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为人知的共和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细节

2013-12-29 00:00:00佚名
文史月刊 2013年12期

1964年10月16日,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爆炸当天,新闻公报只宣布:中国“在本国西部地区”爆炸了一颗原子弹,成功地进行第一次核试验。直到20多年后,人们才知道,中国第一颗原子弹是在我国西部新疆罗布泊戈壁滩上试验爆炸成功的,那里是我国核爆炸试验基地。但大家对第一颗原子弹试爆细节了解甚少,本文今特此披露,以飨读者。

一、原子弹爆炸前的中共首次核试验委员会会议

1964年10月14日下午,我国西部罗布泊戈壁滩的一座石屋里,聚集着十多位将军和科学家,其中就有张爱萍、刘西尧、成钧、张震寰、张蕴钰、李觉、朱卿云、朱光亚、程开甲和毕庆堂等人。这是中国共产党首次核试验委员会会议。这座一明两暗的石砌小屋是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张爱萍和第二机械工业部(原子能工业部)副部长刘西尧由北京来到核爆炸试验场区后的办公室兼寝室,是整个场区唯一的“高级”住房。

会议最后,主持会议的试验委书记、首次核爆炸试验现场总指挥张爱萍上将,庄严宣布已经中共中央批准的决定和命令:

1964年l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

这一久已盼望的日子终于要到来了,与会同志都很兴奋和激动,而六年来一直坚持在戈壁滩艰苦奋斗的张蕴钰尤其心潮如涌。张蕴钰将军曾在抗美援朝期间奋战上甘岭,任十五军参谋长,后升三兵团参谋长。1958年底,张蕴钰由陈赓大将向聂荣臻元师推荐,光荣地走上了首任核基地司令员的重要岗位。他是河北省赞皇县人,1937年参军,同年入党,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当我国科学家奋力攻关研制我国自己的原子弹和导弹的时候,张蕴钰即受命率领先后来到的二万多解放军官兵和科技工程人员,日日夜夜在此大漠荒野,餐风浴沙,为迎接我国史无前例的原子弹爆炸和效应实测创建各项工程设施的试验场地。

1958年12月,张蕴钰和政委常勇亲自到我国西部各地勘察选点,寻找合适的试验场地。他们决意远避我国古代石窟艺术敦煌宝地,转场来到远离人烟的罗布泊戈壁滩。他们看到的这里还是原始洪荒景象。1959年初,大批人员肩负着向亲友保密的光荣使命,辞别东方繁华的城镇,西出阳关,滚滚而来:有原志愿军、各大军区和高级步校选调来的干部,有屡建战功的工程兵部队、运输部队和通信部队,有朝鲜战场归来不久的防化连队和医务工作者,有大城市科研单位等抽调来的科技专家和气象专业骨干,有新从学校毕业的男女大学生……中华民族这些优秀儿女,来到荒僻的戈壁滩上安营扎寨,住在简陋的帐篷和地窖里,土炕当床,土堆为桌。狂暴的大漠风沙有时会把帐篷掀翻扯碎。戈壁滩滴水珍贵,初到时,洗脸用茶缸。刷牙隔天,洗澡干搓。部队到了这里,立即修道路,建营房,引水,运粮……一切从零开始。

1960年初,以工程建筑为主的大规模基本建设开始了。气象站、通信工程、军用机场,以至科研所的简陋实验室……一个个逐渐建立起来。戈壁滩上一个螺丝钉、一个零部件乃至一针一线,都来之不易。运输线长、工程项目多,施工量大,大批物资包括精密仪器和贵重设备器材不断从全国各地调运到试验场区,汽车司机常年累月在茫茫戈壁滩简易道路上长途行驶,一路与缺水、饥饿、风沙、寒冷、酷热作艰苦斗争。场区缺乏装卸机械,人力扛抬。同志们不叫苦不嫌脏,只是说:“为我们国家自己的原子弹出力流汗,累死了也心甘情愿!”冬天,戈壁滩天寒地冻,可施工场地到处都有只穿单衣干活的年轻人,在刺骨的寒风中淌着汗水。为了祖国的核事业,为了祖国的明天,他们在戈壁滩上默默地做出了无私的奉献!

