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玫瑰

孙 杰

大约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们单位分来一位女大学生，也是学中文的。这位女生朴实、聪慧，和我渐渐熟悉之后，经常讲起上学时的趣事。

大二时，班上有位男生，对外系的一位女生情有独钟，几次约谈女生都没赴约。男生在挫败中越来越兴奋，买了一大堆玫瑰，竟把宿舍的门摘下放上玫瑰，和一个同学抬着去向这个女生求爱。结果，让几十个女生都分享到了玫瑰，没得到爱情，却赚足了友情。

我在想象那一门板的玫瑰，和玫瑰对面那个傲慢而冷静的女孩；

我在想象那一门板的玫瑰，和玫瑰这面那个毛头而可爱的男孩。

从那时起，我对平时忽略的玫瑰有了一份关注，更赋予玫瑰一种单纯和可爱。查阅了相关资料，知道了西方飘来的情人节的来历，看着大街上、江边、锦江山上一对对青年男女，觉得青色的生命之上，那朵开放着的深红色的玫瑰张扬着爱的纯洁与丰富。一个简单的趣事，接通了我感性的思考，更懂得了欣赏和相信。

于是，就想起更早些时的玫瑰。

小时候，那个小山坡上梯田式地座落着三趟房子，有几个台阶作为上下通道。中间那趟房子的院子边上，有几株挺高的野玫瑰，花开时，像一个大花篮，香气扑鼻，很是让人喜爱。我们有时踩着小凳子摘花，即使叫花茎上的刺扎了也不怕。这是我认识的最早的花，大人们好像只有忙碌，没有人让我们知道它的含义，就是知道了我们也不懂。有个小朋友叫明明，只有她和妈妈俩。因为她是个哑巴，又经常住姥姥家，每年回来几次。这就增加了我们对她的神秘感。每次回来，小朋友众星捧月围着她。看到大家为她摘花，就笑着张开手臂，“啊，啊”地叫。

只是她的妈妈，见到她手中的玫瑰，忙对我们说，扎手。就一把抓过那几朵玫瑰。我们以为她会扔了，没想到，她竟走到山陡坡上，把那几朵玫瑰插到大树下。后来，我知道明明的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再后来，她又有了新爸爸。更远的后来，我终于懂了那几朵插在大树下的玫瑰。

成长的日子是单调的，玫瑰只在她特有的季节开放。但我已知道了爱情的美好，知道了婚姻是感情的坟墓。上中学时，在同学家一起“看大书”。就听院子里叮当砸东西的声音。刚要推开窗户，说，别看了，隔壁砸锅呢。问，为什么砸锅？说，昨天两口子打仗，把锅砸瘪了，今天和好了，再把锅砸过来。问，那砸收音机吗？说，不，只砸铝锅和铝盆，摔过一次暖瓶，和好后，拎着壳一起去买瓶胆。听完，而我一定要装作去院子拿板凳，非要看看这位帅气的年轻医生。一次，在大街上遇到他们两口子，大包小裹买了不少东西，说说笑笑。再后来，听同学说不砸了，因为上幼儿园的女儿给他们狠狠地上了一课。于是，我相信，婚姻也可以世俗而美好地活着。

那年，偶翻一本杂志。题目叫《玫瑰与青鱼》。月末，一位单亲妈妈囊中羞涩，只剩下了十元钱。去菜市场买了两条青鱼，到花店买了一束玫瑰。餐桌上，那束玫瑰陪伴着母女吃了顿富有情调的晚餐。我就想啊，这个女人竟是怎样的自信而优雅啊，从懂得爱情、得到爱情到失去爱情，她也完整地完成了情感的成长过程。智慧的女人不失望，她可以这样认为，爱情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事，也可以是一家人的事。只要内心相信爱，就会拥有爱，就会热情拥抱生活，酿造属于自己和家人的那份情感世界，浪漫而潇洒。

几十岁的人生，见过一场场生活和情感的大戏后，还愿意把更多的美好写进那朵玫瑰。让玫瑰的花语纷呈着纷飞的语花。她代表爱情，也接纳亲情，装点友情，也告诉梦想。她会是一朵内涵丰富的爱之花。只要活着，她就会和我一起跳动。

我愿远远的、近近的欣赏她，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