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

2013-12-29 00:00:00格格蕾
啄木鸟 2013年2期

引子

4月1日22时20分,福台市,海景公寓B座。

女人优雅地踩着红色高跟鞋走进电梯,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皮幸福地说:“宝贝,还有三个月我们就能见面了。”在她身后,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男子轻轻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悠闲地提着灰色行李箱迈入电梯,然后开始摆弄手机。

电梯刚上升了一会儿就咣的一声卡在了八层的位置。女子一愣,慌乱地按着求救按钮,但没起到任何作用。她向身边的男子求助,却看到他正蹲在地上戴着口罩拿出一个小号注射器,淡定地抽取着小瓶子里的液体。

“你这是在做什么?”女人惊恐地说。

男子将手中的注射器抽满液体后,轻轻一推,只见细细的针头喷射出透明的液体,混杂着淡淡的药味儿。

“别怕,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的孩子。”

“什么?我的孩子还有三个月才出生。”

“没关系,我剖开你的肚子,取走胎儿就可以了。”

甄宝扇举着相机,啪啪啪按着快门。

海景高级公寓B座的案发现场已被警戒线封锁,甄宝扇被一条黄色的带子隔在五米之外。不过,从事记者行业三年多的她还是拍到了几张现场照片。目前她搜集到的信息是:电梯出了故障,里面有很多血,一只红色的高跟鞋歪倒在血泊中。

甄宝扇是福台日报社的记者,从业三年来少有得意之作,一直默默无闻地跑着小市民新闻,比如张三家的狗咬了李四应该如何赔偿?再比如王五因为躲避刘六却撞了赵七,这个责任又应该怎么负?这种新闻跑多了,法律知识学习了不少,可是,如果她挖不到大新闻就永远不可能晋升为金牌记者。所以,她迫切需要一个大新闻来让自己一夜成名。

前不久,她盯上了本市的地产大亨刘子业,偷偷跟踪拍摄了一段时间,希望查出点儿他的经济问题,然后借此一炮而红,不说成为《福台日报》的金牌记者,到那时候,主编的位置离她还远吗?遗憾的是跟了几天下来,她什么蛛丝马迹都没发现,只好放弃。

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东方不亮西方亮嘛。

刚才接到了眼线的电话,堪称本市安全无死角的海景高级公寓居然发生了电梯事故,虽然是小新闻,但是为了生计,为了五斗米,即使是大半夜,甄宝扇也要开足马力赶过来。

甄宝扇伸长耳朵努力地听着现场勘查人员向一个大个子男警察——刑警大队长郑赋汇报……

受害人是女性,晚上十一点左右被八楼住户罗某发现。当时罗某正准备出门,离电梯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发现电梯灯一闪一闪的,罗某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儿随手扔了饮料瓶在电梯门处,干扰了电梯的感应器。但当他走近时着实吓出了一身冷汗,电梯里露出一只女人的手!电梯门每次关闭的时候就会卡住这只手腕,然后再次打开,如此反复。

当时罗某看到受害人浑身是血没有任何生气,以为她已经死了,不敢上前。赶紧拨打110,警察来后发现受害人还活着,只是陷入了深度昏迷,就将她送往医院抢救。

受害人身怀六甲,奇怪的是她腹中的婴儿已被取走,更奇怪的是受害人的肚子居然还被凶手缝合上了……

“受害人的身份确认了吗?”刑警大队大队长郑赋问。

“确认了,是住在二十层的张晶,已入住一年,二十三岁,模特,单身。”

单身的妙龄孕妇住在高级公寓里?郑赋和身边的助手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继续调查。

“受害人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郑赋问几乎与他们同时到达的抢救的医生。

“受害人失血很多,目前还无法估计。”

郑赋沉思片刻,然后抬脚就走,助手反应过来时队长已经走远了。

“队长,你去哪儿啊?”小警察边追边喊。

甄宝扇察觉到了一点儿火药的味道。队长头也不回地甩了一句“监控室”之后还补了一句:“郝帅你别跟着我,盯现场!”

被称为郝帅的年轻警察倒也想得开,跑上去说:“啊哦!我正好也想要去监控室,不是故意跟着队长你哦!”

眼见着他们要走,甄宝扇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她有一种感觉,自己可能要凭借着这条新闻火了。

监控室里,郑赋双手环在胸前,脸色有些难看。

保安说:“昨天夜里电梯监控系统进行升级,监控画面黑过一段时间,所以没有完整拍到女人在电梯里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嫌疑人尾随女子进了电梯后一直在摆弄手机,五秒钟后,电梯内陷入黑暗。”

“为什么选择在那个时间段升级电梯的监控系统,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电梯安全维修和系统监控升级是不定期的。”保安有些急了,“不关我的事啊,我在保安室和负责升级的程序员聊天,当时电梯监控画面突然一黑,程序员说没事,升级时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升级完成后画面会自动打开,不用担心。”

“当时你不知道B座的电梯出了故障?”

“不知道啊,一切与我无关,以前也出现过黑屏的状况,都没出过什么事啊,怎么这次就出事了呢……”

保安还在絮叨着,郝帅手指噼里啪啦地敲打了一阵键盘后大叫一声:“是imprisonment!”

“Imprisonment?什么东西?”

“禁锢,一种可以远程控制电梯电脑系统的病毒。通常黑客制造病毒多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或是扰乱企业的电脑系统从而获得利益,比如针对银行的病毒,可以把客户存入银行的钱全部转到黑客的账户里。可这个imprisonment病毒的制造者却是为杀人!”

“负责升级安全系统的程序员有可能是帮凶吗?”郑赋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郝帅说。

听到这话,保安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那个……程序员他,他刚走。”

郑赋像豹子似的飞奔出去,刚拉开门就迎面撞到了一个人,这一撞实在不轻,那人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此时只听到保安大叫:“就是他!”郑赋一下摁住了躺在地上的程序员。

“说!你的同伙在哪儿?”

“你在说什么啊?”程序员一脸莫名其妙。

“说!为什么割破孕妇的肚子取走婴儿?”

“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我只是回来取落下的手机啊。”

监控室的桌子上果然有一部手机,郝帅拿起手机翻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有,没有imprisonment程序。”

郑赋松开了手,程序员揉着胳膊艰难地爬起来。

郝帅掏掏耳朵,回到电脑前开始对电脑系统输入指令,然后在C盘上找到了一个程序文本,分析了一会儿后他大叫:“原来是这样!病毒是通过网络从外部入侵的,电脑显示植入病毒的时间是4月1日18时20分,也就是昨天下午,设置的是当天晚上22时20分执行电梯故障的指令。啊哦,病毒居然是通过邮件发送的黄色网站链接。”

保安低着头,又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得查查发送病毒的IP地址,这样就能确定凶手的位置了+3NKL0SmYEAtP0ENV4x5RREgf07WbiHQ7KqS8dw4NWE=。”郝帅对着电脑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地狂敲,然后他愣了:“IP地址是……海景公寓网络。”

“这里?”队长吃惊地问。

“啊哦,给我点儿时间,我分析下电脑数据对IP地址进行的追查和确认。”郝帅说。

郑赋双手环在胸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队,这个IP地址是假的。啊哦,凶手既然是个电脑高手,自然会隐藏自己的地址。但至少我们明白了一点,这是一场蓄意谋杀!”

