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总是血淋淋

《胜者即是正义》第一季一度收视平平，但是当《半泽直树》刷新平成年间收视纪录之后，很多人如掘宝般找出旧剧，得出“其实堺雅人更适合演古美门而不是半泽直树”的颠覆性结论。因此，当第二季裹着男主角汹汹人气袭来，这部剧终于从略显小众、负能量爆棚、非日剧常规题材的律政剧一跃成为收视热点。

初看者会觉得它热闹得有点过分：一个无敌嘴贱、唯利是图又聪明无比的中年男律师，带着一腔正义却总是嘴巴跟不上脑子的实习女律师拧成主线，每一集都有一到两个官司，各种奇葩委托人走马灯般登台，给观众演绎什么是极品，路数却都差不多：从破题到陷入困境，最后终究逆转。主角古美门律师语速极快，尖酸刻薄，表情和肢体极度夸张，最重要的是，他可不是什么秉持正义感的律师，一贯靠经验和永不光彩的手段保持着全胜纪录，无论他站在哪一方（多半是得不到舆论支持的一方）都会胜利。

如果说半泽直树以个人的坚持向腐朽的银行体系挑战，还有点堂吉诃德的悲壮感，那么古美门律师简直是“真善美”的最大敌人。编剧古沢良太讲述剧本策划的初衷，是做一部“大人喜剧”，又因为是为堺雅人量身定做，那么这个人物就要能言善辩、台词大段，还要有“肚子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坏心眼”的感觉。

相对于第一季工整细致、奇招迭出，惟一主线就是古美门与原来的师父三木律师恶斗，第二季，这条节奏明快、张弛有度的主线被硬生生拆成了两条：古美门出现了新对手——思路相悖且天真勤奋的年轻律师羽生，另一条则是他为面临死刑的“黑寡妇”贵妇做辩护律师。这一重大改动吸引新观众的同时也招来恶评无数，这部戏的走向目前仍不明朗，虽然主角堺雅人演技仍在，甚至比第一季更卖萌卖力更没底线，但是他的表现越好，越反衬出其他演员力不从心，达不到群戏相助的效果。

华语影视作品中的律师通常像刘德华在《法外情》里那样振聋发聩、天真而又正义爆棚，但实际上律师的职业属性——正如剧中男女主角常常争执的那样——究竟是以代理人为纲，还是以正义为纲？这两者之间划出的空地，就是法律知识与辩护技巧的比武场，对此，古美门的自我认知非常清醒——“律师不是神，不必太自恋”，“我们不过是愚蠢、感情用事、不断犯错的再渺小不过的生物而已。同是这样的凡人能够判别别人吗？因此我们需要法律。”

把一颗战斗的灵魂披上消极的道德外衣正是古美门的聪明之处，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戳破伪善，撕下面纱，那些小小侥幸和算盘在火眼金睛的古美门面前不值一提。这剧里看不到人生，看到的只是架空于虚无，加之以规则。无论是揭穿真相的残酷，“婚姻里没有理想，有的要么是妥协放弃，要么是充满血腥的抗争”，还是一秒灭绝正能量，“越是工作做不好的无用之人，就越是会主张自己有多努力”，甚至那些看上去纯属人身攻击的语句，“明明大脑简单，还要得意洋洋地把自命不凡的正义感强加于人的白痴女，居然是律师，世界末日啊！”都高贵得恨不得让人拿小本本认真做记录。如果心脏足够坚强，足够火眼金睛，穿透贱人律师的口水，你会得到无数亮闪闪而血淋淋的人生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