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泽芳 陈新忠
(1.华中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湖北 武汉430079;2.华中农业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所,湖北 武汉430070)
高等教育分流是指高等教育分流主体将高中后学生有目的、有计划、有差别地输送到不同层次、类型、地区、形式的高等教育机构,以培养高层次专门人才的社会活动①;社会分层流动是指处于一定社会结构的社会成员在社会关系空间中从一种地位移向另一种地位,从一个阶层移向另一个阶层的状况②。高等教育本应是社会成员向上流动的重要手段和阶梯,然而近两年的媒体报道显示:在收入差距拉大、社会分化加剧的现实背景下,高等教育分流呈现出固化社会阶层的趋势③。目前国内学者的研究主要聚焦于某些学校在读大学生的身份和城乡二元社会中农村生源的状况,对现状的把握仍不全面,结论仍欠准确。为较为全面地展现我国高等教育分流对社会分层流动的影响情况,发现问题,揭示原因,笔者以H省为例,以新中国成立后高校毕业生为整体样本,选取省内政、事、企、教系统2400人进行调研,从“流源”、“流量”、“流层”、“流型”、“流域”、“流向”等八个维度进行分析,以期为政府和高等教育管理者改进高等教育分流影响社会分层流动现状提供工作参考和政策建议。
1.研究假设
①高校毕业生接受高等教育前的家庭状况影响他的社会分层流动状况,家庭状况较好的毕业生在职位获得和地位变迁中越来越处于优势地位;②高校毕业生接受高等教育时的教育状况影响他的社会分层流动状况,教育层次较高、就读院校为重点院校的毕业生在职位获得和地位变迁中处于优势地位;③高校毕业生接受高等教育的教育成效影响他的社会分层流动状况,学业成绩较好、综合素质较高的毕业生在职位获得和地位变迁中处于优势地位。
2.调研方法
与以往学者选取校内学生分析高等教育分流对社会分层流动的可能性影响不同,笔者以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改革开放30年来H省域内高校毕业生为整体样本,重点选取省、市(州)、县(区)、乡(镇)等不同层次或地区的行政机关、事业单位、教育系统和企业系统的高校毕业生2400人,采用非概率抽样调查法,通过问卷调查获取他们接受高等教育前、接受高等教育时和接受高等教育后的具体情况(发放问卷2400份,回收有效问卷2300份,有效问卷回收率95.83%),并对其中的230名代表进行了访谈。此外,通过走访省组织人事部门,查阅相关年鉴和人事档案资料等,获取了全省行政机关、事业单位、教育系统与企业系统高校毕业生的整体情况。
3.分析维度
对于高等教育分流,笔者根据其结构及进程选取“流源”、“流量”、“流层”、“流型”、“流域”、“流向”、“流质”和“流速”八个变量进行分析。“流源”主要从家庭属地和家庭经济状况分析;“流量”主要从1950年、1979年、1999年和2009年全省工作岗位上高校毕业生数量进行分析;“流层”主要从高校层次与学历层次分析;“流型”主要从教育形式分析;“流域”主要从大学属地分析;“流向”主要从学科方向分析;“流质”主要从学业成绩分析;“流速”主要从学制年限分析。对于社会分层流动,笔者选取职业、属地、权力、收入四个变量进行分析。将职业分为高、中、低三个阶层——高阶层包括政、事、企管理干部(含经理/私营企业主),中阶层包括各种专业技术人员,低阶层包括职员或工人、农民或农民工、失业人员或无业人员等;将属地分为上、中、下三类——省会城市(含直辖市)为上等,地级城市为中等,农村和小城镇为下等;将权力分为上、中、下三类——处级职务或高级职称及其以上为上等,科级职务或中级职称为中等,股级职务或初级职称及其以下为下等;将收入分为上、中、下三种,并细分为下等、中下等、中等、中上等和上等五类——下等为低收入和贫困者,中下等为较低收入和温饱型者,中等为平均收入和小康生活者,中上等为较高收入和生活比较富裕者,上等为高收入和生活富裕者。④
1.“流源”上,来自村镇、低收入家庭的社会成员获得了更多向上流动机会和职位
如表1所示,国家管理干部中的63.43%、经理人员和私营企业主中的48.83%、专业技术人员中的71.79%、职员和工人中的57.94%都来自农村和小城镇,来自地级城市和省会城市的仅占40%左右;如表2所示,来自下等和中下等家庭的就职人员在所有中等收入群体中占65.63%,在中上等和上等收入群体中也平均占到了54%。
表1家庭源地影响高校毕业生职业岗位的状况