郑队长很不领情,脸上仿佛写着:这还用你说!

偷听到这儿,甄宝扇有些激动,脑子里盘算着起个什么标题好。“堪称本市安全无死角的海景公寓发生骇人凶杀案,开发商刘子业情何以堪!”和“凶手剖腹取婴,目地何在?”哪个好呢?

甄宝扇还在为构思标题而兴奋时,双手突然被人扣住。

“我不是坏人,我是记者,《福台日报》的记者。”甄宝扇马上掏出记者证恭敬地递了上去。

“还不到凌晨一点,你就收到消息了?”郑赋问。

“不是我自夸,干我们这一行必须有眼线,在本市比我眼线多的人不多。”甄宝扇有些得意。

郑赋松开她的手,一脸鄙夷:“你的眼线是谁?”

“可以不说吗?”

“可以,那么现在我以妨碍警方办案为由控告你……”

“我说,我说……”甄宝扇尴尬地指了指小保安,心里想着小保安啊,别怪我出卖你。

“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警察叔叔,你们慢忙。”不等他们有所反应,甄宝扇就一溜烟地跑了。跑到远处后她掏出手机——这条大鱼绝对不能放过。

“主编,这个时间打扰你很抱歉,不过明天的头版头条一定要留给我,我现在正在案发现场,这消息太爆炸了……”

甄宝扇走到海景小区大门口的时候,被一辆豪华轿车吓了一跳。BMW760LI,全球限量版,整个福台市就一辆,那就是地产大亨刘子业的。

刘子业的宝马?刘子业的车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她努力地向车里张望,没错,坐在后座的人就是刘子业。

甄宝扇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将近凌晨两点了,她一定要以每小时两千字的速度写完稿子才能来得及明早见报。

4月2日的《福台日报》,最醒目的位置写着:“愚人节当天孕妇被剖腹取婴,凶手目的是恶意玩笑还是蓄意谋杀!”

洋洋洒洒几千字后,甄宝扇还不忘加上这样一句话:“本报记者甄宝扇将深度采访,对此案进行后续报道,还事件一个真相。”

甄宝扇加了一夜班,困得有想睡死过去的冲动,但她行走在路上,听行人已经开始讨论这场匪夷所思的案件,自己要火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甄宝扇决定继续出击。

甄宝扇来到福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自己乘坐的出租车差点儿和一辆警车撞上。司机师傅一个急转弯后停到了路边,然后骂骂咧咧地说,急什么急,急着投胎去啊。此时,甄宝扇却瞧见警车里下来了郑赋和郝帅,她早有预感他们今天会来找受害人录口供,所以她连觉都没睡便打车到了这里。

下了出租车,她又看到那辆价值三百万的纪念版宝马车。她瞧见刘子业的助理正在和一个小护士说着什么,便一闪身躲在了花坛下边。

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片断:药……钱……不是问题。

甄宝扇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新闻标题:“海景公寓开发商深感歉意,支付受害人所有医疗费用”。她又看了看那辆车里面,刘子业并没有离开车子半步,事情都是由助理代劳,缺乏诚意。她撇了撇嘴,有钱人就是没人情味儿啊,要改个标题:“海景公寓开发商为息事宁人,不惜以钱出击解决问题”。甄宝扇啪啪连拍几张刘子业坐在高级轿车里的照片后,进了急诊室大楼。

大厅里的人实在多,六个窗口的队伍都排成了长龙。甄宝扇琢磨,因为拍刘子业跟丢了郑赋和郝帅,自己不知道受害人住哪儿啊,这可怎么办?她的眼睛快速扫描了一圈后,丢失的目标又出现了。

“警察同志也来看病啊,好巧。”甄宝扇笑着说。

郑赋看见她的时候,脸色显然不怎么好。

不过,多年来的工作经验练就了甄宝扇拍马屁的本事,她正想着这个马屁要怎么拍下去时,被一声“让开”引去目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焦急地推着病床向手术室跑去。

郑赋没有说话,大步向前走着。甄宝扇把相机举了起来,本以为郝帅会拦着她,没想到郝帅好像根本没把她当回事,紧跟着郑赋的脚步向前跑去。

“那个……这是出什么事了?”甄宝扇问郝帅。

“那就是受害人张晶,她的状况好像不太好。”

甄宝扇微微一愣,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受害人,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了确认,甄宝扇马上冲了上去,举起相机抓拍了几张。

“警察同志,现在情况有些紧急,受害人突然心率加快,如果不能及时稳定,会因呼吸困难窒息而死。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原因有很多种,比如受害人被剖腹时手术环境太差导致细菌感染,再比如缝合伤口不够专业导致发炎,目前我们还不能确认原因。”医生急促地向郑赋解释了张晶的情况。

甄宝扇一边摆弄着相机查看拍摄效果,一边飞快地转动脑子,一个新的标题又诞生了:“凶手剖腹取婴缝合伤口,并非救人只为享受快感!”她放大刚才拍到的三张照片,张晶的脸越看越眼熟,她非常肯定,这个女人她一定见过!

“你见过?”郑赋突然拉过她的手腕一脸迫切,吓得她一哆嗦。

“我……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自言自语,说你见过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我好像是见过!可是,我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回到报社的时候甄宝扇已经饿得说不出话了,她抢过同事的泡面,在对方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就把面吃光了,连面汤都没剩下。她来不及向同事解释,打开笔记本就开始敲字,大标题“海景公寓开发商为息事宁人,不惜以钱出击解决问题”——即使在副版也要搏个好位置。

数码相机的储存卡插入电脑,几百张缩略图呈现在眼前,除了几张今天拍的刘子业坐在车里的照片,其他都是她前些日子偷拍刘子业的成果。甄宝扇随意地翻看了几张,一张刘子业坐在咖啡厅里的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点击几次放大后,甄宝扇越来越激动,坐在刘子业对面的,就是受害人张晶。

再次放大照片后甄宝扇不禁惊住了,桌下,张晶的脚钩在刘子业的腿上。

甄宝扇快速整理思路。张晶是个没有工作住在海景公寓的单身孕妇,刘子业是海景公寓的开发商,地产大亨。在张晶出事当晚的海景小区里,在张晶所住的医院里,刘子业的车不止一次出现。这决不是巧合,张晶很可能是刘子业的情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就是刘子业的。孩子被人取走,谁能得到最多好处?

刘子业没有生育的原配妻子!