正当我国积极开展原子能事业的时候,苏联赫鲁晓夫对我国搞突然袭击,1960年8月,撕毁合同,撤退专家,带走资料,停止提供重要设备器材。我国刚刚起步的国防科技事业遭到了严重的挫折。但是,赫鲁晓夫施加的压力并没有使中国人民弯腰。中共中央立即做出发愤图强的决定: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力更生发展原子能事业。陈毅同志甚至用这样的话表示要为祖国争气的决心,他说:“即使当了裤子,也要把我国的尖端武器搞上去!”

赫鲁晓夫的背信弃义对我国戈壁滩核试验基地建设当然也带来了实际困难和影响。我国自己何时能搞出原子弹?试验基地要不要加紧建设?加之当时国内正遇上三年“自然灾害”,基地编制员额紧缩了,部分干部调走了,供给标准降低了,肉蛋没有了,口粮减少了,特别是1961年基地工作困难重重,然而,这一切,并没有把肩挑重担的基地领导摧垮压倒。基地领导坚信党中央,坚信我国科学家,坚信勤劳勇敢的广大群众,坚信我国核事业的光明前景,自始至终坚持在戈壁滩基地的艰辛岗位,没有离开基地一步,有的还把自己的家属也从条件优越的大城市迁到了风刮沙扬的戈壁滩来。张蕴钰司令员表示决心,他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原子弹爆炸),一年不搞,我等一年,两年不搞,我等两年。中国总有一天要搞出自己的原子弹!”就这样,领导干部坚持职守、密切联系群众并对群众进行形势教育,大大激励了基地全体同志以戈壁滩为家,以艰苦创业为荣,努力克服困难,为核事业的发展而奋斗到底。

1962年下半年,基地领导人获悉:我国原子科学家进行的爆轰物理实验已经取得了重大突破,原子弹理论设计工作和点火装置研制都有了迅速发展。这预示着,我国原子弹进行爆炸试验的日子已经不会久远了。

基地领导认识到,如果原子弹爆炸试验基地的各项工程建设赶不上有关科研生产部门的核武器研制生产的进度,那就会耽误和影响我国核武器发展的整个进程。核试验基地责任重大,基地的建设工作进一步加紧了。

不久,又传来消息:周总理出访国外归来在乌鲁木齐短暂停留时,对当地同志说:“我们有个原子弹武器靶场,他们在戈壁滩上条件很艰苦,任务很艰巨,希望有关各方给予帮助,大力支持。”总理的话,传到基地,基地同志们倍受鼓舞,深深感受到了党中央对基地工作的亲切关怀,增强了对核事业前景的信心和力量。

从此,基地承担的核试验这一艰巨任务重新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基地的各项工程建设重新走上正轨,进入了蓬勃发展的新时期。罗布泊戈壁滩紧张忙碌起来,同志们士气高昂,齐心协力,向着二机部提出的1964年目标前进!

二、张爱萍上将现场总指挥

1964年初,戈壁滩基地大部分主要试验工程完成了。但基地同志们即使在这个时候,仍然连轻松一下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科研战线上的喜讯接连传来,我国科技专家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解决了核燃料的生产问题;与此同时,核武器装置部件生产也进展顺利。于是,基地进入了非常紧张的原子弹爆炸试验前现场准备阶段。

我国原子弹试验工作的安排,首先是地面试验,然后进行空投,最后转入地下。因此,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方式确定为地面爆炸试验。地爆试验是由地面高大铁塔托举原子弹装置,通电触发引爆,因此也称塔爆。

这时,一座一百多米高由无缝钢管结构正方形断面的自立式巨型铁塔已经在爆试场区中心高高矗立起来。这是由北京一家金属构件厂为基地特制的,在上世纪六十年代这是我国绝无仅有的最高建筑。铁塔设计别致,塔上有工作间,电气、空调、起吊等系统。控制原子弹起爆和测量仪器动作的是一套有线电自动控制系统,主控站距离铁塔爆心二十多公里。