表2高校毕业生家庭收入影响现职收入的状况
2.“流量”上,在职人员正在被大批高校毕业生取代或充实
从表3可以看出,1950年全省在职人员中本专科学历者仅占10.75%,1979年占17.83%,1999年达到72.65%,2009年高达86.23%。
表3 H省在职人员学历变化情况
3.“流层”上,不同层次高校和不同层次教育为社会培养了各行各业人才
如表4所示,重点本科院校毕业生在国家管理干部中占52.24%,在专业技术人员中占59.07%,而一般本科院校和专科及以下院校毕业生在经理和私营企业主中占67.44%,在职员和工人中占75.57%;如表5所示,本科及以上学历者在科级干部和中级职称、副处级干部和副高级职称、处级干部和高级职称的职工中所占比例分别为60.21%、72.06%和 86.67%,而专科及以下学历者在股级干部和初级职称的职工中占到了56.67%。
表4 高校毕业生所读院校层次影响职业岗位的状况
表5 高校毕业生所受教育层次影响社会权力的状况
4.“流型”上,全日制普通高校教育成为社会成员获得职业岗位和向上流动的主要途径
如表6所示,全日制普通高校毕业生在各种职业岗位中平均占到80%以上,其中在国家管理干部、经理或私营企业主中平均达到90%以上,在专业技术人员中也达到83.22%。
表6 高校毕业生教育形式影响职业岗位的状况
5.“流域”上,高等院校毕业生大多立足大学属地就业
如表7所示,毕业于省会城市(含直辖市、京城)高校毕业生在省会城市的职工中占比为61.82%,毕业于地级城市高校者则在地级城市的职工中占比为52.63%。
表7 高校毕业生大学属地影响现职属地的状况
6.“流向”上,理、工、农、经、管等学科毕业生成为经济社会建设的主力军
如表8所示,不同学科高校毕业生分布于各种职业群体中的比例存在一定差异:管理学和农学专业毕业生在国家管理干部中所占比例较高(分别为20.90%和11.94%),管理学和法学专业毕业生在经理和私营企业主中所占比例较高(分别为20.93%和11.63%);理学和工学专业毕业生则在专业技术人员、职员和工人中所占比例较高(分别为15.38%、25.19%和12.82%、25.19%)。
表8高校毕业生修读学科影响职业岗位的状况
7.“流质”上,学业成绩优良者成为各种职业和收入群体的主要成员
由表9-10可见,学业成绩优秀的毕业生在国家管理干部和专业技术人员中均占50%以上,在中上等和上等收入职工中均占60%以上;学业成绩良好的毕业生在中下等收入职工中占61%,在经理和私营企业主中高达69.77%;学业成绩为合格和不合格的毕业生极少,大都处于较低职业岗位和低等收入群体中。
表9高校毕业生学业成绩影响职业岗位的状况
表10高校毕业生学业成绩影响现职收入的状况
8.“流速”上,形成了以4年制本科学历者为主体的职工队伍
从学制年限看,2300名问卷对象对大学学制的满意度均在50%以上,其中对本科学制的满意度最高(达55.65%)。从表3也可以看出,H省在职人员中本科学历者人数最多,比例最高,已经形成了以本科学历者为主体的职工队伍。
调查证实:(1)是否接受高等教育对社会分层流动的影响越来越大;(2)高校毕业生接受高等教育前的家庭状况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的社会分层流动状况,家庭状况较好的毕业生在职位获得和地位变迁中越来越处于优势地位;(3)高校毕业生接受高等教育时的教育状况影响其社会分层流动状况的效果较为明显:就读重点院校比就读一般本科院校及专科及以下院校的毕业生、就读全日制普通高校比就读非全日制、非正规高校的毕业生、就读省会城市(含直辖市)大学比就读地级城市大学的毕业生在职位获得和地位变迁中处于相对优势地位;(4)高校毕业生的学科专业方向对他的社会分层流动,尤其是进入何种职业群体有一定程度的影响;(5)高校毕业生接受高等教育的成效对社会分层流动的影响明显,学业成绩优秀、综合素质较高的毕业生在职位获得和地位变迁中处于优势地位,学业成绩较差者大多处于较低职业岗位和低等收入群体中。
同时,调查也推翻了研究之初的某些假设:(1)家庭背景中的属地状况对其社会分层流动状况影响不大,相反,在国家管理干部、经理人员、专业技术人员等构成中来自农村和小城镇的多于来自地级城市和省会城市的高校毕业生;(2)家庭背景中的户籍状况对其社会分层流动影响不大,对其影响较大的是所上大学的属地。
1.“流源”上,中等及以下收入家庭的社会成员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正在逐渐减少
图1 高校毕业生家庭来源趋势图