想到这儿,甄宝扇紧张地从乱七八糟的包包里翻出手机,然后悔恨地拍自己脑袋,为什么没要他们的电话号码啊!想不了太多了,甄宝扇抱着相机向外跑去,这个发现一定要尽快告诉郑赋。

此时正是中午的下班高峰期,福台市出租车最难打到的时候,焦急地等了三分钟,甄宝扇也没有打到一辆出租车。说时迟那时快,一辆汽车飞快地向甄宝扇撞来。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劫,本能地向后一躲,结果还是被车擦到,滚到了马路边上重重地撞到了头部。她的相机甩出去后被那辆汽车碾得粉碎……

郑赋把报纸狠狠地拍在桌上,《福台日报》上“变态杀手”四个字全篇运用,仅这一个词就可以引起全市孕妇的恐慌。他正着急,却听到电脑前的郝帅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

郝帅今年年初才成为警察,是上个月被分到郑赋这儿的。说实话,他非常不喜欢这个新警员,人长得阴柔就算了,说话还怪里怪气,经常标榜自己电脑很厉害,脑筋永远不和他这个队长用在一个地方。

“可否说一句我能听懂的话?”郑赋掐掉烟头看着郝帅,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如果再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你就和我手中的烟头一个下场。

“啊哦,队长,不要一脸嫌弃我的表情,如果我给你科普后,你就明白时代在进步,我们也要与时俱进。现在,网络犯罪正随着网络的普及呈上升趋势。互联网上的每一台主机、路由器都有一个由32位的二进制编码组合,包括网络号和主机号的IP地址,为避免联网主机发生地址冲突,这个地址由网络信息中心NIC统一分配,具有唯一性。因此,查找主机的IP地址就成为我们追查网上信息源,进而侦破案件的重要手段。但是,实际网络应用环境存在IP地址伪造的可能,那么,怎样识别IP地址的真假?如何根据IP地址定位联网机器……”

“可以了,我只想知道你现在在干吗。”郑赋不耐烦地说。

“我在分析imprisonment这个病毒,它其实就是一个木马程序,操控中了毒的傀儡电脑。”

“这些基本的东西我也懂,好吧,说些难的。”

“说些难的你又不懂了。”

“呀,我看你是欠打了。”

郑赋刚要教训他,楼下的小警员突然跑上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队长,一个出车祸的女子在医院神志不清地说要找公安局郑赋队长,护士只好打电话过来,是不是……你妹妹出事了?”

郑赋心里一颤,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要飞奔出去,刚跑到门口手被人拉住,回过头看到了一脸关切的郝帅。

“你现在这种状况不能开车,我来开吧。”

郝帅这一句话突然让他觉得这小同志还不错!

正是中午的高峰期,平时三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走了一个小时。

到了医院,郑赋直奔重症室,结果被人一把抓住,回头时他被吓了一跳:头部包着厚厚白纱布,手上插着吊针坐在轮椅上的甄宝扇蔫蔫地看着他。

“啊哦,甄宝扇,你这是被雷劈到了脑袋吗?”郝帅说。

“麻烦你可不可以把‘啊哦’这两个字吃掉!我为了给你们证据真是差点儿被车撞死!”

郑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然后推着轮椅把她停在了人流较少的地方。“是你往局里打电话找我?”

“没错,是我。”甄宝扇说。

郑赋松了口气:“你急着找我什么事,怎么出车祸了?”

“车祸算我倒霉,说正事,我最近一直在偷拍那个地产大亨刘子业,本来想查出点儿他的经济问题的,今天中午我在整理相机里的照片时,发现了刘子业和张晶在一起喝咖啡的照片。”

“照片在哪儿?”

“在数码相机里,但是……相机在我出车祸的时候被碾碎了。”

郑赋又想揍人了,这个小记者可真不是一般讨人厌啊。上午说见过张晶,结果忘记在哪儿了,这回说拍到过张晶和刘子业,但相机又被车碾碎了,以为逗警察玩儿不犯法啊。

“我晕,你以为我逗你玩儿呢,我为了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差点儿被撞死,你居然一脸不相信!”

郑赋看着甄宝扇真是气急了,朝着他就要扑过来,他一闪躲开了。

“啊哦,甄宝扇你没瘸啊!”

甄宝扇眨眨眼,看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轮椅,也是一脸的迷茫。

“我知道了,站不住是因为我头晕。我是伤到了头,是头啊!我受伤的可是我的中央处理器,CPU啊。”

郑赋很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还是没忍住,指着甄宝扇的鼻子嚷着:“我不管什么CPU,我警告你,不要写一些煽动社会不安的言论,什么变态杀人、连环凶手这种让民众恐慌的稿件,否则我会以写不实报道为由起诉你。”

郑赋说完转身就走,不给甄宝扇回骂的余地。自己那么忙,哪有时间听这个小记者瞎掰!

见郝帅跟自己上了车,郑赋又不客气了:“你不是很厉害么,那就不要跟着我,用你自己的方法去找证据吧。”

郝帅幽幽地回答:“我正好要去三鑫公司,不是跟着队长你哦!”

三鑫公司的办公楼建在全市最漂亮的地段——山水公园的旁边,整个办公室全透明的设计彰显了公司独特的品位。

刘子业的秘书说他在开会,二人在会客室足足等了三十分钟。郑赋有些烦,然而当他看到刘子业的时候,还是被刘子业的气场震慑住了。干练、有序、思路清晰是刘子业给他的印象。

刘子业丝毫没有掩饰张晶是自己的情人,本以为要靠一些手段才能得知的秘密,刘子业却大方得很,而且一切说得合情合理:中年无子,好不容易有了却又如此丧子……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受害者应该有的悲痛。

“请问,您的妻子知道张晶的存在吗?”郑赋冷静地问。

刘子业点点头,然后瞪大了眼睛,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你们怀疑我妻子?”

“真相没出现前,我们不排除任何人。”

“这不可能,我妻子和张晶的关系一直不错,她还答应只要张晶生下儿子,就入户家里。”

“啊哦,恕我冒昧,你相信你妻子所说的这些话吗?一般来说,一个妻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丈夫出轨吧,况且还有了孩子。”郝帅说。

“我完全相信,因为我的妻子刘丹有不孕症,所以她很感激张晶有了我的孩子,她还说我们的家产总要有个孩子来继承,她非常感谢张晶解除了她多年来的顾虑。”

“不孕症?”郑赋和郝帅对视了一下,仅仅这一点就是一个很好的作案理由。郝帅在心里暗叹:真是一起狗血的豪门恩怨。

“真是对不起,我还有一个会,你们看……”

郑赋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次谈话,但问到这里一时也没什么可问的了。

走出大楼,郑赋脑子里开始回忆刚才的谈话内容,商人就是奸诈,刘子业嘴上说爱妻子,其实字字句句都在引导警方怀疑到妻子身上。

手机嗡嗡振动,郝帅把手机扣在耳朵上捂着听筒小声嘀咕:“甄宝扇?你怎么知道我电话?问的公安局?他们就告诉你了?不可能……”

郑赋不知道他在跟谁聊什么,提醒郝帅打开免提,然后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嘿嘿,我说我是你女朋友啊。说正事,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的话,通过我的各种分析,张晶很可能是刘子业的情人,刘子业的妻子问题很大啊。你们去问刘子业没用,他一定不会承认的。我们不如直接去找他妻子,肯定能诈出线索来。”

“啊哦,我们问过刘子业了……”

郑赋突然抢过电话按了结束键,郝帅好像受了惊,张着嘴看着他。

“这件事不能告诉甄宝扇。”

“啊哦,没关系吧,她还在医院躺着呢。”

“她的手可没残,按电脑键盘的速度肯定不比你慢。”郑赋看郝帅还想说话,马上先发制人,“你下车!”

