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
电影在近几十年内作为文化消费品的代表之一,发展迅猛,在关注本土电影的同时,大家也越来越把注意力转向英文电影上去了。英文电影片名就是作为消费者的观众对电影的第一印象了,好的片名不仅能激起观众的观影兴趣,还能促进东西方的文化交流。故此,对英文电影片名的翻译就显得至关重要。好的译名不仅要能最大限度地体现影片的内容、题材,而且还要别出心裁,在观众心目中留下难忘印象。纵观近十年来英文电影片名的汉译,笔者发现同一英文电影片名在进入华语市场后往往总是有三个译名:大陆译名,香港译名和台湾译名。此三种汉译名偶尔会十分相似,但更多情况下确是大相径庭。
经过研究,笔者略得出以下结论:首先,由于两岸三地的地理位置、经济、社会体制的不同,使得中、港、台三地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文化背景。既然电影译名是为了吸引本地的观众,就必须符合本地观众的审美情趣和品位。其次,在中国期刊数据库中收索电影片名翻译的相关文章,大部分还是局限在翻译理论体系的研究,讨论的问题都是集中在直译、意译或者增译、删译、转译等的层面上,但这并不能充分解释两岸三地同一英文片名而汉译名不同的根源。笔者认为,应该突破固有的研究框架,进行跨学科的研究,而语用学与翻译的结合研究正是突破的新角度。作为一种语言翻译,英文电影片名的汉译应该是顺应译入语不同的文化背景和社会习惯的。本文将以Verschueren的顺应理论作为研究视角,探讨同一英文片名却有中、港、台三地不同中文译名的问题。
在 1999年 《语用学新解》(Understanding Pragmatics)一书中,Verschueren 提出了“顺应论”,以一个崭新的视角来诠释语用学。Verschueren打破传统认知,不再把语用学当做是与语音学、形态学、句法学等相平行的语言学分支,而是认为语用学是“研究语言的使用,或者说是从语言使用的特征和过程来研究语言现象”;[1]1他还认为语言的意义必须综合地从认知、社会和文化的角度进行研究,因此他进一步把语用学定义为“从认知、社会和文化的整体综观出发,对于以行为方式表现的语言现象的用法的研究”。[1]7根据他的观点,语言的使用,说到底是“一个不断的选择语言的过程,不管这种选择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也不管它是出于语言内部的原因还是语言外部的原因”。[1]56Verschueren认为,应该从语言的变异性、商讨性和顺应性三个维度来研究语用学,“顺应性作为语言的一种属性使人类能够从各种变异选择中做出商讨性选择,以满足基本的人类交际需求”,[3]71因此,语言选择与语言的顺应是同时进行的,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分割。为了满足顺应性的需求,我们就必须从顺应的语境相关因素、顺应的结构对象、顺应的动态过程和顺应过程中的意识凸显程度这四个方面诠释语言的顺应选择。
Verchueren的顺应理论强调为了满足交际目的,语言的使用者可以灵活地选择各种不同的语言项目。而翻译正是交际者为了实现交际目的对语言做出选择的过程,是一个对目的语的语境和语言结构做出动态顺应的过程。电影片名是电影内容的先导,直接影响影片的宣传推广。故此一个好的电影译名不仅要很好地传达电影内容还要具备商业广告性,能迎合目的语使用者,激发他们的观影兴趣。换言之,电影片名的翻译也是一种交际行为,是原语使用者和目的语接收者之间的媒介,为了实现理想中的交际效果,译者必须考虑翻译过程中的各个相关因素,对语言做出恰当的选择。中国大陆、香港和台湾地区虽然都使用汉字为通用文字(中国大陆为简体字,香港、台湾地区为繁体字)并且三地近在咫尺,但是由于特殊的历史背景和经济、社会体制,使得香港、台湾地区与中国大陆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文化背景。[5]电影既然是以当地观众为受众,英文电影在引进时就必须因地制宜,迎合当地观众的审美情趣。因此,同名英文电影出现中、港、台三地不同的汉译名正是译者顺应两岸三地语言结构、文化语境和审美情趣的结果。
Verchueren指出交际选择可能发生在语言结构的所有可能的层面,语用现象可与所有结构层面相关,由语音到语篇各个层面都有联系。[1]60电影片名的翻译必须根据译入语受众的语言表达习惯对语言进行选择。由于中、港、台三地不同的语言表达习惯,译者在翻译片名时需对三地不同的语言风格、表达偏好进行动态的顺应。
例如电影 The Princess Diaries讲述的是女主人公米娅在16岁生日前夕发现自己是一位公主并且还是王位的继承人,她的祖母为了把米娅培养成一位合格的王位继承人而发生的一系列诙谐有趣的笑料。中、港、台三地的汉译名分别为《公主日记》、《走佬俏公主》和《麻雀变公主》三个不同的版本。大陆的译名采用了直译的方法,中规中矩,并不十分出彩;香港的译名则使用了粤语的方言,“走佬”在粤语中是逃跑、逃走、躲避责任的意思,充分体现了片中女主人公的人物形象,活灵活现;台湾的译名则是巧妙地借鉴了成语“麻雀变凤凰”,不仅有文学涵养还高度概括出了整部影片的内容,不失为一个佳译。
又如电影 Meet the Parents在大陆地区译为 《拜见岳父大人》,香港译名为《非常外父捡女婿》,而台湾地区则译为《门不当父不对》。
该片讲述了男主人公格雷戈准备向女友求婚时,得知求婚成功与否的关键竟然在于未来岳父。格雷戈为了讨得严厉的岳父的欢心,发生的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大陆译名《拜见岳父大人》同样是采用了直译的方法,但“岳父大人”一词不仅是体现了对岳父的尊重,同时也暗示了岳父的“难搞”;香港的《非常外父捡女婿》,“外父”是香港地区对岳父的称呼,“捡”这个字充分体现了岳父对未来女婿的诸多挑剔留难;台湾地区的译名《门不当父不对》则跳出了原本片名的框架,采用了意译的方法,化用了成语“门当户对”,该译名不仅体现了两个家庭间的差距而且用 “父”字代替“户”字即谐音又体现了岳父是最大的阻挠。三地的译本都各具特色,不分伯仲。