在广阔的大漠上,高耸的铁塔是整个试验场区的一个耀眼目标,催人奋进。张爱萍将军的三首十六字令是这样描述这座即将托举原子弹执行神圣使命的塔架的:

塔,

立地顶天披彩霞。

沉戈壁,

从此放光华。

塔,

暴雨狂风任凭它。

金钢体,

挺立战黄沙。

塔,

百炼千锤聚精华。

冲天塔,

喜报飞天涯。

六七月间,全国各地参试单位云集而来,分批进场。天山公路上连日连夜奔驰着运载“货物”的军用卡车,车上覆盖着土黄色的伪装布。

参加核爆炸效应实物测试的有来自陆海空三军、炮兵、装甲兵、通信兵、铁道兵、防化兵、军事科研机构以及中国科学院各有关科研所等许许多多单位。基地科研部门的力学测量、光学测量、核测量、理论设计、自动控制等重要科室以及基地的气象、通信、防护、警卫、后勤等单位也都全部投入战斗,积极进行大量的技术准备,在高温干旱的大漠条件下,对多项目、广布点的仪器设备,反复进行适应环境的安装调试。

分布的主要效应实物有坦克、大炮、装甲车、飞机、舰艇、通信设备、工事设施和坚固建筑物等等;还有猴、狗、羊、大白鼠等各种动物以及医药、食品、水、油料等多种物品。参试的1100多吨技术物资(加上32000多吨后勤保障物资),是顽强的汽车驾驶员克服包括防止仪器震坏等难以想象的种种困难,才运进场区的。运送海军舰艇时,有的军舰太大太重,锯断后运到场区再重新焊接。

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效应实物在铁塔四周星罗棋布。这些被放置在铁塔爆心周围不同距离和不同防护环境的效应实物,像大战打响前一样,严阵以待,都将接受原子弹爆炸烈焰的严厉考验,以便核爆炸后获取各类实物在不同距离不同防护条件下所受到的不同程度伤害的可靠数据。

8月中旬,中共中央决定建立以张爱萍副总参谋长为首的中共首次核试验委员会。二机部部长刘杰在这段时间受命在北京,直接负责周恩来总理和张爱萍将军之间的密切联系。接着,核试验现场总指挥部成立,张爱萍为现场总指挥,刘西尧为副总指挥,张蕴钰为总指挥部参谋长,统一指挥来自全国各地各单位全体参试人员,团结战斗,胜利完成我国首次核武器爆炸试验的艰巨任务!

广阔的试验场区热火朝天,群情激昂,欢乐地传唱着张爱萍总指挥为基地春雷文工团作词的歌曲:

我们战斗在戈壁滩上,

不怕困难,

不畏强梁;

任凭天公多变幻,

哪管风暴沙石扬。

头顶烈日,

明月作营帐。

饥餐沙砾饭,

笑谈渴饮苦水浆。

我们战斗在戈壁滩上,

自力更生,

奋发图强;

敢想敢干,

突破尖端,

攀登科学技术高峰,

为祖国争光,

人类解放。

毛泽东思想永放光芒!

核爆炸试验是大规模综合性的具有危险的科学试验。周总理向参试人员及时提出:“严肃认真,周到细致,稳妥可靠,万无一失”的十六字方针。现场总指挥部在核试验前,对试验场区进行重新布置和调整。直接参试人员尽量压缩到五千多人。建设场区的成千上万部队和后勤保障人员直接为试验提供服务。进入试验场区直接参试的所有单位所有人员,都一律编入试验的战斗序列,在统一指挥号令下有组织有计划地行动,严守纪律,共同战斗!