“啊哦,队长要去刘丹家?我正好也要去,我不是故意要跟着队长你哦!”

甄宝扇看着手机想骂人,怎么能在别人没有说完话的时候就挂掉电话呢,真是没礼貌,没素质,没教养。最主要的是,她还想告诉他们,她现在就在刘子业和刘丹的富华别墅区里准备采访刘丹呢,虽然这次采访的内容与本案无关,但是她一定会想办法问出点儿东西来的。

保姆给甄宝扇开了门,那种大家大业的华丽彻底惊到了甄宝扇,整个别墅是欧式装修风格,从墙面的绘画装饰和灯光设计就能看出女主人是多么在乎家里的细节。

“怎么样,漂亮吗?”

甄宝扇转过身,看到了刘丹,精致的盘头被一枚亮亮的钻石发卡固定,简单的裙子用的却是上好的蚕丝,真是一个优雅的女人。

“是,您家很漂亮。”甄宝扇由衷地说。

“这里的每一个设计都是我亲自参与的,我的家一切都要由我做主,这样我才有家的感觉。”

“你好,我是《福台日报》的记者甄宝扇。”

刘丹微微一愣。

“那个……一直联系您的是我的同事,她准备结婚了,所以我来代班。”甄宝扇解释道。

“我说你的名字怎么有些陌生呢,我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刘丹指了指沙发,示意甄宝扇坐下,又让保姆端来了两杯茶。她双手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小口后优雅地放了回去,精致的白色茶杯上印着小雏菊,杯体散发着温润的色泽,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茶具。

甄宝扇正准备开始采访时,一只纯白色的小博美跑到她的脚边嗅了嗅,像是闻到了廉价袜子的味道,摇摇尾巴就跑开了,然后朝着刘丹汪汪叫了两声,像是讨要巧克力的孩子。

刘丹揉揉它的头:“萌萌,你要乖啊,妈咪一会儿陪你玩好吗?”狗狗很听话,乖乖地跑到保姆那儿撒娇去了,脖子上的金铃铛响得很清脆。

甄宝扇故作轻松地说今天的访问很简单,就是如何看待富豪太太这个身份和如何做好一名贤内助。刘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些问题对她自然不在话下,出口成章的刘丹让甄宝扇频频点头,差点儿就忘了此行的目的。

正当一切都要在愉快的气氛下结束的时候,甄宝扇的话题开始走偏。

“都说一个男人一辈子肯定要出轨一次,这种说法您赞同吗?”

刘丹的笑容迅速凝固,而几秒钟之后,她那有涵养的笑容再次回到脸上。

“其实我并不赞同这种说法,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柏拉图式的恋爱。”

“柏拉图式的恋爱是指没有肉体只有精神上的恋爱,那么我可以这样问吗,一个男人一辈子肯定会精神出轨一次,这种说法您赞同吗?”

“其实这种事没有标准答案。我唯一肯定的是,我的老公对我绝对忠贞不二,我们非常相爱,而且相信对方就像相信自己一样。”刘丹突然眨眨眼,“如果你拍到我老公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的照片,一次十万块的奖励。”她挑挑眉毛,继而又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甄宝扇关了录音笔,感叹刘丹的功力。

笑着送走甄宝扇后,刘丹转身冷了脸。萌萌屁颠儿屁颠儿地跑了过来却被她一脚踢开。

书房的电话响起,显示是刘子业办公室的号码。刘丹关了书房门,接起电话,情绪开始爆发。

“什么?刘子业,你答应过我,你和张晶的关系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为什么失信?我都答应接受张晶也接受这个孩子了,我怎么还会害她?”刘丹被逼急了,“刘子业,是你毁了这一切,毁了我辛苦经营的平衡。为了这个平衡我付出多少代价你知道吗?你却……好吧,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刘子业,患有不孕症的不是我,而是你!我检查过我的身体,没有问题,所以有问题的一定是你。哦,对了,你那么精明,当然知道自己是不会有孩子的,所以,你也有杀死孩子和张晶的理由!”

哐当一声,门外有花盆翻动的声音。刘丹挂了电话,飞快地冲了出去。环视院子一周后,她看到萌萌在窗下跳着玩耍。

步行街是甄宝扇回家的必经之路,今天她居然在街尾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工艺品店,店的门面装修得很有异域风情,店名也很好听——古曼童泰国工艺品专卖。

甄宝扇不知道什么是古曼童,就进去瞧个新鲜。奇怪的是店中央摆着一个大香炉,香火正袅袅地升起,一股特殊的味道从店里飘出。当她看到一尊尊金色的婴儿造型的玩偶,前面还供着香火的时候,她意识到,古曼童不是普通的玩偶。

甄宝扇的脑中盘旋着朋友的一句话:在泰国,很多人信神,也信鬼……

“这是泰国的古曼童工艺品,请一尊回家不仅可以保平安还能招财呢。”

甄宝扇回过头,看到了面庞清秀的年轻老板,他抚摸着一个古曼童,眼里尽是怜爱。甄宝扇觉得很有意思,写一篇异国特色的稿子也很吸引眼球,甄宝扇随意摆弄着几个古曼童,真心觉得好玩。

“现在很多年轻人偷吃完禁果后不小心有了结果就去堕胎,可怜了那些还没有出生就死掉的孩子。古曼童是泰国和尚在召唤死婴灵魂后寄放的娃娃,这些孤小的灵魂在这里接受香火,并感受家的温暖,而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护那些领养他们的人。”

甄宝扇手一抖,马上把手中的古曼童放了回去,双手合十又拜了三拜。

“不要害怕,我店里的这些古曼童都是泰国德高望重的和尚加持过的,很有灵气。”老板神秘一笑,“孩子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陪在你身边,有缘的话还会托梦给你哦。”

甄宝扇向后小退一步,脸上艰难地保持着笑容。老板突然朝着她身后叫了一声:“阿三。”

