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采访/整理 老蒲
老蒲:刘老师,我应《创作与评论》杂志的安排,特意来对您进行一个访谈,请您谈谈学习书法篆刻的经历、心得、体会。
刘小平:好的,您问我答吧!
老蒲:我也爱好书法,是湖南省书协的早期会员,所以我在与省书法篆刻界的朋友谈起您,都说您是一棵不老松、长青树,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到现在,一直活跃在书法篆刻界,并且还不断在创作上取得新的突破。就在前不久,全国最高规格的中国书法兰亭奖,您是以书法作品获的奖,因为在书法圈中,人们一直认为您是一位篆刻大家,而这次以书法获奖,大家都没有想到。
刘小平:哈,不会吧!我早在好几年前的全国第九届书法篆刻展中入展的就是书法,在全国扇面展、平复帖杯书法展,都是上的书法。就在约二十年前的“怀素杯行草书书法大赛”中,我也是写的字,只是人们把我忘了,我还会写字。
老蒲:可能是您的篆刻成就掩盖了您的书法成就了吧?
刘小平:我一直都在写字,学字的时间比刻印的时间要长多了。从三、四岁开始学写字,而学刻印是在十七、十八岁时,长了十多年了。
老蒲:那照您这么说,篆刻比书法容易些?
刘小平:不能这么说,易与难是相对的。但如果把印章刻得一般或没有个人特点,我认为是容易些。因为篆刻要经过设计、镌刻、修饰等过程,还可以模仿、集字,多花点工夫刻一枚印,并不是件难事。如果要形成个人风格和面貌,一代人中也出不了几个人,应该比书法更难。篆刻的文字,大都用篆,而篆字本身变化并不大,不像书法,字体多、变化多,尤其是草书变化就更多了。而从甲骨、大篆到小篆,变来变去差不多,印章的面积又小,文字不多,要想与古人、今人风格拉开距离,很难做到。所以篆刻界很多朋友,为了追求个人的风格,就在文字上花心思,把什么汉简、草书、隶书入印,但这些人只将字帖里的字放进了印章,不讲究刀法、布局,生搬硬套,看了很机械。其实,这种想法是很傻的,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以这种方法追求个人风格,什么人都能想得到、做得到,是一种很初级的玩法。印章是这样——你把文字放进去,整个章法既要有巧思、也要人看不出你在弄巧,还要有虚实变化,文字与文字、文字与边栏的关系要和谐,更要有合适这种文字入印的刀法,这样的创新才有意义。但话又说回来,篆刻创新还有空间,印章创作真正由文人介入到现在,只有几百年的时间,不像书法,有几千年了。在印章文字的应用上,在近代出土有很多青铜器,不同器皿上的文字,都有变化,可以琢磨它们之间的区别。对一些典型风格的文字加以夸张和放大,就会产生另一种样式。而且刀法也在不断创新。而从元代至明清文人用石材刻印,相对于秦汉铜铸印和玉印外,改成石材后才有了切刀法、冲刀法之说,这也是一种创新。印材的创新必定会带来刀法上的创新。总之。创新的方法是留给有心人的。
老蒲:这次书法兰亭奖获奖的作品,据说您是写的《平复帖》?而《平复帖》又被理论界认为是千多年来打不开的一把锁,还没有人用纯“平复”进行创作的,而您是怎样做到的?
刘小平:唐代及以后的书法理论家,都曾说到《平复帖》是“毕其一生而不可及”的法帖,就是说用一生的时间都学不好它。但我学它时并不知道这些说法,只知道很高古,有味道,但并不知道有古人说的那么难。
因为我在书法的学习上比较全面,我学过十年的欧阳询楷书,学过十年的孙过庭草书《书谱》,临过大量的金文和隶书,研究过文字的流变,也就是说中国文字从甲骨到现代文字的变化过程我是知道的,这无意中为学习《平复帖》打下了基础。《平复帖》是西晋陆机的手札,全文只有84个字,除了重复和不认识的文字,只有72个单字。同时,《平复帖》让人的感觉就是独立的一个书体,没有类似的和借鉴的字帖。不像其它的字帖,有成千上万个“字库”,有大量的临摹范本。虽然很高古,有一种神秘感,很吸引人,但一旦临习又望尘莫及,不知如何下手。在1700多年来,还没一人能用《平复帖》的字法进行书法创作,因为“字库”的字量太少,不知道字帖以外的字怎么写。
老蒲:那您是怎样解决这个“字库”问题的?
