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郭修金
(1.上海财经大学 体育教学部,上海 200433;2.上海体育学院 体育休闲与艺术学院,上海 200438)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体教结合内涵也在不断丰富和拓展,体教结合工作也被赋予更多更重的历史责任。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体教结合的目标和任务也不尽相同。时至今日,如果再把体教结合仅限于提高运动员文化教育,解决竞技体育发展中的问题则是一隅之见。其实,促进包括运动员在内的广大青少年学生的全面发展,统筹兼顾,实现体育教育事业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才是体教结合的价值诉求。
1985年底,当时的国家教委和国家体委联合提出体育要与教育结合的运动员培养思路。但体教结合在当时还只是一个虚拟的概念,这桩“联姻”当时也是有名无实。所谓的“体教结合”就是争取把运动队办在学校,让运动员们一边训练一边上学,当时设计的“一条龙”培养体系在今天看来仍然带有强烈的计划经济色彩。
“三级训练网”是通过国家的强制性制度安排实现的,是在教育系统以外形成了另一条进行体育运动训练和文化教育的路径。这一路径,运动训练和文化学习安排上明显偏重于运动训练,甚至运动训练与文化教育严重脱节,导致运动员文化水平无法提高。随着改革开放后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特别是近年来高等教育的发展,青少年的成才之路日益呈现多元化格局,体育系统原有的政策安排失去了制度优势。人力资本的安排上逐渐实行市场化配置,受教育程度正成为个人获得工作机会的主要资源,而运动员文化水平较低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升学、就业,运动员退役安置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在这样形势下产生的旨在提高运动员文化素质的“体教结合”无疑是对传统“三级训练”体制的有效补充。
美国依靠学校的业余训练培养竞技体育后备人才,有1/3的学生成为培养对象,中学是培养青少年运动员的摇篮,大学是培养优秀运动员的高级阶段,大学生运动员成为美国竞技体育队伍的主要力量。为保障运动员接受教育的权利义务,还以法律形式对运动员的行为、学习水平、学习总量进行严格规定,以确保他们具备良好的文化知识素养。美国依托教育体系来培养竞技体育人才,形成了从小学、中学到大学紧密衔接的竞技体育人才培养模式。
在英国,业余体育被视为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学生以业余身份参与学校的体育运动。英国学生参与体育运动的态度十分认真,将体育与其它方面的生活置于同等重要的地位,在体育运动中获得的诸如“冷静、忍耐和团队精神”等性格特征被认为是日后取得成功的要素[1]。前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曾指出:21世纪世界各大洲竞技体育走学院化之路将成为今后发展的总趋势。像美国、英国等国家的“学院化”道路,使竞技体育人才通过学校培养成为一个自然的过程,没有人为地造成体育与教育的分离,因此,也就没有所谓的“体教结合”这一说法与做法。
通过20余年的实践,体教结合在体育系统、教育系统以及全社会已经形成共识。首先,体育教育系统认识不断提高。运动员竞技水平的提高需要文化基础做后盾,运动员的第二次就业、第二次发展更离不开相应的文化知识水平。为了运动员的全面、可持续发展,体教结合是必然选择。其次,校长的办学理念有所突破,越来越多的高校、中小学校长对体育的认识越来越深刻,把体育作为促进办学的一个很好的手段,通过体教结合促进了学校体育的发展,同时学校竞技体育、教育自身也得到了发展;再者,制度建设不断完善,保障了体教结合工作的推进,体教双赢局面初步形成。很多地方在教育与体育主管部门的层面形成了体教结合联席会议制度,在体教结合工作中发挥着主导作用。
有一段时间对体教结合的做法,就是安排优秀运动员退役后进高校读书。一时间,国际顶级赛事的金牌选手成为高校争抢的对象。一些教育专家不无忧虑:国家完全可以用金钱、地位等种种方式奖励运动员为国家获得的荣誉,但不能把大学的入学资格当作奖品。在第八届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上,一些省市通过“共建”,引进人才吸引了国内最高水平的运动员,并为本省代表团赢得了荣誉。但在这些看似优异的竞技体育成绩背后,却反映出体教结合的急功近利的浮躁心理。因为这些高水平运动队不是建立在中小学坚实基础培养上,成为空中楼阁,造成了“一条龙”体制的断链,严重伤害了以输送人才为己任的中小学课余训练者的积极性[2]。其实,在参加全国、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运动员中,很多是以“挂名”的形式为所代表的大学效力,真正高水平的运动员大多是由体育系统培养,隶属于体育总局体系,他们扮演着夺金主力的角色,还不能算作真正意义的大学生运动员。一些高校招收退役体育明星扩大学校影响,树立学校品牌,其结果是这种招生方式扰乱体教结合模式的正常发展,等于是掐断了“一条龙”培养体系的“龙头”,这严重打击了中小学培养体育人才的积极性。
