不熟悉地理环境,他们不敢大摇大摆地在村里“踩点”。牛是个庞然大物,不好藏不能掖的,不熟悉江叔家里情况的人不会摸这么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牛偷走。眼下,偷牛人偷牛的直接目的大都不是为了宰牛吃肉,而是为了卖钱,不过年不过节的,谁家也不会无故宰牛,更何况宰牛需要兴师动众,非行家自己办不了这个事,如果单纯是为了吃肉,偷牛人大可不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既然是附近热悉情况的村民,偷牛又是为了卖牛,那么,他得手后就不会马上牵到集市上卖掉,尤其是不敢近几天在附近周边的集市上露面,因为他知道主家丢牛后必会四处寻找,尤其是到集市上寻找,所以,三五天内他可能会先把牛悄悄地藏起来,等十天八天的风头过后,估计主家找不到死了心的时候,再寻机牵到集市上去把牛卖掉。但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因为夜长梦多,偷牛人也怕街坊四邻发现了他的“牛踪”。如果他要牵到集市上去卖,一般情况下既不会跑得太远,也不可能在附近,极有可能是到近邻乡镇的集市上去卖。
想到这里我就对江叔说:“你这两天也别找了,找也找不到,下个礼拜你安排人到近邻乡镇的集市上去找找看,特别是东南方向的铜城大集。”
我大致熟悉当地的集市情况。铜城大集是附近最
大的集市,且那儿的牛市也特别大,人也特别杂乱,偷牛人极有可能到那儿去“浑水卖牛”。
江叔听到我的话,就说:“建国,你怎么说得这么肯定,你真的会掐掐算算吗?不是糊弄我吧?”
“江叔,你看你说的,咱爷儿俩我干吗糊弄你?”
这时候我心里虽然不柱状,但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瞎蒙到底了。
那天江叔酒还真喝了不少,不是我劝着拦着他非喝醉了不行。
回到济南后,我就把这“吹死牛”的事给忘了,因为当时纯粹是为了给江叔宽心,对找到牛还真没多大指望,以为时间长了,江叔自然会慢慢想开。再说,即使最后找不到,他也不会埋怨我,想透了也能理解我。可是没想到,七八天后突然接到了江叔的电话。
“建国,咱那牛找到了。”江叔兴奋地告诉我说。
乍一听江叔的话,我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牛找到了?”
“你怎么忘了,咱家那牛不是丢了,你让我去铜城大集去找的吗?”
我恍然大悟,想起了那天的胡蒙瞎猜,连忙说:“找到好啊!俺说能找到吧!你那天还不大相信。”
“谁说不是呢?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我算什么?不都是瞎蒙给你宽心吗?快给我说说怎么找到的。”
江叔显然不相信我的话。“再天你来的时候好好给我说说,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两下子。”
原来那天江叔对我的胡蒙瞎猜深信不疑,几天后他就按照我说的,叫上儿子女婿到了铜城大集的牛市分头寻找。说来也真巧,江叔刚进集市没走几步,老远就看到了他那牛,当时他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紧麻利跑过去,上去就拽住了他那牛,生怕别人再抢走似的,可他光顾了和牛亲切了,把偷牛人给忘了,等儿子女婿闻声赶到跟前问这是谁的牛时,无人应声,估计那偷牛人认识江叔他们,老远看到他们后,顾不上把偷来的牛再牵走,立马就鞋底上抹油——馏了。
江叔的牛找到了,我心里就琢磨,这偷牛人也真够傻的,怎么让我分析的丝丝入扣:也多亏他缺心眼,要不然江叔家的牛就找不到了:原来这卦,是这样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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