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出之理

江泽涵

理发师从左移到右，从前移到后，不断往复。梳子一提，两指一夹，剪子一咬，利索，梳、剪、手交替，缕缕生风，技术娴熟多了。

右边的店主，更了不得，双手似一对白鸟，在客人头顶翻飞，“炫——”莫说旁人，客人也从惊吓中缓过，啧啧称奇。

不管师傅，还是徒弟，距离一流高手，都还差十万八千里。

有幸目睹一位真正理发高手的风采。一说发型，心头摆谱，不用梳，眼是尺，手指偶一搭，一处起不下回头刀，绕脑袋一圈就完成了。

化妝师捏角度，拿力道，各以六笔之功，把一双孪生姐妹，塑成美丑两重天；越剧大师凭一声“称呼”，一甩袖，一皱眉，倾倒观众。

这两门行当开头难，后来不过挥手间。而心理学和语言学相反，入门易，深钻难，钻透了倒也简单。

或深进，或浅进，必都浅出，此“浅”非“浅薄”，而是探尽高峰后的简练。冰心晚年创作彻悟，舍去华美词汇、复杂句型，以及自创而费解的修辞，三两百字亦成文。

浅出之理，返璞归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