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鉴赏”不寻常

2013-11-19 08:37朱志凌
博览群书 2013年11期
关键词:大系辞书辞典

○ 朱志凌

如今“鉴赏辞典热”的时代似乎早已过去。在年出书40多万种、新书寿命越来越短的图书市场上,若能成为历久不衰的长销书、品牌书,实为罕见的出版奇观。上海辞书出版社所出各种鉴赏辞典却始终保持着一飞冲天的气势,一再重印,创下了总销售600余万册的骄人业绩,比之那些昙花一现的畅销书,更胜一筹。

1983年底,上海辞书出版社的《唐诗鉴赏辞典》一出版,引起了读书界的巨大轰动,接着又引致了出版界纷起仿效,各地竟相出版各类鉴赏类辞典。而上海辞书出版社也以此为起点,到2005年上半年终成《中国文学鉴赏辞典大系》18卷,22年间陆续按朝代和文体出版了一系列文学作品鉴赏辞典,覆盖了自先秦以迄现当代上下几千年的文学精华。作为品牌的延伸,紧接着《外国文学鉴赏辞典大系》筹划上马。历经五年,一套囊括了世界100多个国家、各大语系的文学精华,收录近2800部(篇)具有代表性的外国文学作品,代表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象征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等文学流派最高成就的《外国文学鉴赏辞典大系》15卷在2010上海书展上整齐亮相,上海辞书出版社“鉴赏辞典”系列翻开了新的一页。如今经过缜密策划,随着鉴赏辞典“开山鼻祖”的《唐诗鉴赏辞典》新一版的问世,2013年起《中国文学鉴赏辞典大系》进入了2.0时代,这标志着上海辞书出版社的鉴赏辞典出版进入一个新的里程。

“鉴赏辞典”惹争议

其实作为“开山鼻祖”的《唐诗鉴赏辞典》是在一场论争中诞生的。因为在一般观念中,鉴赏性的东西是不能称为“辞典”的,我国从来没有“鉴赏辞典”之名。显然,《唐诗鉴赏辞典》并未取得许多专业工作者绝对的认同。其实外界有所不知,早在它的编辑过程中,鉴赏性书籍能否称辞典就已经在辞书专家云集的辞书社内部产生争议。

当专家学者们在论争辞典的定义时,广大读者却对这种选文精当、查检便捷的独特的图书出版样式表现出更多的热情,他们争先恐后地采购、阅读,甚至作为生日、结婚等喜庆的礼物而相互赠送,就这样《唐诗鉴赏辞典》走进了千家万户,也走进了海外游子乃至西方汉学家的书房。当首版30万册《唐诗鉴赏辞典》问世一销而空之后,论争几乎成为可笑的文字游戏了。如今,曾参与当年论争的“支持派”蒋星煜先生还饶有风趣地将《唐诗鉴赏辞典》的出现称为辞典的一次“革命”,20多年持续完成的文学鉴赏辞典系列则是文学界辞书界刮起的一阵阵“旋风”。迄今,单单《唐诗鉴赏辞典》一种已累计印刷60余次、销售达300万册。

大手笔写“小文章”

作为一套介绍弘扬优秀中华文化的严肃读物,她的成功绝非偶然。除了首创鉴赏体出版样式带来的冲击力外,关键还在于书的内容与质量。以《唐诗鉴赏辞典》为代表的中国文学鉴赏辞典系列首创融文学赏析读物和工具书于一体的新构架、新体例,丰富、更新辞书学的理论与实践,并逐渐成为上海辞书出版社驰名书界的一个知名品牌。要千方百计把鉴赏文写好,其关键在于物色到理想的作者,说到底,一本书的质量就看它的作者队伍。许多教授学者,包括不少名家大手笔都成为撰写鉴赏文字的“忠实作者”,甚至拿出了狮子搏兔的劲头,这是此前此后都很罕见的。《中国文学鉴赏辞典大系》云集了像俞平伯、程千帆、萧涤非、周汝昌、吴小如、刘逸生、吴调公、钱仲联、沈祖棻、叶嘉莹、周振甫、何满子、臧克家、缪钺、夏承焘、徐中玉、袁行霈、章培恒等当代的大学者大专家,其他数百位作者也堪称一时之选。30多年来,鉴赏辞典的撰稿者达上千人。因此,鉴赏大系称得上是一套大专家写小文章的成功典范。

不畏“跟风”树品牌

崇尚原创的出版社大都遭遇过“跟风”,但对一类书的“跟风”最多也就几年光景,但对鉴赏类辞典而言,其遭遇的“跟风”竟达30年之久。当上海辞书社还在“慢工出细活”的时候,嗅觉灵敏的跟风者出动了。如果说,上海辞书社自身开拓的“鉴赏类辞典”算是《唐诗鉴赏辞典》的亲生姊妹的话,那么其他各种版本的“鉴赏辞典”都成为“近亲”。

30年间,鉴赏辞典争奇斗艳,有段时期,全国鉴赏辞典热正炽,有出版社抢先推出了《唐宋词鉴赏辞典》、《宋词鉴赏辞典》等新书,销量达到数十万册,可谓尽得先机,但辞书社的编辑不管风雨晦明,依旧青灯黄卷。有段时期,全国性的鉴赏辞典热已经渐趋式微,那些“近亲”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然后又大多下台不知踪影了。当然,辞书社的鉴赏辞典也走到了十字路口,是激流勇退,见好就收,还是披风斩浪,乘胜追击,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最后在市场调研的基础上进行科学的决策,选择了“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战略。终于,上海辞书社的文学鉴赏系列作为人们心目中的品牌图书占据着市场的书架,历久不衰。

