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华
(河南商丘市睢阳区教师进修学校,河南 商丘 476100)
莫言追求天马行空的奇异境界,不拘泥于陈规,富有创造精神。他认为:“没有想象就没有文学。”“想象可以弥补生命的不足”。莫言小说的一个显著特征,便是文中充满了神秘感。比如莫言的成名作《透明的红萝卜》,在这部带有自传色彩的小说中,有着莫言对神秘空灵的艺术境界的追求,充满着神秘色彩与象征意味。文章中的黑孩虽沉默无言,内心却十分敏感;艰难的生活异常沉闷,黑孩的梦境却被透明的红萝卜照得通亮。而透明的红萝卜也象征着美好,被富于虚幻意味。又比如在《民间音乐》中,莫言描述了一个超凡脱俗的女店主花茉莉,与一个民间乐手小瞎子之间的一段奇特恋情,从民间音乐的奇特魅力与小瞎子的悄然隐遁中,烘托出了小瞎子至纯至洁的人格。整篇文章的风格如诗如歌,空灵神秘,极富古典美。如莫言所说:“文艺作品能写得像水中月镜中花一样,是一个很高的美学境界”。强烈的色彩、奇特的感觉使作品焕发出浓厚的抒情意味、鲜明的写意风格。一切都难以言传却又灼然可感。同时,莫言善于赋予万物以灵性,丰富了细节,又充分体现了自身的想象力。在莫言的笔下,刺猬能够痛苦地思考,高粱会呻吟,大地会旋转,太阳会变得翠绿,血腥的夜晚弥漫着梨花的幽香……他将细腻的写实手法与奇妙的夸张变形手法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创造出奇特的艺术效果。例如《金发婴儿》中,紫荆在听到的黄毛的歌声后,所产生的感觉:“感到大地在旋转着飞升,自己的身体被拉成很长的细条”。同样,在《爆炸》开篇中,父亲打“我”耳光的声音,竟“把一条条明亮洁白的线画在天上,纵横交错,好似图画,久久不散”。在这几句描写中,将声音比作了图画,充满诗意。这一类天马行空的奇异现象与感觉使莫言的世界具有格外鲜明的主观色彩。
他通过色彩词的超常搭配及色彩的鲜明对比,来表达人物内心的各种情感。阅读莫言的作品,像是在欣赏一幅绚丽多彩的图画。不同色彩之间的鲜明对比,给读者带来感官上的刺激,在主观上形成强烈的情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从莫言的小说题目中便可看出,他对色彩语言情有独钟:《红高粱》、《红蝗》、《金发婴儿》、《白棉花》、《透明的红萝卜》……无一不彰显着其对色彩的热爱。在他的作品《红蝗》中,有一段对蝗神极其奇特的描写,“它以葱绿为身体基色,额头正中有一条杏黄色的条纹,杏黄里夹杂着黑色的细小斑点”“老匠人把蝗神双眼涂成咖啡色……触须涂成乳白色,尖梢涂成火红色”。在这段的细致描写中,通过“翠绿”“咖啡色”“火红色”等几种颜色的鲜明对比,给人以视觉的强烈冲击,刻画出一个真实的蝗神形象,富有创造力。
独特的叙述视角。詹姆斯曾说过:“讲述一个故事至少有五百种方式。”选择什么样的叙述结构、叙述方式,是作者的主观表现;而作者对叙述结构、叙述方式的不断调整,则体现了一个作家对叙述艺术的不断探索。莫言曾说:“我不愿意四平八稳地讲一个故事,当然也不愿意搞一些过分前卫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我希望能够找到巧妙的、精致的、自然的结构。”通过对他作品的考察,会发现其小说叙述视角的与众不同。主客体相互交织,空间与时间错乱,形成了莫言的独特叙述方法。
1.角与孩童视角的结合。很多作家的童年都有过压抑和苦难,但莫言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他对童年时代表现出的生动感觉和浪漫情怀——一种被压抑,却又想顽强变现的情感。这种优势使莫言不仅从成年人的角度做一种深沉的童年回顾;在创作中,也以孩子的角度,满足他那种时时焕发着的表现欲。将稚嫩的孩童嬉戏性与成年的深邃性完美结合。例如在高粱系列中的“父亲”,他既是莫言的父亲,又是莫言自己,“父亲”本身就是由成年人和孩子所组成的,这种组合使“父亲”的形象与以往任何一部作品中的父亲都不同。高粱系列的“父亲”被赋予生活本身严峻中的浪漫内涵,容纳了各种孩子与成年人的感觉。这样,作品的视角既有孩子的眼睛,也有成年人的眼睛。莫言的眼睛给了“父亲”,作为作者的莫言倒成了一个记录感觉符号的工匠了。
2.角的转换。在莫言的作品中,《檀香刑》应是多视角叙事形态的集大成者。他以声音为主导进行叙述,并引入说唱艺术作为叙述语言。其中县官钱丁代表“知识分子的叙事”,刽子手赵甲代表着“庙堂叙事”,孙丙、孙媚娘和赵小甲则代表了“民间叙事”,这些多角度的叙述视角,共同叙述一个义和团时代的农民反对德国的传统故事。变幻莫测的视角叙事方式,使小说摈弃了以故事情节为主要描写对象的方式,将感觉伸向了四面八方,对人性及历史的分析更加有力,从而进一步深化、突出了主题。又比如《丰乳肥臀》这篇文章中,叙述人称不断改变,一会儿是上官金童,一会儿是客观叙述人,一会儿又是作者自己对上官家的风雨变动的描述。从上官金童的叙述中,反映了当时的人对社会以及战争的心态;客观叙述者则是冷静客观地对事件进行分析;作者本人则带着其主观的褒贬色彩对故事进行叙述。正因如此,莫言小说中叙述者与被叙述者之间,才产生了极大的艺术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