刘小平:因为我学了十年的草书,草书字法没有问题。我在学习“平复”时,开始时并不觉得难,只是后来越学越难,我就从秦汉简牍行草书中寻找字法的线索,因为草书在秦汉时期就有,而陆机又比较接近那个时代。我觉得陆机的《平复帖》肯定与秦汉行草有渊源,我就找来了很多这样的资料,仔细琢磨,分析它们与《平复帖》的关系,反复练习,其实这些文字之间是有演变脉络的。好在我学了很多年的草书,节省了重新记忆草法的过程。
老蒲:能写出《平复帖》的线条也是件难事,感觉很多难事都摆在您的面前,您是怎样解决写出《平复帖》生涩的线条的?
刘小平:理论界形容它的线条如“火箸划灰”,很生涩、毛糙,看不明白陆机是如何用笔的。所以,理论界认为陆机用的是秃笔,也就是所说的破笔。我学了十多年后,发现理论界的说法不准确,因为我用新笔也能写那种味道。其实“平复”的线条有纸和笔的作用。陆机用的麻纸,本来就粗糙,是产生这种线条的一个方面。还有毛笔,那时狼毫的质量相当好,笔小,锋很长,我在简牍博物馆中就看到过。我就用类似于古代的方法和笔,写古代人的字,就很容易找到感觉。还有一点很重要,我写过大量的篆书,这种用笔的方式与写篆有同工异曲之妙,绞转方法很接近。如果不会写篆隶,肯定也写不好《平复帖》,这是我的优势。
老蒲:听您这席话,觉得您学习的方法很值得书法和艺术界的朋友学习和借鉴,很会思考和解决遇到的难题,还很勤奋。
刘小平:学习艺术,一定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能人云亦云,也不能别人说什么你都听,很多人懂得并不深入,看起来像专家,其实是浮在表面。
我学习的方法就是一句话——追根溯源。学什么,你都要追溯它从哪里来,另外还要思考它将如何发展下去,这就有了创新的源泉和方向,才能做到入古出新。有一些书法篆刻朋友拿作品给我看,很多人把创新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学习传统却没有那么花力气,尤其是经典的法帖和印章。那些细微的东西不去琢磨,只讲究大体的样子,把那些微妙的东西给丢了。还有的人把大量的时间放在创作上。这是错误的,真正要学好,还是要花大力气多临习,反复地把最精彩的地方学到家,并形成书写的习惯。日积月累,即使随便写、随便刻,都有来历,都有出处,都有自己的心得。
老蒲:说一句冒昧的话,也有一些朋友说您很傲气,看不起人,不太喜欢跟人玩。也就是说有些活动想请您,但不敢请您,是您不想参加?
刘小平:这个说法我听好几个朋友说起过,我也反思过这件事,想来想去好像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参加工作就一直在东江那个地方,是一个很漂亮的风景区。我在那里三十年了,一直交通不便,也很少出来,也没有老师指导我的学习,更没有什么同行交流,几十年来都是一个人在琢磨书法和篆刻。我所取得的所有成绩,都与那里的生活环境有关。我也喜欢学习,看看书,写写字,刻刻印,具有独立学习和思考的能力,并形成了自己的生活、学习习惯,不愿意出来与人打交道。有些活动也太无聊,无趣,没有学术性,难有让我心动的东西。也的确很多人太浮躁了,名利思想太重,不太习惯。有些展览,值得一看的作品太少,而且活动又多,太耽误时间。我认为学艺术,把很多时间放在无意义的事上,不如自己扎扎实实做点事来得实在。其实我也参加过一些活动,我在展厅里,很少有人认得我,我站在展厅半天也没人知道我是谁,看一会就走了。还有,我喜欢讲真话、实话,喜欢讲别人作品的不足,其实也是对他们好,希望他们有进步,但我太直接了,很多人承受不了,但我认为好的部分不需要我太多讲,大家都明白的,学习嘛,就要多讲不足才有进步。可能是别人不喜欢这样的方式,但我在改,现在好多了。其实很多跟我熟悉的人都说我没有架子,也能开得起玩笑,我的学生都说我是一个顽童,很天真,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还有,我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别人玩,我有很多的事要做,我要工作、要看书、要写字、要刻印,要做陶瓷,要烧窑,要陪家人。一个真正玩艺术的人,哪有时间浪费,哪有时间去搞那些没有意义的社会活动。我不是傲气,我是真的没有时间。真正与我打交道多的人,没有一个人认为我傲气的,还认为我是一个好玩的人。
老蒲:去年我在省博物馆看过您的个人书法篆刻展,很成功,同行们几乎是一致的评价——震撼。没想到您这些年来能干好这么多事,书体多,而且都很精彩。有些人一辈子写一种体都写不好,您写那么多种书体,非常丰富。感觉您写什么都能驾轻就熟?