由于祖国大陆幅员辽阔,名族众多,为了忠实展现电影,大陆译者多数采用汉语普通话中的规范词语。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也比较严谨,大多采用直译的方法最大限度地呈现电影的内容。而香港地区的译者则喜欢大量使用当地方言和俗语,在译名中融入方言,在带给观众亲切感的同时还加强了观众的心理投射,加强了电影的接受度。台湾地区与祖国大陆一脉相承,台湾译者用词遣字方面更接近大陆地区,但却更加偏好体现中国的传统文化,在片名的选词上更具文学韵味。
由于每个语言社团都有其特有的历史、文化、风俗习惯、道德观念和社会规约。文化语境指的是某一语言社团特定的社会规范和习俗。[4]翻译涉及的是两种语言间的转换,也是一种语言交际活动。译者在准确传达原文内容的同时还要考虑到译文读者的社会背景和文化语境。英文电影片名的汉译也同样要遵守这个原则。
例如美国电影Seven在大陆和香港地区都译为《七宗罪》。在圣经中,“七”是与“罪”相关的。但对东方观众而言,这部分的文化背景是缺失的,为了顺应目的语的文化语境而译为《七宗罪》补足了观众缺少的文化背景,达到了影片的最佳效果。但该片在台湾地区则译为《火线追缉令》,完全跳脱的片名,虽然片中有不少的破案情节,但这个译名基本可以套用在所有的警匪片中,并未体现该片的精髓。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性”一直是一个被大家避忌的问题,很少公开讨论。即便近几十年来人们的思想越来越开放,但总体上人们对“性”的话题还是有所避讳。因此与此相关的电影片名译者总会尽量采用意译或者弱化的策略。就如2008年美国电影Sex and the City在中国大陆和台湾地区的译名分别为 《欲望都市》和《欲望城市》。为了顺应两地对“性”文化的避忌,两地的译者都避免了直译“sex”一词而是改用比较含蓄的“欲望”一词。但该片在香港就直接译为《色欲城市》,这是由于历史上香港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对“性”是秉着一种相对开放的态度,译为《色欲城市》也是对当地文化语境的一种顺应。
电影作为商业和娱乐艺术的结合,最主要的是能够吸引观众;而电影片名则是观众对电影的第一印象。一个成功的电影译名除了要再现源语的美学特征以外,还要能够触及受众的心理认知需求。不同地域、不同社会背景下的观众形成了其独具特色的风俗习惯和审美观。译者应该针对不同的受众采用动态顺应策略来翻译,就能增添原文字里行间所没有完全表达出来的意境,在传达影片主旨的同时,顺应受众的审美心理,从而吸引观众,引起他们的观影兴趣。[6]
例如影片 As Good as It Gets,中、港、台三地的汉译名分别为《渐入佳境》(或《尽善尽美》)、《猫屎先生》和《爱在心里口难开》。这三个汉译名都是译者在充分考虑了两岸三地不同的社会背景、文化语境的情况下,顺应当地受众的审美情趣所作出的选择。四字结构从内容上讲,它言简意赅;从形式上讲,它整齐均匀;从语音上讲,它顺口悦耳。[2]132此外,中国传统文化对“佳”、“善”、“美”等字也有特殊的偏好,因此译为《渐入佳境》或《尽善尽美》符合中国大陆地区的审美习惯。“猫屎”一词可能对其他地方的观众而言十分晦涩难懂,但对香港观众而言,《猫屎先生》这个译名亲切生动也符合他们的语言习惯(“猫屎”在粤语中指那些性情古怪、脾气多变的人,与片中有强迫症的主人公形象十分吻合)。适当地使用俗语更能激起观众的心理认同感,使观众倍感亲切。而台湾地区的译名《爱在心里口难开》跳脱了片名的框架,点出了影片的精髓之处;此外该译名也是借用了邓丽君的一首老歌,对台湾观众而言,邓丽君的歌是家喻户晓、广为传颂并深受好评的,用歌名作为电影的译名,实在是为电影增色不少。
电影片名是电影的先导,片名的翻译不仅会影响观众对电影的“第一印象”,同时也是一种跨文化的交际活动。顺应论为电影片名的翻译提供了一个可供操作的理论依据。以顺应论作为英文电影片名汉译的指导理论,很好地诠释了同名英文电影中港台三地不同汉译名的原因。译名是以当地观众为目标的,因此译者不仅要考虑到当地的语言表达习惯,还要顺应目的语观众的文化意识和审美情趣,在跨越中西两种语言文化障碍的同时,还要在译语中找到最能激发观众共鸣又最自然的目的语。
[1]Verchueren Jef.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Beijing: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2]冯庆华.实用翻译教程[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1.
[3]何自然,谢朝群,陈新仁.语用三论:关联论·顺应论·模因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
[4]王晶.浅议文化语境下的翻译[J].沈阳航空工业学院学报,2004(6):92-94.
[5]杨柳川.大陆与港台三地电影译名的比较[J].成都大学学报,2007(2):120-122.
[6]张文英,张婷婷.语用顺应论视角下的英文电影片名汉译[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2010(7):132-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