她顺着老板的视线,看到了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年轻男子,男子笑得很明朗。

“阿三,你去哪儿了,我担心你了好久。”店主温柔地说。

“刚才去旁边的拉面店吃了碗拉面,真的很好吃哦。”阿三笑着回答。

甄宝扇瞧了瞧二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亲昵和暧昧啊。

“小姐,还需要什么讲解吗?其实不要想太多,就是工艺品啦,喜欢的话可以算你便宜些。”店主殷勤地说道。

甄宝扇摇摇头,退出了古曼童工艺品店。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他们是Gay!如果能深入他们的生活,可以写一篇“Gay的世界:我们是真爱!”,一定会吸引很多读者的目光。

天快黑的时候,古曼童店的老板关了店门,和格子衬衫的男子拐进了一条巷子。黑暗中甄宝扇侧身而出,小步地跟踪着,继而判定,他们一定是生活在一起的。

走了十分钟后,甄宝扇看到那条巷子的尽头是一栋独立的小楼,整个风格就像南方人家的私宅,大门是铁栅栏的,二人进去的时候顺手挂了锁。

好奇的甄宝扇用相机调好焦距充当望远镜,透过铁栅栏拍了一张照片放大后,终于看清了院子里的格局。典型的南方院落构造,厅堂大敞四开,正位摆放的是故去亲人的牌位,而同样被供奉着的,还有她刚刚在店里看到的古曼童。

古曼童究竟是什么?甄宝扇用手机上网查找古曼童的资料。

多数资料里对古曼童的起源有着相近的说法:相传很久以前,有一位名叫坤平的将军,他的太太怀孕超过预产期很久仍未生产,等产下时孩子已经死亡。将军心中十分不忍,便用剪刀剪开胞衣,然后用佛油供起来,叫仆人每天早晚都要烧香。有一天,将军在睡觉时,梦见有一个小孩儿,指示他明天出战时从何方攻击,可获全胜。将军问他是谁,小孩儿告诉他说我就是你供养的死去的儿子。从此,将军每逢出征时,都将儿子的一部分骨头放入一个小瓶中带在身边。说也奇怪,每当他挂着这个小瓶出征时,必能凯旋。坤平将军从此事事顺意,功名、财富一帆风顺。自此,供养古曼童的方法流传开来,很多人都照样去做,希望能为自己带来平安、财富。

不过演化到今天,多数古曼童是以木雕或铜塑的工艺品形式存在。然而,在信奉和供养古曼童的人群中,一些人走火入魔,为求所谓的灵验,不惜高价购买婴儿尸体制作古曼童,触犯了泰国的法律。

甄宝扇再次观察自己刚刚拍到的照片。照片中,透明的玻璃瓶里有着少量的黄色液体,里面泡着一个很小的婴儿。婴儿手里抓着从肚子里延伸出来的脐带,口中含着脐带头。她越看越奇怪,这明明就和实验室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儿标本一样啊,难到这就是传说中用婴儿尸体制作的古曼童?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甄宝扇正想躲闪,却被身后的人突然捂住了嘴,她刚要叫,就听到一个凶狠的女人的声音:“不要叫,不然杀了你!”

甄宝扇不敢再动,呜呜了两声,表示同意绝不反抗。捂着她的手松开了,她看清自己身后是一男一女。

“你在跟踪他们?”女人依旧恶狠狠的。

“没……没有,我是摄影爱好者,拍这个房子。”

女子的丹凤眼又是狠狠地一剐,吓得甄宝扇更加相信此二人非友是敌。

“你们又是谁?不不,你们不用告诉我,天黑了,我得回家了。”甄宝扇说着就想跑,被男子拦下。

“我们是警察。”男子说。

“警察?好吧。天黑了,我真得回家了。”

本以为二人不会那么轻意地放她离去,没想到那一对男女真没拦她,不过耳尖的甄宝扇临走听到了一句话:“这女的不会坏了我们的事吧……”

甄宝扇家也没回,直接冲到了公安局。当看到还没下班的郑赋时,她就好像看到了亲人,径直扑了上去把今天所有的事都说了一遍。

“平衡?”郑赋问。

“我偷听到的,刘丹说刘子业破坏了她努力维持的平衡。”甄宝扇解释。

郑赋又不说话了,估计他也在想这“平衡”指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转到郝帅身上,继续说:“那两个人肯定不是警察,我跑公安口新闻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丹凤眼的女警察。”

“啊哦,我们这儿确实没有丹凤眼的女警察。”郝帅答道。

“对吧对吧,他们有问题!”甄宝扇更加有底气了。

甄宝扇的目光又落到了郝帅的电脑上,郝帅正在分析4月1日电梯剖腹取婴案的视频,不过因为戴着鸭舌帽,凶手的面部根本看不清楚。甄宝扇看到凶手穿格子衬衫的时候,心脏猛跳了起来。今天在古曼童店里见到的阿三,不是也穿着同样的格子衬衫吗?而且视频中凶手的体型身高,和阿三十分相似。

“你确定?”郑赋突然拽住她的手,吓了她一跳。

“啊哦!如果电梯里作案的男子就是古曼童店里的格子衬衫男,那么很多线索就串起来了。因为走私古曼童尸体的风险太大,所以干脆在本地制造。这个取婴理由成立。”

甄宝扇想,那岂不是排除了刘丹杀害张晶孩子的可能了?

在讯问室里见到阿三的时候,郑赋也觉得这个阿三就算脱去格子衬衫,从体态上来说也和凶手有几分相似。

“4月1日晚十点左右,你在哪儿?在干什么?有人证吗?”郑赋讯问阿三。

“我一个人在自己的店里睡觉,没有人证。”阿三淡定地说。

郑赋看着阿三,这一切也太巧合了吧。

“这个时间我一个人睡觉有问题吗?”阿三倒是底气很足。

郑赋轻轻挑挑眉毛:“一个人睡觉当然没问题,但你和古曼童店老板又是什么关系?”

“好朋友关系,偶尔去他家住,有问题吗?”

郑赋微微一笑:“当然没问题。”

卖古曼童的老板一脸的莫名其妙,一点儿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被带到公安局。郑赋指了指泡在瓶子里的婴儿尸体:“这怎么解释?”

“那是标本,是我搬到这里时在仓库里发现的,是无主标本。”古曼童店的老板说。

“你说无主就无主啊,发现的时候为什么不报警?”郑赋道。

“警察同志,有人会因为一具不知放了几十年的标本而报警吗?发现这个标本的时候上面的标签写着1987年。那个时候中国还没有古曼童吧?虽然为了迎合市场,我编了一些小故事吸引客户,但是我卖的古曼童可都是合法商品!”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郝帅带着一脸纠结的表情。

婴儿尸体的化验结果出来了,那确实是一个有着二十多年历史的婴儿标本。

郑赋把化验结果狠狠地摔在了桌上。

“啊哦,那要不要放了他们?”郝帅问。

郑赋打开电脑,在身份证搜索中输入了一串字符,然后一个叫刘一山的个人资料出现了。没有案底,就像他清秀的面容一样,清白得很。

“放了吧。”郑赋没好气地说。

郑赋看着郝帅刚交上来的刘子业的收入数据,所有数字在他脑子里生成一个数字——60%。

第一年,刘子业银行私人账户存入数目830万,年尾汇出498万到刘振国的账户。第二年存入2001万,汇出1260万;第三年存入4300万,汇出2580万;第四年存入7900万,汇出4740万;第五年也就是去年,存入1.1亿,汇出6600万。所有汇款的去向都是那个刘振国的账户。

这些是刘子业一年的个人收入,奇怪的是他每年的收入和汇到刘振国账户上数额的比例都是60%。而这个刘振国就是刘丹的老爸,刘子业的老丈人。60%这个数字证明着谁才是公司的大老板。

不过,为什么刘振国甘于躲在幕后,是他太相信刘子业了,还是私下有什么协议?