30年过去,弹指一挥间,由原来独木不成林的《唐诗鉴赏辞典》,汇聚成现在几大系列百余个品种,概括了中国文学、外国文学、社会科学等各个方面,成为兼备众体,风格鲜明,普及与提高兼顾,学习与研究并重的新型辞典,堪称独步书林的集大成之作。还开发了《名家品诗坊》《名家赏文坊》、《袖珍文学鉴赏辞典系列》、《文学分类鉴赏系列》等衍生产品。2004年投放市场的《学生古诗文鉴赏辞典》一年的销量已达数万套。一套15种的《外国文学鉴赏辞典大系》在“十一·五”期间全部出齐。

高质量:生命力之所在

鉴赏大系的编辑“接力棒”已经一次次的传递,但每一任的编辑为确定篇目、邀约作者、审读稿件真可谓心血化尽。为了组织到一流专家的一流稿子,辞书社的编辑们除了函件往返、电话联络,还用伊妹儿往复交流,可谓切磋千里之外,定稿方寸之间,有时还得登门讨教,梳理原作,润色赏文。

《中国文学鉴赏辞典大系》的鉴赏文章不但解说了字词典故,为读者扫除欣赏障碍而获得艺术享受,而且成为知识和学问的载体,具备了寄托和舒泄感情的美文功能。读读这样的句子:“李颀此时虽久已去官,但并未忘情宦事,他是多么希望得遇知音而一显身手!”(姚奠中撰《听董大弹胡笳弄兼寄语房给事》赏析)“当李白独自在谢朓楼上临风眺望的时候,面对着谢朓所吟赏的山川,缅怀他平素所仰慕的这位前代诗人,虽然古今世隔,然而他们的精神却是遥遥相接的。这种渺茫的心情,反映了他政治上苦闷彷徨的孤独之感;正因为政治上受到压抑,找不到出路,所以只得寄情山水,尚友古人;他当时复杂的情怀,又有谁能够理解呢?”(马茂元撰《秋登宣州谢朓北楼》赏析)类似的例子多得很。

常言“诗无达诂”,当一篇篇鉴赏文稿堆叠在编辑面前时,如何审核、取舍、常常是一道难题,也是关系到书稿质量最重要的一环。北大吴小如教授的李白《早发白帝城》赏析文,被编辑按鉴赏辞典的体例要求改后用作样稿。此诗写作背景是“李白此时因永王璘案,流放夜郎,取道四川赴贬地。行至白帝城,忽闻赦书,惊喜交加,旋即放舟东下江陵”。这段背景吴先生没有写到文章中去,只在文章后面用了一个“注”作说明。可编辑则改为在赏析文中交代,有利于分析诗情。没想到这一改吴先生并不赞同,他在一家报纸上为此事批评了编辑。编辑主动给他写信说明原委,求得理解,以后依旧保持友谊联系。

2005年5月出版的《古代小说鉴赏辞典》(上册,)从选目的择定,到原文的选录校对,到每一篇文字每一条注释的撰写修订,前后经历了好几年,就因为极其认真,有的稿子反复改了多次,甚至不得已推倒重来更换作者,直到全书发排出样后,还曾抽换重写了一部分。难怪“只有半套”的《古代小说鉴赏辞典》初版仅3个月即告重印,半年多时间竟然也销掉一万多本。而往往一般图书如果是“上册”单独印行,读者往往是不太愿意“搭理”的。

一项长远的事业

以《唐诗鉴赏辞典》为首的中国文学鉴赏辞典系列,每年在上海辞书社图书销售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从《唐诗鉴赏辞典》问世以后,出版社把编撰出版文学鉴赏辞典当做了一项长远事业,即使在后来因鉴赏书泛滥而出现的低谷中也没有迷茫退缩,而是以严谨的态度陆续按朝代和文体出版了一系列文学鉴赏辞典,包括先秦诗、汉魏六朝诗、唐宋词、宋诗、元曲、元明清诗、元明清词、明清传奇、古文、古代小说,乃至新诗、现代散文等13种18卷共计2500万字的皇皇巨制《中国文学鉴赏辞典大系》在历时20余年之后得以出齐。虽仿冒、借鉴者众多,但始终难以撼动“上海辞书版”鉴赏辞典的王者地位。据某知名图书调查公司市场统计表明,占据国内文学古籍图书零售市场榜首位置的并非是专业古籍出版社的读物,而是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以《唐诗鉴赏辞典》为代表的中国文学鉴赏辞典系列。

原上海社科院文研所所长陈伯海认为,辞书出版社的鉴赏辞典受读者的欢迎,跟学界人士的多方参与和组织出版者的精心设计,也是分不开的。其选目的精当,覆盖面的广泛,注释的简明扼要,诠解的深入细致,乃至作家小传、参考书目、笔画索引等配套设施的相对齐全,确能做到融知识、趣味及心灵陶冶于一炉。加以装帧、插图、厚重的外观和规模效应等因素,使得这套书在面向群众普及民族文学传统时,又带有某种提高的意味,雅俗共赏,相得益彰,或许便是它在同类出版物中脱颖而出、获得成功的诀窍。当然,文艺鉴赏的口味需要不断出新,鉴赏的水平亦将逐步提高,这又会反过来推动鉴赏书系的自我更新,精益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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