基地研究所的34位姑娘都是大学毕业不久来到戈壁滩的。她们在强烈要求下被批准直接参加第一次核试验后,兴高采烈。在场区的东北角有一套几座帐篷连成的“四合院”,她们就住在那里。张爱萍将军给她们的住地取名“木兰村”。直接参试的“木兰村”姑娘又被人称为“核大姐”。她们和“将军队”赛球,和“核大哥”拔河。姑娘们和“核大哥”一样在试验场区无私无畏地勤奋工作和奔波,为崇高的事业和理想做出了终生难忘的贡献。据说,这些姑娘中后来有人年近花甲却还过着孑终一身的生活。中华优秀儿女就是这样把自己的青春献给了所热爱的事业,献给了亲爱的祖国。

1964年八九月间,试验场区各单位分别进行预演,然后全场联合预演,对核武器装置的运输、装配、控制、测量、侦察、取样、回收、消洗等进行了全面演练。核试验的主角--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在试验场区露面了。在绝密情况下,原子弹装置部件是从研制生产的某地分批次安全运送来的,它在场区的装配厂房进行总组装。

于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气象保障必须让核爆炸放射性烟云飘落在无人地区,避免由于风向的影响而扩大沾染范围。根据气象预测:10月13日以后的一周内,是核爆炸试验的理想“时段”。

9月中,张爱萍、刘西尧飞抵北京向中央汇报并接受指示和命令。回到戈壁滩后,张爱萍对试验场区的各项工作又进行了最后审研和周密布置,甚至对于万一出现早爆、误爆的意外情况,也作了紧急处理部署。

就这样,10月14日,张爱萍总指挥最后宣布了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定于1964年10月16日15时爆炸的决定。

14日晚上,19时20分,巨大圆球形的原子弹已经安全地放置到102.438米高的铁塔上了。它在塔顶,悠哉悠哉,安然自若。大家翘首以待那庄严时刻的到来。

三、原子弹爆炸的当天

原子弹起爆时间定为“零”时,以此倒计时刻,争分夺秒安排“零”前各项工作。我国第一次核试验的“零”时就是1964年10月16日15时。

张蕴钰将军作为总指挥部参谋长和基地司令,他“零”前有许多工作要加紧布置和安排。10月14日会议结束后,他从张爱萍那间石屋出来,回到五六十步远他自己工作兼住宿的帐篷(司令部就在这里)已是晚上23时,即“零”前40小时了。

“已经定了!”一进帐篷,张蕴钰就兴奋地对基地副司令员张英和值班参谋说了这么一句。他告诉他们核爆炸试验的“零”时,要他们立刻通知有关负责同志和布置有关工作。

“好!”这位原志愿军师指挥员张英也激动起来。他马上通过保密电话用相约的暗语通知坚守另一岗位上的另一位副司令员张志善。这时,爆炸的“零”时除了领导同志和有关操作人员外,仍然需要保守机密。

安排完一切。张蕴钰躺到行军床上已是午夜两点。没躺多久,次日黎明,他即早早起床了。

按分工,试验场区心脏部位铁塔由第九研究院(核武器研究院)院长李觉负责;试验引爆最重要的关键岗位——主控站,由国防科委副秘书长张震寰把关。

10月15日,“零”前一天,张蕴钰乘吉普车几乎跑遍了试验场区的所有单位所有地方。首先,他随张爱萍副总参谋长去防化部队检查他们最后的准备工作。张爱萍在队前对这支“零”后就要去执行任务的英雄部队,像誓师一样激昂地作了战前动员。张蕴钰也作了动员讲话。离开防化部队以后,张蕴钰自己驾车赶到汽车团的供水连看看。试验场区点站分布之多和范围之广使他不能够在所到之处都做到长时间的停留。当他赶到气象部门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和韩云升处长交谈了顾震潮等气象专家预报的事,感到满意和高兴。韩云升这位蒙古族军人和气象专业老兵,为了核试验的气象保障,日夜在基地辛勤工作。

15日晚,“零”日的前夕,试验场区许多人,如“枕戈待旦”,睡不着觉。张蕴钰多少年以后还能记得那晚的月相:上弦月,月亮呈半圆形从顺时针方向看为右边发亮。

16日,原子弹爆炸的当天到来了。

李觉和张蕴钰于上午10时,分乘两辆吉普车向铁塔驶去。当时,铁塔上任何一项工作也不需要他们,更不要说伸手去干。对塔上操作的技术专家,他们也没有丝毫担心。他们在这关键时刻去托举原子弹的铁塔那里,是完全为了陪同那里仍在完成最后工作的科技专家在一起。张蕴钰幽默地说:“如果铁塔顶上原子弹万一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响’了,我们就和塔上的同志一起来个‘太空葬’,那将是一种灿烂辉煌的荣耀,那时我们会成为最早庆祝我国首次核爆炸试验成功的中国人!”