郑赋突然想起甄宝扇提供的线索,刘丹所说被刘子业破坏的平衡是不是指这个?

郑赋还在换算着一些数字,楼下的小警员突然报告说,张晶醒了!

张晶的情绪很不稳定,她抓着医生一次又一次地问:“孩子呢,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医生怕影响她的情绪,迟疑了很久,最终只能安慰一句:“你还年轻,还可以继续生育!”

张晶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敢确认。对于一个女性来说,这一切太残忍了,怀胎六月,一百八十天,每天带着希望,带着祝福,等着婴儿的降生。结果,孩子就这么没了,她的一切希望就在步入电梯的那一刻破灭了。

安静了三十秒后,张晶爆发了,她狠狠地敲打着肚子要自杀,医生给她打了安定后她又昏睡了过去。

此时病房门外一阵混乱,刘子业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先是抓着张晶的手贴在脸上不断自责,然后冲到郑赋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大叫:“究竟是谁杀了我儿子?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破案啊!”

郑赋突然觉得头疼,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收队。”

在KFC吃快餐时郝帅和甄宝扇很默契地坐在了郑赋旁边。郑赋一口气喝光了可乐后,突然感到胳膊被甄宝扇抓住,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坐在郝帅后面吃快餐的一男一女。

“他们就是那天捂住我嘴的人,古曼童老板家门口冒充警察的神秘人。你们不是警察吗?去抓他们吧,他们那天说要杀死我!”

“你又没死,我们拿什么证据抓?”郑赋冷冷地说。

甄宝扇龇牙,好像在说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郑赋拍了拍甄宝扇的手,他想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起身向二人走去。

“两位能出示一下身份证吗?”郑赋道。

男人警惕地看着他,女人也上下地打量着他,这让他感觉有一点儿不爽。

“我是警察,请配合我的工作。”郑赋继续说。

女人突然笑了,好像这是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你说你是警察我们就信啊?证件呢?”

郑赋拍拍衣服口袋,又拍拍裤子口袋,终于翻出证件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证件后看了一会儿,给旁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确实是个警察。男人一直很从容,说:“警察同志,我们完全配合您的工作,但是……您为什么要查我们?”

郑赋想了想,为什么查他们,总不能说因为那个小记者怎么怎么吧,便说:“你们和网络通缉令里的情侣犯罪嫌疑人很像。”

轮到甄宝扇的嘴摆成O形了,这个理由太爆了吧。果然,那女人爆炸了:“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儿,小心我告你诽谤!”

郑赋淡定地回应:“两位是来福台市旅游的吗?”

“没错,我们是来旅游的,下周就回高仁了。”男人把身份证递给郑赋。

“祝你们玩得愉快。”郑赋看完后将身份证还给他们。

郑赋回到座位,接着吃他的汉堡。甄宝扇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袖子不放:“抓他们啊。”

“警察抓不了合法游客。”

“他们假冒警察。”甄宝扇急了。

“他们没有对我说他们是警察。”

甄宝扇憋得脸红脖子粗,没办法,警察也是要合法办案的。

回到局里,郑赋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在电脑身份系统输入了两串数字,电脑屏幕上分别显示出两份身份信息:

金英,女,二十七岁,高仁市人;张均,男,二十九岁,高仁市人。

郑赋换了另一个系统,再次输入两人的身份证号后,愣了。

今天是福台市第一人民医院建院以来最混乱的一天。院子里的患者仰头看着顶楼叹息着,这又是什么不治之症啊,逼得小姑娘要自杀。

郑赋接到电话马上赶了过来,他爬到顶楼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楼顶。

“你们不要过来!”

“好好,我们不过去,张晶你要冷静。”

“我的人生完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晶的叫喊声撕心裂肺,单薄的病号服被风吹起,她的一头散发被风吹乱,手腕上插着吊针,而针管线后拖着玻璃药瓶,里边已经回了小半瓶血了,整个场面看起来实在是悲惨。

“张晶,你还年轻,这个事故只是你生命中的小插曲,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郑赋边说边悄悄向张晶移动。

“不可能了,没了这个孩子他会抛弃我的,他妻子一定会想尽办法弄死我!反正都是死……”

张晶摇摇欲坠的身子又向后退了一步,众人惊出一身冷汗。郑赋想,那个“他”指的就是刘子业。

张晶突然身子一歪向楼下跌去,郑赋大步上前抓住了张晶的胳膊,两人一起掉了下去。郑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死定了。

突然他双腿一紧,不知道谁抓住了他的脚,他和张晶就像破布条子一样挂在楼顶。

“啊哦,郑队你挺住啊。”

听到这声“啊哦”,郑赋眩晕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这个烦人鬼还是跟来了,不过这次跟得靠谱。

“我能挺住,我怕你挺不住!”郑赋想。

不知道后边有多少个人帮忙,当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地上了,眼前是郝帅依旧灿烂的笑脸。

“啊哦,我现在是队长的救命恩人了!”

“闭嘴,以后我救你一次就行了。”

郑赋移着小步子下了楼,在自动贩卖柜前取了杯咖啡,然后看到一旁的护士表情兴奋,神神道道地说着什么。

“警察同志,中午刘子业的妻子抱着狗狗来了,然后张晶就开始要死要活的。”小护士说。

“你怎么知道张晶是刘子业的情人?”

“现在谁不知道张晶是刘子业的情人。警察同志,是不是刘丹真的患有不孕症啊?”小护士掏出手机兴奋地指给他看。

三万次的点击,福台论坛的服务器都要爆了。论坛红色的宣传标题非常醒目:“剖腹取婴后续报道:受害人张晶身份浮出水面”,小标题更加狗血——“正室和小三的较量”,记者甄宝扇报道。

看到甄宝扇的名字,郑赋一股火直冲脑门儿,肺都快炸了,他拨通了手机酝酿情绪。

“记者同志,恭喜你啊,你真的火了,在网上大火特火啊!”