刘小平:刚才我说了,我喜欢很安静地琢磨艺术,其他事没有太多心思去管,就是家里的事也不喜欢管,更何况……这可能就是我与别人的区别吧,其实搞艺术真的有做不完的事,要做到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么多作品(108件书法及篆刻原作),不是我临时创作的,都是平时的积累,写得好一点的,刻得好一点的,就留下了。展览前,请朋友在几百件作品中选了一下。从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我这些年来,真的一直在学习和创作,没有松懈,我比别人付出的时间要多得多,所以,我哪有时间用来浪费?
我写过今草十年,也写过祝枝山的大草,写过楷书,因为刻印,当然要写篆书,所以我的作品书体就很多。其实我本来没有写过小楷,但写了这么多年的字,手性好,就可以写小楷了。但是,有的书体我写得还是不太满意,并不是人们说得那么好。我还想做得更好,不知道能做到么。
老蒲:在展厅中,有几个老书法家在议论,说您这个展览恐怕在湖南十或二十年都没有人能超过,您认为呢?
刘小平: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反正我不说。我说那是吹牛。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个展览不算太差,也很全面,看了不累。书法展览很单调的,很容易看疲劳的。
老蒲:您最早出道是篆刻,在全国都知道您是篆刻名家,在书法上有如此高成就的篆刻家,应该不多吧?
刘小平:应该这样说,如果在解放前,全国就很多,但现在的确很少。篆刻大家,必定是书法大家,这是一个正常的事,这是个相辅相成的事情。没有一件事(艺术)的成功是孤立的,必然是相关艺术门类、学术、整体修养的结果。如果只会刻印,不会写字,那他的印章也高级不到哪里去,也不管他有多大来头,多大名气,多少头衔。就说篆刻,你连篆书都写不好,什么篆刻家?不可能噻!篆书对篆刻是有绝对作用的。还要有深厚的古文字学知识,篆刻家又不是工匠。
老蒲:您学篆刻又没拜在哪位名家的门下,完全靠自学就取得很高的成就,是怎样做到的?
刘小平:是的,我没有拜在名家的门下,但古代的经典有多少?一辈子都学不完。名家的作用是让你少走弯路,能经常得到指点,在这点上我是吃了亏的。我在学篆刻时,正在待业,家里很穷,也买不起书,也找不到什么名家。那时有一位老师送了我一本《怎样刻印》的书,就照着书上说的去做,但还是很盲目。也犯过乱刻的毛病,这人学几天,那人学几天,不成系统。但我喜欢琢磨,什么刀法怎样刻,什么人的风格是怎样的,反复练习。后来在我省首届“湖湘书大赛”中(1984年),胡慰曾老师找到了我,他说看到《书法报》上有个我的篆刻作品。他以为是长沙的,一问都不晓得,当看到参赛名单中有我的名字,找到我后,我给了他一迭盖好的印章请求指点。他看了说:小刘,蛮有悟性的,只是刻得太杂了,可以专门学一家,再学学秦汉印。我就信了,其实这句话篆刻教材中都有。之后学了黄牧甫,再学秦汉印,越学越觉得有内容,有深度,越学越有心得,越学就越有瘾。这段经历对我作用蛮大的。
拜不拜在哪位名家的门下并不重要,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有兴趣,有书本,有前人众多的经典作品,不就是老师吗?