体教结合形式主要有高校直接招收退役运动员、高校和体工队联合办运动队、高校直接招收运动水平比较高的体工队青年队员、体校队员以及普通中小学试办二、三线运动队等,但都存在一定的缺憾,体教结合要么流于形式,要么成绩不佳令人失望。我国目前仍然是体育部门和教育部门两套系统并行,行业界限分明。1997年成立的清华大学跳水队曾被视为中国“体教结合”的探路者和先行者,但因为2001年国家体育总局取消了专门为其设立的“双注册制”(所属队员既可以代表学校、又可以代表地方参加体育系统的比赛),人才纷纷出走。即使两个部门有心合作,一旦涉及部门利益和权利冲突,很多目标往往难以实现,这主要在于缺乏顶层制度设计和保障。况且,体育系统各级专业队由政府拨款“包办”,而高校办运动队则要“自力更生”。在当前现行体制下,国内运动竞赛的举办权、国际赛事的参与权、优秀选手的选拔权等资源都被各级体育部门所垄断,而由教育系统各级学校培养的高水平运动人才很难进入国家的竞赛体系。
从培养竞技体育人才的角度看,体教结合追求的目标是行政上分工合作,资源上优势互补,结构上相互依存,形式上灵活多样,实现以体、教两家为主体,社会、企业、市场多方打造的纵贯小学→中学→大学,横跨学校→社区俱乐部的高水平竞技体育人才培养的和谐体系[3]。从培养全面发展的青少年的角度看,体教结合应是日常工作,人才培养则是自然结果。体教结合的根本要义就是以人为本、统筹兼顾,把青少年的全面发展作为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综合来看,体教结合是体育教育领域在深化改革的基础上,围绕培养竞技体育后备人才、促进学校全面实施素质教育,结合实际,整合体育教育资源,由体育与教育部门联合探索培养人才的创新机制[4]。体教结合本质要求体育与教育部门精诚合作,实现资源共享,是促进包括运动员在内的广大青少年全面、协调、健康成长的重要手段。当前,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最值得重视的是“社会价值”和“人本价值”,因此,在体教结合这个命题上尚有巨大的思考空间。
培养和输送全面发展的竞技体育后备人才既是体育部门的一项基础性工作,也是教育部门和学校的一项重要任务。在当前的社会背景下,运动员自主学习的愿望和竞争意识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强烈,而国家对运动员的要求和其个人需求也并不矛盾。运动员的运动寿命相对较短,如果没有在学校获得足够的知识,在结束运动生涯后,他们往往很难融入社会。体教结合是整合体育、教育等资源而实施的人才培养战略的重要措施,既有利于发现和培养优秀体育后备人才,又能使体育后备人才得到全面发展。正如奥林匹克的宗旨“使体育运动为人的和谐发展服务”,体育的真正价值所在是通过运动促进人全面发展,其核心是为了“人”,而不是“物”化的体能、技能、成绩或奖励。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青少年体育增强青少年体质的意见》中指出:增强青少年体质、促进青少年健康成长,是关系国家和民族未来的大事。体育是青少年全面发展过程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是实施素质教育的重要途径和内容。体教结合将丰富学校体育的内涵,促进学校体育广泛而深入地开展,形成生机勃勃的校园体育文化,推动素质教育的全面实施,促进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其实,千千万万青少年的体育搞上去了,竞技体育人才的培养则是必然的结果。作为挑战人类极限的竞技体育,吸引着大量怀有梦想的青少年。篮球明星姚明在上海市体教结合工作会议现场现身说法,为体教结合振臂高呼: “假如我从普通学校中走出,就能有更多普通学生,一路见证我的艰辛付出,与我分享每一次赛场内外的挫折与喜悦,我也能带领更多同学走近篮球、了解篮球、热爱篮球,形成特有的校园体育文化。”[5]
在学校教育中,体育在一定意义上甚至要超过智育教育,情商、意志、品格、创新思维的培养都需要在体育中养成,而现在学校仍没有把体育工作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健康源于体育,而学校体育在当前形势下似乎成了教育的“掣肘之痛”。在体育系统三级模式培养的运动员,文化水平与运动水平发展不能同步,许多从小走上体育专业道路的孩子,一旦被淘汰,未来的发展都成了问题。三级培养模式的一大弊病就是间接导致我国体育人口的基数太小。每个地级市只有一所业余体校,每个省只有几个项目的专业运动队,能被选入国家队的运动员更是凤毛麟角。体教结合应该有自己的内在动力和内需力。无论是体育部门,还是教育部门,培养全面发展的人是其根本内在驱动力。体育和教育部门要树立“大体育观”、“大教育观”观念,分工合作,优势互补,以培养全面发展的运动员、青少年学生为根本目标,积极推进“体教结合”工作向纵深发展,这也是体育、教育事业科学发展的现实需要。