从时代比较看,60岁以上的高校毕业生95%来源于中等及以下收入家庭,51-60岁的这一比例占96.67%,41-50岁的占96%,31-40岁的占80%,而21-30岁的降至44.19%,仅有6.98%来源于下等收入家庭(见图1)。
2.“流量”上,高等教育入学学生比重仍然较小
从历史和国际比较看,改革开放后,尽管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大幅提高,但其实际比重仍然十分有 限,2008 年 H 省 为27.80%,我 国 仅 为23.30%,与美国84.40%相比差距甚大;尽管我国高等教育文化人口快速增多,但其占人口比例仍然微小,2007年H省为6.80%,我国仅为6.20%,与美国28%相比差距显著。
3.“流层”上,在校学生在不同层次高校和教育之间流转困难
从访谈结果看,76%以上的受访者对高校层级流转与教育层级流转不满意。82.16%的受访者对高校层级流转不满意,认为目前高校在校学生想在不同层次的高校如重点院校与非重点院校、本科院校与专科院校等之间进行流转十分困难,毕业之后的进一步学习流转也有不少限制;76.09%的受访者对高等教育层级流转不满意,认为目前高校在校学生想在不同层次的高等教育如专科教育与本科教育、研究生教育之间进行流转存在困难,专本科毕业之后的进一步学习流转也有诸多限制。
4.“流型”上,高校学生在各种教育形式之间流转不畅
从表6可以看出,全日制普通高校的毕业生在各种职业中平均占到80%以上,而其他教育形式的毕业生占比不到20%。从访谈中了解到,80.44%的受访者对高等教育流型流转不满意,认为目前我国自学考试、成人教育、广播电视大学和网络教育的毕业生为数不少,但各种教育形式的毕业生在求职就业时待遇差别较大,非正规高等教育和非全日制高校的毕业生处于弱势地位;正规与非正规、全日制与非全日制的高等教育形式之间衔接困难较多,相互流转不畅。
5.“流域”上,高校的地域等级和分据现象严重
从表7可以看出,毕业于省会城市(含直辖市)高校者向地级市、小城镇和农村流动较易,流动人数较多;而毕业于地级市高校者向省会城市流动较难,流动人数较少。从访谈了解到,70%的受访者毕业于省内高校,只有26.52%毕业于省外高校,3.48%毕业于国外高校。
6.“流向”上,学科专业设置与社会需求脱节较为普遍
由问卷调查获知,现行管理岗位中有理、工、农、医专业的学位获得者,技术岗位中有文、史、经、管专业的学位获得者,学科专业错位和浪费现象严重。从访谈了解到,80.87%的受访者对高等教育的流向不满意,认为目前我国高等教育分流中的学科专业设置不合理,高校毕业生用非所学者较多,教育资源和人力资源浪费过多。
7.“流质”上,高校学生存在“重分轻能”、“重学轻用”弊端
从访谈结果看,73.91%的受访者对高等教育的流质不满意,认为目前我国高等教育分流中的人才培养质量仍以学业成绩为主要衡量指标,为人处世能力、研究创新能力与沟通协调能力等较少纳入其中进行评价,“高分低能”现象仍普遍存在。
8.“流速”上,修业年限“过长”且缺乏“弹性”
从访谈了解到,71.34%的受访者对高等教育的流速不满意,认为目前我国高等教育分流中的修业年限过长、过死——从专科、本科至博士毕业,少则9年,多则15-16年,各阶段的学制伸缩性不强,学生毕业时的年龄普遍偏大,影响了学生的自主性与积极性。⑤
我国高等教育分流影响社会分层流动中诸多问题的出现既有外部环境的制约,也有内部因素的影响,是内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1.政府体制政策的制约
我国政府主要通过确立政治经济体制、变革高等教育管理体制和制定高等教育相关政策来制约高等教育分流进而影响社会分层流动。其一,政治经济体制的影响。建国初期,在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和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下,高等教育分流必然首先服务于当时的政治、经济需要,提出“大学应该有计划有步骤地为工农青年开门,培养工农出身的新型知识分子”⑦。于是带来了出身于工人、农民等低收入家庭的高等教育文化人口的增长和相应在职人员的增多。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逐步建立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高等教育也逐渐建立“国家财政拨款为主,社会各种渠道投入为辅的多元化筹资体制”⑧。