“谢谢,我是火了,但那篇报道不是我写的……”甄宝扇解释道。

郑赋直接挂断了电话,自己那么忙,哪有时间听甄宝扇瞎白话。

郑赋下午回到局里的时候,甄宝扇居然已在等他了。

“你怎么来了,自首?”郑赋没好气地说。

“啊哦,是我请她来的。我想看看甄宝扇的笔记本电脑有没有被imprisonment感染的痕迹,我猜凶手可能是利用甄宝扇的IP在网上发文。”郝帅说。

郑赋冷笑了一声,心想用你的方法查到的线索,我用别的方式也能查到,年轻人果然是好胜心重,难成大事!

“啊哦,可是甄宝扇的电脑并未被病毒侵袭,事实上自从张晶出事后,imprisonment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郑赋心想,你看,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他刚坐稳,福台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电话又来了,郑赋拿起电话一听,一股火气再次冲上脑门儿。

小护士说,张晶疯了!

郑赋这次真是急了,开车的时候用力按着喇叭发泄。

他想质问张晶这又是哪一出?一会儿闹自杀,一会儿装疯卖傻,她到底想演给谁看!

但是,当看到张晶疯狂地撕咬着窗帘,光脚踩在碎玻璃上,血淋淋的双脚像失去痛觉一般来回奔走的时候,他知道,张晶真的疯了!

郑赋看到中午的那个爱八卦的小护士也在,便一把抓住这个小护士问:“告诉我,张晶怎么了?”

“不知道啊,突然这样了。”

这时,小护士惊呼一声,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郑赋的身后。

郑赋转头一看,张晶瘫软在地上口吐白沫,她双手抓着脖子痛苦地抽搐着,指甲嵌进肉里如利刃一般划出了好多血道子。医护人员冲了上去,刚要给她打镇定剂,张晶却不动了。

医生摸了摸张晶脖子上的动脉后,又试了试她的鼻息,然后大声呼喊:“患者无心跳,马上进行抢救。”

出大事了!这是郑赋脑子里最先出现的四个字。

医生对张晶的心脏进行了电击,可显示屏上的直线再也没有变回波形,最终,医生宣告张晶死亡。

郑赋有点儿懵了,一种耻辱的挫败感砸在他的头上。

法医说,死者生前行为失常,处于癫狂状态,浑身抽搐,最后是她紧抓自己的脖子导致窒息而死。目前无法判断为什么会这样,一切要等尸检结果。

郑赋又一次抓住受惊的小护士问:“这几天,都有谁接触过张晶?”

小护士说:“虽然外界都传张晶是刘子业的情人,但其实张晶治疗期间,刘子业也只来过一次,当时你也在场。刘丹也来过一次,然后张晶就开始进入要死要活的状态了。其他接触张晶的人就只剩医护人员和警察了。她也许是承受不住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疯了!”

为什么张晶早不疯晚不疯,非在这个时候疯,疯完就死,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凌晨两点,张晶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在她的大脑皮层检测到了狂犬病毒。张晶死于狂犬病!

狂犬病毒的突然出现让整个侦查小组措手不及。张晶什么时候被狗咬过?当时有没有打狂犬疫苗?她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病发死亡?

法医说,生活中很多人被狗咬后都不当回事,殊不知狂犬病毒是非常恐怖的,病毒进入人体后首先侵染肌细胞,然后进入脊髓,进而入脑,并不断跟随血液扩散。病毒在人脑内会感染海马区、小脑、脑干乃至整个中枢神经系统。

其实,狂犬疫苗就是和病毒赛跑,假如病毒先进入神经,人必死无疑;假如抗体在病毒进入神经前杀死病毒,人就安全了。如果被狗咬后没有打疫苗,一旦犯病,死亡率是百分之百。

通知了刘子业和张晶家人她的死讯后,他们很快来到了医院。郑赋知道他们此时悲痛异常,但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问出一个答案。

刘子业非常肯定地说,今年年初的时候张晶确实被狗咬过,是刘丹的宠物狗萌萌,当时张晶马上注射了狂犬病疫苗。那是张晶和他在一起后唯一一次被狗咬到。

张晶的母亲说她在家乡时没有被狗咬过,因为她非常讨厌带毛的动物,看到都会躲得远远的。

张晶只被狗咬过一次且打过疫苗,可为什么她还会死于狂犬病?

法医说出了一种可能:“如果注射疫苗后没有产生抗体,或者没有及时产生足够抗体,也可能发病死亡。”

“啊哦,那怎么判断身体里有没有抗体呢?”

“在注射完狂犬疫苗后十五天左右到医院去复查,如检查结果抗体为阳性,就说明已产生了抗狂犬病的抗体;如果呈阴性,应再加强注射一到两支疫苗,之后再验血,直至产生抗体为止。无论如何,在注射完疫苗后一定要到医院复查检测。”

“啊哦,平时看着宠物狗挺可爱的,没想到得病的狗这么可怕。”

郑赋不知道郝帅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郝帅的这句话给了他灵感。

他问法医:“怎么判断咬人的狗是不是得了狂犬病?”

“普通的狗一旦染上狂犬病,二至六周就会发病,发病后十五天内死亡。”

郑赋重重地拍了拍脑门惊呼:“张晶是他杀!绝对他杀!因为刘丹的狗并没有死,说明它没得狂犬病,张晶就不可能是被狗咬而染上病毒的。”

这让大家很兴奋,但是,是谁这么阴险,居然想到让张晶患上狂犬病来掩饰谋杀!

此时郑赋耳边一声惊叫,小护士激动得像发现了新大陆:“呀,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啊,张晶闹自杀之前,我看到刘丹抱着狗来过,然后张晶就要死要活了!”

“啊哦,你说过,虽然最大的嫌疑人是刘丹,但她的狗萌萌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像得了狂犬病。”

郑赋想,如果那天刘丹抱的不是萌萌呢?

“你看到刘丹抱的狗是什么样子的?”郑赋问小护士。

“纯白色的小京巴!”

“你确定?”这三个字声音响如惊雷,吓得小护士弱弱地点着头。

郑赋突然笑了,像揭开了谜底。

刘丹的宠物萌萌是一只小博美,她为什么抱着京巴去探病,除非另有目的,比如,杀死张晶!

郑赋带着一队警员到刘丹家的时候,她正拿着刀指着刘子业,情绪激动地向他咆哮着。刘子业此时却显得很淡定,仿佛在看一场小丑的滑稽表演。

“现在我们以谋杀罪拘捕你。”郑赋道。

刘丹好像没听到似的,依然对着刘子业大叫:“刘子业,你不是人,你已经拿走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拿走我爸爸的?刘子业,你是诈骗犯,你骗我爸签下了那份协议!”

刘子业冷冷地哼了一声:“是你们骗我签下协议才对。我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可是这么多年来你和你爸是怎么对我的?算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追究了,反正我们要说再见了。”

直到此时,刘丹才意识到家中多了很多警察,正在对她的房前屋后进行搜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刘丹尖叫着。

郝帅在郑赋耳边耳语了几句,告诉他在花园的花坛下找到了一只白色宠物包和一只京巴狗的尸体,还有一个注射器。

郑赋示意他把证物都拿过来。

工作人员把死狗和注射器放在刘丹面前。刘丹看见那只死狗后,向后移了一步,萌萌凑过去嗅那只死狗,刘丹大叫一声:“快滚开!”