张蕴钰他们的吉普车,一前一后来到铁塔前,在警戒线外停车。他们下车后,亲切地问候了值勤的岗哨。

李觉将军主管铁塔,他钻进铁塔旁的一间小砖房,房内安装着引爆电缆的电闸,还有一架与塔上通话的电话机。他同塔上的同志通了电话。按程序,塔上正在进行接插雷管的工作。

塔上缓慢地放下吊篮电梯,几个操作人员下来,大家互致问候。接着,张蕴钰和李觉登上吊篮,吊篮徐徐上升,把他们送入塔上的工具间内,在那里他们清除了身上的静电后又登上几级台梯才进入爆室。室内,九院试验部副主任方正知和他的助手正在做最后检查。方正知教授是一位有着很高成就的科学家,工作起来精力充沛,作风严谨。他简单地对进来的同志说:“就快完了。”然后像一个高级熟练工人那样又继续他的检查工作。

原子弹就在眼前,张蕴钰已经见过它。这时再看面前这颗原子弹,忽然觉得它似乎已经具有了灵魂,使人起敬。

检查完后,方正知教授在塔上最后一件工作是合上了起爆电缆的电闸。随后,张蕴钰在那张操作规程单上签上了名:“1964年l0月16日,张蕴钰。”

从塔上外望,天空晴朗,四周极目所见是布阵有序的坦克、大炮等众多效应实物,悄悄地展开在广阔的地面上,情景就像大战前静寂的战场。

张蕴钰不由的摸了摸装在他口袋中的那把能够起爆这个原子弹装置的钥匙。

张蕴钰、李觉和塔上工作的专家走下吊篮。之后,方正知教授又进了塔旁的小砖房,也合上了那里的电闸。这样,从铁塔上的原子弹装置连接到主控站的起爆电缆已经全部接通了。张蕴钰又一次摸了摸那把钥匙,它还是那样紧贴在他的衬衣口袋里。

铁塔的所有人员都撤离现场。将军和专家也乘车离开了铁塔。张蕴钰的车是最后离开的。车走几百米,他又让车停下来,回头向铁塔看了最后一眼。这座铁塔在几小时后的“零”时核爆炸中将不再是现在这样的本来面目。

张蕴钰的车子从铁塔直接驶到主控站,他将那把可以启动控制台的钥匙,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在主控站把关的张震寰将军。在主控站,张蕴钰还看望了那里地下室工作的九院研究室主任邓稼先和基地研究所副所长程开甲。这两位教授是新中国诞生后分别从美国和英国归来的著名原子能学者。原子弹装置部件运进场区组装后,程开甲教授不只一次对张蕴钰说:“它(原子弹)不能不响!”张蕴钰同这些在戈壁滩埋头工作的科学家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曾诗赠著名科学家陈能宽研究员,诗曰:“能量戈壁天小大,宽裁细剪入微观。”

主控站的门洞口堆放着许多沙袋,这些都是防止核爆炸冲击波的压力向这里冲来。这使张蕴钰回忆起朝鲜战场志愿军利用粮袋装填土石构筑工事的情景。

张蕴钰从铁塔最后视察和在主控站交了那把关键的钥匙以后,他回到核试验总指挥部向张爱萍总指挥复命。

总指挥部选择有利地形,设立白云岗指挥所,在露天堑壕中指挥和观察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试验。在张爱萍上将近旁,张蕴钰就位。在这露天场所的所有同志都戴着深黑色的防护墨镜,朝着铁塔爆心方向密切注视。

张爱萍现场总指挥有一架直通北京的专线保密电话,还有试验场区的通信联络设备。

总指挥的“K1”号指令发出,(原子弹爆炸)试验准备工作开始!