老蒲:您在1987年就获得西泠印社篆刻大赛的金奖,证明您的确是有很高悟性。
刘小平:我在很多场合都说过,在作品还可以的情况下,入展、获奖,运气成分也是有的。您想,全国搞篆刻的多少人,我年纪轻轻的获金奖,没有运气那是违心话。同时我也很清醒,那时就停下来很少参加全国性的展览和比赛,潜心钻研秦汉印。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拿这个金奖,传统的功底还很缺,不得不抓紧补课。
老蒲:后来怎么又搞起了简化字入印了呢?
刘小平:完全是偶然。因为我写过《好大王碑》,1993年在一条马路上,看到有人用油漆写在三夹板上的“精修各国汽车”的招牌,很有启发。这些民间的字,歪歪斜斜,感觉就是《好大王碑》的味道,我就尝试着入印,然后又去临写《好大王碑》,找出入印的线索,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老蒲:前人没搞过,不担心别人不理解?
刘小平:不理解的人多了。基本上都说搞不长久,不可能深入。其实宋代就出现过简化字印章,在秦汉的砖文上,也有很多现在我们使用的简化字,只是没有人系统地进行创作,并形成自己独特的语言。从这点也可看出,有了扎实的传统基础,创新才有可能,才有这个功夫去创新。如果我像许多人一样,也就是一位普通的印人。
老蒲:在谈话中,我一直觉得您很有自信。
刘小平:是吗?也可能是吧!我说的都是真话,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我自己的优点和不足,别人的优点和不足,我敢于直接说。一个搞艺术的,内心都不真实,是很可怕的。
老蒲:您的强项是篆刻,为什么这几年来在全国展中都是投的书法作品?投篆刻不更有把握,更容易获奖?
刘小平:正因为别人都以为我是搞篆刻的,也已经认同了,我又何苦不断去证明我是搞篆刻的?何不检验一下自己的书法?我想证明,我的书法不是弱项,也是强项。我天天都在学习,天天都想着在艺术上有进步。
老蒲:您喜欢读什么书?
刘小平:老庄、论语、大学、中庸和苏东坡、柳宗元、欧阳修、陶渊明他们的散文。但现在人的文章读得少。我读书是为了消遣,也是为自己营造一种心境,一种宁静的心境,不使自己变得浮躁而已。但我读书是翻来覆去读,随意从一页开始,随意从一页结束。有如陶渊明说的,不求甚解。
老蒲:湖南书法圈几乎所有的人都说您是天赋最高的人。您搞书法、篆刻,还自己烧陶印、玩瓷器,您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有的人能干成、干好一件事就不错了,您能把这么多领域都玩得有水准,不简单。
刘小平:我单位上班是7小时工作制,除去睡觉8小时,还有9小时空闲。在这9小时中起码有2小时可以用来学习。很多人觉得没时间,不是还有周末、节假日吗,怎么没有时间呢?我说,当你想做学问,就有很多做学问的理由;当你不想做学问,可能有更多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我曾很多次与朋友们说,天赋,其实是与生俱来的感悟能力,如果不去挖掘自己的潜力,那是白搭。玩(书法篆刻)艺术毕竟要通过手上的功夫去实现,如果不勤奋,谁知道自己有没有天赋。作为中国人,对书法会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只要勤奋,方法对头,肯定能做好。还有,能写各种字体,但是各种书体会相互受影响的。王羲之不但能写行草,还能写小楷、章草,其实是一通百通的事。如果一件事通不了,其它就都通不了啦。纵观古今的书法篆刻大家,他们的能力是很全面的,还有的诗书画印样样精通,就是这个道理。
老蒲:有很多书法界的朋友知道您在学画画,是吗?
刘小平:有人关注,证明我还没有被人遗忘,总还有些价值。但画画的时间不长,刚开始,眼高手低,不成气候。
老蒲:您作品的市场怎样?
刘小平:不咋的,多少有一点,不强求,看缘份。但艺术瓷反而好一点。
老蒲:您创作艺术瓷有多久了?
刘小平:断断续续大概七、八年了吧!自己还是不太满意。
老蒲:是自己要求太高了吧?
刘小平:那倒不是,瓷器有瓷器的特点,体会不是很深。主要是没有时间,不够深入。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会慢慢好起来。
老蒲:您对书法和篆刻技法以外的理解?