“刘太太,您果然爱狗心切,您应该知道狂犬病是一种多么恐怖的病毒吧。这只死狗和这些东西是在你家花坛下发现的。啧啧,刘太太,你怎么能把这些埋在自家的花园里呢,如果病毒传染给萌萌怎么办?”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只狗。”刘丹还试图掩盖。

“你现在听不懂没关系,等我们对针管上的指纹、狗身上发现的长发化验出结果后,你就什么都懂了。”郑赋道。

只见刘丹身子明显一紧,再次冲向刘子业。

“是你,刘子业,一定是你搞的鬼,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刘丹的情绪又失控了。

刘子业轻轻一笑,带着一种“你已经完蛋了”的表情说:“警察同志,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如果你们抓到人了就请回吧。”

虽然刘子业的语气很让人厌恶,可郑赋只能带走刘丹。

一个合法的奸商,谁也奈何不了!

公安局里,刘丹万念俱灰。她说,张晶会死,都是她一时冲动。

那天,她发现萌萌经常去的宠物医院有一只因狂犬病病发而奄奄一息的狗,她就给宠物医生阿三一千块钱把狗买了下来。她想让它咬伤张晶,让张晶狂犬病发“意外”死亡。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只狗刚到医院就死掉了。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她发现地上有一只小护士落下的注射器,一个新的办法出现了。

她用注射器吸了死狗的唾液,喷射在张晶腹部的伤口上。当时张晶正好醒了过来,但她只看到刘丹碰她腹部纱布的动作。

“那么你的帮凶是谁?”郑赋问。

刘丹愣了愣:“帮凶?”

“既然你想张晶死,为什么还雇人取走她未出世的孩子?”

刘丹冷笑一声:“警察同志,你是傻了吧,我何必要剖腹取子多此一举呢?这件事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

郑赋双手紧握,刘丹已经没必要撒谎了,那么取走张晶肚子里胎儿的又是谁?

郝帅守在新安小区值班室已经一天一夜了,终于在晚上六点的时候,监控室的电脑接到了突然跳出的黄色网站窗口,郝帅点击进入,电脑后台有程序开始运行。

郝帅大喜,imprisonment终于又出现了。

晚上十一点,小区监控画面中出现一个孕妇,随后一个提着行李箱的男子出现。

孕妇在等电梯,男子站在旁边把玩手机。

郝帅越来越激动,今天就是和imprisonment决一死战的日子!

昨天郝帅值夜班的时候接到市民报案,对方说自己是孕妇,连续两天发现一个陌生男子跟踪她,因为看过甄宝扇写的文章所以很害怕。郝帅把这件事情报告郑队,并说服孕妇及其家人,将计就计安排了这一出戏。

电梯来了,孕妇按计划步入电梯,男子压低鸭舌帽尾随而上。

果然,男子进入电梯后imprisonment病毒启动了。郝帅对着对讲机大喊:“凶手确认,就是他!”

监视器里还未出现埋伏在附近的郑队和其他警员,却多出了一男一女,这多出来的两人并不在郝帅的计划之内。这个意外让郝帅有些慌了。如果孕妇出了问题,他真的只有以死谢罪了!

郝帅冲了过去,现场有些混乱。只听那一男一女大声说:“我们是警察!”郝帅记得这一男一女,他们是甄宝扇口中的诈骗犯。

“郑队,怎么回事?”郝帅问。

“放心,他们确实是警察。在KFC碰见那天,我背下了两人的身份证号码,在全国身份系统验证后,我又在公安系统查询了他们的身份。女的叫金英,男的叫张均,是高仁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因为不知道他们在秘密执行什么任务,我只好装作不知。没想到我们盯上的是同一个凶手!”

原来,高仁警方根据线报暗查阿三的住处,发现一个用金箔纸包裹的婴儿尸体。当时已判断这是非法的古曼童,但还不知道阿三是从何渠道非法获取婴儿尸体,也不知道他卖向何方。阿三突然失踪,他们调出他的电话记录后才确定阿三来到了福台市,于是一直暗中跟随。直到今天他们得到消息,称在某废弃仓库中发现一孕妇尸体,经过DNA比对,确认和阿三住处的婴儿是母女关系,证据确凿,他们这才开始对阿三实施抓捕。

“啊哦,你为什么取走张晶肚子里的孩子?”郝帅对阿三进行讯问。

阿三不说话,郝帅温柔地拍拍他的脸,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你不说我就打死你的架势。

“那些未婚先孕的小三儿本来就有罪,她们不知道什么叫贞洁吗?没有贞操吗?给钱就被男人上,她们太脏了!”阿三很激动。

“啊哦,你在高仁市杀的也是未婚先孕的小三儿?”

阿三沉默几秒,吐出了五个字:“是我女朋友!”

众人都惊呆了!

一年前,阿三认识了他的女朋友,因为没钱一直受着女朋友要分手的威胁,每次都是阿三下跪挽回。但是突然有一天,阿三的女朋友无论怎么哀求都不再回心转意了,后来他才知道她怀上了有钱男人的孩子,那男人说只要她生下孩子,就永远衣食无忧了。

于是,阿三疯狂了。

因为朋友是开古曼童店的,所以他知道关于古曼童的一切,也知道有人高价求购婴尸制作古曼童,于是就杀了女朋友取走胎儿。虽然他没有找到销售婴尸古曼童的渠道,却发现自己对血腥有了感觉,剖腹取婴的快感能消除他的烦恼和痛苦。

来到福台市后,在朋友的帮助下他接手了一家宠物店,一直寻找机会再次对未婚先孕的女性下手,之后便盯上了张晶。

那天,刘太太抱着狗狗来到宠物医院,然后在门口遇到了张晶,两人吵了起来。听到他们吵架的内容后,阿三知道张晶是小三儿,并且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于是阿三有了给张晶开刀的冲动。

他不想索人性命,只追求开刀的快感。

“那个古曼童专卖店的朋友是不是你的同谋?”郑赋问。

“不是,真的不是,他只是喜欢我,所以才帮我开店,他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

“他喜欢你?”郑赋不解。

“我不再相信女人,所以和他在一起了。”

“啊哦,这样啊。那么imprisonment是你做的?”

“我大学是学医的,但一直没有找到工作。imprisonment是我大四的时候做的,当时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而已,没想到用在了这个地方。”

郝帅真心觉得遗憾,一个制造了imprisonment病毒程序的聪明人将成为阶下囚。这就是命运吧。

郝帅把存有imprisonment证据的手机交给郑队时,听到他说了一句:“这次做得还可以!”

郝帅无奈一笑,听到郑队一句赞扬还真不容易。

“啊哦,那以后我可以跟着你办案吗?”

“随便。”

文字编辑/张璟瑜

责任编辑/季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