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西
行走至此
我已找不到更贴切的词语
描述这一片槐花。
整座山都在暗香中浮动,包括我。
请原谅我的恍惚,在转身时遇到了
一棵松树。它用松针
是无数的松针,穿透我的衣衫
这敏锐的疼痛,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如今他已经长眠,槐花在他的头顶上飘落
香气覆盖在身上。他是记得回家的路的,我坚信。
虽然,我们都在渐行渐远
但时光之手,从来不曾把我们分离。
面前的海,在雨中咆哮着
撞向礁石,巨大的浪花碎成一滩白玉。
但我捉不到任何一粒,它们终会扑向大海。
就如我,父亲!
总有一天,也会慢慢地靠近你
并回到你的怀抱
一直都是这样
我迷恋任何一种植物
熟悉的或者陌生的。
在路边偶遇时,她涂着
淡紫的胭脂,优雅地盛开。
那些香气不是虚幻的
我隐入其中,长时间停留
一时找不到赞美的词语。
在这个季节,雨水渐渐消失
天空变得辽阔。尘埃坐在
明亮的光线里,弹拨着时光。
但我的记忆似乎正在减少
有些痛苦已经模糊。就像一件
神情黯淡的旧衣衫,孤独时才会想念
失去的流苏,纽扣以及口袋里
一双手的温暖
正在逐渐深入
秋天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灿烂还是败落,不需要猜测
没有人对自然规律过度期待。
我更关注那个坐在风中的人
他低着头,专注地伸出手指
数着死去的叶子,细小平整的那些
仿佛是他的童年,短暂而快乐。
宽大且有着锯齿边缘的那些
被他粗糙的手指夹着,似乎就是他的中年。
他曾用这些并不锋利的刃
对命运做过偶尔的挣扎和对抗
现在,他的头发被风一次次吹乱
一支拐杖横在树下,他的右腿曾在车祸中丢失。
空荡的裤管,蜷缩在地上
整个下午他都在不停地数叶子,数叶子
细小的放在左边,宽大的放在右边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过去
一只杯子,注满了月光的清凉
我在镜子里,小心贴着花黄。
是你吗?在火炉上煮雪
一小碟甜酱,是我秘制的欢喜
纵然是寒风凛冽,手背上停留过的蝴蝶
断了翅膀,但那又如何
春天来时,油菜花依然会张开明媚的眼睛。
仿佛一切都不是幻象
坐在湖边的少年,已经不再奢望
用一块石头,打破湖面上的冰层
残荷蜷缩着身子,僵持在那里
只待风声。走在雪上
但我能留下什么呢?除了凌乱的脚印
我越来越不善于表演
那么多鸟儿,都在模仿别人的歌唱
寂静中显得热闹。
而我立在湖边,努力拂去记忆上的尘埃
让光线挤进混沌的大脑
仿佛,我清晰地看见
那个站在我心中多年的雪人
正被阳光一点点地消融,我无法停止内心的忧虑
直到它悲壮地倒在地上,大风刮跑了它的帽子
它在我的鼻尖上晃动
下视能看到它模糊的影子
我把目光转向别处,还是能看到它
难道是饭粒,雨滴,掉落的睫毛,你的目光?
当葡萄酒优雅地入杯时
我试图从鼻尖上将它除掉
就像雨除掉太阳,果实除掉牙齿,房子除掉火,爱情除掉心……
我用纸巾,一遍遍擦拭。
没有人能看出我的窘迫,它依然存在。
固执地存在。它在和我战斗。
没有枪和子弹。
没有鹰和兔子。
没有火柴和蜡烛。
但是,它在和我战斗。
整整一个晚上,我怀揣着弓箭
反复在鼻尖上跳上跳下,用尽所有灭掉它的方式
它终于倒下,在葡萄酒喝空之后,我说出悲伤之前