在这一体制影响下,不少家境贫寒的子女较早放弃学业,带来了出身于农民、工人等低收入家庭的社会成员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相对减少。其二,高等教育管理体制的影响。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国家直接管理高校,高等教育在“流源”、“流量”、“流层”、“流型”、“流域”、“流向”等方面的计划全部由政府主管部门决定⑨;1985年,中共中央颁布《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指出要“扩大高等学校的办学自主权”,高等教育体制改革的目标是“逐步建立政府宏观管理、学校面向社会自主办学的体制”,高等学校在调节学科招生比例、设置和调整学科专业等方面开始享有一定的办学自主权。其三,教育发展政策的影响。新中国成立初期在“服务于国家建设,向工农开门”的教育方针指导下,接受高等教育的工农人数较解放前大幅增加。1958年全国掀起了以高指标、瞎指挥、浮夸风和“共产风”为主要标志的“大跃进”高潮。同年9月发布的《关于教育工作的指示》提出“争取在十五年左右的时间内,基本上做到使全国青年和成年,凡是有条件的和自愿的,都可以受到高等教育”的跃进式目标,国家采取了非常规方式大力发展高等教育,创办大量“红专大学、劳动大学、市民学院”等半工半读学校⑩。粉碎“四人帮”后,邓小平于1977年提出,实现现代化关键靠科技和人才,要“把最优秀的人集中到重点中学和大学”,重点大学因此得到较快发展。其四,就业分配政策的影响。在计划经济体制下,我国高校毕业生由政府统一分配,学生考上大学就意味着端上了“铁饭碗”。在市场经济体制下,高校毕业生开始面向市场,尝试自身与市场的双向择业。由于市场机制和就业政策不尽完善,高等教育流向中学科与专业错位的现象仍普遍存在。
2.社会文化氛围的影响
社会文化是社会成员在一定时期内形成的思想、理念、风俗、习惯及其整体意识所辐射出来的行为活动。社会文化氛围对高等教育分流及社会分层流动产生着无形影响和有形调节作用。其一是社会分层文化的影响。我国在长期的历史演进中积淀了丰厚的社会分层文化,如古代的“官分九品”、“人分九流”等。新中国成立之初,翻身解放出来的工人、农民在新社会中当家作主,政治地位极大提高,社会注重以“阶级出身”作为社会分层的依据;改革开放后,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路线指导下,人们在纷纷投身于致富大潮中时又开始转向以“经济收入”作为社会分层的标志。同时,在两千年多年的封建专制影响下,我国以官为尊的思想根深蒂固;在工业文明和科技浪潮的推动下,我国专业技术人员的地位又不断提升。这些文化都深刻地影响着高等教育分流及社会分层流动的“流源”与“流向”。其二是高教参与文化的影响。我国现代高等教育产生后很快成为社会分层流动的助推器,并由此形成了社会成员积极参与分层流动的文化。资料显示,民国初年的国会议员中接受新式教育的人占82%,说明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议员在当时已占有较为优越的社会地位。新中国成立后,在教育为政治服务的方针政策指引下,高等教育充分发挥了为国家政治服务的工具作用。改革开放以来,在教育为经济服务的方针政策指导下,高等教育又成为促进我国经济建设的重要力量。这些行为文化也引发了高等教育“流源”、“流量”、“流向”的变化:如改革开放前高等教育在“流源”上,过分强调政治出身,压抑了阶级出身不好的优秀学子;改革开放后则过分强调付费上学,又相对忽视了贫困家庭子女的教育成长。其三是人才流动文化的影响。在计划经济时代,商品流通极少,社会流动困难,农民自然把上大学作为跃出“农门”的跳板,其他阶层也把上大学作为向上流动的阶梯。在市场经济时代,社会变得开放,人才流动的机会增多,人们则把
上大学作为增强流动资本、提高流动能力的重要手段。其四是人才鉴识文化的影响。社会对于何谓“人才”虽然众说纷纭,但却有着潜在的文化认同,即过分看重重点院校、正规教育、全日制高校的毕业生与具有干部、专家、国企等身份的人才,相对忽视了非重点院校、非正规教育、非全日制高校的毕业生与民企、工人、农民等职业者。这种文化认同极大地影响了人们对高等教育分流与社会分层流动的选择。
3.高教分流行为的调整