“K2”号指令发出,各项仪器进入工作状态。张蕴钰已经在自己的观察位置上。

“K3”号指令发出后,仪器设备进入自动化程序,10、9、8、7、6、……读秒的声音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亢奋紧张,屏住呼吸,一片肃静。

15时许,读秒的“零”时刚过,突然,前方出现一道强烈的闪电般的光亮。闪光过后,眼前看见的是腾空而起的巨大火球,继而形成蘑菇云不断上升扩张。在整个场区,防化兵部队离铁塔爆心最近,他们最清楚地看到了原子弹爆炸的壮观景象,隆隆巨响,犹如地震。

最初的欢呼声来自直接参试人员的参观人群中,他们被核试验成功时在眼前呈现的壮丽景观所激动,呼喊着,跳跃着,洒着泪水拥抱在一起,把帽子抛向天空。

在堑壕观察的王淦昌、朱光亚、彭桓武、郭永怀等原子物理学家也都难以抑止内心的激动。张蕴钰兴奋得三步两脚走过去,向功在千秋的科学家们表示热情的祝贺。

张爱萍立即拿起电话,非常高兴地向北京报告:“我们成功啦!原子弹爆炸成功啦!”经刘杰转报周总理、周总理向毛主席报告,没想到经过两次报告,毛主席还要问是不是真的核爆炸:“怎么证明是核爆炸?”尽管试验现场的军人和科技专家都认为这是核爆炸无疑。但却怎样回答北京的问话呢?正在此时,基地研究所用科学的方法测定出蘑菇云顶高约7500——8000米,从而迅速报出了“零”后第一个核试验数据。

张爱萍根据有关数据证实和现场专家分析,很快地再次向总理报告,爆炸威力估计为2万吨梯恩梯当量以上,很理想,很成功。

原子弹爆炸后十分钟,防化部队二十多个英勇的侦察兵穿着防护服装,携带仪器,赴汤蹈火,首先出动了,他们要进入辐射沾染区进行实地侦察作业。

空中取样的飞机临空了,朱光亚教授不时抬头仰望。空军飞行员要驾驶飞机冒险钻进蘑菇云中,取回一定数量的核放射灰尘。

防护工作回收取样队的青年队员们,也视死如归地5da8a2e3ae8d35399eef0565f71dd11e029dc583dab0be8e97d927533aac3952深入爆炸区,在规定时间内全部取回了综合剂量仪和大部分接收放射性沉降物的取样盘及取样伞。

基地研究所所长张超和科技专家们紧张繁忙的工作开始了,他们在简陋的房屋和帐篷中,用不健全不先进的设备,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核试验各种实测数据的处理,并做出评价。晚上,一份详细的文字报告经多方专家之手送到总指挥部,张爱萍和张蕴钰立即签发,于当晚17时50分报给了在北京的:二机部部长刘杰。刘杰部长随即转报周总理。接着,北京发来中共中央和国务院给试验委员会和全体参试人员的祝贺和慰问电。

当天晚上在戈壁滩,很多直接参试的同志长久地处于高度兴奋状态。从将军到科学家,不少人写了诗词,抒发内心的喜悦和激动。其中有张爱萍将军当年当晚在戈壁滩即兴填写的清平乐词《我国首次原子弹爆炸成功》,词曰:

东风起舞,

壮志千军鼓。

苦斗百年今复主,

矢志英雄伏虎。

霞光喷射云空,

睛起万丈长龙。

春雷震惊寰宇,

人间天上欢隆。

张蕴钰将军在组诗《戈壁言情》中的《首次核试验当日夜》中写到:

光巨明,

声巨隆,

无垠戈壁腾立龙。

飞笑触山崩。

呼成功,

欢成功,

一剂量知数年功。

敲响五更钟。

当天晚上在北京,周恩来总理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全体演职人员时,庄严地宣告:中国在本国西部地区爆炸了一颗原子弹,成功地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中国一贯主张全面禁止和彻底销毁核武器,中国掌握核武器完全是为了防御,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中国都不会首先使用核武器。

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的重大新闻很快传遍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