刘小平:这个题目太大,一时半会说不清。但我觉得它们是修炼人的心智的东西,从中可以看出很多辩证的关系,比如虚和实、浓与淡、快和慢、重与轻,尤其是贯穿了中国古代的“老庄”思想,同时也能锻炼人对事物的专注和执着。我学书法篆刻这么多年,越学会越心静,越学会越淡然,越学会越低调。因为在浩瀚的古代经典面前,我们太渺小了。
老蒲:我觉得您是一个很率真的人,所以我冒昧地提一个问题,有些人不喜欢您的作品,您怎么看?
刘小平:很正常。因为我写的字当今很少有人在写,尤其是《平复帖》一类的。以前几乎没有人见到过,特别是那些不搞书法的人,基本看不懂。我认为高中低三种眼光的人看东西,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我的印也是这样,也有些不喜欢,感觉不精细,以前也没有人这样搞过,有点另类。现在很多人不使用毛笔,对笔法和字法的微妙变化不能理解,如果不通俗,不秀美,他们就不喜欢。我最得意的作品风格,不是雅俗共赏的那一种,我不是也可以写很精致的小楷吗?但那不是我最拿手的书体。比如很细的朱文印,我在18、20岁时就能刻,但这个很容易做到。只要设计好,多花点时间,就能搞得出来,但是没情趣,没技巧,太直白,很简单。艺术就要拙中藏巧、平中见奇才好。任何艺术,都要认真去分析、体会和在学习中领悟,否则,看不懂就是必然的了。
老蒲:您怎样来评判艺术的高度?
刘小平:我们撇开各艺术门类特殊的语言和表达方式不谈,总而言之,艺术作品有没有高度,第一个层次首先是好,这是理所当然要做到的,对玩艺术的是最起码的要求;第二个层次,要好得与所有人不一样,就具有了个人符号和标签;第三个层次,好得与人不一样,但又让人难以仿效,就是最高的目标。如果连好都谈不上,说明根本还没有入道;如果不是好得与人不一样,说明没有自身存在的价值;如果虽然好得与人不一样,但容易模仿,说明作品的技法高度很有限,没有具有“防伪”的功能。
老蒲:这种解释很到位,非常通俗易懂。听您这么说,这样的作者就相对少了?
刘小平:是的。任何时代,任何一个地区,能经得起历史检验的作者,仅仅只有少数几个人。经常听人说,这是名家,那是大家,都是吹的泡泡,自欺欺人。
老蒲:您算名家还是大家?
刘小平:都不是。名家、大家,是别人说的,不是自封的,是要经过历史检验后的认可。
老蒲:您创作的状态是怎样的?
刘小平:我几乎所有的书法作品,都是在读到一篇好文章以后,抄录一下,写错了,就在旁边打上“点”,作为标记。章法也是随意安排,边书写边完善章法,待落款、盖章后,章法就完整了。其实历代好多经典的作品,都是信手拈来的东西,如《兰亭序》、《祭侄文稿》等等,都是信手书写的手稿,没有一件是刻意为之。当然,只有功夫到家了,才能做得到。我入展全国展的所有书法作品,都是家里现成写好的,或者是写一两遍就可以了。现在有些作者,为了参展,翻来覆去练习一段文字,几个月写一件作品,这是有悖于书法的精神实质的,是为了参展而参展。我虽然不反对,但是不喜欢。
老蒲:听说您的学生也入了这次兰亭奖?
刘小平:是。有搞篆刻的,也有搞书法的。
老蒲:刘家班不错啊!
刘小平:也有运气问题。不谈这个,都是他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老蒲:您对今后有什么打算和规划?
刘小平:安安心心玩艺术,平平淡淡过日子。
老蒲:今天谈了这么多,对您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我觉得您是一位有思想,很勤奋,很朴实,很真实,很有个性的艺术家。可能您参加社会活动比较少,虽然别人对您的作品印象深刻,但您对艺术的思考和处世方法外人并不了解。与“传说”中的您完全不一样,内心丰富,处事简单,勤奋、智慧,耐得住寂寞,这样的品格非常难得,只有这样,才能出作品,才能成就事业。希望您在艺术上道路上越走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