高等教育系统受特定时期政治经济的影响也在不断地调整自身的分流行为,进而对“流源”、“流量”、“流层”、“流型”的变化产生了直接影响。首先,从对“流源”与“流量”的影响看,建国初期,高等教育按照阶级出生选择学生,特别强调面向工农招生,使工农学子比例由1952年的27.39%上升至1958年的55.28%。20世纪60年代,高等教育更强调政治挂帅,使工农学子在1964年新生中达到70.10%,而富农子弟降至5.32%。80年代以后,高等教育逐步实行成本分担的收费上学制度,学生来源开始发生变化,来自中等及以下收入家庭的学生相对减少。其次,从对“流层”与“流型”的影响看,在“流层”上,我国高等教育一直强调“本科为本”,由此带来了本科教育的大发展,而专科教育、研究生教育却相对薄弱;在各种高校层级和教育层级之间,因高等教育自身缺乏合理的流转机制,致使学生在实现流转过程中障碍较多;在“流型”上,长期以来,高等教育发展的重点是全日制普通高校,其毕业生多成为各行各业建设的骨干力量,非全日制高校的毕业生,在职业选择和职位晋升上则处于明显劣势。其三,从对“流域”与“流向”的影响看,高等教育发展倾向于基础较好的东中部地区,西部及欠发达地区的高等教育水平则相对低下。1988年评出的国家重点学科集中在北京、上海、江苏、湖北等地,北京市达151个,而河南、河北、江西等12省区都为零;2007年评出的国家重点学科地区分布虽有改善,但仍有西藏、宁夏、青海等省区为零。其四,从对“流质”与“流速”的影响看,高等教育长期注重专业知识传授,忽视人文素质养成,导致毕业生中“重理轻文”、“重学轻用”、“重分轻能”等问题较为普遍。在“流速”上,我国高等教育学制大体按照专科三年、本科四年、硕士三年、博士三年的基础年限设定,因修业年限过长,学制缺乏弹性,阻碍了社会成员分层流动的进程。
4.学生职业追求的差异
大学生的职业追求可分为择业意愿追求、职业能力追求、建业行为追求、立业成效追求。职业追求的差异对高等教育分流与社会分层流动有着重要的影响。其一,择业观念的影响。多数高校毕业生能够立足所学专业选择职业,这对于推动高等教育计划分流与社会合理分层流动具有正向作用;部分毕业生为了到发达地区、热门行业寻求职业,不惜放弃所学专业或“高学低就”,势必对高等教育分流与合理的社会分层流动造成负面影响。其二,职业能力追求的影响。高校学生在校期间大都学习勤奋、认真,获得了将来任职的基本知识和基本能力,能够胜任所选职位;但也有小部分学生玩物丧志,荒废学业,没有很好掌握未来任职所需的知识与能力,在求职中一败涂地。其三,建业行为的影响。高校毕业生走上职业岗位后,大多能够以优良的品德、扎实的功力、进取的精神,努力地工作,显示出高等教育分流影响社会分层流动的良好效果;但是,也有少数人参加工作后,放任自流,不思进取,沾染不良风气,养成恶劣习惯,不仅破坏了大学毕业生应有的形象,而且对高等教育分流作用于社会分层流动也造成了负面影响。其四,立业成效的影响。大部分高校毕业生工作若干年后都能取得良好的工作绩效,在职位上得到晋升,在收入上得到提高,在事业上有所建树,显示出高等教育分流影响社会分层流动的积极效果;但也有部分毕业生工作后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若干年仍一事无成,甚至走上犯罪道路,从而妨碍了高等教育分流促进社会合理分层的功能实现。
注释
①董泽芳、陶能祥:《高等教育分流的理论与实践》,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20页。
②陈新忠、董泽芳:《我国高等教育分流与社会分层流动研究的回溯和展望》,《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3期。
③白天亮、曲哲涵:《向上流动的路怎样才畅通》,《人民日报》,2010年9月16日,第17版。
④陈新忠、未增阳:《社会分层视阈下高等教育机会公平研究》,《华中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2期。
⑤刘晨:《中国学制中年限问题的演变与改革》,《华章》2011年第22期。
⑦杜瑞军:《从高等教育入学机会的分配标准透视教育公平问题》,《高等教育研究》2007年第4期。
⑧王剑波、李雪征、杨和亭:《我国高等教育筹资体制的变迁及挑战》,《山东社会科学》2012年第5期。
⑨杨德广:《中国高等教育办学理念的八大转变》,《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08年第4期。
⑩董泽芳、黄建雄:《60年我国高等教育价值取向变迁的回顾与思考》,《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