体教结合工作要遵循教育和体育发展规律,要以增强学生体质、促进青少年学生全面发展、培养竞技体育后备人才、加强运动员文化教育等为主要内容。体教结合事关我国竞技体育发展模式问题,有人主张体育回归教育,竞技体育完全可以由学校承担,并举出美国大学、中学的例子,这也是只看到了表象,而实际上没有任何国家可以由学校承担最高端精英体育的使命,学校教育与竞技体育本身的价值取向和功能就不同。美国有高度发达的学校体育文化,而我们恰恰相反,学校体育是全社会体育中最薄弱的环节之一,在学生体质令人忧虑的情况下,在校园体育文化相当贫乏的情况下,简单委以竞技体育的尖端任务,不但是功能定位的倒置,在规律层面上也似是而非[6]。体育部门有优秀的教练员,优越的训练、科研条件,在现阶段,高水平运动员的培养还主要通过体育系统来完成。在遵循体育教育发展规律的前提下,体教结合实行资源共享、人才共育,教育部门要利用各项体育资源,推动学校体育发展和竞技体育后备人才的培养;体育部门要借助教育的力量,进一步适应社会、学校、家庭和学生的需要,提高竞技体育人才培养的质量。
体教结合追求的是“资源共享、责任共担、人才共育、特色共建”,作为体教结合的主体之一,教育系统一直处于从属地位,缺乏应有的责任担当和工作积极性。上海市体教结合工作整体水平处在全国前列,在新形势下又提出进一步深化体教结合工作的要求,力争形成学校、家庭、体育、社会“四位一体”的工作格局。在上海市委、市政府《关于深化上海市体教结合工作的意见》[7]进一步明确了体育、教育部门的职责任务(简称“双八条”)。上海市体教结合工作的“双八条”值得全国其他地方借鉴,各地也应该根据地方实际情况,进一步明确教育、体育部门的责任,分工协作,创新举措,深入推进体教结合工作。中国奥委会名誉主席何振梁认为,中国要想从“金牌大国”走向“体育强国”,必须坚持探索体教结合之路。何振梁[8]曾说:“我去过很多国家,哪一个民族体育发达,整个民族就处于积极向上的状态,体育对增强民族自尊心、自信心的作用非常大。我们国家的教育发展,切勿忽视体育,失去体育的教育是不完整的教育,失去教育的体育必将是走向歧途的体育。”
体教结合工作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众多方面的长期合力推进,强有力的保障体系是确保体教结合持续取得实效的基础和前提。首先,完善综合协调有序推进的工作机制。在政府层面加强体教结合的整体规划,统筹协调各方思路举措,确保按计划、分阶段、有步骤推进实施,尤其是专项经费的落实和执行,以此促进体育和教育有机融合,形成强大合力。其次,建立中小学与高校贯通、专业训练与学习升学并举的“双轨制”。中小学与高校衔接不顺,生源困境凸显。布局“任务学校”至关重要。根据运动项目特点,在全国有条件的大、中、小学校部署各体育项目的“任务学校”,形成各项目在小学、中学、大学的“一条龙”衔接,通过大学高水平运动队来辐射中学体育,再由中学体育辐射小学体育,进而形成一个网状的体教结合系统。如上海曹燕华乒乓学校招生时,不少家长持怀疑态度,但当得知孩子可以一边打球,一边在杨泰学校小学部、初中部、上海大学附中高中部和上海交大读书时,很多家长解除了后顾之忧。再者,构建运动员全面发展的保障体系。专业选手培养体制在文化教育方面的缺失,导致运动员在文化知识、谋生技能等方面与接受正规教育的同龄人相比有很大差距,退役以后就业难。越来越多的家长不愿让有体育天赋的孩子从小从事竞技体育训练,而是寻求其他的成才之路,这导致优秀体育后备人才队伍严重萎缩,尖子运动员十分匮乏。
[1] 蒋玉跃,杨东亚,齐伟. 美国竞技体育人才培养模式的文化基因[J]. 体育文化导刊,2003(5):59-61.
[2] 李小伟. 从大运会看“教体结合”[J]. 中国学校体育,2007(8):7.
[3] 郑婕. “体教结合”培养高水平竞技体育人才的研究[D]. 北京:北京体育大学,2006:26.
[4] 上海市体育局. 上海市体育发展“十一五”规划[EB/OL]. http://tyj.sh.gov.cn/web/,2012-10-10.
[5] 王彦. 支持体教结合,姚明现身说法[N]. 文汇报,2012-02-14(08).
[6] 张剑. 谈体育文化建设[EB/OL].http://www.sport.gov.cn/n16/n1077/n1467/n2790039/291 5350.html,2012-05-20.
[7] 李毓毅. 创新思路、科学发展,为推进体教结合、建设体育强市而奋斗[J]. 体育科研,2012(2):88.
[8] 刘丹,肖春飞. 何振梁呼吁“体教结合”[N]. 人民日报,2006-03-2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