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陶纹饰中线形形式因素探究

安 娜

（淮北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一、构成彩陶花纹形式美的因素

随着原始社会的发展，人们在制作陶器纹饰的过程中，纹样已然由自然的具象纹样逐渐转变为抽象的几何纹，而这些抽象的几何纹就是各式各样的曲线、直线、水纹、漩涡纹、三角纹、锯齿纹等等。可以说，构成彩陶花纹的形式美因素就是这些简单的线条组成。当然，形式美的构成因素还有很多，如形状、色彩、声音等，这些都可以成为形式因素。

然而就这些简单的线条或形状来说，它们并不是死气沉沉的，而是带有某种情感表现特性和象征意义，“有人曾对它们做过精彩的描述：水平线：当一个人本能地追求一条水平线时，他体验到一种内在感，一种合理性，一种理智。垂直线：这是无限性、狂喜、激情的象征。螺旋线：象征升腾、超然，摆脱尘世俗务。”［1］413－414这些线形所带有的象征意义和情感意味，似乎就隐含在线与形的形式因素中。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任何因素都具有审美的表现性，或者可以说，都带有特定的意味。

二、彩陶纹饰中线的艺术形式

从彩陶纹饰的绘制中可以看出，绘制手法主要是以线的形式存在的，但是有不同的艺术形式和不同的表现手法。仰韶文化彩陶，显示了线的形式起源、发展历程，显示了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在马家窑文化彩陶，线的艺术形式，得到了长足发展，以多种形式而存在，显示了复杂的变化与表现力，传达了丰富的内涵与象征寓意，是彩陶花纹最主要的艺术语言。

线是点的移动方式、日月的运行轨迹、时间延续的凭证、造型表现的手段、观念表示的媒介。线是以意象表示的形式存在的，观念传达的形式中，显露着文化内涵的基础，奠定了中国画传统表现的意象，以线描为主要特征的形式基础。

图一

“兰州出谷台土的彩陶壶花纹，以多种笔法和线的形式，绘成具有复杂结构的花纹形式。花纹绘制（如图一），以点、线穿插，笔迹清晰，起伏转折而行笔流畅。花纹形式，显示了线的许多形式特点，毛笔的性能状态，显示线的运用技巧，已达到自如纯熟的阶段。”［2］106

彩陶纹饰以几何纹为主，是最早的抽象艺术形式，是对自然力的认识，以形象特征的升华简化，是理性观念表达的产物。创造了抽象艺术表现的许多形式法则与优秀范例。

（一）形的抽象

彩陶花纹，有许多动物纹、植物纹、人形纹等象生性花纹。这类花纹都以简洁的剪影形式，或者简化象征形式而出现，也都走向抽象几何纹的形式过渡，以抽象的形式，表现抽象的理性观念，其形象特征按需要而变化，按需要而简化，甚至于脱离其原形，以几何纹形式而存在。

马厂类型彩陶人形纹，显示了奇异的特征，人形的发展，形象特征完全解体，只有肢臂与手指形的特征，残留有简约的人形痕迹，人的形象，演变为抽象几何纹的形态（如图二）。

（二）意的抽象

彩陶花纹，以记事表现的特征而存在，产生了寓意表示的抽象形式。不同的花纹，各有不同的寓意内涵，也有不同的表达方式。

图二

甘肃秦安大地湾出土的彩陶盆花纹，再现日月轮回、寒来暑往、季节轮回交替的意象，以阴阳鱼的简化形式，以上下两个相对弧边形三角纹的形式，以陶器底色鱼头形，为两种鱼形的简化象征形式，再现其相互对立又互为依存的自然力的意象，花纹形式两侧的三角纹，也为黑白对应的形态（如图三）。花纹形式借鱼形的分解简化象征形式，再现抽象的观念形态，产生特殊的纹饰结构形态。

图三

（三）时间的抽象

彩陶花纹开创了时间观念的先河，以可见的点、线、面的形式，再现不可见的意识形态，创造了时间表示的观念特征与形式法则。彩陶花纹将抽象的概念，化解为易于认识与分割把握的图像形式，再现时间延续、延伸的文化特征，传递了遥远时代的文化信息，也开创了以时间观念记录历史的文化形式。彩陶文化用抽象的花纹形式，再现抽象时间观念，开创了人类认识自然、创造历史的手段。时间的、抽象观念的认识与理解，促进了理想认识周围世界的方式，促进了文明发展进步的历史。

“马厂类型彩陶的四大圆圈纹饰，是马家窑类型四个太阳纹的延续发展，新的文化背景下的变体形式，用圆圈纹中套叠圆圈纹的手法，再现四季划分基础上的再次分割意象。以黑、红彩并置的形式，再现昼夜相推、日月并照的特点，圆圈纹中有网纹相穿插，阶段划分的时间意象，通过几何纹的组合形式，巧妙地体现出来。甘肃出土马家窑文化彩陶壶花纹，以肩部位置四方对应的圆圈网纹，再现日月交会、四季划分的意象；一下段纹饰的并列形式，再现十日周期的寓意象征；以颈部两条宽带纹并列组合形式，再现寒热相分和相对应的特征；以线的周圈形式，以不同的形式特征，再现了时间延续意象与阶段划分的寓意象征。”［2］109（如图四）

（四）空间的抽象

空间，是古人对人类生存环境的方向判断与方位特征的推测构想。时间，是在一定空间范围内存在的。开创了空间的观念认识，也开创了空间观念的表现形式。

图四

彩陶的时间意象，也与空间的观念表示方式相联系，彩陶的平面展开的形式，构成了立体的空间框架。彩陶花纹依据器形特征而布局，花纹形式旋转时，产生二方连续纹样特征，在立体层面上形成相对应的时空意识，成为空间观念的一种表现形式。空间是可见的，也是可以感知的。彩陶初始的宽带纹，附着在陶器口沿，形成环形框架，包含了日月轮回的构想，隐藏着死生轮回的普遍规律，显现着空间意识朦胧踪影。

马家窑文化彩陶勺内的中心花纹，以两个带点的钩子形纹相反对应的形式相组合，以钩子形纹相连接的半圆形纹，为日月周而复始阶段划分的意象（如图五）。日月按相反方向回转运动，所以钩子形纹的形式，按两个相反方向相组合。钩子形纹，是日月升落回旋，在天空中运动的轨迹，借用彩陶勺的圜底形特征，再现假象的天球意识，再现天际的空间意象，也是该文化彩陶广泛出现内彩花纹的原因。时间，在一定空间内延展，空间的范围，也同时是空间的处所。空间的意识表现，是时间观念的延伸再现。所以，两个带点的钩子形纹，与四圆圈纹的组合形式相连接；与此相关，彩陶勺柄部，有两半相分的寓意特征，示意性短线的形式凸起，形式的选择总是与寓意表现相一致。

图五

三、结语

形式是文化存在的特征、寓意依附的载体。彩陶的艺术形式，体现了装饰艺术的形式特点，表现为线的艺术形式，呈现出抽象艺术的风格面貌，展现了简化概括的形象特征，显示了富于想象力的造型形式。它采用意象表示的手法，创造了最早的艺术手法与形式特点。

［1］朱狄.当代西方美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

［2］蒋书庆.彩陶艺术简史［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