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有一颗无辜的心(组诗)

2013-09-17 02:10
诗林 2013年6期
关键词:卧铺无辜铁轨

汪 抒

挤 伤

我躺在卧铺上。速度减慢

估计还有二十分钟

就将爬下卧铺

高楼渐渐增多,陌生得像一张令人生畏的脸孔

贴在车窗那永远也打不开的玻璃上

多少次,我都有这样的经历

我缓缓地楔入一座陌生的城市,那是一段难捱的时光

我的内心突然变得粗糙

像有一件毛皮被呛人地反穿了过来

那样的在铁轨上滑行中的难受,甚至反胃

时代如此毫不退让地将我挤伤

火车站

深夜、庞大的火车站。

一列火车在轻微地喘息(即将离开)。

更多的火车在斑驳的光中,平静地伸展着目的地含糊的身子。

(有一股铁道空了出来)之前不太久的时间段里,

另一列火车在另一股铁轨上,车轮停止与夜色的摩擦

那样的声音更加轻微、沉闷。

下车的人仿佛在雾气中抵达。而一颗不明旅客的无缘无故的心

在漂浮,它是紧缩的,但抱着一幅

辉煌的、不定的图景,不照亮周围任何朦胧的景物。

短 袖

短袖外的胳膊

最敏感。

昨夜一场连绵之雨,将第二日的气温

拉低到初夏所能达到的极点。

林木蓊郁,尘世波澜起伏,它们全部集于我的一室之中。

但我追索的是“寂静”,

它不显身,但它确实是一股凝聚之气

此刻立于我的对面。

那些州府轻描淡写,生活嵌于其内。

仿佛无风之风就能将它们

轻轻吹破。

我的压力来自初夏给我的轻浮。

夜 雨

夜雨轻揉的初夏,如此富丽。

江山缭绕于

肥硕的花朵之上。

我努力辨认这样孤独的花朵。

仿佛我全部的使命

就是解开它的面目和质地的秘密。

轻风入肝——

而悲愁绕我毫不蛮横之指。

正因为——

(无可言说)

我用迷离的世界更换掉了现实。

谁能有一颗无辜的心

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 那渗入身体中的光芒是否被我辨识

一个人到了中年,他的影子是否便有了荒烟之意。

我是否修改我曾写下的“不再与陌生人喝酒”。

未曾去过的城市,从此在内心中渐渐变得兴味萧索。

我确实无意中摸到了那幅画轴,它在漠漠的幽寂里。

我是否要将它缓缓地惊艳地打开?

谁能有一颗无辜的心,被它诱惑和折磨。

谁能抛却、彻底忘记,把远山轻薄的肉身化于朝霞之中。

依 附

雨夜低垂、屏息。

我的精神依附于灯光和湿漉漉的植物。

可我的剃须刀还扔在卫生间镜面前。

可我的帽子还蜷缩在上个月的旅行包中的一角。

寂静有着隐秘而湿润的翅翼。

我能指出那并不飞行之物将彻底从俗世中脱身,归于茫茫中的妥帖之处。

纽 结

中午鸟飞不鸣,凉意轻漾。

我新换了一床产自天目山的精美竹席。

恰巧某个人的声音

此刻穿越千里,飞进我的手机。

她比我迟整整一旬踏入屯溪。

这十天,我无法体较屯溪春光细微的变化。

这十天内,一只果子彻底被另一只果子替代,

新安江水有足够的时间脱胎换骨。

春天留给屯溪的还是我看到的

那副浓烈的骨架吗?

灯火似乎未变,彳亍的身影却已经历十个轮回。

马放浅蓝之山,细小的马侧卧。

我能阻止她的青涩,

但却不能阻止她的成熟。

一个平淡、乏力的中午在今日突然将我围困。

六月十三日夜

如果你沉默

被你省略的话语,反而会如那些浓密的树木一样

长势良好

一些凌乱的松枝和竹叶,被有力地掷在小径上。

水分和风在我的足下渐渐丧失。

一枝虚无之箭,它如何隐藏自己光阴中的身子

以不动声色的飞翔

把眼前的初夏,带入更虚幻的无我的深秋。

确 实

内心隐晦、纯粹和急迫。这不是今天晚上

或者不是明天晚上,甚至不是昨天晚上。

你确实照彻了那横亘的事物。

我知道它所妨碍的——我的能力只在于战胜自身。

提前一点,或者无限期推迟。只到你变为

一只渺茫的白鹤,只到我删繁就简到鼻血和春江。

由于语调低沉而痛切,我将其取消。

是什么被保留了下来,我的文字还是那样恍惚的肉体和果实。

猜你喜欢
卧铺无辜铁轨
无辜躺枪的小碎花
缺少的一段铁轨
豪华卧铺
洗个澡
铁轨接口处为什么有缝
宣璐:“傻白甜”养成术
失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